我们是这样自学和写作的 心 曼 那年夏天，平时来家里陪我们玩的小伙伴们都不再来找我们玩了，直到有一天 弟弟从外面跑回来哭闹着要去上学，我们才知道小朋友们都去上学读书了。妈妈牵 着弟弟的小手也给弟弟报名去了，家里只有我和姐姐安静地坐在小土炕上，我们的 心里空荡荡的，一下子觉得我们距离这个世界和小朋友是那么的遥远，我们仿佛是 这个世界的另类，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不属于我们。我们失落的心情随之被深深的 恐惧感代替，从此变得敏感。 妈妈看出了我和姐姐的心思，买来铅笔和田字格本在家里教我们汉语拼音，我 们对着弟弟用过的语文课本拼读生字，心里一直在憋着一股劲，我们不能让叔叔和 婶子来家里串门的时候说我们是傻子，是不认识字的文盲！那时我和姐姐还不懂得 什么叫抗争，而实际上小小年纪的我们就在以实际行动向生活证明着我们的存在并 努力体现出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这股不服输的拼劲，为我们以后的写作道 路奠定了基础。 我和姐姐制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然后让妈妈帮忙贴到小窗子旁边的墙壁上， 每天我们姐妹都按照作息时间表有规律地生活和学习着。早上五点起床、洗漱、梳 妆。八点我和姐姐准时头挨着头趴在小土炕上学习两个小时的生字，每天我们必须 认识四个生字，并且学会用新学到的生字组词和造句。到了星期天我和姐姐还要把 一星期学习过的生字重新复习一遍，以便加深记忆。我和姐姐学习的本子都捡弟弟 用过的作业本背面，弟弟作业本上偶尔有半页没有写字的地方，我和姐姐就会格外 地高兴和激动，小心翼翼地在田字格里写生字，过一把瘾。 十点以后是练钢笔字的时间。起初我们是用的圆珠笔写字，小舅和小姨来家里 看到后都劝我们说: “圆珠笔不练字，你们应该学会用钢笔写字。”我们说家里只 有一管钢笔，弟弟每天上学要用的。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妈妈去粮部买粮了，小姨 骑自行车到我家来，她按照我和姐姐的指挥，从窗台上的砖头底下找到开屋门的钥 匙。进屋后她从羽绒服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两管钢笔和两本字帖，一本是庞中华的钢 笔字帖，另一本没有封皮，小姨说这是她和小舅送给我们练字用的。我和姐姐每人 从小姨手里接过一管钢笔和一本字帖，捧着那还带着霜气的笔和书，我们高兴极了！ 姐姐喜欢草书，我因为听广播里介绍说，每一个书法家和画家，练字之初都是从楷 书开始的，那时我的梦想是将来要做一名画家，因此我决定先从楷书练起。姐姐向 妈妈要来一块牛皮纸，我们一起给字帖包上了封皮，我们所有的书都用牛皮纸包着 封皮，这样就不怕我们在炕上翻来翻去磨坏了。 吃过中饭，有的时候我和姐姐感觉身上很疲乏，趴在窗台上听着听着广播就睡 着了，我们迷迷糊糊中被广播里的整点报时声惊醒，虽然好困好想再睡一会儿，但 还是支撑着爬起来。在我和姐姐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和提醒我们： 不要浪费生命，再不努力时间就来不及了！是的，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从大人们 闪烁其词中觉察到死亡的气息，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因此，我们珍 惜生命中的每一分钟，用心感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想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为自己设定了那么多的理想和梦想，并且坚信通过自己的不屑追求和努力，一 定能够一一实现的。 在宁静的下午我和姐姐会放飞思想的翅膀，在弟弟用过的作业本的背面，用水 彩描绘出蓝天和大海，还有坐着轮椅的女孩儿，那时我们还没有轮椅，一年当中只 有在生病的时候才有机会出一次门。我们太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了，而绘画给了我 和姐姐想像的空间。1995年之后，我和姐姐开始不只满足于画画了，我们开始喜欢 用文字来表达自己内心丰富的思想及情感。放弃绘画还有一个原因，绘画和写作二 者不能兼顾，只能将一项作为爱好先放在一边，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另一项追求里， 否则我们将一事无成。我和姐姐经过反复思考，认为一个画家是要背着画板身临其 境地去感知自然的，而我们每天坐在小土炕上足不出户，是无法成为毕加索和达? 芬奇那样的知名画家的，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更能表达心声的文学写作。 姐姐用透明的口袋把这几年来我们全部的画稿都封存起来，一心一意地投入到 我们热爱的写作当中。 我们在学习的时候，窗台上的收音机一直是开着的，从早上五点我们起床到下 午两点黑龙江广播电台第一次播音结束。《新闻和报纸摘要》、《音乐与文学》、 《小喇叭》、《小说联播》、《广播剧和电影录音》是每天我们固定要听的几档节 目。我们喜欢边听广播边用膝盖撑着下巴学习、画画、写作。广播给我们单调的小 屋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也开拓和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 吃过晚饭以后，我们要背诵一首唐诗或是我们喜欢的一篇课文。我和姐姐最喜 欢的一篇课文是朱自清的《春》，课文里描绘的春天的情景牵动了我们思想的脚步， 仿佛已经置身于清新而缠绵如丝的细雨里，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希望和饱满的热情。 弟弟高中毕业那年，我和姐姐也自学完了小学到高中的全部语文课程。我们写 在他作业本背面的散文和诗歌也有一大摞了。我和姐姐想把草稿整理出来往报刊投 稿。在抄写文稿的时候，有时会因为写错一个字而废掉一张稿纸，我们知道妈妈没 有多余的钱给我们买新的稿纸，就把写了字的那部分撕掉，然后用两张没有写字的 半张稿纸粘贴到一起，拼凑成一整张25行字的稿纸继续抄写文稿。一次一个女孩儿 看到我这样写作，惊讶和鄙夷地问我: “你不怕编辑会认为你很小气吗？”我回答 她说: “我相信只要我写得好，编辑是不会在意我用旧稿纸写作的。”就是那篇曾 遭到置疑的散文《春恋秋》被《中国残疾人》刊登在卷首。当我拿到第一笔稿费时， 我开心极了！我把钱如数交给妈妈，我希望自己能为妈妈分担点生活的重担，虽然 只有25块钱，但对于我们的家庭来说却很重要，起码可以缓解一点经济压力。我和 姐姐还要继续写作，争取赚更多的钱，用写作来养活自己和妈妈。 很多人都惊讶我和姐姐的毅力，称赞我们两个小姑娘好了不起。实际上我和姐 姐知道，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要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循序渐进。 小舅舅曾经告诉我和姐姐这样两句古语——“学海无涯苦作舟”和“学无止境”。 我和姐姐这么多年通过刻苦自学最深刻的体会就是如果你用心学习和努力做好每一 件事情的话，其实学习是快乐的，而且快乐能给你带来幸福，永无止境。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