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樱花飘香
      
          心  曼 
      
          话吧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儿,一个我无法不熟悉的身影,一个曾经千百次出现在
      我的梦里,曾经让我痛断肝肠并且永生思念的身影。我深深地爱过他、恨过他,也
      曾经伤害过他,但这一生我都无法放下的也是他——小毅。
      
          我手里的玫瑰花散落在地上。小毅奔跑下台阶,紧紧地拥抱住我,那一刻我激
      动得无法呼吸,几乎要晕厥过去了,可是我努力张开眼睛,我害怕这又会是一场梦,
      我害怕梦醒之后物是人非,我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了。
      
          小毅紧紧地抱住我,生怕一旦松开手我就会从他面前消失掉。但是,我们的身
      体又必须暂时分开。我和我家里人刚下火车,出租车里有大包小包的东西没有卸下
      来,话吧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待处理,分别一年后我们彼此已经学会了克制。姐姐
      很善解人意,她转动轮椅过来和小毅打招呼,然后面向我说:“心曼,你陪小毅出
      去走走吧,这里我来。”
      
          五分钟后,我们坐在一家冷饮厅。我端详着小毅,他瘦了,也更有阳刚之气了,
      只是眉宇间流露着深深的忧郁。执子之手,泪雨滂沱,我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感
      受着对方身体上那熟悉的气息,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溶解在我们灼热的吻里。
      
          小毅抚摸着我的脸心疼地说我憔悴了,一句话又说出了我的眼泪,别人都说我
      胖了,只有小毅知道我是在浮肿,有他这句话就足以见他对我的心意,我满足了。
      
          服务生问要什么冰点,小毅说要酸奶,只一袋。小毅插上吸管我们一起喝,时
      间似乎回到了一年前的夏天那个美丽的橘色黄昏,我们相拥在一起吮吸一袋酸奶,
      那时心里充满了爱情的甜蜜。一年后的今天,这袋酸奶里又包含了多少爱情的酸涩
      和无奈啊!
      
          小毅告诉我,其实他从小就不喝奶,他是为了哄我喝才喝的,在东京买不到国
      内的这种牌子,再喝酸奶更多的是对我的一种思念。他掏出一对紫红色的玉镯给我
      戴在手腕上,告诉我这是他在日本大阪给我买的。他给我讲日本的樱花,讲樱花下
      的异国风情。他说樱花极像我们中国的梅花,他还念着我的乳名叫我梅梅。我笑了,
      眼前浮现出樱花树上粉红色的花蕾,那一株株一簇簇的樱花丛中,一个身穿和服的
      日本少女拉着小毅的手奔跑着,欢笑着。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小毅母亲那高贵而不容
      侵犯的面孔,耳畔也回荡起小毅母亲和我说的那句话:“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儿子
      和一个残疾人生活一辈子!”
      
          小毅告诉我他的母亲去日本陪读了。自从我们分手后她的母亲就整天张罗着给
      他介绍女朋友,起初他避而不见,后来实在拧不过,只好和那些女孩儿交往。他的
      身边就像换衣服一样换着女朋友。他承认那些女孩儿都很可爱,但他的原则是只和
      她们谈朋友,不论婚嫁,这样做一半是因为他无法释怀的初恋,也还因为这是他能
      报复母亲的惟一手段。
      
          我想说什么,喉咙却发哽。小灵通响起优美的旋律,是张骞,他知道我回来了,
      要来看我。这个时候我谁也不想见,我只想和小毅在一起,因为我知道,再次相见
      将遥遥无期。然而小毅却敏感地问我:“他在追求你,是吗?”
      
          我想摇头,但我却点头。于是小毅提出要见一见张骞。我迟疑一下,还是点头
      同意了。
      
          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妈妈不顾旅途的疲劳,买菜剁馅包了一下
      午的饺子。我亲爱的母亲,她还像疼儿子一样疼小毅,她知道我们的分手很无奈,
      却不知道小毅母亲对她女儿的伤害。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推小毅去厨房帮忙。张骞
      也在,他们把妈妈请出厨房,让妈妈坐到床上歇会儿,然后两个男孩儿在厨房里一
      个炒菜,一个煮水饺,忙得不亦乐乎。我在外屋隐约听到小毅问张骞是做什么工作
      的,家里几口人,语气仿佛他是这个家庭的哥哥,必须了解自己的妹妹要托付终身
      的人是否能让他放心。
      
          吃饭的时候,我破例喝了半杯白酒,两个男孩儿都不让我喝,我说:“酒逢知
      己千杯少嘛,干吗不让我发自内心地笑一笑呢?”
      
          那晚我真的喝醉了,后来我才知道,小毅和张骞也喝醉了,在我家吃过饺子之
      后,他们又去了饭店喝酒。我问小毅:“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小毅说是他们男人
      的话题。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毅人已经在东京。他临走前没有来得及看我一眼。
      
          那对紫红色的玉镯在秋天的阳光照耀下温热而有光芒,似乎还留着恋人的体温。
      张骞问我:“心曼,我一直在等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愣住了,才想起我去
      北京之前曾经答应张骞考虑的事情。张骞还说,他看到小毅很自卑,他没有小毅的
      英俊也没有小毅优越的家庭条件,但是,他身体棒有力气,可以给我安定和平实的
      日子。
      
      
      
          有一片落叶飘到我的棉布裙上,秋天是一个丰收的季节,但北方的秋天并不浪
      漫,各家个户都要忙碌着储存过冬的白菜和土豆,腌酸菜和各色咸菜。我似乎看见
      头发凌乱衣裙不整的我坐在轮椅上指手画脚,老公被我指使得像陀螺一样在庭院和
      房间里转来转去,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说服母亲,以最快的速度退掉了出租屋。返回家乡的头天晚上我在QQ里给张
      骞留言:“谢谢您陪我走过了一个美丽的夏天!”
      
          天一直在下雨,冷风吹得人直哆嗦。临上车,才想起锅碗瓢盆在厨房里还没有
      拿上车呢,于是弟弟他们返回身继续搬家。
      
          我记得戒指明明是放在电脑桌上的怎么却不见了呢?那枚黑色的指环配我的蒙
      古手链戴在手腕上很漂亮,因它们的美丽,记不清有多少人向我投来赞美的目光。
      我在忙碌的人群中细心地寻找我的那枚小小的黑色指环,任性得像个孩子。一声清
      脆的响声迫使我停止寻找,我忽然感觉那枚指环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
      的东西我已经失去了——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紫色的玉镯掉到地砖上碎裂成无数小石子,一块一块殷红
      如吐血的花蕾。梅花有红色的,日本的樱花也有红色的吗?我疲惫地靠着车窗,闭
      上眼睛,脸上落满了雨。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了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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