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管家——联合国秘书长们

谋求连任未获成功加利于1992 年走马上任的时候，联合国正面临着冷战结束后如何工作如何发挥作用的难题，加利在这方面的贡献和有益的探索，是毋庸抹杀的。尽管人们对在极其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中，联合国在维持和平等方面的得失还存在不同看法，但一致认为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在新的形势下达到了空前的规模，取得显著成效。也许正因为加利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赞誉，他曾多次表达了竞选连任的意愿。这虽与他当初许下不竞选连任的诺言相左，却也顺理成章，因为加利之前的五位秘书长除赖伊外，都是两任期满后卸任的。正如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所说：“所有联合国秘书长都干满了两个任期，我作为第一个非洲国家的秘书长，难道不该获得第二个任期吗？”然而美国获悉加利谋求连任的意图后，立即作出了强烈反应。 1996 年6 月2 日，美国政府宣布，希望加利不要争取连任，否则在必要时刻，美国将以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地位，不惜对他的任命案行使否决权。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说：“总统认为目前联合国面临许多挑战，它需要新的领导人”，“我们认为还有其他人更适合担负起推动联合国改革的使命”。美国政府作此宣布之时，加利正在德国访问，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针锋相对地正式宣布：他将角逐连任。美国为何极力反对加利连任呢？从表面上看是美国政府与加利个人之间的矛盾激化的结果，实际上这并非根本原因，正如美国人自己所说的，“这并非针对加利本人”。美国一直利用联合国作为其实现独霸全球战略的工具，随着冷战结束后世界多极化趋势的加剧，美国对联合国的操纵和控制力明显下降，双方的矛盾和龃龉不断增多。美国现在感到已经不太容易像当初那样利用联合国为所欲为，联合国在不少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已不能完全满足其要求和利益需要，因而在交纳经费等问题上采取能拖就拖，能赖就赖的手段，与联合国讨价还价。加利刚好在这个非常时期任秘书长，于是美国同联合国的不少矛盾、争执都集中到了他头上。尽管加利出任联合国秘书长以来已经对美国作出了很多让步，以迎合美国的需要，迁就美国的立场，包括在索马里、海地和波黑维和行动中迁就美国不少无理要求，大幅度削减联合国援助发展中国家的项目等，美国依旧对加利不满，经常大加非议，甚至公开指责。当然，加利同美国确实有较深的矛盾，他们的不和也许要追溯到1991 年加利竞选联合国秘书长的时候，当时的美国总统布什曾拟提名加拿大卸任总理马尔罗尼接任此职，但是，在遭到第三世界国家的极力反对后，马尔罗尼退出角逐。最后，在法国及第三世界国家的全力支持下，安理会通过了对加利的任命。因此，可以说加利从一开始就与美国有芥蒂。加利任职后，采取了一系列独立的措施。间接阻碍了美国在联合国的政策目标，美国因此对加利在许多具体问题上的做法深感不满，具体来看主要有：一、美国认为联合国未能顺应冷战后世界局势缓和的新形势，大刀阔斧地进行机构改革和人员削减，致使目前机构臃肿庞大，经费赤字连年增加，人浮干事的情况更加严重。美国认为，加利作为联合国秘书长，对联合国的现状特别是经费拮据和效率低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美国国会中的强硬派不只一次地表示，只要联合国机构不动大手术，他们就同意美国继续拖欠联合国的会费。美国认为加利虽然是位资深外交家，但在领导才能、协调能力以及刚毅果断方面显得不够。美国众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委员、印第安那州民主党议员李·汉密尔顿等人多次强调，即将跨入新世纪的联合国“需要新的动力、新的领导人和新的方向”。二、美国在维和行动上与加利有严重分歧，联合国维和部队在索马里、卢旺达和波黑的维和行动受挫后，加利要求美国等国出兵，接管维和使命。克林顿政府原以为美国向世界展示其大国威力的时机来临，便不顾国内的反对意见而出兵。但事与愿违，美军在各冲突地区的表现令人失望，在索马里更是弄得狼狈不堪，丢尽颜面。于是克林顿便迁怒于联合国，迁怒于加利，认为美国之所以成为洋相百出，世人耻笑的丑角，都是因为联合国的无能和加利的捣乱。三、在有关伊拉克石油出口解禁、“石油换食品”问题上，以及美国出台的制裁古巴及其贸易伙伴的赫尔姆斯一伯顿法案的问题上，加利的态度、立场和言论都使美国大丢面子。四、美国政府公开要拉加利下马的另外的一个原因与1996 年美国大选形势有关。白宫发言人麦柯里一语道破玄机，他说：“加利已不获美国国会信任。”美国国会中的多数派共和党人认为，加利是美国实现国家利益的巨大障碍，共和党在竞选中指责克林顿政府是随加利的指挥棒东倒西歪的玩物，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多尔说：“（如果我当选）何时向海外派遣美国军队的事将由我说了算，而不是加利说了算。”面对共和党人的攻势，克林顿自然不甘示弱，也以加利为活靶，为大选获胜赢得一些资本。除此之外，美国还抓住加利当初曾许诺不竞选连任这一点，批评加利言而无信。加利则驳斥美国说他阻挠联合国改革的指责，他在接受法新社记者采访时说： “我在四年里完成的改革比过去四十五年进行的改革还多。”的确，加利在其上任时就十分清楚他所面临的联合国两大难题：人浮于事的臃肿机构和捉襟见肘的财政经费。他上任之初在视察联合国驻日内瓦办事机构时曾深有感触地说：“那里的数千名工作人员中半数人无事可做。”如前所述，在这两方面加利已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对此，许多联合国官员也表示肯定，由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推荐担任联合国负责行政事务的副秘书长约瑟夫·康纳认为，联合国改革的成功已经很明显了，加利既是改革的“鼓吹者”，也是“身体力行者”。另外一名美国人，克林顿举荐的联合国提高效能委员会主任帕米拉·约翰逊认为许多节省开支和精简机构的建议已经实施，但对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组织的改造需要时间，而且一些改革需要会员国采取行动。针对美国指责他在一系列国际问题上“处置不当”，加利列举了他的一些成就，其中包括使萨尔瓦多和莫桑比克实现了和平，以及主持召开了关于贫困和环境等问题的一系列国际会议。他认为，过去五年的失败，包括联合国在波斯尼亚维和使命的失败，说到底都是成员国的责任。对于美国指责他违反当初不竞选连任的许诺，加利称：“相反，我相信我的离开将会给这个机构造成更多的问题，因为在这个特定的时期需要一种连续性。我们已经开始一系列改革，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全部完成这些改革（这是一个有连续性的过程），那至少也应该完成其中的一部分。”反对加利连任的批评者也不仅仅是美国一家。在联合国内部，就有许多雇员抱怨说，加利任人唯亲，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由顾问组成的小集团中。联合国前助理秘书长、荷兰发展合作大臣认为，加利“没有远见”，保持着“灾难性的”人事政策。世界人权观察组织也指责他“放弃领导”，声称他对侵犯人权的现象保持沉默。马来西亚也要求加利退下来，其总理马哈蒂尔说，他领导的政府对联合国未能对波斯尼亚穆斯林大力支持感到愤怒。马来西亚虽不是安理会成员，但它驻联合国的特使拉扎利·伊斯梅尔担任着本届联大主席。尽管受到了不少反对，尤其是美国用行使否决权相威胁，加利依然没有退让，坚持竞选连任。鉴于加利的强硬立场，美国曾提出了一个让加利“体面的自愿退休” 的折衷方案，即加利于1997 年1 月任期后再任一年，但不得谋求连任。但加利并不买美国的帐，他说：“我认为在过去的四年半的时间里，我的工作干得很好。我希望把我已经开始的工作继续下去直至完成，而这在一年时间内是办不到的。”加利之所以敢和美国唱对台戏，关键在于他获得了许多联合国会员的支持，因为联合国秘书长的任命或连任都是由15个成员国组成的安理会推荐，经联合国大会投票来决定的。常任理事国中除英国态度暧昧外，中国、俄国和法国已明确表示支持加利竟选连任。1997年7 月，法国总统希拉克在结束对卡塔尔的访问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 “传统的做法是，这个职位由各大洲轮流出人担任，每位秘书长服务两个任期。” 他认为，加利谋求第二任期是合法的，说“剥夺这一权利是毫无道理的”。希拉克赞扬了加利在联合国改革和减少开支方面所做的工作，并含蓄地指责美国给他的工作制造更多的困难。在1996 年的阿盟首脑会议上，二十一国领导人表示，支持加利连任下届联合国秘书长，同时要求美国改变对此所持的反对立场。由于非洲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至关重要，因此美国和加利都很注意得到非洲的支持。美国助理国务卿乔治·穆斯、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先后访问非洲，游说多位英语国家元首，劝说他们不要支持加利连任。为瓦解分化支持加利的非洲阵营，美国许诺将“优先考虑非洲候选人”。加利则于去年7 月6 日出席了非洲统一组织国家首脑会议，希望获得非洲的明确支持。尽管有一些不同的意见，非洲统一组织还是发表了一项宣言， “建议让加利连任联合国秘书长”。由于加利获得了广泛的支持，许多人认为存在加利获取连任的可能性，至于美国的反对，不少人将之归于克林顿的一种竞选策略，并乐观地预计只要克林顿获胜，加利连任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11 月美国大选揭晓，克林顿蝉联总统，但他反对加利连任的立场没有丝毫改变，许多外交官预测加利的连任提案将难在安理会上通过。果不其然，在11 月19 日联合国安理会就加利获得连任提名进行表决时，美国在其余十四个安理会成员，尤其是中、俄、法、英四个常任理事国投票赞成的情况下，投了唯一的一张反对票。这样一来，加利连任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美国也感到了压力，正式同意下届秘书长入选由非洲人士担任，但同时扬言： “不能永远等候，如果非洲国家不推出候选人，我们不排除其他地区人选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支持加利连任秘书长的非洲开始出现分裂。非洲统一组织秘书长萨利姆说：“必须考虑找出一位可以信任的非洲人。”而前一天，埃塞俄比亚已经正式要求非统组织考虑其他非洲人的候选的资格。非洲国家之所以改变了态度，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既然美国不会改变态度，那么重要的是第二任期应由另一位非洲人来完成，以免再次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法国虽然仍然表示支持加利连任，但其立场已经有所松动，它只是扬言要对不是出自“完全讲法语的国家”的候选人行使否决权，加利的祖国埃及除了口头支持外，也未能给加利更多有力的支持。为打破僵局，加利于12 月4 日宣布“暂时终止候选人资格”，“以便提出其他的非洲候选人”，这一顾全大局的举动为非洲保住秘书长职位铺平了道路。非统组织正式向安理会提出了秘书长候选人名单：联合国副秘书长、加纳人安南，科特迪瓦外长埃西、毛里塔尼亚前外长阿卜杜拉和尼日尔前总理加比德。 12 月13 日，经过七轮的投票，安理会十五国一致推选联合国副秘书长安南为联合国新任首脑。加利在获悉安南当选的消息后，很快向他表示祝贺，认为由非洲人继续担任秘书长也是他几个月来追求的目标。12 月17 日加利在联大作告别演说，回顾了他五年来的工作，再次批评某些会员国拖欠经费导致了联合国的财政危机，阻碍了改革。加利对他的继任者也提出了希望：必须维护自己的独立性。同日，联合国大会通过了向加利致敬的决议，各国代表对加利在任期内为联合国所做的工作表示赞扬，安南认为历史将会给加利以好评。有意思的是加利的对头——美国新任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也称赞加利是“著名政治家”。加利对此应该感到自豪：他赢得了全世界的尊敬。由于美国的执意阻挠，加利未能实现连任的愿望，但这并不意味着从此他将隐归故里、无所作为，据加利的发言人透露，秘书长卸职后他还愿受邀请，如充当联合国顾问的角色。可以预见，作为一名资深外交家，加利将会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继续发挥重要作用。（韩冰心陈坤徐伟忠汪淼） -------- 泉石书库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