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东莞十八年

第五十章他乡遇芳邻，夜话叙沧桑他乡遇芳邻，意外喜相逢那晚，冬风飞舞着，卷起阵阵尘土，地上的风也在转圈，有点儿冷，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明天可能要下雨了。早知道，就不来了，我真有点后悔不该到袁山贝市场签名售书。要是没几个人来逛街，岂不白来一趟，七点多，有陆陆续续的人走过，但看几眼就走人了，直到八点半开始，来购书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而且一买就是几本，现场拥挤，大家七嘴八舌，边翻书边问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应接不暇，我正忙着签名，很开心，更乐意做他们的参谋，突然人堆外有个声音叫我：“雪英，雪英。”我听着像天外来音，但又觉得很真切。抬起头，我愣了一下，她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大名。年龄小点的那个女孩手里拿着《南飞燕》正喊着我的名字。她说：“怎么，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看了好久都没出声叫你。你怎么卖起书来了，你家里人不是说你在杂志社工作吗？”“是呀，真没认出来，原来是小花和英华呀。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差点让我认不出来。我们大约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吧。”遇到同村的老乡，亲爱的芳邻，我的心情像春天的韭菜那样疯长。 “对呀，我就在这一家杂志社兼职，我的工作不是编稿，是卖书，用行话来说就是做杂志发行。白天送货到书店，邮亭，晚上没事到市场或工业厂区，一来可以做做宣传；二来可以卖一点；还可以交一些文友；找一些素材来写点东西。你们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怎么做了一年都没有见过你们两个。你们不是都在深圳打工嘛。” 我满脸的高兴，满心的欢喜，自从离开工厂就很少与老乡打交道，更别说一个村子的人了。是呀，去年回家没去了，今年非典流行就没出来，上个月来的，我们经常逛街却也没见过你。我笑：这不我们又见面了？她们也笑了。为我们的相逢。他乡遇老乡，而且我的这两个老乡不是一般的老乡，都是一个村一个房还是前后邻居。现在流行的亲密语言就叫：亲爱的芳邻。在家里，我家做了些米果什么的，都要每家送一碗，她们也是如此，有了什么好吃的，都少不了给左邻右舍一份。有时，吃饭还端着碗跑到我家来。自从打工潮起，我们就很少见面，其实每年我们都要回家，但回家的时间差错开了，都从未见过对方。论辈分，我比英华长一辈，跟小花同辈，论年龄嘛，她们都得叫我大姐。英华与我家小妹小英同学。小华就更小好几岁了。我来打工的时候小花还刚三岁吧。前些年家中建房，我看到小花还是个孩子，在我的想像中，他最多才不过十六七岁，但小花告诉我，她已经23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小花看上去真的很少，最多十六七岁。岁月如风，一瞬就过了这么多年，想想自己打工，已经整整十七年了，难怪容颜易老，我身边不起眼的小妹妹，眨眼成大人了。人生真是不可思议。独行珠三角，无奈也逃离英华是我小妹的同学，小学毕业便再也不愿上学了，她家条件其实不错，姐姐翠华、哥哥清华都读完了高中，在广东打工。英华不读书的原因是不好玩，人家大学毕业要还是要打工，她很灵巧，也很聪慧，家里的田地，有了她的帮助，从来不落人后，一天加个早班，插一亩田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割一亩稻从不到天黑，不管做什么，只要是农村的手工活，她都做得又快又好。让人惊讶，她还在村里的羽绒厂挑选鸡毛，每个月可以拿到四五百元，除了一些孝敬家里，自己还存有小金库，日子过得快乐而舒爽，她觉得打工要背井离乡，也没多少钱挣，她心疼母亲，母亲做事缓慢，只要她在家，母亲就可以减轻一份负担，英华有个在城里的婶婶，经常动员她出外闯闯，说她书也没读多少，应该去开开眼界，学点东西，要不然长大了只能在农村呆一辈子，英华那个时候在帮婶婶带孩子，婶婶想方设法劝他出门去。还经常联系自己的老乡，要别人带她去广东打工。英华听得多了，也有人介绍给她，她感觉反正在家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到外面去见见世面。她跟着婶婶的亲戚，去投奔一个叫吴英的在广东佛山打工的女孩，那天，没有去佛山的直搭车，没法，只好决定第二天再走，英华要婶婶的亲戚去她家，因为家里近，第二天还可以搭火车到县城再搭车。但那个男孩不想跟英华走，硬要回自己家。英华回也不是，走也不是，一生气，就搭了辆到中途转车的汽车，直奔而去。车上有一班建筑工人，他们是去深圳做建筑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县的，坐了一段路也就熟了，聊得很开心。车到佛山她就慌了，英华根本不知道吴英在佛山那个地方，怎么找，没地址呢？只有那个带他来而又没来的男孩知道。怎么办？没有他的联系电话，也没有她的联系电话。英华急中生智，跟那些老乡说：“大哥，跟你们商量个事，车到佛山了，我要找的人地址不详，你们能不能先带我到深圳你们的工地去住几天。等找到了婶婶的电话她会告之我的，那时我再去找吴英。好吗？就住几天。憨厚的老乡见英华还不到十七岁，蛮可爱的，要是找不到人的话那不被人欺负，就同意了。夜里，车到深圳，老乡们把她安置在工地上，第二天她休息了一天，尔后去找工作，本来就对交通不熟，再加之还没有文凭，一些小小的电子厂，差得要命，还要有初中毕业证，大的她就更不用去了，那时，奔波找工了几天，她实在是累了，也泄气了，就要求去做建筑工，工头是老乡，也就答应了，英华年龄虽小，但个儿高，有点儿气，但那些男孩都没什么事做，当然不会要她去做什么重活，每天帮他们打打下手，运点沙浆什么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对她来说，这点小事算什么？何况老乡们怜香惜玉，不要她做重活脏活。她写信告诉家里说她在深圳很好，工作也不错，然后又写信给婶婶要了吴英的地址，婶婶怕她不懂，还告诉吴英一定在到车站接她。那天她一个人从深圳坐车去佛山，到达佛山汽车总站刚好中午，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钱不见了，手里剩下两元，那怎么办？那一百元那去了呢？掉了还是被偷了，一定是被偷了，难怪刚才好像有人在挤来挤去的。英华气不要命，转眼一想气也没用，好在不远，找到吴英不怕了，吴英会帮她交车钱，她招了一辆摩托车，说是去华海玩具厂，司机说要十五元。她也不说话，坐上去就走了，到达目的地。她跟司机说我不够钱，等我找到老乡再给你，你等等行吗？司机没话说，看着她从背包的袋子里拿出一张靓女的照片，走到门卫那里打听，问有没有一个叫吴英的，门卫说没有。她急了，拿出照片给门卫看，让她好好记一记，前天她还跟我打过电话呢？门卫说帮你找找吧。说着就打电话到公司宿舍，没过几分钟，吴英真的出来了，帮她交了摩托车的钱，又跟门卫说：“我妹妹没地方住，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这两天，我去找上司为她办入厂，她就是我们厂的员工了。”门卫面露难色，英华就说： “大哥，你就通融一下，你都看到我连车费钱都没了，那里有钱住店呀？”门卫见她一个小女孩，想了想就答应了，说：“那你跟她进去吧，不过有个条件，别没事就跑出来，给别人抓到我可管不了你呀。” 英华说：“大哥，没事，我不会乱跑的。我跑出去还不知道路呢！谢谢啦！” 前两天，英华很老实，吃饭都由吴英打进来，可是后来她就天天像老员工一样走进走出很自由了，她装得大大方方，没人知道她不是厂里的员工。这些天她目睹了员工每日加班加点就那么五百元工资，她感觉打工很艰难。她说家里的工人要是有这么勤劳的话，工资准比这还高，当吴英通知她正式上班时，她又很想很想回家。于是向吴英借了车费，结束了她那前后和一个月的打工生涯。回到阔别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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