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华华。华华在高尔夫球会当教练，有时也会陪会员下场，
凭她的素质和交际能力，应该认识一些对传媒投资有兴趣的人。他的判断没错，华
华很高兴接到他的电话，并提了一个要求：“请我吃饭。”
“好呀！”他也很乐意，“去亚马逊吃烤肉吧。”
亚马逊是个酒吧，就在蛇口明华轮前面，白云觅雪总认为那里的烤肉做得非常
地道。经常约朋友去那儿吃吃烤肉，喝喝啤酒。
“你来布吉接我吧，我就不开车了。”华华朗朗的说。
没办法，白云觅雪只得开着车子去布吉。路过荣超花园前的加油站时，他情不
自禁地拐了进去，一看油表，油箱还是满的。他只得把车开到一旁，打开车门走了
出来，加油的小伙子走上前来，关切的询问：“先生，有什么帮到您。”
“谢谢，我歇会儿。”他回答，仔细寻找着那天醉酒后吐的地方，想着人生的
醉态和反复无常，觉得自己还活着就是天照应了。那天，真的感谢这儿有个加油站，
否则，他大概象丁文秀一样了吧。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而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
这是保尔柯察金说的。
在深圳，重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别指望着成就
什么伟大的事业，因为在这个时代，能成就伟大事业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象石浪、
丁时雨这样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实力加运气加才干，正好凑在一块儿，上帝才会给
你机会。他觉得自己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上帝，也感谢这个加油站……
华华在顶层的阳台上，看见他停好车走了出来，便挥挥手，还给了他一个飞吻。
于是，他便点上一支烟，等华华下楼。不管别人怎么看，白云觅雪都认为华华是一
个很阳光的女孩，身材丰满苗条，一双眼睛晶亮晶亮，一看就非常单纯。再说，喜
欢高尔夫的女孩坏不到哪里去。这会儿，她依然穿着一身白底红边的卡尔丹顿高尔
夫服装，一阵风似地飞了过来，天使一般落在他身边，还旁若无人地轻轻抱了他一
下，甜甜地说：“走吧。”
“你干嘛不再戴一顶太阳帽？”白云觅雪看她这身装束调侃了一句。
“你不说请我吃烤肉吗？不是打球吧？我不喜欢晚上打球。”华华瞥了他一眼
说。
“你以为我是凯文，我又没有会员卡，打什么球？”他边说边发动车子，往蛇
口方向驶去。很快，一种香水味散发开来，是那种叫兰蔻的香水。真奇怪，喜欢喷
这种名贵的香水就有点少妇的味道了，不是很好。他在心里说，不自觉得转头看了
她一眼。
华华欢喜得笑开了说：“好呀，白云，你终于主动看了我一眼。是认真的？”
“什么主动被动，尽瞎扯。”他嘟噜了一句。
“这么久，你就没正眼瞅过我一回，除了刚才。”华华兴奋地说，“你终于敢
正视我了，我美吗？”
“臭美。”他也笑了，对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你还真没办法。
“不管是臭美还是香美，总归是美。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其实，我要是去拍戏，
没准也能成为一个舒淇。”她自顾自地说。
“好象现在天还没黑吧，怎么就开始做梦了？”白云觅雪嘲笑说。
蛇口在他们的西面，夕阳从前方正射过来，温情又柔和。在都市的上空，金色
的落日余辉散发着层层暮霭。云霞还在漂浮，许多高高的写字楼顶部的灯就亮了。
各色的灯光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那么温和、安详，那么含情脉脉，仿佛要和夕阳相
融了。
夜色刚降临蛇口，他们就到了明华轮前。
这里大概是深圳最好的休闲场所了。原来在海上的明华轮，现在已经停泊在陆
地上了，那位伟人题写的“海上世界”四个字已经被装点得十分辉煌。啊！明华轮，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里都是你最后的停泊地了。你无需开桨也无需抛锚，既不要出
发也不需到达，安详的享受着这风景如画的美妙。是啊，真是美妙，来这儿的人仿
佛都非常幸福似的，有的三三两两地散着步，穿着吊带裙的小女孩系着拖鞋挽着男
友的手任性地闲逛着，许多人已坐在两旁的酒吧和咖啡厅前的露天广场上，任海风
轻轻吹拂……
“还早呢，我们走走吧。”华华说着靠近并挽起了他的胳膊。
白云觅雪没有拒绝，默默地陪着她闲逛起来。他的心却在打鼓，这个华华，今
天是怎么啦？该对他谈谈自己了，省得她胡思乱想。……走着走着，前面就是大海
了，不远处的对面就是香港的地界，那儿也是华灯初放的时候，一遍温馨和悠闲的
氛围缓缓展开。
“白云，你今天约我，我很高兴，你知道吗？”华华望着他的眼睛轻声的说，
声音里多了一丝甜蜜和激动。
“我是找你有事商量。”他如实说。
“对呀，说明你很看重我啊，没有因为我…曾经…是别人的二奶，而瞧不起我，
对吗？”华华说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睛里面有情有义。
“你说对了一半，我尊重你，也包括尊重你的过去，那是因为我也有自己的过
去，不这么理解，我们就无法平等交流。只是，你有所不知，我觉得你的心态比我
好，你能跳出来，而且很勇敢，我却跳不出来，所以，一直很懦弱。”白云觅雪不
敢正视她，只是表达自己的意思。
“别怕，你看着我说。”华华倒象个大姐姐在哄弟弟似的。
“……”
“对，看着我。”
“华华，走吧，你听我说，咱们先去吃点烤肉，慢慢聊好吗？”白云觅雪很清
楚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他需要的是理智。再说，华华根本就不知道他内心的痛苦。
于是，他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十分坚定：“走吧，我会告
诉你我的想法。”
“这样啊？”华华说着，十分理解他的意思。两人重新来到亚马逊酒吧，占了
一个位坐了下来。“喝点什么？”戴着牛仔帽的服务生走了过来，热情地问。
“来一支杰克丹尼。”华华抢先说。
酒很快上来了。白云觅雪加了一点冰块，双手捧着杯子说：“华华，我敬你。”
“那……是中式的喝法还是西式的呢？”华华调皮地问。
“你说吧。”白云觅雪把球踢给了她。
“那，这样吧，我还想听你的想法呢，来，干杯。”华华又反客为主。
“好，干杯。”白云觅雪回应着，两人碰了一下酒杯，很西式地品着酒。
蛇口的夜空布满了星光。白云觅雪很快进入语境，向华华谈起了自己，讲了自
己如何爱上一个叫BeiBei的女孩，又是如何分手，如何到了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
正讲在兴头上，华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BeiBei现在在哪儿？”
“现在？”白云觅雪自顾自地干了一杯，是真正地喝了一杯，该死的杰克丹尼
在他心里燃烧起来，大火在升腾，那火焰似乎是蓝色的，照得他的内心世界一片澄
澈。“我在上海总部开会，后又到太湖的一个岛上接受拓展培训，一天晚上，突然
收到一条短信：白云，你哭吧，BeiBei明天就要出嫁了，哈哈。
“当时我就想，出嫁就出嫁，关我什么事，祝福她喽。
“可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痛苦。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跳
不出来，象跳进了炼狱，四周都是熊熊大火，怎么也跳不出来，大火眼看就要焚烧
我了，我还试着寻找跳出去的办法，突然，仿佛是英国诗人但丁的声音：你们进来
的，抛弃一切幻想吧。这时我才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于是，我连夜赶到无锡机场，乘第二天早晨的飞机飞回深圳，打了一辆的士
就赶到了BeiBei的新房……你知道吗？那房是我们一起装修的就为了在这儿结婚。
这儿有一片很美的园林，我们当时都计划好了，就在这儿举行婚礼，而现在，婚礼
是要举行了，新郎却不是我。
“我赶到的时候，阳光很是灿烂，但显然婚礼还没准备好，许多人还在忙碌。
这个小区的园林是个中西合璧的设计，既有江南水乡风格的小桥流水，也有占地颇
大的下沉式的罗马广场，我们当时的想法是，进入这个园林的入口用红色的气球做
一个巨大的彩门，象征着走进幸福的天堂，然后踏上红地毯，一直走到罗马广场，
由一位牧师为我们举行婚礼。罗马广场的左边是一支爵士乐队，右边是请丹桂轩做
的自助餐。婚礼完毕，新郎新娘穿过小桥，从出口处出门走进新房，这样，这种在
露天举行的中西合璧式的婚礼是我们一致的愿望。
“这个园林的对面是一排联排别墅，住着我在龙岗工作的一位同事，他并不知
道我和 BeiBei 的事，因此，见到我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请我到客厅坐，烟呀、茶
呀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坐在他这个客厅正好可以俯看整个园林。见我盯着外面，
他跟我介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很多人结婚，但把婚礼放在这儿还是很有创意
的，我啊咿地应酬他两句，就让他自个忙去，我就在他家里休息会儿。
“到今天为止，我这个老同事也没整明白我怎么在他家里坐了一天一夜。
“很快，爵士乐队进场了。而这支乐队居然是我们搞露天房车联展时请的乐队，
一下触发了我想到过去的许多许多事，整个人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乐队这时奏的乐
曲也是我们那时挑好的，有美国乡村歌曲《故乡的路带我回家》等等，歌声一起，
人就越聚越多，还有我以前的很多同事呀！不一会儿，丹桂轩的自助餐也上来了，
人们三三两两边喝红酒边听音乐，在等待着《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响起……
“我也在等着，等着。无论如何，我也是这场婚礼的总设计师，因为这一切都
是按我当时的设想完成的，包括树上飘的气球，桥上扎的彩带，以及音乐，牧师，
自助餐……没有人能体会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在等待什么？
“准备一杆枪吧，等新郎一出来，就‘砰’地一声干掉他，然后飞马过去抢走
新娘。这个想法太古典了，有点象描写南北战争时期的美国大片。那么，只身冲进
人群把新郎的胸花摘下来别在自己的胸前，昂首挺胸地挽着新娘的手，倾听牧师的
祝福，接受人们的礼赞。恐怕也不行，就算打得过这个新郎，也还有许多不服气的
人。……无论如何，这个婚礼都不是你的，你要认命。
“其实，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只是知道鞭炮响了很久，婚礼进行曲也奏响起来，BeiBei在两名手捧鲜花的少女的
簇拥下，来到了罗马广场的牧师面前。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一袭洁白的婚纱，胸前
别着一朵郁金香，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美很美……”
“华华，这就够了。”白云觅雪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却发现
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晶莹剔亮。
“我相信你经常吃烧烤，那个木炭，烧尽了就烧尽了，留下来的是一堆死灰。”
白云觅雪继续说，“我现在最想的，是实现自己的抱负，也需要得到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华华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抽泣着问他。
“我自己也找了一些朋友，正在谈，你熟悉的高尔夫会员中有没有什么投资公
司的老板？”他试探的问。
“有一个钻石卡会员，不过不是投资公司的，是一家基金的老板，姓李，老听
他和朋友说投资什么什么项目，几个亿几个亿的。”华华回答。
“那好，你把我的方案给他，什么也不需要说，只是请他看完这个方案就行了。”
白云觅雪叮嘱她。
两人就这么聊着，居然把一支杰克丹尼喝得精光。
其实，对白云觅雪来讲，是病急乱投医。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华华找的这个基金
的李老板会对他这个区区1000万的项目有兴趣，因此说过了也就过了，没怎么当回
事。没想到，3 天后，华华给他打来电话，约他晚上10点去振兴路上的雨花西餐厅，
说李老板要见他，这才让他感到华华很诚心在帮他办事。
见面一坐下来，李老板就切入正题，谦逊又严谨地说：“今天就当第一次见面，
有话我就直说了，你这个方案我们董事会讨论了，一、我们不了解你所以要给我们
时间；二、你的方案是成熟的我们有兴趣。现在我们准备先给你投资两百万，让你
启动起来并运行半年。如果你的能力，人品没有问题，我们在半年后就把余款 800
万打过来正式运作，你当CEO ，占20% 的股份。其他细节问题，我们一位副总裁会
找你，你看行吗？”
前后不到一刻钟，李老板就起来告辞了。
“他很忙，但人很实在。”华华说：“以后他去球场打球的时候，我通知你，
陪他打打球，就有三、四个小时可以谈了。”
这事来得太快。白云觅雪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要进行抉择了。
路径
受正方基金李董的委托，基金投资部副总裁胡一伟先生和白云觅雪正式进入洽
谈程序。
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双方就确定了运作时间、方法，公司注册，公司章程，
公司架构，也全部设定。双方握手告别时，胡一伟对白云觅雪说：“这是迄今为止，
我们基金做的最小的一单业务。对我们来说，抛开抗风险能力不说，业务越小风险
越大。但是，做传媒投资是李董的一个战略性的构想，希望能开一个好头。”
“请转告李董，我们将努力来做。”白云觅雪诚恳地说。
“李董通过报业集团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大家对你个人的能力都没什么异议，
重要的是你没有做过CEO ，遇到事情一定要能把握自己，要是能得到李董的认可，
给你投一个亿都是简单的事。”看上去，胡一伟比白云觅雪年长，因而处事非常沉
稳。一切象白云觅雪要预料的那样，公司注册、写字楼装修，人员招聘都非常顺利，
并很快推出了创刊号。因考虑是正方基金投资创办，便取名为《新方向周报》，预
示着为中层阶层指引新的生活方向。
那天晚上，他签完创刊号所有的版面，将手中的那支万宝龙金笔轻轻的用力折
断，再重新放回礼品盒中。这支金笔价值一万八千元，是正方基金李董亲自送给他
的。但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很容易遗失什么笔呀，手表呀，火机什么的。他知道，
这支笔只要他当作日常上的用途，难免会被遗失。他要长久的珍藏这支笔就只有一
个办法：折断它，保管起来，让它时时提醒自己的使命。
接着，他提着半打青岛啤酒，乘电梯上到这座写字楼的顶层。
这座写字楼是深圳少有的超高层写字楼之一，顶部是直升机停机坪。他坐在这
个停机坪上，一口干了一罐啤酒，又随手开了一罐，两眼仰望着星空，一副万里俱
澄澈的样子。平眼望过去，除了蓝蓝的夜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想往下走，他要去任
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可能的，这大概就是“高处不胜寒”的味道吧。而现在，没关系，
有直升飞机呀，通过这个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你想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行。他感觉到
正方基金就是他的直升飞机，载着他到达想去的地方。
头一回他感到深圳的夜色这么美好，扶着栏杆四周一看，哇，灯火辉煌的样子，
华强北、莲花山、华侨城，还有对面的米埔，脚下的香蜜湖，夜色之中的繁华才是
真的繁华。再抬头看一下星空，千万双眼睛在微笑。那深不可测的星空，将要告诉
他什么呢？是否在这儿，他将找到实现梦想的路径。
第二天，深圳沸腾了。
这份散发着墨香的周报，一上报亭，就受到读者广泛关注，香蜜湖、华强北等
报亭被哄抢一空。视频传媒的几个套餐广告的客户也打来电话，表示谢意。远在广
州的K 君，出乎意料地打来一个电话，说在东莞东城国际酒店办事，也看到了《新
方向周报》，很好，有干头。
业内的很多朋友也打来电话，表示关注。怪事，每天接到的几十个电话中，唯
独没凯文。这小子干啥去了呢？似乎已经半年多没见到他了。很多事情是不能想的，
正当他琢磨凯文的时候，前台小姐敲门进来，说有个孕妇，指名要见他。孕妇，他
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起了BeiBei，但是BeiBei绝对不可能这么找他的，她会动脑
筋找时间找机会再打电话约。可这个孕妇会是谁呢？
终于，这个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是李燕。
眼前的李燕再也不是一只轻盈的燕子了，他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看得出来，
为了这个新的生命，她把自己非常喜欢的一头秀美的长发给剪了，脸型显得比以前
更好看了，但那种弹古筝的典雅也少多了。这会儿，尽管微笑着，面容却有点憔悴，
那双原本天真无邪的眼睛也失去了那种水汪汪的感觉，而变得十分犹疑，仿佛心事
重重的样子。其实，在白云觅雪的眼里，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怀孕时，因为对新生
命的渴望，会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燕儿，怎么是你？”他连忙请她坐下。
“我来找你，你欢迎吗？”李燕把身上背着的坤包随手放在沙发上。
“快，去买两罐王老吉。”他掏出10元钱对前台小姐说。
“我早不喝那个了。”李燕摆摆手说。“对对，为了小李燕，拿伊利优酸乳吧。”
他恍然大悟，赶紧对前台小姐说。
两人就这么闲聊起来。但是，由于正在工作时间，员工们有事来做，话题一再
被打断。这样，白云觅雪十分抱歉地说：“等会儿，我处理完事，我们一起去吃晚
饭，边吃边聊好吗？”
“那你先忙吧，我看看你的报纸，还蛮高档的。”李燕说着，翻起了《新东方
周报》。
就这么着，下班时间到了。白云觅雪带着包，走过去搀起李燕说：“还忘了问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呢？”
“你真不知道吗，我还没结婚。”李燕一脸的笑蔚。
“不是吧，你没有这么前卫的？我印象当中，你还有一点点保守呢。”白云觅
雪以为她在开玩笑，如果是BeiBei挺着个大肚子说没结婚他可能会信，但李燕怎么
可能？他隐隐约约想起来，李燕曾告诉他“她有男朋友”，那时，他似乎没在意，
但有男朋友为啥不结婚呢？
“小孩父亲是谁？”他问。
“保守与结婚生小孩没关系。”李燕回答。
“是你的好朋友。”李燕说着进了电梯。
白云觅雪的头“嗡”地一声，象要爆炸了。只是电梯里的人太多，正值下班高
峰，他无法发作。他已经感觉到，是凯文这小子干的。李燕太纯真了、太幼稚了。
凯文根本就是一个对女孩毫不在乎、毫不负责的男人，怎么连李燕也下得了手？这
狗日的，绝不能饶过他。这下，他大概明白的李燕来找他的意思了。
乘电梯到了地库，他很小心地把李燕搀扶出来。李燕笑哈哈地说：“没事没事，
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你太太呢。”
这句话驱散了白云觅雪的怒气。他拉开车门，待李燕坐好后，再把车门轻轻关
上。
“你带我上哪？”李燕见他发动了车便问。
“我想那个地方，你肯定喜欢。”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别去大酒楼，我现在不能喝酒。我只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和你聊聊天。”
李燕还是那个李燕，心里有事但就是不张扬，“看见你事业有成，我很高兴。”
“别高兴太早，我这才刚开始创业呢。”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好。
这么聊着，他们就来到了莲花山麓，每年深圳迎春花市举办的地方。这里四周
是各种奇花异木，白天在阳光下展示着令人惊艳的美态，晚上周围都是各种花的香
味。这里有一间小茶馆，露天式的，主营燕鲍翅。白云觅雪最喜欢这儿的螺片，做
法绝对一流。坐在这儿，等于置身花木丛中，喝点茶吃点名贵的菜肴，看看纯香的
夜色，可以使人心情得以舒展，想谈什么事成功的概率也很高。以前，白云觅雪很
多广告业务都是在这儿谈成的。
“喜欢吗？”他明知故问。
“这么大的深圳，难得你的眼光独到，肯定带很多女孩子来过吧。”李燕心情
好了起来，故意逗他。
“可惜，真正喜欢这里的女孩子不多。”他叹了口气，“很多女孩子喜欢灯红
酒绿，却不喜欢这里的清香。”
是啊，这里空气里都流溢着浓浓的花香，吸一口，沁人心脾的感觉，很爽。这
儿又十分的幽静，只有清风划过树叶的声音，那种车流声、喇叭声、喧哗声都没有。
这里对深圳来说，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
服务生怯生生地站在那儿，双手递过菜牌。
“你看，你想吃点什么？”他征询李燕的意见。
“你上什么我就吃什么。”李燕回答。
“那好，给这位女士来一份血燕，再来一份螺片。”白云觅雪随口报出菜名。
两人开始边吃边聊。
“你刚才说你这小孩的父亲是我的好朋友，是凯文吗？”他适时机地提起了这
个话题。
“是。”李燕回答。
“你爱他吗？”白云觅雪最关心这个问题。
“我想他是你那么好的朋友，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李燕回答。
这个回答，让他心里“砰”地一跳，差点卧倒。这是哪儿和哪儿的事？是我的
朋友，没错，但我的朋友，凯文是个例外，他太花心了，撇开他有老婆不说，就是
单身也不会和她结婚的。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他最关注的是李燕的未来。
“不知道，他最近很消沉。”李燕说着，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从李燕缓缓地讲述中，他慢慢地明白了。早在去年春节后，凯文就发疯似地追
求李燕，包括搞露天房展，温州购房团等活动，都是和她合作，也让她小小地体会
了一下成就感，尤其是凯文那种英俊潇洒的风度，在她的心里成了一个成功人士的
楷模。温州购房团活动结束后，凯文非常高兴，一定要约她去南非好望角看日出。
她推了几次，但终归没拗过凯文的请求，于是和他一起去了好望角看新年的日出。
在南非，凯文还为她买了一枚粉红的南非钻戒，非常名贵，并以此向她求婚。两人
就是这样同居了。后来，她怀孕了，并非常惊喜地向凯文报告了这个消息，但凯文
想也没想，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坚决要她去流产。她是坚决不同意。她自己说
不过他，还把姐姐叫了过来，同凯文商量，也不知为什么凯文就是不答应，现在小
孩已经7 个多月了，在龙岗报亭买了一份《新方向周报》，知是白云觅雪办的后，
就来找他，让他帮忙说服凯文。
“那凯文现在哪？”他追问了一句。
“大概在碧湖玫瑰园，是他给我买的一套房子。”李燕回答，她对白云觅雪抱
着很大的希望。
“那好，我今晚就去找他。”他说着，买好单，决定送李燕回龙岗了，“你以
后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要自己这么跑，多危险。”
“这你就不明白，多走走，对分娩有好处。”李燕说着，打开遮光板的灯，仔
细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信口说：“比刚来时好多了。”
是的，她这会儿显得精神了一些，而且富有光泽。
出梅林关上水官高速，很快就到龙岗中心城了。到碧湖玫瑰园后，他停好车叮
嘱说：“不要跟凯文讲你见过我。”
“好。”李燕说着，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谢谢你。”
“谢啥。我现在是给凯文留点自尊，不然我会冲上楼去骂他一顿。”他说，一
直亮着灯，看她走进小区，才掉头往龙潭公园旁边驶去，那里有一家做潮州砂锅粥
的店，便煲一锅粥，要了两瓶啤酒，才给凯文打电话。“大老板，这么久也不约我
喝酒呀？”他开玩笑说。
“你这家伙，在哪里潇洒？”凯文也在电话里笑着说，这句话成了他每次打电
话的第一句话。
“我在龙潭公园旁边，煲着粥呢，再不来我就一个人吃了。”
“哪能呢？我马上到。”凯文说着，连忙收线。
不到一刻钟，凯文身穿白色衬衣，系着一条金色的领带，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地
走了过来。
“CEO 光临，也不提早通知？”凯文故作笑意。
显然，凯文也看到了《新方向周报》。看来，这是做传媒最大的好处，消息的
传播速度就是快。再说深圳很小，传播力也非常强。
两人寒喧了一番，坐定下来，粥也煲好了。
吹着清爽的晚风，喝着金威啤酒，两人的兴致很快就上来了。白云觅雪也顾不
得那么多了，直统统地问：“你为什么不和李燕结婚？”
“这这，这事你知道了？”凯文闻听此话，一时方寸都乱了。
“想瞒住我？”他怒喝起来。
“不不。老兄……”凯文矢口否认，沉默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是在
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你说，不就是沉重的叹息。”
“怎么讲？怎么是错的时候啊？”
“也许你最近没关注地产。本来，我这儿好好的，可现在出了大事。温州购房
团不是卖了7000万吗？我一时高兴，反正收定金了，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出去玩玩，
这玩过元旦又玩过春节，进入3 月份才开始和银行谈按揭的事，并开始陆续做按揭，
可没想到，才做了2000万的按揭，人民银行突然下了一个文件，所有银行一律不得
给持温州身份证的人作按揭。我四处找人，可这是个死命令，没人肯帮我这个忙。
还有5000万呐，都打水漂漂了。”凯文说着，差一点哭出来。
“……”白云觅雪一下也愣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温州人见我们迟迟不签预售合同，在搞明白这个原因后，纷纷要求退回订金。
那一退就是几百万，去年底又有一批贷款到期，银行看到我们的销售情况，答应延
至今年6 月，等于延期半年。可是，那已经做的2000万都被银行收回去了，还差1000
多万，还有利息，还有私人借款。我完了，白云”
“李燕知道这些吗？”
“没告诉她。你说这个时候，我怎么有心情结婚？”
“千万不要告诉她，她不懂这些。”
“现在，法院的官司堆得象山一样高，把我们商业中心贴了几次封条。贴一次
我就去法院一次，说服法院取封。现在，我都成了法院的常客了。法院倒还不怕，
可怕的温州人买通深圳一个黑社会团伙，四处找我，有的私人借款也还不上，弄得
也是黑社会上门。幸好他们不知道我在李燕这里。”
“那你这样的环境还怎么做事呀？”
“是没法做，上个月把老婆孩子乘着暑假打发回老家了。把那个房也卖了，可
这点钱对我的债务来讲是毛毛雨，没用的。”
“你不是还有5000多万的商铺未售吗？”
“是。可现在怎么卖呢？代理公司费近百万我们都是欠着的。”
“你这个窟隆太大了，我也帮不上忙。”
“我准备跟两个黑社会谈判，估计先给他们一个30来万也能解决暂时的问题。
然后，想办法参加下周的‘夏交会’。这是一个新的展会，我了解了一下，媒体推
广的力度也很大，如果能在这个展会上卖出2000来万，我的难关也度过了。”
“那参展还要钱呐。”
“参展费、广告费、布展和现场接待，估计需要70多万。”
“哇。70多万才能成事，还不知效果究竟怎样？”
“白云，你要相信我，我的直觉告诉我，龙岗的铺面只有拿到关内才好卖，你
上次那个展会，规模肯定比不过‘夏交会’，都卖了2000多万呢。”
“如果这次能卖出1000万到2000万出来，把温州人手上的5000万再赎回来，哪
怕慢慢卖，我都活了。”
“可你到哪去筹这70多万呢？”
“你呀！我估计你那儿拿个70万出来不是难事，前后就一个月时间。”
“可那个钱都是公司的，……”
“要是展会卖得不好，那我就惨了。”
“再不好，也不至于70多万都卖不出去吧。白云，兄弟我求你了。”
“我要上董事会。”
“好的。只要你肯帮忙，你是CEO ，他们会听你的。”
“那李燕和你的事呢？”
“按道理她临产还有两、三个月，我一处理好公司的事立刻就和她结婚。”
“你还没离婚怎么结？重婚罪呀。”
“我早离婚了，是假离婚，这会看来假戏真做了。”
说到这里，从龙潭公园的湖面上刮来一阵清风，白云觅雪不禁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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