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庞山终于又踏上了回老家的路。红色的山峦，土是红色的，而天边的一抹晚霞 也是红色的，它们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大的红色圈子，一股乡村的气息扑面而来， 狗在远处叫着，有一些炊烟就这么在田间的另一端开始升腾了。深山里有许多的花 儿在岗上开放着，一片红。山岗上是一些树木，在晚霞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坐了 一整天的火车，他开始爬山了，因为这里更本就不通什么公路，更没有汽车经过。 这里他也从来没有来过，只是一个电报发来，说是姐姐已经去世了，要让他去村子 一趟。回忆终于就这么结束了，他没有什么内疚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内疚 的，小的时候的事情，是模糊不清的记忆，大了也只是心头的一个病节，现在没有 了，去世的姐姐在山的那边。一段抹不去的记忆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多么不可思意 的事情呀。病节，几十年的缠绕着庞山的灵魂，其实，他没有什么可以赎罪的，而 只是在做善事，一件大的善事。开始是在心里，而后在实际中去实现着，姐姐病了， 他为了她而在心里织成了心结，现在终于可以解开这个心结了的，死时庞山早已经 感觉要来到的，说真的，姐姐的病早晚是个死，只是，庞山在做着善事。庞山为此 付出了半生的代价来了却心头的伤。别人会说些什么呢？他们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 个体，却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在一起了。一个不合适的理由尽然在存在着。“姐 姐，姐姐”，这样一个名字尽然让他背着承重的思想包袱，度过了几十个年头，到 头来，却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事情。姐姐的孩子是个傻瓜，但是却是个与野兽的后代！ 他为此却背负了几十年的精神枷锁，这枷锁差些让他窒息而死亡！他们是有感情过 的吗？那是感情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与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在一起，结果是怎么 样的呢？姐姐的傻事真的吗？庞山在山上走了多长时间，不清楚，只是他感觉夕阳 已经来到，一片红色转为深蓝色的港湾，他要去看姐姐的孩子，一个有着智障的真 正的别的什么的孩子，这不是他的义务，而是他在尽自己的义务！不知走了多长时 间，他走累了，就坐在山上休息。天已经黑了下来，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火光，也 可以听到新的狗叫声，福娃在电报中说，他在一个很特别的魔福庄山岗接他，那这 就是了的，他坐在那里等着福娃，在等的过程中，他想了许多。他想起了自己的童 年，但不是在这里过的，而是在另外一个村子里过的，这里是地狱！是人间地狱， 于是他想起自己还拿了一本书在身边，《挪威的森林》，这是他喜欢读的书，里面 有许多句子很好。有时候人读书是靠个人爱好的，当你喜欢了，你就去读，而且津 津乐道。你喜欢的，有时候自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的。他读了起来，这一阵子读书， 是为了一种等待，等待福娃来接他。饿了，带来的香肠和面包就在背包里，他打开 吃着，却放步下书，他在手电筒下看书，好用功呀！书上的情节让他想起了谁，想 起了自己的妻子，他在干什么呢？其实，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妻子的。这一阵子，妻 子已经在看电视了，自从姐姐的事情被妻子知道以后，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变了，人的确是会变化的，有的人变坏，有的人变好。为了一种真爱而变好，是 有可能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好人可以变坏，坏人可以变好，然而，妻子也 并不坏，她只是玩心大，等到有一天她不想玩了，想爱一个人就要真心情去投入时， 她变了。这个远在深山老林里的小山岗，就这样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产生着。在这片 寂静的山岗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纯洁和善意。福娃还没有到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了吗？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善良和纯真，可是，为什么姐姐会在伯母那里说， 她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呢？他真的想不通。也许在善良与纯真的另一面却存在着愚昧 与无知？于是，庞山在后天不停的深造以后看到了愚昧与无知的后果由多么可怕， 她会毁掉一个人纯洁的心灵与生活的！紫色的山在别后显示着巍峨与恐怖，一种什 么声音在背后咆哮着，是狼群吗？还是狗熊？他想起了姐姐的遭遇，这原始森林里， 是存在着一种侵犯的可能！庞山打了个冷战。他感觉脚底下有东西在动，仔细一看， 是一个兔子，它躲在庞山的脚下，也许是什么更加可怕和凶残的动物吓着了这只兔 子，兔子乖乖的卧在他的脚下一动也不动。 　　福娃终于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院长，叫您久等了，家里已经乱了套， 咱们快回去吧！” 　　姐姐的棺材与其说是棺材，倒不如说是一些杂草制成的裹尸布，寒碜到极点了， 她在一个土堆前摆放着。这里没有邻家，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家。房子是用茅草盖 的，一半的房屋已经没有了屋顶，只有一些草席放在旁边，挡在外面的空地。不远 处，有一个很高的，足有两米高的男孩子站在那里，怯生生的傻笑，一看见庞山， 他便揪成一团的墩在土堆边，只见他双手插在相反的腋下，头顶没有头发，只有在 额头上横着一些软软的肉体，一道道这褶子把额分成无数瓣，形成一些皱褶，看起 来很古怪。他的眼静很大，双眼皮，眼神带着惊恐不安，整个身躯带着一种野性的 鲁莽。“这就是姐姐说的那个孩子”庞山在心里想着，福娃过来也给庞山介绍着。 　　什么都已经明白了，作为一个医生，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孩子是个不寻常的 人，他一定是像姐姐说的那样，有一个不寻常的经历。但是，在这个社会里，这个 孩子是无法改变他的身世的。科学家在研究这样的可能，在深山里，有这样的事情 存在，但是，要靠科学家的进一步查证才是，那么，庞山在想：“这个孩子怎么办？ 福娃现在是一个人了，他能将这个孩子带到城里去吗？如果带到城里，那就会成为 更大的新闻，人们会怎么去认为？姐姐已经死了，这个孩子是没有错的，可是，去 做实验不是办法吧？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成了一个谜，庞山就在谜里行径。 　　福娃是个好人，他把这母子扶持着，在她们最困难的关头，拉了她们一把，可 是，现在怎么办？孩子的确与那深山的事情有关，因为，庞山就在山岗上的一瞬间， 已经想到了，那些野兽的叫声，让他折服了姐姐说的是真话，姐姐只对他说了真话， 医学上很有可能断定也是这样的。在庞山的职业生涯身边，死去的人已经有无数了， 但是，这样留下一些让他要去攻克的谜底的死，还是头一次。是什么让他与这样的 事情混淆在一起呢？是过去的一段经历，是那咆哮的河水，冲散了的经历。 　　这一天早晨，庞山要起身回城里了，姐姐的后事已经办完了，姐姐的尸体埋在 了山上，她属于这片山，那就埋在这里吧，这也是姐姐的遗愿。但是，在庞山走的 那一时刻，那个男孩子的目光叫他不知所措，他似乎在央求着他什么，而不再对他 陌生，他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这样的遭遇可以说很悲惨。要么他也永远属于这片 山林，要么，他就要被人们去瞻仰，去嘲笑，去科学掉！庞山不知对他怎么样才好。 一个有着智障的女人，又在无知的情况下，生下一个无知的不知名的孩子，孩子更 加智障，而且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身世，这真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福娃把庞山送 到路口，对着庞山说：“院长，您说，这孩子可怎么办？”庞山也在想这个问题， 交给社会？那意味着他的遭遇即将是悲惨的；不交给社会去研究，他就只属于这里， 那他永远是一个野孩子，属于自生自灭的产物！他们没有了主意。但是，庞山最后 还是答应：“过一段时间，等我想好了，查一些资料，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再 来一趟吧，到那时候再定好吗？”福娃答应着，一直将庞山送到了有车的公路上， 才返回自己的住处。 　　回到医院，庞山头一件事情，就是去医院的图书馆，查关于那个孩子的一些科 学书籍，想着实了解这方面的知识，然后，他又去了研究单位，打听了一些关于什 么狼孩信息。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孩子一定是一个狼孩！科学家为此追问着庞山在 哪里发现了这样的孩子，庞山暂时没有回答。回到家，庞山在家里来回的渡步，嘉 阳急了说：“你别在我的眼前走来走去好不？我都头晕了，你坐下行吗？”庞山哪 能坐得住？这个事情快把他的脑筋都想成浆糊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 　　流行小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