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香港 避难香港，日本人胁迫她当汉奸，她寻机金蝉脱壳。“电影皇后”偷渡回内地， 虽有惊无险，但价值连城的“百宝箱”却神秘失踪1937年，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 爆发，日本开始了全面侵华战争。 这年8 月，日军进攻上海。11月，上海失守。不久，明星公司在上海枫林桥的 总厂被日军占领，明星公司从此不复存在。此时，潘有声已在香港发展事业，于是 胡蝶携同家人避居香港。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暂时还不存在战争的直接威胁，胡 蝶和潘有声度过了一段堪称平静的生活。 当时潘有声在洋行工作，收入颇丰，工作之余喜欢跑马，也喜欢买马。他终日 沉溺于马经，乐此不疲。 胡蝶有些嫉妒地说: “你爱马胜过爱你的妻子，对马比妻子还好。”潘有声搂 住她，笑着说: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的。”可惜，这种幸福生活没有持续 多久。 1941年12月25日，港九殖民当局向日本华南派遣军总司令酒井隆中将投降。 日寇铁骑蹂躏的恐怖，随着漆黑的夜幕一起降临，在港岛居留的胡蝶在极度惊 恐中度过了“黑色的圣诞”。这以后，每天都有侵略者纵暴淫掠的血腥消息传进这 幢曾经是安乐窝的小洋楼里。影界姊妹的悲惨遭遇尤其让胡蝶心悸: 以《驸马艳史 》出名的红影星梅琦小姐，偏巧选在英国人投降那天与“华南影帝”张瑛举行婚礼， 就在新郎面前被残暴的日军扒下了洁白的婚纱…… 过了不久，日本人对胡蝶等在港文化名人采取了怀柔政策。他们特派报道部艺 能班班长和久田幸助登门造访。 这位一口广东话说得比胡蝶还纯熟的“中国通”，貌似彬彬有礼地向“电影皇 后”提出三个条件: 平等合作，尊重自由，接受日军的保护。胡蝶既恐惧又厌恶， 只好不停地点头敷衍。第二天，“良民证”送来了，“食品配给卡”送来了，当然， 那些日军侦探也随时可以上门了。他们每次来都表现得客客气气，但临走时，总会 毫不客气地顺手带走一些值钱的东西。胡蝶整天生活在惊惧中。就在这时，和久田 幸助又带来了“平等合作”的具体内容，说是日本影迷皆欲亲睹“皇后”的风采， 特邀胡蝶去日本访问，并拟定由她拍一部电影《胡蝶游东京》，几天后就要启程。 这时，胡蝶终于弄清了日本人对她“友好”的真实目的。在惊惧之中，她想起 了前些天曾经去拜访过的仍滞留在香港的梅兰芳先生。那天，她一见梅兰芳便吃了 一惊，数年前她去莫斯科参加国际电影节，第一次在轮船上与梅兰芳相遇，那时的 他潇洒俊逸，可才过去仅几年，梅先生的唇上竟然蓄留起浓黑的八字须。胡蝶道: “梅先生，听说日本人这几天要逼您到东京去唱《天女散花》! ” 梅先生笑道: “如此国难当头之际，我岂能去东京为虎作伥? 有个叫和久田幸 助的人来过几次，都被我严词拒绝了! ”“你的胡须? ” 梅先生朗声道: “我留须是为明志，只要不打败日本鬼子，我绝不登台唱戏! ” 胡蝶敬佩地点点头，说: “梅先生打算去重庆吗? ” “我哪儿也不去! ”梅兰芳坚定地说，“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一分中国人 的骨气，谅日本人也奈何我们不得! 胡小姐，我现在只担心你! 日本人肯定不会放 过你，你一个弱女子能抵挡住他们的威胁利诱吗? 请你记住，在任何情况下，我们 都要保持民族气节! ” 胡蝶郑重地点点头说: “我知道，梅先生，请你放心，胡蝶决不当汉奸! ” 今天，日本人果真来拉拢自己了，胡蝶寻思着应对之策。她决定先来个缓兵之 计，于是笑着说: “我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请胡女士考虑一下，过几天我们再谈细节。”说完，和久田幸助走了。 胡蝶心乱如麻。日本人步步进逼，答应他们，那就是当了“文艺汉奸”，这可 是万世骂名啊! 不答应，日本人岂会善罢甘休? 想着想着，胡蝶不寒而栗。她一把 握住丈夫的手，说: “咱们逃走吧，回内地去! ” 可是，除了做生意就只会买跑马票的潘有声，此刻只有长吁短叹的本事: “有 啥办法逃脱呢? 我只会卖茶叶。” “那你就不能找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讨教讨教? ”胡蝶提醒说。“对了，有个叫 老梁的曾经偷偷告诉过我，皇后大道上专门做茶叶批发生意的粤华公司，其实是八 路军的秘密联络站。不过……”他又变得迟疑起来，“这，这就要和共产党打交道 了。”“共产党? 共产党也是中国人，总归比你那些英国朋友牢靠。快去找他们! ” 只一天工夫，潘有声就和中共领导下的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港九大队联系上了。 对于“电影皇后”拒绝与日本侵略者合作的正义之举，游击队深表钦佩，决心 动用在引渡活动上最有经验的黄冠芳纵队，妥善保护胡蝶一家脱险。他们以最快的 速度，为其设计了逃脱方案。 不料，在准备启程时，又出现了枝节。 这次逃离，胡蝶不仅要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带上几十只箱笼。箱笼里装的全是 钻石戒指、裘皮大衣、法国香水、德国皮鞋等高级物品。但这几十只箱笼随着人走 实在引人注目。游击队方面经过研究，提出了人、物分行的方案，即先送胡蝶一家 逃走，随后设法以贩运“水货”的方式将这堆“宝贝”送进内地，但他们要求胡蝶 自己指定监护人。因游击队的行动区域只能到惠阳，往前便是“国统区”了，得另 有可以公开政治身份的人对付“国军”哨卡。这倒不难办，胡蝶将此事托付给了 “国际难民救济总署”的毛芝英和杨惠敏。 1942年8 月的一天上午，胡蝶挽着丈夫，保姆用推车推着两个小孩，装作走亲 戚的模样，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家门。一位头戴白帽，身穿黑绸短衫，扮成“烂仔” 模样的地下交通员，早在路口拐角处候着。一见胡蝶走过来，他远远地打了声口哨， 然后在前面带路，引导他们一家穿过人烟稠密的商业区，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拖 儿带女，而且是步行，麻烦自然不少。后来走到荒野中，胡蝶的脚底都起了泡，实 在走不动了。幸亏这时有人来接应，用扁担箩筐挑起了两个小孩，这才使他们逃亡 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傍晚，他们先躲在铜锣湾附近，等夜色降临后，再乘小艇上了远离堤岸的一条 大木船。 暗淡的星光照映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阵阵海风吹来，出门时穿着夏装的胡蝶 夫妇冷得瑟瑟发抖。更叫人胆战心惊的是，岛边日军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晃来晃去。 上岸的地点选在探照灯搜寻不到的死角。游击队早已安排人在这里接应。抵达 宿处时，已近凌晨。 翌晚，胡蝶夫妇换上了交通站为他们准备好的服饰，化装成逃难的平民，在游 击队的严密保护下，从九龙出西贡，坐渔船经大鹏湾抵达惠阳。 在惠阳遭遇了日伪的警备队。游击队员带着他们绕山坡走小道，及时逃脱险境， 顺利到达了曲江。 曲江又名韶关，是国民党广东省府战时所在地，胡蝶在这里受到李汉魂、李大 超等军政要人的热情款待。 当时的曲江条件非常有限，又在战争时期，从香港过来的人也很多。胡蝶一家 暂时就住在曲江边上的一艘客船上。这艘船被人们戏称为“蝶声小舟”。 曲江电信局长李大超和太太黄存英见胡蝶生活实在困难，就拿出一笔钱，为她 找了块空地，盖起了一幢简易的房屋，算是为她解决了栖身之处。一天，广东省政 府特地派人来拜访胡蝶，并且给她送来了一点救济金，帮助她渡过生活难关。 在曲江安顿下来后，胡蝶便一心一意地等着托杨惠敏带来的行李，但却一直没 有等到，她心中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胡蝶一家在曲江，一住就是一年。这一年多 里，潘有声根本没法做生意，也没有任何收入，全家人的生活都靠胡蝶原来带出的 一点积蓄维持，十分拮据。 一年之后，曲江也燃起战火，广东省政府不得不做向大后方撤退的准备。胡蝶 只好再次踏上流亡的征程，全家人疲惫不堪地来到了广西桂林。 不幸的消息终于降临了。 一天，潘有声神色黯然地告诉胡蝶说: “有人从香港那边传来消息，让杨惠敏 托运的行李在路上全部丢失了。” 胡蝶一听这个消息，顿时血往上冲，五内俱焚。箱子竟然丢了? 这可是我胡蝶 半生的心血啊! 有些东西是国际知名人士的赠品，是她积累的无价之宝啊……她嚎 啕大哭起来。纵然有潘有声及其母亲在旁相劝，可也无济于事。 胡蝶丢失大量财物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好事者对此大肆宣传，说杨惠敏私吞了 胡蝶的39箱财物。 报纸上的报道深深地刺痛了此时也在重庆的杨惠敏。她知道这次她是跳进黄河 也洗不清了。原来，她和别人雇了数只小船装着胡蝶的财物机警地闯过了罗湖封锁 线，到了惠阳地界。由于箱多不便，杨惠敏只好又雇了两辆马车重新装好那39箱财 物往曲江赶去。 一天，两位车老板不肯在晚上赶路，杨惠敏只得在一家客栈停下，决定住一晚。 就在这个晚上，遭路匪抢劫，不仅财物全丢，与她同行者也被当场打死。 事后，杨惠敏觉得无颜再见胡蝶，歉疚之情时时击打着她的心。如今看到了报 纸上的言论，更让她有苦难言，但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出来说话，那她从此将永远 背上私吞朋友财物的坏名声。于是，杨惠敏向新闻界发表声明，同时也给胡蝶写信， 澄清实情。 杨惠敏说: “我于香港沦陷后，曾秘密来往香港八次，营救了几百位要人和青 年回国。代胡蝶运送的三十多件行李，要过东江时，因兵荒马乱，全部被劫，并非 我拐骗私吞。” 尽管杨惠敏坚称自身清白，但因无对证，是劫是骗，终究无法向外人说清。胡 蝶读到杨惠敏的声明后，仍然心存疑虑。她决定去重庆，当面向杨惠敏问个明白。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