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审定罪政途断送 “六·八审判”虽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但因田中是日本政坛巨孽，并非一 般阁员，所以对此案的审理必然要受到来自政治方面的牵制和影响。 田中角荣素以平民政治家自居，为人讲义气、通情理、重信用，因而深得人心， 大家都愿意与他结交相识。自从60 年代在自民党内形成以他为核心的“田中派” 以来，不仅队伍日益壮大，人数远远超过党内其它派系，而且英才荟萃，政治、经 济、军事、外交、法律，各方面人才应有尽有，被人戏称为“田中军团”。即使1976 年7 月田中因洛案揭出被捕并宣布退出自民党，田中派也没有随之分崩离析，而是 在稍受冲击后继续保持了强劲的发展势头。如若不信，请看下列统计数字：1972 年底田中派国会议员有93 人，1977年一度降至74 人，1980 年回升到90 人， 到1983 年10 月猛增到118 人，占当时自民党议员总数的四分之一强。“幕后将 军”田中角荣凭借这支无可匹敌的政治力量，在日本政坛上运筹帷幄，呼风唤雨， 从1978 年开始先后推出了大平正芳、铃木善幸、中曾根康弘和竹下登4 位首相。 在1982 年底组成的中曾根内阁中，田中派及亲田中派议员竟占了7 席，刚好是阁 员总数的三分之一。此外，10 余年内，政府内阁中与司法密切相关的法务大臣一 职几乎都由亲田中议员担任。 因此，完全可以说，田中派的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它不仅可能打破自民党内 派系势力的现状，而且将影响到自民党在议会大选中的结果，从而削弱自民党控制 政局的实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对田中到底如何判决，关系非同一般，自民党政府 当然要慎之又慎，不敢贸然行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自1977 年1 月首次开 庭以来直至1983 年10 月，法院对田中受贿案的审理时断时续，一直没有定论。 以致日本舆论普遍认为，洛克希德案已成为田中及其政治势力手中的一张牌，田中 认为有利就审，不利就停。这种见解虽有偏颇之处，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不可否认，田中是日本政治舞台上一位不可小觑的人物，田中军团更是举足轻 重。但也应看到：洛案被揭出及田中被捕本身即是政治倾轧的产物，既然斗争的帷 幕已经拉开，戏就一定要继续演下去，而且非得要有结果。另外，日本的政治制度 决定了司法系统的相当独立性。所以田中角荣要想无罪获释已几无可能，唯一可考 虑的仅是量刑轻重而已。 果不其然，1983 年1 月26 日，在法院第184 次公审中，东京地方检察厅根 据6 年来的查证，提出了一份洋洋洒洒、长达30 余万言的对田中“论罪书”，要 求法院判处田中5 年徒刑，并追征5 亿日元罚款。 在这种形势下，东京地方法院决定于1983 年10 月12 日再次开庭，对田中 受贿罪作出一审判决。 10 月12 日这天，从目白田中角荣私邸到霞关东京法院，一路上戒备森严， 法庭内外更是警察林立，严加设防。国内外1000 多名新闻记者蜂拥而至，法院在 庭院里搭了9 个临时帐篷才把这些无冕之王安顿下来，地上的电视台转播车、广播 电台广播车和空中的采访直升机，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全方位的新闻报道系统。法院 门前更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大家都想一睹审判田中的盛况，怎奈法庭场地有限， 最后只得以抽签决定入场人员。 上午9 时10 分，田中面带微笑步出家门，向聚集在周围的人群频频招手致意， 然后在警察的夹道护送下，坐车前往霞关。 10 时整，法院宣布开庭。审判长冈田光了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宣读判决书 ：“田中在任首相期间，受日本丸红公司的委托，‘通融’全日本航空公司购买‘ 三星’式客机，事成后，接受了美国洛克希德公司5 亿日元的贿赂，犯下了受贿罪 和违反外汇管理罪，罚款5 亿日元，立即执行，同时判处田中有期徒刑4 年。”宣 判之后，根据重新保释的法律规定，田中律师团立即向法院提出了第二次保释申请， 获得批准，于是田中在交付3 亿日元保释金后离开法庭回家。 日本法院实行三审制度，东京地方法院的判决是一审判决，被告如对该判决不 服，可在规定期限内继续上诉至东京高级法院、直至日本最高法院。 所以，田中一到家就通过律师辩护团提出上诉，并表示：“我确信，无需多久， 即可通过上级审判证明我的清白。今后，我也绝不后退，我决心斗争到底。”对田 中的一审判决在全日本，尤其在东京引起强烈反响。12 日晚上，几千名群众在目 白田中住宅周围举行提灯游行，以示庆祝。社会党、公明党、民社党、共产党等在 野党纷纷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声明和谈话，一致认为对田中的判决乃是民心所向， 号召全国民众团结起来，摧毁自民党腐败的金权政治体制，并要求田中引咎辞去众 议员职务，以谢国人。自民党内的田中反对派们更是趁火打劫，明枪暗箭齐发，意 图削弱田中派势力。当初决意把田中送上审判台的三木前首相自然不甘落后，充当 了这次讨伐联军的急先锋，他直言不讳地提出：“田中角荣先生应本着自己的良心 ……迅速辞去议员职务”，想趁机把田中一脚踹出政坛。曾败于田中手下的福田前 首相虽不像三木那样锋芒毕露，但绵里藏针，更具挑战性。他旁敲侧击地说：“田 中先生是当过首相的政治家。我确信不疑，他会考虑内外形势，从而采取与其政治 家身份相称的行动。”一时千夫所指皆田中也。 面对民众的谴责、政敌的攻伐，田中默然无言，惟有寄希望于上诉获胜，以讨 回“清白”。但岁月催人老，洛案曝光以来的6 年时光已使他渐生花发，身体健康 状况每况愈下，如此下去，怎堪经受可能将长达10 年的二审、终审？ 果然，1985 年2 月27 日，67 岁的田中终因心力交瘁，中风病倒，导致半 身瘫痪，从此只能辗转于病榻与轮椅之上。几乎与此同时，由于竹下登暗中另立山 头以及田中女儿真纪子与田中情妇兼秘书佐藤昭子的明争暗斗，致使田中为之骄傲 的坚强后盾——“田中军团”大伤元气，面临瓦解的威胁。 田中为此忧心忡忡。 在内忧外患中，终于迎来了二审判决。1987 年7 月29 日，东京高级法院驳 回田中上诉，维持一审原判。田中仍表不服，继续上诉日本最高法院。 斗转星移，转眼又到了1989 年。是年，田中角荣已年届七十有一，回首往事， 感慨万端。想当年自己雄姿英发，叱咤于日本政坛之上，而今因天灾人祸，已是风 烛残年，恐怕已无望东山再起。既然如此，还不如告别政坛，退隐林下，颐养天年。 所以1989 年10 月14 日田中角荣授权女婿、国会议员田中直纪向记者宣布：他 已决定不再参加下届众议院选举，在本次议员任期届满后将退出政界。这就意味着， 不论最高法院终审判决结果如何，田中角荣的政治生命已被洛克希德贿赂案所彻底 葬送。 -------- 泉石书库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