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又要上工地量尺寸,又要出图纸,又要盯着车间干活,还要率领工人安装;
      并且,我挣不了多少钱。我来回跑路,都是骑着我的破车子,我的日子没办法过,
      我不想干了。
      
        我又找到老板,说:“我弄不了。”老板说:“怎么弄不了?这么一点儿困难,
      说了熊话了?我要不干了,这么大投资,不全泡汤了?你先干活去吧,别想太多,
      有困难跟我说。”
      
        我只好接着干,按说我应该跑掉,可我觉得那样对不起老板,这里只有我一个
      技术,我干那种事良心不安。
      
        很快,这个刘学飞又干了蠢事,他竟然带着老板娘去捉奸,把老板逮了个正着。
      什么人才干这种事?老板差点儿被他气死,已经够照顾他了,他本身狗屁不是,给
      他个饭碗还上脸!老板让他回了家,他和他娘天天找老板,老板又心软了,接着让
      他上班。
      
        说实话,老板这个人,并不坏,比其他老板强多了,但他控制不了下面的事,
      他要天天出去跑关系。
      
        紧接着,老靳又干了蠢事。
      
        沧州揽了一个活儿,他带着我去了沧州,但他硬是不现场测量,非要和人家约
      定。本来,约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但前提是双方说话都要算数才行,有一方的
      工作没做到位,这些产品就得报废。
      
        沧州的活儿还没干完,厂长就不上班了。很快,消息就出来了:他得了食道癌。
      
        老板又把他的表弟找来,当新厂长。
      
        这个厂长更不行,他什么也不懂,没技术;但这并不重要,他要会办事也行。
      他这个人并不是很坏,但非常糊涂,什么事都是大事,任何事他都嘟囔一顿。按理
      说,只要没整批地浪费原材料,就不是大事。可他不这么想,他没这方面的经验,
      他认为所有事,都不能出一丝差错。这怎么可能?川花消防那边,那么多能人,依
      然天天出事,这么个小厂,怎么能一点错都不出?
      
        我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所有事情都得我出面,他来了到好,什么事都冲我说,
      甚至有些账都让我去要。我是骑车子办公的,厂长有车,但只用来去喝酒,他就爱
      喝酒,其他什么事都不愿意干,他总是说这句话:“我不管那么多,总之出了事冲
      你说。”
      
        我每天本来就非常累,可这个厂长还把所有事扣在我脑袋上。有些事,我向工
      人交待好了,工人没干好,他也冲我说,用他的话说:“你是技术,就得冲你说。”
      这简直是胡闹!图纸没画错,工人没干好,没有我任何事!
      
        凭良心说,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怕计算错误,把整批原材料浪费掉。但是,
      我从来没出过这种意外。这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可这个厂长一点儿也不满意。并
      且,我是这个厂唯一的技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珍惜,天天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怎么能事事赖我?我干这么多活,图纸仍然没画错,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怎
      么还能天天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很快,他又把老靳约定的那件事扣在了我脑袋上。
      老靳已经死了,这事没办法说,就是有办法说也没用,他就是要往我脑袋上扣,因
      为他始终不往自己身上揽一点儿责任,他一点儿责任也不会有!
      
        到了十一月,我死活不干,干不了!这辆车太大,我这种小司机开不了,并且
      老有人乱挂档,乱踩刹车,开不了!
      
        老板、厂长和工人们都劝我回去,我折腾了两个月,最终又回去了。厂长承诺
      要订个制度,我也拟定了很长的一份资料;并且,他也承诺给我找个帮手。
      
        可过了年,一切都没变,工人有的都已经挣1400了,而我还是挣1200;并且,
      我又多了个活儿:厨房大师傅不干了,我还要为工人做饭!
      
        我心肠太好了,当初工人们都劝我,说:“你是唯一的技术,干嘛不多要?谁
      来,不是狠命要价?”我当初认为老板开个厂子不容易,还没赚到钱,就故意少要
      了点儿。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好心,永远不会有好报。
      
        过了年,干了好几个月了,制度也没实行,帮手也没找来,工资也没长,屎盆
      子依然在我脑袋上。我虽然不想干了,但琢磨着,必须得凑合一年,这要走了,厂
      长一分钱工资也不会给我开,这个厂子,人人都压着不到两个月的工资,上次我闹
      辞职时,厂长就对工人说了:“要工资,一分都没有!”不能走,怎么也得凑合到
      年底。
      
        我虽然没辞职,但也在琢磨着出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马上要30岁了,郊区的媳妇肯定是找不到了,我已经老
      了。可我必须得找条后路,不然,几年之后,我必然会被饿死!我的处境和别人还
      不一样,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可以依靠!
      
        可干什么才能保证将来能吃上饭?要是有30万的存款,月月能拿几百块的利息,
      按我的生活方式,几百块能凑合着过日子,我还可以打个零工或者做个小买卖;这
      样就能保证永远不会走投无路。
      
        我挣的钱,根本买不起保险,必须得弄30万。有几个办法可以弄到30万:
      
        第一个办法,抢银行。首先,这非常不容易成功,即使成功了,政府也会天涯
      海角地追我。
      
        第二个办法,绑架。人好绑,但赎金没办法拿。起码要弄辆车,以防万一;并
      且,要不出面而又能拿到钱,只能弄一只遥控玩具直升飞机,让对方把钱挂在直升
      飞机上,我隐藏着,让直升飞机飞到我身边来,但这也非常难以操作,而且危险性
      很高。
      
        第三个办法,找个有钱的媳妇。这个主意对于我来说,比抢银行更糟糕,我目
      睹了我娘的遭遇,这个办法绝对靠不住。
      
        最后一个办法,和富婆睡觉。这虽然也不合法,但政府不会天涯海角地追我,
      当事人也不会为难我,我也只是个受害者,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对于上面四种办法,我只能选择第四种,前三种太危险了!并且,我也不是那
      种亡命之徒。我只能牺牲我自己的身体和名誉,来换口饭吃,并且这个办法不会伤
      害任何人。
      
        我的身材还很强壮,胸肌也很发达,床上的事也有点儿技巧,并且,我还不算
      太老,要再过几年,这个差事也干不了了。
      
        我天天琢磨着这事,工作越不顺利,我就越想干这事。我先在网上发了些贴子,
      根本没回音。不行,要真被解雇了,就得干这差事,别的工厂和这里根本就是一个
      样,不能再打工了。
      
        街上已经贴了不少这种广告了,内容都差不多:本酒店招聘男公关,年龄18-45
      岁,身体强壮,学历不限,电话:XXXXXXX 。
      
        但是,我不能在保定干这个,老板天天去酒店吃饭,必然会撞见我,到时候,
      没办法解释。并且,即便老板撞不见我,也会有别人撞见我,保定我认识一些人。
      
        要干,就得去外地干。可去哪里干?我上网查了查,石家庄和北京都有这类招
      聘广告。但是,我还有一个想法:不能染上性病!要避免染上性病,只有一个办法
      :被包养。虽然这个办法也不保险,但总比一天换一个客人要安全。我查了半天,
      只有深圳才有包养这种形式。
      
        我还打了一下保定的电话,我认为要是被包养,就不会碰到熟人,在本地干也
      无所谓。打通了电话,人家说:要包养,只能是你们私底下订协议,通过酒店,你
      只能出台;并且,首先要交600 块压金。不行,交压金不太正常,说不定,这是骗
      子,专骗中介费的;再说,他也不提供包养这种形式。
      
        我正在琢磨着这事儿,一大盆屎又扣在了我脑袋上。
      
        公司在家具城揽了点儿活,我仍然要率领工人施工,工人分成好几拨,一会儿
      这拨找我,一会儿那拨找我;并且,几乎5 分钟就得给甲方打一次电话协调事。我
      只能向工人交待清楚,什么事该怎么干,我没办法跟着他们干,我也没义务亲自动
      手。
      
        很快,屎盆子就到了我脑袋上。
      
        那天,我们和本公司的领导,一起去了家具城。甲方跟着转悠,在二楼,一个
      门安歪了。厂长把这事唬过去了,说:“这是你们自己的旧门,已经有点儿变了形,
      不赖我们。”既然他已经唬过去了,我就没吭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还偷偷地
      对我瞪眼,说:“你怎么看着他们的?”没办法跟他解释:我要不吭声事就过去了
      ;我要吭声,事就没完了,但结果都一样,屎盆子还会扣在我脑袋上。
      
        又转到了一楼,我们公司的王总,当着甲方的面,不停地追问二楼的那个门是
      怎么回事,并且语气非常强硬!这本身不关我的事,是工人没干好,不是我没交待
      清楚;再说,刚才厂长已经唬过去了,你还纠缠这事干嘛?我看他吃饱了撑的,语
      气又特别噎人,我实话实说了:“没人家的事,活儿没干好。”你非要这么问,我
      就敢回答。王总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全他妈地给我拆了重干。”厂长瞪着眼对
      我说:“你怎么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我说你是傻屄,你……”这事赖我吗?
      你装什么蛋?你明明看到了:他硬逼着我往脑袋上扣!但解释也没用,这个王总和
      厂长,都是老板的亲戚。这时候,我就有了预感:我该滚蛋了!
      
        一会儿,这个王总又让我过去看槽钢柱子,说:“你量一量,你这柱子上下差
      多少,垂直吗?”肯定不垂直,工人们根本没用线锤吊线,我根本管不了,我也管
      不着,光是跟甲方交涉,就已经把我时间占满了;我把地脚的位置都画了出来,已
      经干到最后一步了,我不可能亲自举着柱子立上,我得5 分钟给甲方打一次电话,
      还得照顾另一拨工人!
      
        这样,这个王总和厂长,理直气壮地把这事赖在了我身上。厂长还诡秘地对我
      说了一句:“你--- 看着收拾吧。”
      
        去年,他在我脑袋上扣过一次屎盆子,扣完了之后,还表示不给我开支。今天,
      他这诡秘的话,就带出了这个意思:你的工资有点儿烫手。老板没干过这事,只有
      这个厂长,奖励他没权利,罚款可有招儿。
      
        我的工资麻烦了;并且,我感觉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一会儿,他们要请甲方吃饭。我上了厂长的车,说:“我不去了,想回厂。”
      厂长扭过脸来,说:“上了火了?早干嘛了?”我下了车。我没上火,我早该不干
      了。
      
        我看了看公交站牌,最多只能开到江城路口。那里距离厂子,至少还有好几公
      里,但我还是上了车;最终,我在江城路口下了车。
      
        我只能走着回厂,下车时,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这是夏天,天是那么热,到
      处都是亮光;路上几乎没有树,我又累又渴。
      
        我一步一步往回蹭,我气愤地感觉不大,只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离开?走
      到地道桥时,我已经有些摇晃了,但我不理这些,拐进了村子的路上。我边往前挪,
      边琢磨:走到无人的地方,给深圳的杨小姐打电话,要是不要压金,就是真的招聘。
      可是这太远了,去北京多好,但北京没有包养这种形式,一天一个客人,太危险了!
      最好留个健康的身体,尽管这辈子已经完了。
      
        终于走到了无人的地段,我拿出了我那只158 号码的手机,打通了杨小姐电话,
      当时正是中午1 点钟,我说:“我想打听一下特陪包养的事。”那边急促地回答:
      “现在没时间,深圳这两天下雨,过两天你再打。”立刻就挂了。
      
        我给整蒙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和本地招聘的是一伙人,专骗中介费的?
      怪不得刚才打电话,号码前面不用加0 ,她莫非就在保定?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大团伙怎么可能在保定呢?先回厂子,查一下1599959 到底是哪里的号码再说。
      
        我终于活着回到了厂,立刻进了办公室,上网一查:1599959 确实是深圳的号
      码。我问新来的秘书:“打外地手机,号码前面不用加0 吗?”她说:“早不用加
      了,只有固定电话才加。”看库的老杨,也是老板的亲戚,他正在睡觉,半眯着眼
      来了一句:“你吃饭了吗?”我说:“没吃。”“那你吃我的吧,我吃不下,食堂
      已经没饭了。”我说:“一会儿再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能吃饭了,我得赶紧溜,耽误时间太长的话,厂长就会回来。看来,杨小姐
      不是保定的骗子,管他娘的,回了家再说!
      
        我把早上的剩茶喝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东西。我收拾自己的
      东西时,把属于公司的那些,放在了柜子里,把钥匙留在了柜子上。
      
        我把大小包裹放在车子上往外走,担心秘书会不会问我,我已经编好了瞎话,
      我就说:“去一个工地看卷帘门。”虽然这不像,但管不了那么多了。还好,虽然
      我把大门弄的很响,仍然没人来问我,我溜出了工业区。
      
        刚上了路,我就想起了一件事:我的坎肩还挂在衣架上。算了,不能回去,哪
      儿有事事都完美的?不可能命运就栽在这坎肩上。出厂时,我就把158 的手机关掉
      了,我有一个私人手机,是150 的,只有培培知道这个号码。
      
        一路上,我边往回赶,边担心会不会碰上厂长。还比较顺利,我没碰上任何熟
      人。
      
        我根本没吃饭,中午又非常热,我头很晕,我差不多是东倒西歪地进了屋。我
      已经非常口干舌燥了,幸好还有两根黄瓜,我一口气吃了。
      
        吃完之后,身体舒服多了,但我脑袋仍然非常乱,我想睡一觉。我喝了4 两散
      白酒,躺在了床上,想睡完觉再考虑下一步。
      
        一会儿酒劲儿就下去了,我根本没睡着。我索性吃了点儿饭,又喝了一壶茶,
      便坐在床上抽旱烟。
      
        生活真他娘地无奈!我既聪明,又强壮,竟然连口饭也混不上。想着想着,我
      决定用150 的手机,再给杨小姐打一次电话。这次,不能再说打听了,就直接说应
      聘男公关,免得人家怀疑我是记者。
      
        我拨了号,还没通,就觉得燥热不堪,我仍然觉得这种事丢人,我赶紧点上了
      一支烟。电话通了,我直接说:“我要应聘男公关。”“做过吗?”“被人包养过
      一年。”“你现在在哪里?”“珠海。”那边开始夹着广东话说了:“我呢度系深
      圳剐!”我仍然说普通话,我怕说不清会耽误了事,我说:“没关系,我可以过去。 ”
      “你到了深圳打我电话。”“行。”这就要挂,我突然想起压金的事,赶紧追了一
      句:“用带压金吗?”“不用,带身份证就行了。”我说:“好。”双方就都挂了。
      这下没问题了,这不是骗子。
      
        但我还是拿不定主意,深圳太远了,我只有3500块钱,开销不起!去北京多好,
      北京也没人认识我,可北京没有包养这种形式!
      
        虽然拿不定主意,我还是找了一张纸,把出门所用的东西,列了一张清单:衣
      服,药品,食物,毛巾,发胶等等。列好了清单,已经下午4 点钟了。我想去我叔
      叔那里呆会儿,我的身份证放在了他家,我要拿回来。又一想太早了,他现在开鞋
      店,6 点钟才关门,鞋店货太多,根本没有我站脚的地方,我要5 点钟再去。我把
      我的二手电脑打开,想打一会儿游戏,可一点儿也玩不下去。
      
        我已经琢磨好了,不能退房,我必须交够几个月的房租,让房东把屋子给我留
      着,这可是我的最后根据地;成功与失败,我都得留着这个地方,屋里还有我很多
      东西。
      
        我去了我叔叔那里,还没进商场,我就听到有人叫我:“小林。”原来是我叔
      叔,他正要出来抽烟。他给了我一支烟,我俩蹲在地上开始说话。他问我:“现在
      开多少?”“1200。”“1200实在是不多。干脆,去西安看看吧,小富一家已经在
      那里站稳当了,想必是不错的地方。”我笑了一下,没回答。那个小富,就是帮我
      向网上上传歌曲的老乡。
      
        抽完了烟,我俩进了商场,叔叔说:“马上要下班了。”我心想:我就是挑着
      这个时间来的。到了摊位,我站在我婶子的身后,故意不告诉他我来了,一会儿,
      她看到了我,说:“儿子过来了,也不叫?”我说:“亲娘。”她挺美。
      
        最终,我拿了身份证,还打听了打听猪流感的事。我叔叔上午刚去了趟北京进
      货,他说:“没戒严,但必须要有身份证,没身份证,寸步难行。”我想,深圳肯
      定也是一样。
      
        我回到了家,已经9 点多了,培培打过电话来,我说:“我不干了。”培培刚
      刚找了份工作,说:“怎么咱俩一样?”
      
        中午我没喝痛快,我又整了4 两散白酒,吃了几颗花生,本想马上就睡,一看
      旅行包太脏,又晕晕乎乎地洗了洗旅行包。洗完了,我赶紧上了床,还没睡着,我
      就感觉自己在发烧。不行!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我赶紧爬下床,吃了几粒阿
      莫西林,才滚上床。
      
        第二天一早,我感觉我还在发着烧,先吃了点儿抗生素。
      
        等我精神好点儿之后,我不由自主地拿着购物单出了门,多少还担心厂长会不
      会带着宝兰找上门。宝兰是我厂的工人,我带宝兰来过一次家,只有宝兰知道我的
      住处,他们可别在门口堵着我!我从另一条小路上了街。
      
        我想先上网,查一下行车路线,又一想,花两块钱,不一定能查出来,还是去
      火车站买本列车表吧。昨天下午就应该买,去我叔叔那里本来就顺路。
      
        买了列车表,我又去书店买了份深圳地图;然后,我去移动公司交费,竟然连
      不上线。坏了!我150 号码的卡里只有50块钱话费,这要到了外地,很快就会打完
      ;算了,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就买张深圳卡。
      
        我又进了超市,买了一大堆垃圾食品,还特意买了一个带盖子瓶子,以防止火
      车上有人给我下迷药。
      
        我去银行取款机那里一查,我就有3500块钱。取1500吧,一会儿交几百块房租,
      还剩一千多一点儿,不算太多,来回车费就得五六百。
      
        终于,除了理发,清单上的东西都齐了。
      
        我往回走,刚走到一个路口,有人叫我;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振宇,他手里还
      拎着馅饼和粥。振宇是我在影茹制药厂时的同事,我俩关系不错,我认为,我是他
      在药厂里唯一的朋友。我总怕和人交往太深,经常故意冷落振宇。振宇不知道我有
      点儿抑郁症,还一样地喜欢我。上次他想借我1000块钱,我没借给他,我当时正在
      失业,实在是没钱。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开口了:“走吧,去你那儿呆会儿。”我想:他不是去
      外地做生意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保定?不会又想借我钱吧?我可没钱,我正要去
      卖身赚钱!
      
        前段时间,振宇想和我一起去唐山打工,我骗了他,说我在北京干活。我边和
      他走着,边抱怨北京的活儿不好干,还抱怨我的背疼。我的背确实有点儿拉伤,为
      了当个好公关,我想身材再变好一点儿,我已经举了一段时间哑铃了,但由于用力
      过猛,把背部拉伤了。
      
        振宇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我回答:“下午3 点多钟吧。”我又问他:
      “你不是在涞源做买卖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他说:“看媳妇来了,这两天,
      又得损失600 块。”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吹牛,又问他:“你媳妇在哪儿?”“华中
      大酒店。”“服务员吗?”“是。”
      
        我在路上买了点儿菜,带振宇进了院子,一进院儿,房东老婆就死盯着振宇,
      我赶紧说:“这是我同事。”她点了点头。
      
        进了屋,我边和振宇抽着烟瞎聊,边准备午饭。我准备菜时,热了我一身汗,
      我不愿意脱衣服,怕振宇看见我的烫伤。越干着活儿,我的背越疼,并且我还在发
      着烧。我心想,那几盒阿莫西林还是全带在身上吧,别死在了深圳!
      
        我向振宇抱怨我的背,振宇说:“我上学时,举重把腿拉伤了,疼了一年。”
      我的娘!这背要疼一年,我的公关怎么干?这可是重活儿!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
      过两天就没事了!可惜,我的肌肉才刚刚增大了一点儿。做着饭的时候,我还吃了
      些抗生素。
      
        终于,准备好了:凉拌西红柿,西红柿炖豆腐,煎鸡蛋。我又从旅行用的火腿
      上,切下来一块,供我俩下酒。
      
        振宇倒了三两,我倒了二两,我正在发烧,不想多喝,我也不喜欢喝慢酒,刚
      喝了一口,振宇就拿起他带的馅饼,说:“我饿了,先吃点儿。”这时,我才想起
      没准备干粮。我对韭菜过敏,只把他的粥喝了。
      
        吃完了,我又泡了一壶茶,振宇说:“怎么一样的茶叶,你泡出来,就这么好
      喝?”我说:“我也不知道,大学时就有人说过这话。”
      
        我俩躺在床上,边抽烟,边聊天,我还让他抽我自己卷的烟卷,他非常喜欢,
      觉得比买的还好抽,那确实是好烟叶。他说:
      
        “工都不好打,在涞源做买卖特别好挣钱。”
      
        “涞源不是很穷吗?”
      
        “越穷越好挣,乡下人什么也没见过,随便弄点儿破烂玩意儿就抢了。”
      
        “我想弄个三轮卖菜。”
      
        “这样也能混上饭,比打工要强。但不能在保定卖,保定干这个的太多了,不
      好挣,就得在涞源这种地方卖,那地方不长菜。”
      
        他又说: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干了,我还认识两个养猪厂,你可以过去配饲料。”
      
        我俩就乱扯,扯着扯着,就扯到女人上去了,他问我:
      
        “你和培培怎么样了?”
      
        我心里想:我马上就要失去她了,我马上就没资格和她在一起了,我要去卖身
      了!但我只能这么说:
      
        “她爹死活不同意,我俩半死不活地瞎呆着呢。”
      
        “这都好几年了吧?”
      
        “是。”
      
        “我认识几个有钱的娘们儿,40来岁,没老公。但不能找离婚的,只能找那种
      有钱没命享的,家里有钱,老公出了车祸。”
      
        “这种女人不变态。”
      
        “对。”
      
        我应该放下面子,让他给我介绍一个,我就不用大老远去深圳了,但我就是放
      不下面子,我不想让振宇知道我的计划。
      
        谈着话,振宇提醒了我几次,说别耽误了行程,我说多呆会吧,还不到时间。
      谈完了女人,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说:“我们走吧,撤了。”他也呆麻烦了,我俩
      起身出了门。
      
        我先理了个发,然后,回到住处,交了3 个月的房租:6-8 月。告诉了房东:
      我要出差。
      
        出发之前,我把剩下的鸡蛋全煎了,带在身上,又把总电源拔了,在我袜子里
      塞了500 块钱,新旧身份证都带上了,还带了大学毕业让的复印件。以防万一,我
      还带着两个塑料袋。
      
        我应该去当保姆,我什么都能考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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