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侯玉萧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一部电话。每天早晨,侯玉萧一到教室,就
      硬说我前一晚打电话骚扰她,还说她爹都生气了。我说:“我家没电话。”她硬说
      是我跑到我爹单位打的;我非常气愤,我他娘地巴不得离那鬼地方远点儿呢!我还
      跑去打电话?但她依然天天冤枉我。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冤枉我,我俩打了起来。她
      过来就抱住了我的腰,想把我摔倒;我打架不太厉害,但摔跤是出了名的劲儿大。
      我一抬手,就把她摔倒在了门上。同学们把我俩拉开了,我俩不说话了。我有点儿
      后悔,她又摔不倒我,我干嘛真动手?
      
        过了两天,侯玉萧笑嘻嘻地对我说:“那电话真不是你打的吗?”按道理说,
      我应该和她和好;可我有一点儿该死的面子心理。她说完了那句话儿,我竟然拿起
      她的文具盒,摔在了地上。我俩彻底不说话了。我真是个大蠢货,为了那么一点儿
      面子,就把心上人给失去了,我真想回到过去,把这件事扭转一下,告诉侯玉萧: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我已经非常坏了,任何人的钱,我都敢偷;我还偷过一辆汽车里的钱。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娘又把我冤枉了,我赌气不回家了。天已经晚了,
      我身上没钱,可要是在外边乱蹿,必须要有钱。我到了中医院门口,先打小卖部的
      主意。小卖部已经关门了,我希望里面没人。我用手推其中一个窗户,不敢太用力,
      怕弄出声音;推着推着,我感觉里边好像有动静。但里面没有开灯,我看不见里面,
      但我已不敢再推了;并且,我侥幸地认为里边应该没人,想再愣会儿。一会儿,灯
      亮了,里边有一个男人,他把我刚才推的那扇窗户打开了。问我:
      
        “你在干嘛?”
      
        我早就把我兜儿里的五分钱拿在了手里,故意让他看见,说:
      
        “我想买盒火柴。”
      
        他不相信,接着问:
      
        “你没看见已经关门了吗?”
      
        我什么也没说。
      
        这个男人很生气,他想揍我,又觉得为这么点儿小事,不值得惹上麻烦。他指
      责了我半天,最后,他说:
      
        “你走吧。窗户你没给我推开,要是推开了,这事儿就不可能这么算了。你也
      太小了,你要再大一点儿,我也饶不了你。你走吧。”
      
        我没撒腿就跑,那样就等于承认我是小偷了,我不紧不慢地进了医院的院子;
      我不跑,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想要面子。虽然这想法不对,但我仍然希望自己干任
      何事儿都能有点儿面子。我还想着偷钱,我看到医院车棚里停着一两小面包。车棚
      有栏杆挡着,并且门也锁着。我希望这些保护措施,能让司机的心变大意,但愿他
      没把车门锁上。我顺着栏杆爬了进去,一拉车门,好!真的没锁。我知道,应该先
      找人们的外套,那里面应该有钱;我真的找到了一件,迅速把手伸进了里兜儿,掏
      出了四块钱。我怕车主会突然回来,没敢摸别的兜儿,就立即下了车。我连车门都
      没给他关好,就顺栏杆爬了出来。撒腿就跑,出了医院。
      
        我买了两盒烟,一盒火柴,找了个角落,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虽然不会抽,
      但总比没烟要好过。抽了一盒烟,已经是午夜了,我又开始转悠。我转悠到了学校
      门口的一个大冰柜那里;那个冰柜我认识,是李伟刚邻居家的。因为冰柜太大,晚
      上搬不回去,天天锁在那儿。我想偷点儿雪糕,但冰柜一定上了锁,先试试吧。我
      把铁链弄松了,虽然开不了锁,但依然能把冰柜的门儿打开条缝儿。我伸手拿了几
      支雪糕,撒腿跑了。我找到一个角落,一看,雪糕档次太低,但我当时没挑选的时
      间。我吃了一支,把别的扔了。我又跑回冰柜那儿,像刚才一样,又偷了一些。回
      来一看,还是没几支好的;我挑拣着吃了几支。我一连偷了好几次,但档次都不行
      ;我把那些不好吃的,全扔了。我又开始乱转,在外面儿耗了一宿,天亮才回家。
      当然,又是一顿揍。
      
        上午,我还特意去大冰柜那儿看了看,卖冰棍儿的挺沮丧。我身上还有点儿钱,
      我说:“买支蛋卷儿。”他说:“没有。”我还来了这么一句:“真买你的,你还
      没有。”说完我就后悔了,他可千万别多想!还好,他没怀疑。
      
        我还偷过学校门口那个帮我擦鼻血的老太太,她也是开小卖部的。我和老太太
      特别熟,经常在她那里耗着。她家小卖部和卧室挨着,我找机会进了她卧室;我在
      外面看见过她在这间屋子数钱,我直接掀床垫儿,竟然有厚厚的一叠钱,我咬着牙,
      抽了一张五十的,又溜回了小卖部。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注意我,她们家的其他人,
      也没看见我。我把五十块钱和刘可玉、王猛分了,过了几天好日子。
      
        后来,刘可玉手头儿也紧了,他想再干一次。我俩计划好:他假装去里边儿找
      水喝,我在小卖部把风。如果我说:“找到水了吗?”就代表没事,他就继续搜;
      如果我说:“找不到就出来吧。”就代表快往外溜。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没出
      意外。最终,刘可玉出来了,说:“床垫儿下没钱,其他地方也没找到。”看来,
      那50块钱把老太太惊动了,她早就把钱转移阵地了。当时,50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偷体育老师许黑子家的钱,被抓到了。许黑子他媳妇在校内开了一家小卖部,
      我趁她拿东西的时候,从她钱柜里偷了5 毛。有几个学生看到了,当场揭穿了我。
      我气愤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许黑子媳妇没为难我,让我放下了钱,就放
      我走了。
      
        也有同学怀疑我偷东西,就是冯小光周围那些女生;因为我偷她十块钱的时候,
      她同桌发现了我在现场。有一天,冯小光的同桌走到我身边,问我:“你看到了一
      支红色的钢笔吗?”我知道她为什么怀疑我,或许她根本就没丢笔,只是想故意寒
      碜我。我打开文具盒,让她自己找。她没找,诡秘地说了一句:“我可没说你偷了,
      我只是怀疑。”我没理她,我也不难过,我脸皮厚的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我
      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既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干什么事儿还想长点儿脸。
      
        我爹依然天天揍我,天天和我娘闹气,我依然不怎么恨我娘。十月份的一天,
      我爹又和我娘闹气,把家里那台14寸黑白电视机砸了;几天后,家里就出现了一台
      21寸的彩电。但是,我爹一直不让我看。
      
        这段时间,我还把一起吃苦的赵兴揍了一顿。赵兴和我同病相怜,他爹也经常
      揍他,他娘骂他不要脸;并且,家里不愿意让他出门儿。我俩是哥们儿,经常一起
      去游戏厅,干什么都愿意叫上对方。因为打游戏机的事儿,我有好几次不敢回家;
      我娘告诉我,有一次她找到赵兴家里去了。当时,他爹正拿着皮带抽他;并且,他
      爹已经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爹把他打得一身红印儿,还问我娘:“要不,我
      骑摩托车带你去找吧?”我娘说:“算了,你忙你的事儿吧。”
      
        赵兴一直是个大菜包子;他既写作业,又听课,但每次都是最后十名。我一直
      纳闷儿这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干,怎么考这么高分儿,他也应该像我一样才对。
      
        我俩一起吃了不少苦。有一次,我俩又不去上课了,但我俩没出校门儿。教学
      楼的后面儿是一堵墙,距离教学楼有2 米宽,学生们全都是随手把垃圾从窗户里扔
      到这儿;这里也确实是垃圾场,我和赵兴就溜达到了这里。我每天吃饭时都要挨筷
      子,根本吃不饱,我很饿;我问赵兴饿不饿,他说他也很饿。但是,我俩谁也没有
      钱。不知道是谁先提的:垃圾堆里有很多方便面袋儿,有的学生没吃完就扔了,袋
      儿里有面渣儿;我俩决定找点儿方便面渣儿吃。我俩立刻就动手了,一起翻腾垃圾
      堆,找方便面袋儿。各种口味儿的都有:麻辣的,海鲜的,红烧的,牛肉的……有
      的不太脆,我俩就挑拣着吃。打那天之后,我俩经常这么干。哪个老师不太厉害,
      我们就逃他的课,跑到后面儿垃圾堆找方便面吃。
      
        现在,我居然把赵兴也打了一顿。没什么原因,就因为他打不过我,我随便找
      了个理由,揍了他几下。打他之前,我就知道会后悔;打他的过程中,我正在后悔
      ;打完之后,我还在后悔。但我硬是咬着牙下了手,他流泪了。我认为并不是我把
      他打哭了,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对我的行为失望,同时又觉得自己委屈,才没忍住
      眼泪。
      
        我真娘的猪狗不如!别人欺负你,你觉得难过;你干嘛还欺负别人?打的竟然
      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太不是人了!
      
        日子就这么瞎过。我天天挨揍,天天不读书,天天捣乱;我在学校越来越出名
      了。老师们收拾我,同学们看不起我;并且,所有人都讨厌我。只有数学老师还在
      喜欢我,数学我依然稳过90分儿。当时,刚刚流行人字拖鞋;穿这种鞋的学生,目
      的就是要告诉别人:我是个流氓。我也趿拉着这种拖鞋,天天去学校捣乱;我被班
      主任从前排调到了最后一排。于是,我更坏了。
      
        学校里有一个出名的主任,叫崔什么杰,我们都管他叫“崔半截”。这个崔半
      截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他会教书,而是因为他会打人。一次,赵兴、夏永辉、
      李伟刚和杨蛋都没写作业,一起被老师罚站。崔半截看见了,问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儿;然后,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崔半截就吼了一句:“把屁
      股转过来!”他们几个捣蛋鬼乖乖地转过身去。崔半截拎起一支胳膊粗的棍子,对
      着他们的大腿,一人一大棍。之后几天,他们几个人走路一直拐着。后来,这个崔
      半截也把我打了一顿。
      
        一天中午,杨蛋把我的凳子拿走了,我过去拿,说了一句:“杨蛋,我服了你
      了。”不对,杨蛋怎么纹丝不动了?我一回头,发现崔半截正在窗户那儿看着我。
      他对我说:“你出来。”这其实是冤枉了我,我没干什么事儿,捣乱的是杨蛋;但
      对这种人,没办法解释,我只好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我边走边想他打赵兴他们大棍
      的事,心想完了,今天别被他打折了腿!
      
        一进屋,他就让我转过去,对着我的大腿就一棍子;我顺着棍子的走向,变了
      下儿姿势,他让我再转过去。还打?你狗日的别把你爹打残了!我赶紧挤出几滴眼
      泪,说:“崔老师,我错了。”我爹打我,从来不吃这一套,我也不对我爹用这一
      套;我希望这个崔半截吃这一套。他果然吃屎,他说:“好!知道错了就好,回去
      吧。”我就出了门,回了教室。知道错了是挺好,可是你个大傻屄把你爹冤枉了!
      老子刚才什么坏事也没干,你个该死不死的崔半截!到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还在恨
      着这个崔半截,也恨那个打伤我的体育老师;这些人,怎么一个都不死呢?
      
        日子就这么混乱着过。我爹认为我无可救药了,婚也没离成,他想搬回乡下去。
      我娘对我说了我爹的想法,我坚决不同意。从城市搬回农村,不让人笑掉大牙?我
      已经有很强的虚荣心了。再说,我爹娘给我买了一个城市户口,我自认为我是城里
      人了,经常向别人虚报我搬到城里的年头儿。最终,我家没搬回去。
      
        我爹娘也攒了点儿钱,在番禾县最南边儿,花三万多块钱买了一处小楼。我娘
      说,他们还借了不到一万。交了钱之后,家里的伙食立马就下来了。这半年,刚吃
      了几顿好一点儿的饭,我娘经常买馒头,菜量也大了点儿;现在,又得吃大黑馒头
      和剩菜汤儿了。但,吃屎我也不搬回乡下!
      
        年前的期末考试,我只考了第十一名。赵兴和李伟刚他们就更别提了,全是倒
      着数;李伟刚还来了一句:“就不该年前考试,让人家怎么过年?”在以前,第十
      一名,绝对没有奖状;这次,不知是因为快毕业了,还是因为什么,奖状发到了第
      十五名,我拿着我的奖状回了家。
      
        在以前,我要是考了第十一名,我爹非揍死我不可;可这次,他一个手指头也
      没动我,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带回来了一个奖状。
      
        我依然非常讨厌我爹。当着别人的面儿,他竟然还开了一个无中生有的玩笑:
      “你看我们家小林,带了一张第十一名的奖状回了家;他偷偷地把那个‘十’字抹
      去了,成了第一名了。下次,要真考第一名就好了。”我发誓我没那么干过。就是
      考倒第一,我也一点儿不在乎,只要不挨揍,就什么都好。
      
        过年这段时间,我们没搬家。我爹娘天天去新房那里收拾屋子,我留在家里看
      家。我爹为了不让我去游戏厅,给我买了一个游戏机,插在电视上玩儿。这种电视
      游戏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游戏厅里的街机,要逼真得多,我仍然溜出去,到游戏
      厅去玩儿。我把挨打,当成和吃饭和睡觉一样,认为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在大
      年三十,我爹仍然揍了我一顿,嫌我出去了一会儿。李伟刚曾经对我说过:“要是
      过年挨了打,你一辈子也开心不了!”我更恨我爹了。
      
        这个年过得很不爽,我一直在琢磨李伟刚那句话儿,和全家人赌着气。当着整
      个家族的面儿,我爹娘装得是那么像!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打过架,从来都是相亲相
      爱那样儿;我觉得他们虚伪的有点儿恶心。
      
        在老家,我很自私;我叔叔想骑一下我的单车,我都不愿意借给他。我叔叔已
      经投奔到我大伯那里了,他们一家也是保定人了。我不知道我大伯什么时候调到了
      保定,只知道他在当经理,我叔叔在卖豆芽,他们都是大城市的人。我虽然自私得
      不得了,在拒绝了我叔叔的借车请求之后,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想跟他去保定玩儿。
      我爷爷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我说完了要求,我爷爷气愤了,说了一句:“车子都不
      借,去个屁!”我看我爷爷也不顺眼了。
      
        并且,我爹和我爷爷总是给我这么一种感觉: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可以爱你,
      但你必须成为我们所希望的人;否则,我们只会恨你。其他所有亲戚,都没给我这
      种感觉。我怀疑,我之所以不幸,根源在我爷爷那里。我更恨我爷爷了。
      
        我娘一直都很傻,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爱嚼舌头。在我婶子面前,她说的话儿
      有些过分。我婶子有一支口红,我娘看见了,立马来了一句:“建敏都快当婆婆了,
      还抹口红啊?胖的像猪似的,抹了,也怎么样不了!”我婶子的儿子叫永行,才刚
      上小学;我婶子也还不到30岁。我真替我婶子难过,你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妯娌?
      
        我也受我娘影响,说话没有分寸,我竟然对我婶子说:“这是谁家的新媳妇?”
      我婶子并没有发火,她向全家人描述了我的话儿。我感觉我爹想揍我,但当着全家
      人的面儿,他什么也没说;回了城,他才补揍了我一顿。其实,他们都误会了我,
      我只是想夸我婶子年轻,我只是没有表达技巧。
      
        我娘还不停地对我说,我那个新二娘,天天唆使我二伯向我爷爷要钱,兄弟几
      个都给老头儿钱,最后,全流进我二伯家了;老头儿都快要被榨干了。还说,我二
      娘已经存了一万多的私房钱了。
      
        对于我娘的话,我居然什么都信;我也看不起我二伯了。并且,我和二伯还有
      点儿矛盾。
      
        有那么一次,我回了老家,住在二伯家里。天天和永林、永钊鬼混。我们都不
      太小了,小娜不和我们一起玩儿。我们三个,又摆弄鸡鸡,又去偷东西。永林比我
      大四岁,已经懂事了,他不喜欢捣乱,我就天天和永钊耗在一块儿。
      
        永钊混得也不行。他不爱干活儿,在乡下,这是最坏的名声儿,他又爱欺负后
      娘的女儿,他爹天天揍他。在乡下,我几乎天天和永钊在一起。
      
        突然,从北京来了几个远亲。我二伯摆了一桌子菜,在炕上给他们接风;但是,
      我们几个孩子和二娘在外间屋吃下等饭。我本身是个客人,又是城里人,很气愤他
      们为什么不请我过去。在外边听着我爹和我二伯给他们敬酒,心里气更大了。
      
        下顿饭,那几个远亲去了我爷爷那儿吃饭。我和二伯一家人,一起吃中午那些
      剩菜。我一口剩菜也没吃,只挑着加菜吃了几口,因为加菜不是剩的;我觉得中午
      那事儿真他妈让人上火,并且也觉得吃剩饭丢人。在城里,我连剩饭都吃不饱,但
      是在乡下,我还是爱摆款儿。
      
        第二天,永钊跟我回了城,我向我娘学了事情的经过,当着永钊的面儿,我说
      :“剩饭我一口都没吃。”我说这句话时,永钊就在我身旁,我认为他和我是一条
      心。我爹见我这么牛,噔着眼说:“什么你没吃?”但没揍我。
      
        后来,我再去二伯家时,他们全家人的眼光都不对。吃饭时,我说这饭好吃,
      他们也不爱搭理我;我明白了:永钊把我卖了。但是,二伯一家人并没有为难我,
      我们毕竟是最近的亲戚。对于自己的行为,我也觉得不对,我不该那么干。
      
        过年这几天,我发现我叔叔的儿子永行太牛了。我不喜欢永行;不过,我没怎
      么搭理他,爱冲谁牛冲谁牛去吧!城里回来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儿吗?我不也一样
      地讨厌吗?
      
      
         --------
        虹桥书吧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