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作乐(2)
      
          再一次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回答,疼。但声音不够大,不知怎么回事,突然
      我感到有刀在我肚子上划下来。我连忙说:“哎,疼!”“全副武装”的吴大夫听
      我这样说。很吃惊地问:“你是说感到疼了吗?”是呀,这时候怎么敢胡说呢?大
      夫们似乎有些慌了。吴大夫说:“你别怕,我们想办法。不过你先要忍一下。如果
      现在再用麻药,恐怕对孩子有点不好。”我一听立刻说:“行,我能忍。”吴大夫
      感慨地鼓励我:“哎呀,当妈妈就是伟大。只要一提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忍。”听
      他这样一说,我更觉得有了勇气,拼命忍住一动不动。
      
          大概他们在静脉点滴中加了什么药,或许麻药逐渐起了作用,我失去了知觉。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失去知觉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一片无比美丽的色彩。
      它们非常绚烂,呈旋涡状向前延伸,隐隐地似乎还有乐声。似乎很像科幻片中的时
      光隧道。
      
          当我再次恢复知觉,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丈夫俯首在我面前。
      
          噢,我已经生了孩子了。对了,我生了个男孩。我问邻床:“我生了个男孩,
      是吗?”她比我早一天做的剖腹产,她说:“你醒过来啦。你爱人在这守了很久。
      嘿,你不知道,你生了个巨大儿,九斤半。”
      
          病房欢乐总谈会
      
          三天后,我们陆续转到了大病房中,那里可容纳十几个人,简直像会议室。由
      于已经生育多日,大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气氛十分热烈,每天说说笑笑像过节。
      说话的内容无非是痛定思痛,讲与生孩子有关的事情。最能引起共鸣的话题当然是
      生孩子的那个时刻如何度过。
      
          其中一位姓韩的年轻女士最具表演才能,她学着我们病房中的各位走路的姿势,
      她说,你们看,“侧切”的这样走,她一只腿弓着,另一只腿伸直往后撇着,走路
      时脚拖着地,她正在做这个姿势,门外正好有个病号进来,所采取的姿势,和小韩
      学的那个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好像两人说好了似的,我们全体哄堂大笑,只是几乎
      每个人身上都有手术刀口,刚一笑,立刻被剧烈的疼痛弄得“哎呦、哎呦”叫个不
      停,然后,看着彼此那个狼狈样,笑得更欢。
      
          好像搞笑比赛,小韩话音刚落,第六号床高个子的女孩子又站起来发言,她说,
      她刚怀孕的时候,大夫让她做一次B 超检查,那天清早,她喝了好多水,又让丈夫
      带了两瓶“可乐”,到B 超室一看,说是不合格,将“可乐”都喝下去,等了半天,
      她觉得已经憋不住尿了,让大夫一检查,仍说不合格,她说我都要哭出声来了,等
      做B 超的医生将仪器往她身上一放,她大叫,不行了!大夫“刺瞪”她:你做不做
      了,你还做不做了?她说,等到临产的时候,她又疼得大叫,嘿,真绝,跟商量好
      了似的,那值班大夫也说:你还生不生了,你还生不生了?她哀求着说,生、生。
      
          笑声一停,我说,那天我的宫缩疼刚好一点,夜里忽然听见产房里有一个人又
      哭又笑,我的肚子立马就又疼了。真怪,只要产房一有生孩子叫唤的,我这肚子立
      刻就疼。
      
          刚说完,四号病床的那位回答,你猜那个人是谁?我还没答话,她接着说,哈
      哈,是我。
      
          她叫方秀才,是该院的内科大夫,女强人一个,一边接门诊,一边在读研究生。
      她说,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不生孩子不知肚子疼。要说我这个人可是够“皮实” 
      的,我爱人经常出差,有一次他到西藏去几个月,我感冒发烧到40℃,自己开了几
      支青霉素,一天假没请,上完班晚上回家自己给自己扎针。所以我平时最看不上那
      种娇气的人,如果见到那种有病不能忍,不舒服就“哼哼、唧唧”的病人,我就经
      常很不客气地提醒他们要尽量克制,谁在我面前哼哼,我就不给他看病。嘿,当我
      临产的时候,疼得快要疯了。
      
          我插嘴说,这人我记得最清楚了,那天,她在产房中先是哀叫,后来又发出一
      种像哭不是哭、像笑不是笑的声音,特恐怖。
      
          方秀才捂着脸笑说,对、对、对,简直不是人发出的声音。你猜怎么回事?那
      天值班的是我现在研究生班的同学,还是男的,我平时“横”惯了,大话说绝了,
      这回可“现”在人家眼前了。一方面疼,一方面还没忘了要脸,我怕出更大的洋相,
      就往产房里的那间卫生间钻,蹲在里面喊,反正听得见,看不见。他们不知出了什
      么事,急得站在卫生间门外叫:“小方,你出来。”我不是她声地说:“不,我就
      不出来。”
      
          我们一边听,一边想象着她那个狼狈相,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在产房的走廊上,贴着很多关于如何哺乳的小常识。六号床住的是个大大咧咧、
      不到三十岁的人,她说话声音特大,站在走道边认真地看着小常识讲的要点,一边
      看一边念。那天她在看关于初乳的常识,说是初乳是最好的,她高兴地揉着胸口说
      :嘿,我来奶了,我来奶了。
      
          过了一会,快到喂奶时间了,她赶紧站在洗手池边拼命地挤着自己的乳头。谁
      也不明白她在干什么。等护士把小婴儿们都推进来的时候,她还在那认真地挤着。
      一个护士发现了,走过去问她:“你在干吗呢?”她说:“我把坏的奶挤出去,好
      给孩子喂奶呀。”护士看了看,连忙制止她:“喂,这是初乳,你没看哺乳常识吗?”
      她惊讶地说:“什么?初乳?这奶怎么一点颜色都没有,我还以为这是废奶呢,想
      把它挤出去,然后用好奶喂孩子。”小护士忍不住笑说:“小常识上不是说的很清
      楚吗,初乳是没有颜色的,如清水状。那是最有营养的。就是怕你们不懂,才特意
      告诉你们。你怎么不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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