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上路”
      
        一大清早(六点半左右), 警戒线内那道巨大的铁门发出了沉重的“隆隆”的
      碾轧声。在这个节日的前夕,本来就百倍精觉的牢人们很快就反映过来,既可怕又
      刺激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牢人们睁大失去神采的眼睛,屏心静气地躺在铺位上,怎么也捺不住那颗由于
      过份惊悸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上窜下跳。
      
        走廊里传来了紧促的脚步声。一队干警和全副武装的武警在一个手持小红旗的
      军官的带领下,(行刑队就是在这面小红旗无声地指挥下拉开抢机、扣动扳机的。)
      几个一组分布警戒在将要执行特别任务的监房门口。
      
        ××监门口也站了几个“迷彩服”。(其中就有那位持小红旗的军官。)随着
      监门打开的一刹那,干警运足丹田之气大喝一声:“张××!”
      
        报复杀妻的杀人犯“张××”早有准备。他从铺位上艰难地爬了起来,镣铐的
      撞击声此时格外刺耳。他挣扎着挪到铺沿,别扭地穿鞋。两个负责押带他的年轻的
      武警战士早已站到他身边,其中有个战士厉声喝问:“你是张××?”
      
        有个武警想帮他,被他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来。”
      
        鞋穿好后,他站直了身子。两个武警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实际上很
      轻,做个样子而已。)
      
        张××被架出监门口,他的“侍者”“坏小子”麻着胆子打了个招呼:“张哥,
      你好走哇!”
      
        张××回过头来,凄苦地笑了一下, “好!你自己保重!”
      
        监门重新闭上。
      
        张××被带走了。从其它监架出来的几个死囚一个跟着一个,镣声响成一片。
      
        他们走了!真正地走了!一去不返!
      
        二
      
        清晨六点半左右,还未打起床铃,一阵匆忙和杂乱的脚步声将牢人们从梦中惊
      醒。只见一队身着“迷彩服”的武警和干警们神情严峻地步进监区。不一会,监门
      开启声、点名声、镣铐声大作,两个武警为一组地架着死囚走过来。一二三四……
      一共有十二名。最后一名是刚从“门板镣”上御下来的;不知是镣的时间太长?还
      是因为恐惧?路都走不稳。两个武警吃力地连拖带拉……其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家
      伙,发出了一种怪声怪气的奸笑。
      
        哦!今天是他们“上路”的日子。这十二个死囚里,有杀人的、抢劫的、贪污
      的、拐卖人口的……他们的生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女监不知是谁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起来?许是“上路”的行例里有她的亲人吧?
      (不奇怪!这里关押的有父子俩、夫妻俩、兄妹俩……)
      
        镣铐声渐渐消失了。老囚们知道,他们会被集中在一间警戒严密的屋子里,听
      候宣读对他们的执行裁定。最后还会问他们有什么遗言或书信交待?政府会按政策
      替他们作出处理。这里他们可以大明大放地抽上几支烟,还可以放量吃上顿肉包子,
      囚车载他们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最后的宣判之后,枪杆子就送他们到该去的地方了。
      
        监区又恢复了习常的平静,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囚徒们从各自的铺位上探起半个身子,谁也不愿意说话,空气就象凝固了一样。
      
        三
      
        囚徒们大都这样,由于自身的原因和环境的条件反射,躺在“大通铺”上还没
      睡着就作起恶梦来。
      
        前几天一批死囚上路的情景,又一下子涌现在脑海中。一片镣声响,一个个死
      囚在武警的押解下路过监门口。他们大多光着膀子,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他们明
      知道今天是自己临终的日子,但一个个还要做出一付虎死威不倒的样子。其中一名
      死囚还恶狠狠地回了一声武警的催促:“急么子嘛!”
      
        有心的牢人留心观察:他们那“大无畏”的表现其实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怯
      懦。一个个脸色死灰、双目失神,无可奈何地挪动着艰难的步履。
      
        他们死去好几天了,但恶梦却不管牢人们是睡还是醒,总在做着、做着……
      
        四
      
        A ,第一个死囚过去了。好大的块头,听说是个杀人犯。此时此刻,他脸上僵
      滞着一种可怕的狞笑。两个押解他的武警足足比他低大半个脑袋,想架着他走快点,
      好象是徒劳,死囚的镣声不紧不慢地,一声又一声。
      
        B ,第二个死囚过去了。看样子不到三十岁,瘦杆杆的。这也是个杀人犯。他
      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艰难地移动着步子。两个押解他的武警看起来蛮有忍性,并
      不着急,其中还有个松开了手。是的嘛?还怕他跑了不成?
      
        C ,第三个死囚过去了。矮矮墩墩的,剃过不久的光头上冒出了又黑又硬的头
      发茬子,他一边走着,一边用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望着天花板,喃喃地念叼:“杀
      人了——杀人了——”听得牢人们心里打寒颤。
      
        D ,第四个死囚过去了。这是个连牢囚徒们都认为犯的是没出息的罪的***
      **犯,也是个傻乎乎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眼睛还左顾右盼,好象在找什么人?
      又象是想拿件什么东西?也难怪,他只有十九岁,还涉世不深。赴死,还是头一回
      体验嘛!
      
        E ,第五个死囚过去了。好秀气的一个小伙子,他的猖獗都和他的外表不相称。
      他边走边向牢门边观探他的牢人们唾痰:“看什么看?十五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这句话不是这样讲的,至少是十八年嘛!不知他根据什么说成了十五年?
      
        F ,第六个死囚过去了。这是个满脸胡子巴茬的中年人,从他那衣着打扮和气
      质,一看就知道是个道地的乡巴佬。据说他拐卖、*****过多名妇女。今天他
      可神气不了,低垂着头,一边走一边长长地叹着:“唉——唉——”。
      
        G ,第七个死囚过去了。(又是一个年轻人,怎么死囚里面多是年轻人?)他
      没什么可描叙的,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太平静,太一般化了。,一点特别都没有。事
      后牢人们打听到他是一个出了名的大贪污犯。
      
        第八个、第九个……镣声消失了,死一般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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