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牢有牢罚。
      
        人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苍白无力。人整人人玩人可真是层出奇
      招。特别是囚徒们,他们不但承袭着代代“牢祖”们牢罚的招招式式,更是青出于
      蓝胜于蓝,利用监管漏洞,结合新的形势,创造翻新了更多、更新、更奇、更绝的
      整人“套路”。下面几种便是最常见和最新款式的牢罚,不算残酷, 说多了,翻老
      帐怕吓着了看官。
      
        一、面壁:这主要是针对那些刚进监的,又有干部交待关照的, 或者有重病的
      , 或者已明知其罪大恶极、八九不离十会判死刑的。这些人打又打不得,骂几句不
      顶事, 但为了降降火气,杀杀威风,于是聪明的囚徒便发明了这么个牢罚——面壁。
      
        看官休看简单了。这面壁是有讲究的:要求受罚者双脚的脚趾、胸脯、鼻子全
      部触墙,叫“三点一线”。夏天顶着烈日,冬天迎着寒风, 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甚至
      半天。这个滋味不去形容,看官也知。
      
        二、洗澡。美其名曰“荡涤社会上的污浊,除却灵魂的肮脏, 其实……”
      
        刚进监的新口子,任你是谁,是干净是脏,都免不了这“接站”的第一招。冬
      天进来的就倒霉了,脱得精光地站在“风坪”里的水笼头下,先等牢头们问话。话
      问完了,人已经冻得“筛糠”。然后半小坨肥皂扔给你:(肥皂钱以后会加倍扣回。)
      “洗完它!”那你就洗吧!风动、水冷、时间长,洗完个澡,冻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身的关节都不会打弯。别以为夏天就“土生”些,洗澡者在洗,还派了“待者”
      拿着竹片子帮你“刮泥”。一竹片子刮下去,哪里是刮泥?分明是剥皮!洗澡完了,
      黄种人完成了“红肿人”。
      
        三、打庇股。对那些违犯牢规、出了差错或不听使唤的“桂花”们的一种牢罚。
      被罚者面壁而立,脱光了裤子。刑具是竹杆或十根竹片扎成一捆的“把尺”,打十
      下、几十下不定。(因人因事定数。)勿须多,十尺下去,屁股乌青乌青;几十尺、
      皮开肉绽。庇股打完了,“刑具”上沾满了鲜血和皮屑。
      
        四、罚班。惩罚的对象和第三条差不多。换罚者每天晚上值两个班(一个班两
      个小时)甚至通霄达旦。白天不能睡觉,还要干活。(有公活干公活,没公活强迫
      干私活。)只需几天,人就云里雾里,精神恍惚。
      
        五、吃“百粒饭”。受罚者每天每餐只能吃一百粒饭。自己数,一粒不能多,
      一粒不能少。饿上三天,铁打的汉子也伸不直腰,见了猪潲都想捞一口。
      
        六、抓蚊子。(夏天的牢罚之一。)换罚者每天晚上都要抓足一百只甚至更多
      的蚊子。什么时候抓齐了什么时候睡觉。(谈何容易?只能用手抓,蚊子就那么乖?)
      
        也有耍小心眼的。抓不齐了,就把一只蚊子断成两截来凑数。万一牢头发现了,
      会逼着你把抓来的蚊子全部吃掉,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除上述,还有“夹指”(就像古代的一种刑罚。将几根竹签夹在各手指空隙,
      然后由执刑者将竹签两头猛力捏紧不放,痛得受罚者抽筋。);“撕嘴”(将两根
      筷子*****受刑者的嘴里使劲往两边扩,用力不当会撕破嘴。);“跪桶边”、
      “尺掌”等等。别以为女人就斯文些,女牢人的牢罚之残酷更令人发指。譬如“丰
      乳”(将两根细绳缚住受罚者的两只奶头,绳头另一端固定位,再由一个人抱住受
      罚者的腰往后拉,逐渐加力。)、“填沟”(用皮鞋边砸受罚者的阴部。)等等。
      
        各种各样的牢罚由于看守所日趋完善的制度和管理措施及监管干部的严格监督、
      制止、打击,已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控制;加之社会文明的发展,囚徒们的素质也相
      应提高,过于残酷和伤人害命的牢罚基本消声匿迹。
      
        但本文新叙述的六条牢罚还在防范的疏漏之中,甚至有恃无恐地实施。而“结
      合、适应形势”,利用管理空档的新的牢罚又在酝酿和试验之中。
      
        一
      
        十五岁的少年犯“糯米坨”人小鬼大,收审进监才半年,却惹了一年半的乱子。
      所以,他也是换罚最多的一个囚徒。毕竟他是个孩子,换罚时牢头们多少予以通融,
      每次都让他自己挑个罚法,他也每次挑中“打屁股”这条牢罚。
      
        他换了多少次板子?没人给他记帐,恐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屁股打多了,
      起了一层厚厚的、黑黑的老皮。
      
        这天,他趟起个海步眼睛望天,一脚踢翻了安全员刚刚泡好的一杯茶叶水。
      
        他自知惹祸了,还没等安全员开口,自己拿着一捆“把尺”走至安全员面前:
      “伯老爷,(他管三十八岁的安全员叫伯老爷。)我又犯错误了,打屁股吧!”
      
        本不是件什么大事,安全员也没有要罚他的意思。既然自己主动请罚,安全员
      也只好笑着喊道:“‘老鼠屎’,‘糯米坨’屁股痒了,要辛苦你帮帮忙。”
      
        “啪啪……”“风坪里”传来十下击打声。
      
        二人进得监来,“老鼠屎”问“糯米坨”感觉怎么样?
      
        哪知他裤子还没系稳,就毫不在乎地说:“小菜一碟!”
      
        “咳咳!一种菜你呷多了倒了胃口,看样子要换点花样了。”这下真把安全员
      惹恼了,心想不罚你这个昏天黑地,你怕一辈子长不大。便大喝一声:“老鼠屎,
      就你的手,给他换样‘大菜’,夹他的指!”
      
        这下“糯米坨”吓傻了,一把抱住安全员的腿,拖起哭腔讨起饶来:“伯老子,
      我不敢了!‘匡瓢罗‘!你放我一马,好不?”
      
        “滚你个蛋!”安全员一脚把他饱刨出去老远。
      
        “夹指”开始了。这可不开玩笑的。
      
        四根竹签夹在“糯米坨”左手指的空隙里,“老鼠屎”握住竹签两头逐步加力。
      
        开头还听见“糯米坨”冤天鬼叫地喊痛,只屑一会功夫,就见他额头上冒出黄
      豆大粒汗珠,眼睛翻白,嘴里直抽冷气,膝盖骨一软,昏死过去。
      
        二
      
        “肖跛子”上了点年纪,人笨手脚慢,干活总是最后一名,耽误出货,害得全
      监经常换罚挨训,号子里没有一个人不怨他。
      
        这天干部拿了两包“金芙蓉”烟来,本想犒劳一下干活辛苦了一天的囚徒,顺
      便开监把货出掉。一看活还没干完,(其实又是“肖跛子”拖了后腿。)虽没说什
      么,但把两包烟往口袋里一揣,走了!
      
        “娘的个B !‘肖跛子’你扒荷包的那只手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故意磨洋洋?”
      
        有人骂了起来。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谁不沤气?两包烟呢,好大的财喜,砸在
      “肖跛子”一个人手里。
      
        安全憋了一肚子火,步步带响地来到头都不敢抬的“肖跛子”面前:“肖跛子
      ;你自己跟弟兄们作个交待吧!”
      
        “肖跛子”犯了众怒,吓得一身发抖,“我……我”地半天也没有吭出个所以
      然来。
      
        “来人呀!拖到后面去!今天屁股不见红就不要进监房!”
      
        干活没劲的“肖跛子”耍起死狗来倒是劲火子蛮足,两个打手拖不动他。安全
      员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大通铺”上居高临下卯起一脚勾在“肖跛子”的肚子上,
      痛得他“哼”地一声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开始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他开始屙血。
      
        他越来越没人样,脸色苍白、虚汗淋漓、呼吸急促,肚子痛得翻江倒海。
      
        这下安全员急了。看这样子会出人命。万般无奈,报告值班干部。
      
        “肖跛子”被送进医院急救。
      
        结果呢,“肖跛子”用切除一条脾脏的代价换来了安全员的严惩和自己被送进
      “老弱病残”号的优待。
      
        内讧
      
        一
      
        一个监号里虽然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但就像聚集了一个小社会。这些来自社
      会各个角落的滓渣,自私、贪婪、凶残、狡诈也在这里汇总。枪杆子的强制下戴着
      面具的驯服代替不了内在的、不安份的因子的躁动。看似大家一团和气的表象说明
      不了那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本质。
      
        外面的世界,你绝对看不出这么多阴森森的眼睛,那视线就像要射穿你的五脏
      六腑,窥视着对手的最佳舐血位置;你也绝对寻找不出这么一个易于燥动的群体,
      互相抵毁、中伤、蛮不讲理和好斗。谁要是能成为这群狼们的头儿,就必须要有比
      他们更凌利的牙齿、尖锐的爪子和超过它们的凶残、狡诈。
      
        “一吨半”心胸狭窄、小气又爱吹牛皮、打小报告,成为众知之“的”。“屠
      夫”和“钓杆”、“狼尾巴”、“豆皮矮子”总想伺机整他一顿。虽然谁也没有侵
      害谁的利益,就因为看不顺眼,好戏迟早要登台的。
      
        老口子"站不稳"因被跺子码得不规整换死囚“黑皮”骂了一顿,不服气地嘀
      咕了几句,顿时“黑皮”几个要好的哥们扑了上来将其一顿饱打。“站不稳”因势
      单力簿,暂时低了头、认了输,但口服心不服,正在暗暗运劲,扰络实力,伺机报
      复。
      
        “左撇子”家里来了温暖,向上铺交“孝顺”钱时打了埋伏,被发现后两次遭
      到毒打。他表面上低头,暗中也在笼络左右,伺机“翻锅”。
      
        这里没有真正的友谊,也找不到固定的朋友。只有利益的暂时的结合或争斗。
      十多个人有时甚至分成好几个团伙,你找我的茬子,我挑你的毛病;自己的力量不
      够,想方设法扰络他人,不择手段地壮大自己的力量以达目的。
      
        有个牢人针对这种内讧写了一首打油诗: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他想整你,你
      想搞我。轻则舌战,重则拳脚。胜者为王,败则当倭。江山易改,匪性难脱。
      
        的确,这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把“团结”一诃用在这里是天大的袤渎。内讧
      在这里不加任何掩饰,*****裸地登台亮相。
      
        “流子无情,婊子无义。”说得何其透彻!
      
        二
      
        犯有流氓罪的新口子“阿龙”在社会上是个小有名气的流子。他这次是“五进
      宫”了,进监后很快就显露出他的油滑和刁钻来。
      
        由于该监安全员在本监管理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加之自己是个文化人,办
      事比较公道和文明。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他的这番好意实在是用错了地方。这里都
      是什么人?不是狐娌便是恶狼!一群恶棍拿着客气当福气,利用安全员“软弱”的
      这一弱点,勾搭成帮,企图摆脱辖制在监号里称王称霸。
      
        “阿龙”是何等样人物?一进监就嗅出了“小团伙”的气息,并很快巴结并被
      “小团伙”接纳。于是,他仗着有势力撑腰,在生产上磨洋洋、偷奸耍滑……以安
      全员为首的几个上铺人很快就看准了这个难以惩治的“刺头”,现在不打,以后打
      不下。说这样,安全员利用搞生产竞赛的机会,决定罚打最后一名的“阿龙”二十
      屁股。
      
        空气紧张了,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不但“阿龙”不服,“小团伙”的成员也蠢
      蠢欲动……行刑的“耗子”手里拿着一捆把尺,一看形势不妙,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气得身高一米八零、曾当过蓝球运动员的“风火雷”一把夺过刑具,双手抡圆了照
      着“阿龙”的屁股“啪啪”就是几下,痛得“阿龙”一阵痉挛,咬牙切齿地想还手,
      但一看小团伙的其它成员被安全员的两名打手恶狠狠地监控着,情知自己也不是
      “风火雷”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地挨了重重的二十板子。
      
        事情总算没闹大。罚的是“阿龙”,打下的是“小团伙”的气焰。乘热打铁,
      安全员立即着手做“小团伙”成员的工作。软硬兼施,加之“阿龙”在专改群里又
      被专了一次政的教训,“小团伙”的成员们也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成不了气候,
      也只好就此认输,瞬时土崩瓦解了。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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