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硬汉  战友重逢
      
        在指挥部宣传处,周继文接到李汉山打来的电话。
      
        “老周,我这有个施工队长,共产党员陈春发同志,他前几天因带病工作,在
      现场昏倒了,我们把他送到了医院。这个陈春发真是个钢铁汉子,你们可要宣传宣
      传。你来医院吧,采访一下,我们都在这。”
      
        周继文放下电话,向医院赶去。在医院,已有好些一工区的工人来探望,李汉
      山将周继文带到陈春发的病床前,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东北籍建筑工人,个子中等,
      一脸憨憨的像,略显消瘦的脸,衬得一双眼睛有点往外凸,皮肤已被太阳晒得黝黑。
      
        “老陈,这是宣传处的老周,他来看看你,顺便了解一下你的事迹!”李汉山
      给陈春发介绍着。
      
        “谢谢!谢谢!谢谢领导们的关心,快请坐!”陈春发憨笑着欠起身子,用平
      缓但很诚恳的语调说着:“嗨!我的事有什么好了解的,别难为我了,我现在这样,
      你们来看我,我就万分感激了!”
      
        李汉山对周继文说:“前几天,老陈在现场干活,突然胃痛得厉害,满脑子冒
      汗,脸色发青。他一声不吭地用锹把顶住疼痛的部位,还是不行,痛得没法,他便
      悄悄地找块无人看见的地方趴着,用突起的土堆顶着肚子……”
      
        “今天,医生最后确诊,老陈患得是胃癌。这不,同志们得知这一消息,都来
      看望他。老陈倒是乐呵呵的,像往常一样,还劝大家不着急。他还对外科大夫说,
      大胆干!手术成功了,他可以继续更好地工作,失败了,就当是总结经验,为治好
      其他患病的同志创条路子。你看看这个老陈,有多憨啰!”李汉山摇着头说道。
      
        “老周,你是指挥部的人,跟医院领导说说,要最好的大夫,一定把手术做成
      功,把我们的老陈给治好了!”
      
        这是应该做的事,周继文让李汉山放心回工地忙去,自己转身去找医院院长。
      
        院长办公室没人,他又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抬起头,“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周继文此时愣住了,这个梳着短发,腰杆笔直坐在椅子上的女书记,好像一个
      人,他小心地问道:“请问,您是不是姓张,原来119 师的?”
      
        女书记站起身,惊异地打量着周继文,“是啊!你是----- ”
      
        “我是周继文啊!那个湖南兵!”
      
        “文伢子?!”“小玲姐!”
      
        他(她)们几乎同时激动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戴上眼镜了!不是你先认出我,我哪会相信你就是当年的文伢子!”
      张小玲热情地握着周继文的手,瞪着眼仔细看着周继文。
      
        真是难以相信,昔日认作姐姐的战友能够在这里重逢!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你,小玲姐,哦,应该叫你张书记了!”
      
        “嗨!别跟我讲这些,还是叫我张姐吧,我现在也该叫你老周啰!”张小玲摆
      着手,笑着说。
      
        “好,张姐,我们这可是有,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你比原来胖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要好好聊聊。噢,对了,你是有事情吧?先说事,
      等下了班,我们再一块走走!”
      
        周继文说明了来意,并告诉张小玲,陈春发的领导就是李汉山。张小玲带着惊
      喜立刻领着周继文去找外科主任。
      
        红钢城的江边,开阔泛黄的江水衬托着远处的天兴洲,水面上不时有江鸥在掠
      过。一艘从汉口驶来的轮渡正在鸣笛,准备转弯停靠红钢城码头。船过掀起的波浪
      伸延到岸边,激起一排排浪花,发出了“哗哗”的响声。码头趸船上已有好多住汉
      口跑月票的人,在等船靠岸。
      
        周继文与张小玲漫步在岸堤上,边看着远处的江景边聊着。
      
        “记得我们分手是在海南的海边上,现在我们又是在武汉的长江边,多么有意
      思!”张小玲展了一下双臂,露出了年轻时的那副神态。
      
        “是啊,只是黄启新、李汉山不在。张姐,你怎么到武钢来了?”
      
        “我们不是参加了抗美援朝嘛,黄启新没能回来。我回国后,转业到了鞍钢,
      还是在医院工作。后来,为了支援武钢建设,我和我爱人就一起过来了,这一干就
      是十几年。”
      
        周继文微微点着头,说道:“你这是二次南下啊!我们北上,事隔多年,会师
      在武钢。”
      
        “我穿白大褂,你们依然上战场!”张小玲接过来,又溜出了俏皮话。
      
        周继文开心地笑了,同时心里感受到一种温暖。战友相逢,感觉真好,这也许
      就是命运的安排。张小玲曾是自己参加革命的引路人,虽然后来没有像与其他战友
      在战场上那样的朝夕相处,但在心中,张小玲一直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哎?这么多年,都在武钢,怎么今天才碰到你啊?”张小玲很奇怪。
      
        “谁想到,我们都来了武汉呢,再说谁没事会往医院躺着!”周继文打着趣,
      转而又叹了一声:“唉!当年我们四个,又少了一位!”
      
        张小玲也收住了笑容,看着远处滚滚奔流的江水,凝思了片刻。开口道:
      
        “怎么,你和老李一直在一起吗?”
      
        “是啊,我们一起随工程部队来到武汉,参加武钢的基础建设。后来他转业到
      冶建单位,我转业到公安处。我喜欢文学,平时爱写点什么的,这不,现在又干上
      了宣传。”
      
        “有没有当个一官半职?”
      
        “我哪是当官的料!除了一身干劲,没资格,又没背景的,脾气又直。现在能
      是个小干部,比起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不强多了!”
      
        “嗯,是这样。”张小玲点点头。“我也是当书记不长,还兼任点医务管理。
      他们说我待人和善,又是军医出身,政治觉悟高,非要我挑这个担子。”
      
        “对阿,我也觉得你合适,蛮好的。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老李,搞建设,他
      照样可以带队伍参加会战,多来劲!……”周继文说着心里的一点感慨。
      
        “不要这样想,大家不都是为武钢建设在出力吗?只是分工不同。你也不差啊,
      就是
      
        现在戴副眼镜,不像当年的周排长了,还真像个拿笔杆子的人!”张小玲看着
      周继文,微笑着。
      
        “张姐,当年在海南分手时,你和黄启新送我的那支钢笔,我还保存着呢!”
      
        “是吗?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张小玲有点惊讶。
      
        “它可是伴着我学了不少文化噢!……”
      
        张小玲欣赏地看着周继文,“不错嘛!没辜负当姐的对你的期望!”说完,她
      咯咯地笑出了声。
      
        周继文也附和笑着。他撸起了袖子,露出右臂上的枪伤。
      
        “看,这枪伤,还记得吗?你当时按着我,取出了子弹。”
      
        张小玲仔细看着那圆点状的疤痕,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不会再露出屁股吧!”
      
        周继文一怔,随即和张小玲哈哈地大笑起来……
      
        桔红的太阳,挂在上游的长江水面上,蓝天下的云朵也染上了一层金黄。周继
      文和张小玲披着霞光,愉快地交谈着。一江春水好似记载着他(她)们的历程,一
      浪一浪,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
      
        陈春发的手术进行了七个多小时,医生们从他身上取出了二百三十毫米的大肠,
      胃切除了五分之三。
      
        “这回可真的休息啰!”陈春发躺在病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过了些天,在医院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陈春发的伤口逐渐愈合。他躺不住了,
      开始下床练习走路,帮医院扫扫地,倒倒痰盂什么的。
      
        李汉山听说张小玲竟然冒了出来,也是兴匆匆地和周继文一起来到医院。……
      
        “今天晚上,我在‘悦宾楼’摆一桌,庆祝我们老战友喜相逢!”
      
        “哈!哈!毕竟是工区的大头头,财大气粗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李汉山与张小玲、周继文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陈春发面前。陈春发嘴里还在
      哼着样板戏。
      
        “陈师傅,跟你说过,才动完手术不久,需要好好休息,瞎忙乎个什么?!”
      张小玲责备道。
      
        “我命贱,喜欢干点事,活动活动还舒服些。”
      
        李汉山连忙上来架住陈春发。“回病床上去!脸都还是白的。”
      
        陈春发还是乐呵呵的样,继续哼着样板戏:“……脸黄是涂的腊……”。
      
        天天打针、吃药,在医院已过了一个月,陈春发真是呆不下去了。他要求出院,
      医生没有同意。他心不甘地来到书记办公室。
      
        “张书记,麻烦你,看在我们也是老乡的面上,帮个忙,让我出院吧!”
      
        “这个事应该听医生的,陈师傅,我们对病人是要负责任的。再说,你病没有
      完全好,我让你出院,就不说别的,你们老李,也不会同意啊。指挥部的老周也嘱
      咐过,让我多关照你!”
      
        “张书记,我已经差不多好了,你看我这不是能吃能喝又能走的。0 七工地正
      忙着呢,我呆在这闷得慌。再说,医院的病床不够,我看好多病人都在走廊上趟着,
      我也是老党员了,心不安哪!听说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未比那时候,伤员非得养得
      胖乎乎的才能出院?……”
      
        张小玲听了陈春发这连珠炮似的一通话,不言语了。不错,战争时期,她对这
      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现在不也是在做着思想政治上的
      工作吗?陈师傅的这种精神是值得赞扬的,是值得推广、学习的。多好的同志啊!
      张小玲带着敬意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位憨厚的建筑工人。
      
        医生终于同意,让陈春发带药在家休养。张小玲把陈春发送到医院门口,并要
      求他每周来医院进行两次检查。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在通往厂区的冶金大道上,一股洪流正在涌动,汽
      车、电车一辆接着一辆运送着前往武钢上班的工人,马路边骑自行车的上班大军,
      可谓首尾望不到头,车铃铛声此起彼伏,与汽车的轰鸣,一起回荡在路旁葱绿的法
      国梧桐树之间。
      
        陈春发哼着样板戏,精神抖擞地踩着自行车,迎着初升的太阳,向0 七工地赶
      去。
      
        “哎呀!老陈,你怎么到工地来了?”老李吃惊地上下看着陈春发,“是不是
      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我要求上班!”陈春发坚定地说。
      
        “你上个什么班啊!不在医院养病,跑这来玩命。你是我们这的老师傅了,万
      一再出什么事,我怎么交代?”
      
        陈春发憨笑着,“哎,老李,你放心,医生可是放我出来的哟!我是队长,工
      地上这么忙,你让我躺着,我躺得住吗?……”
      
        陈春发缠着老李磨嘴皮子,老李没办法,只好同意让陈春发干点轻活。
      
        一天,基建砖石材料供应不上,陈春发带头推着车,在工地现场拾废砖。队里
      接到陈春发爱人小刘的电话,说他母亲从东北来了。陈春发心头一紧,糟了!肯定
      是小刘告诉了母亲,他患病的事,这可怎么办?母亲从老大远来,一定是来阻止他
      工作,要他好好养病的。陈春发思前想后,看来,只好借领导的口来应付母亲了。
      
        陈春发说明情况并邀请老李到家里去坐客,好向他母亲介绍儿子在0 七工地上
      的工作情况。老李哪里知道陈春发心里的小九九。
      
        老李他们带着些慰问品,来到陈春发的住所。这是一排排用红砖砌的平房,这
      是武钢创业者们的简陋宿舍。屋里除了不同颜色的桌椅、板床和带有镜子的老式衣
      柜外,就只有收音机、自行车还能算作时髦的摆设了。
      
        小刘和陈母正忙着包饺子,看见老李他们来,热情地起身让坐、泡茶。桌子上
      放着一沓陈春发的病假条,看样子老人家是要准备开批斗会的。
      
        不多久,热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酒也斟上了,大大咧咧的老李开始了对陈春
      发的大肆赞扬。老人家一言不发,仔细地听着,……最终,预备的批斗会成了表扬
      会。此刻,陈母当着大家的面,不好再说什么,剩下的只有为儿身体的担心了。陈
      春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六月初,连下了几场大雨,工地现场渍水成河,刚开挖的硅钢轧机基础坑,灌
      满了积水,不断造成塌方,若不及时排水,将会造成更大的塌方。如果是这样,就
      会使机械施工中断,拖延工程进度。
      
        瓢泼大雨哗啦啦地在倾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老李焦急地在电话里向指挥
      部汇报情况。不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对身边的几个队长果断地说:“召开支部会!
      我们要战天斗地了。指挥部要求,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基坑!”
      
        党支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党员带头,并号召全体职工,必须冒雨抢险,加固基
      坑,及时挖出排水沟。同志们积极响应,纷纷进到基础坑内,开始投入了紧张的战
      斗。
      
        人们在倾盆大雨中,发现一个人虎劲十足地在坑内猛干,汗水雨水湿透了他全
      身,而全然不顾。
      
        “那是谁?”------“是陈师傅!”
      
        “哎呀,怎么他也来了?!”大伙的目光一下聚积在这位身患重病,浑身湿淋
      的老工人身上。
      
        几十个声音交替地喊着:“陈师傅,你上来!”;“老陈,快上来……”
      
        陈春发没有理会,双脚泡在稀泥中,戴着顶安全帽,用力搬动着做支撑用的钢
      管。这时,老李拔着带泥的腿,来到跟前,冲着老陈大声地叫:“伙计!你是真的
      不要命了,带头也不需要你来啊!”说罢,他拽着老陈欲离开。陈春发推开了老李,
      也急了:
      
        “我还是个党员吧!党员要为党的事业冲锋在前,为祖国钢铁工业的发展,就
      得拼命干,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斗岗位上!”
      
        相信这种时刻,不管是谁去拉老陈,他也不会上来的,倒不如和陈师傅一起拼,
      争分夺秒,赶紧排除险情。
      
        更多的人闯进了抢险现场,冲进泥浆坑里,与风雨进行搏斗。挖沟的挥舞着铁
      锹;抬水泵的脚步如飞……顿时,现场形成了一个“人心齐,泰山移”的激战场面。
      
        经过三个小时的奋战,积水终于排出,基坑保住了。
      
        金秋的十月,0 七指挥部,上上下下像过年似的,人们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
      容。周继文和同事们正兴奋地讨论怎样编排、报道粉碎“四人帮”的文章。电话铃
      声响起,是张小玲打来的,她邀周继文一起去参加医院组织的“送医到工地”活动。
      
        0 七工地上,金光灿灿,红旗招展,战歌嘹亮,轰隆隆的机械声,响彻云霄。
      各路会战大军聚集在一起,掀起了竞赛高潮,大大小小的厂房结构已林立在曾经是
      荒芜的土地上。
      
        医院带来了日常保健和治外伤的药品。医生们正仔细地为工人们量体温、听心
      肺、测血压……送医现场一片温馨气氛。
      
        张小玲看着这工地场面,赞叹道:“好一派战斗场景,真有点打仗时期的感觉,
      我心都痒痒了!”
      
        “只是当年的小玲护士不背医药箱了,拿枪的文伢子,现在拿笔杆子啰!”
      
        张小玲拍了一下周继文的肩,乐呵呵地说:“又来了,你还真没叫错名字!”
      
        “来,老周,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人参,我们把它泡成参片茶给大家喝。”
      
        周继文帮张小玲一起在茶桶里冲茶,不满意了:
      
        “哎,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怎么今天还要粘着工人们的光才讨到你的好?有
      点不公平吧!这个茶我得先尝口。”
      
        张小玲瞪着眼,“说话别没良心阿!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我还对你不好?!回
      头,我送你两瓶东北老白干,满意不?”
      
        “这可是你说的!”周继文心里乐开了花,和张小玲抬着茶桶走向人群。
      
        这时,老李带着陈春发过来,“老周,这个犟憨头,我是把他没得法,胃都快
      没了,他还在这里玩命。你们来得好,给他检查一下,再好好劝劝他,别总让我们
      担心受怕!”
      
        张小玲有点严肃地对陈春发说道:“陈师傅,当初是我做工作让医生放了你,
      你可别再出什么事啊!要不然把我这个老乡给害了。”
      
        陈春发还是憨笑着:“请你们放心,我有数,对于疾病,只有斗,不斗,人就
      会倒。”……
      
        听着陈春发的这句话,看着这些灰头土脸,平凡而又伟大的工地建设者们,周
      继文真想向他们行个军礼。
      
        钢城的秋夜,丝丝凉风微微拂过。路上的行人已渐稀少,泛着白光的路灯,像
      站岗的哨兵,看护着这条通往武钢的道路。位于和平大道边的“0 七指挥部”依旧
      是灯火通明。
      
        周继文伏案奋笔疾书,即将完成《0 七工地钢铁汉》的通讯报道。在文章最后,
      他引用了陈春发说的一句话:
      
        “人必有一死,要为革命争分秒,不为个人活百年!”
      
        ……
      
        “1978年9 月,经历了‘文革’的动乱岁月,‘0 七’工程终于建成并载负荷
      试车成功。在庆功宴上,我们高兴啊,喝了好多酒。”父亲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有个姓汪的小伙,热轧厂的第一批上岗者。他也很激动,一个劲地劝酒。我
      们都很喜欢他。在0 七工程的设备安装高峰阶段,当时,厂房不能进去。他和技术
      员、工人们利用在鞍钢学回来的知识,隔着玻璃对着里面的设备和表盘,看图纸、
      看资料,熟悉操作流程。后来,在总指挥的建议下,他们提前进入现场,配合调试
      设备,还搞了个‘挂牌操作’,按牌子上的编号挂在实物上,练就‘一眼看得清’
      的功夫。直到把眼睛蒙上,也能用手操作各种开关,并说出开关名称……。”
      
        记得是有那么一个晚上,我还是个读书学生,在家做功课。父亲是被吉普车送
      回来的,有两人架着浑身酒气的父亲进了门。我还第一次看见父亲喝得个烂醉如泥。
      
        “一米七轧机的引进可谓是武钢乃至整个冶金工业建设史上的壮举,它不仅改
      变了我国钢铁工业的产品结构,还将武钢的生产提高到了国际先进钢铁生产技术水
      平上。”父亲用他那宣传式的口吻自豪地讲着。
      
        “曾经,日本报纸登载一位著名专家的文章,说武钢引进‘一米七’是花钱买
      玩具,买着玩的。竟然妄下结论:中国啃不动‘一米七’这块‘洋面包’。事实证
      明,我们啃下了,而且还打破了只能用进口原料生产硅钢片的一统天下,实现了全
      部使用国产原料轧制硅钢的愿望!……”父亲越说越来劲。
      
        这都是后来,武钢第二代人技术革新、科技攻关的事了,我知道一些。我打断
      了父亲的话:
      
        “我觉得最牛的,也有意思的是:‘硅钢’是引进日本的技术,后来,我们竟
      反转让了两项专利,日本倒成了武钢硅钢技术和设备外销的第一个用户。”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我们勤劳智慧的民族,也能攀越现代科技的高峰,
      创造管理现代企业的辉煌!”
      
        听着这位“老宣传”略带激昂的话,我也受到了一些感染,身为老武钢人的后
      代,同样感受到了一分自豪。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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