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
      
        几天后,小黑并没有找到如意的理想舞台,弘扬酒吧由于奥运会的缘故也停业
      了。小黑在丰润新区找到了一份开半挂货车的司机工作,工作路线是从唐山至北京
      至张家口,最后返回唐山。工资是比较正常的,每月六千元。惟独不通的是,那辆
      货车的十七米长的车厢,要比他曾经驾驶过的货车要长那么一些。面对着这种新车
      型,曾经做过司机的小黑显得有些经验不足。但争强好胜的小黑还是接下了这份工
      作,眼睛初愈,便又踏上了劳苦艰辛之路。
      
        俗话说得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黑凭着他那熟练高超
      的驾驶技术很轻松的获得了这份工作。当天傍晚,他与车主一同开车来到丰润区的
      一家钢厂。
      
        装载机的马达轰鸣着,一次次将“氧化铁粉”装入小黑所驾驶的车厢内。小黑
      站在驾驶室的顶端,叽叽喳喳地指挥着装货的位置,一副蛮有责任心的样子。。。。。。
      
        晚饭是在丰润区的一家餐厅吃的。餐厅里有大约二十个人吃饭。小黑同车主吃
      饭时,外面几个人进来,餐厅内又几个人出去。除了年龄不同外,餐厅的光景同过
      去吃“大锅饭”的食堂没什么两样。另一点不同的是,每个人讲话的音量都相差无
      几,既无大声喧哗,又无窃窃私语,既无人开怀大笑和惊叫,也无人挥手招呼。每
      一个人都用大体相同的音量悄声交谈。他们分成几个桌子,每桌三到五个人。一个
      人讲话的时候,其他人就侧耳倾听,频频点头。这个人讲完后,其他人便接着讲一
      会,讲的什么小黑自然不清楚,唐山的方言真令他头疼。他猜想的应该是有关于钢
      铁掉价或是运费下调的事情。可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恐怕也是这样悄声讲话。说
      来奇怪,一瞬间,一股夹着嫉妒的寂寥感掠过他的心头。
      
        餐厅里的人没有注意他,没有人贼头贼脑地看着他,甚至他偶尔故意的插嘴,
      也无人察觉他的存在。仿佛他的加入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快吃饭吧,别你妈东张西望了,今晚你得开一夜的车呢!”肥胖的车主对小
      黑嚷了一句,又用他那绿豆般大的眼睛使劲地瞪了小黑一眼。
      
        “嗯。”小黑不耐烦地应了一句。心里在想:“这唐山人大多数说话怎么都爱
      说“你妈”这十分不文明的词语,你妈!我还是你爸呢!死肥猪,你黑大爷要不是
      急于赚钱,才不会给你开车捏,看你那副吃相,咋不噎死你!死胖子。”
      
        “走了,车停半天了!”胖车主说完蹬上车又脱了鞋,躺在后面的卧铺上,眯
      着小眼睛。那臭脚丫子的味道几乎让小黑窒息。
      
        “这车不应该俩司机吗?”小黑说道顺手摇下车窗,把头伸出窗外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恶心得差点没把刚才吃的饭菜吐出来。。。。。。
      
        “哦!明后天吧!也许能再来一个司机,你说得容易,你知道吗?像这种车的
      司机不好找,你把窗户摇上,别‘你妈' 开着,进了蚊子你想咬死我啊!快关上!”
      胖车主说完把脸转了过去。
      
        小黑没有说话,把汽车打着了火。。。。。
      
        片刻,长长的半挂车载着六十来吨的氧化铁粉缓缓的起步,许久,汽车上了京
      沈高速,直奔北京驶去。
      
        三天后,另一个司机没有到岗,小黑每天平均要开十四个小时的车,因此他借
      故辞去了这份十分危险的工作,拿着胖车主不情愿给的六百块钱回到家中。
      
        家依然是老样子,房租又要到期了,小黑没有赚到充足的钱继续在这住下去了,
      他想去北京发展,听说那儿业余歌手的工作应该比唐山好找得多,在走之前,他想
      再见可可一面,因为他实在太想可可了。
      
        小黑在卧室中给可可打了电话,回想起来可可上次在这离开之后,还一次没有
      与她睡过,他为此感到焦虑。
      
        “你在那呢?干什么呢?”可可以生硬的口气问道。
      
        “还在唐山。”小黑有些失落地答道。
      
        可可半天没说什么,只有沉默。可以从电话里听到她在看电视的娱乐节目。
      
        “我总算还活着”小黑又说出了一句。
      
        沉默片刻之后,可可无奈的叹息一声。
      
        “可你怎么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悄然离去嘛!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今天回来的
      早,特意买些吃的。”小黑道。
      
        “呃,我也觉得很抱歉,真的,但那时没办法不离开,心里乱糟糟的,很想慢
      慢考虑点什么,或者说想自己的事业上重振旗鼓。可是跟你在一起,怎么说呢?我
      表达不好呀。”
      
        “我给你的刺激太强了?”小黑问道。
      
        “嗯,以前我一次也没在男人身边待过。”
      
        “倒也是。”
      
        “男人的气味啦什么的,还有好多好多的。。。。。。”
      
        “是啊!年轻也真实够麻烦的,这个那个,我这几天开车受气得很呢!”
      
        “或许。”可可又问,“你工作很忙?”
      
        “嗯,忙点儿好!我就想多干活多赚钱,忙点也倒没什么。”小黑停顿了一下
      说,“嗳,说实在的,我真的想凭自己的努力来娶你,养活你。希望你对我要有信
      心,我现在虽然很穷,就像一直在下跌的股票,但是我只要有了发展的机会或空间,
      我的命运一定会像风一样飞扬起来的。”
      
        可可略一沉吟,小声细气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嗯,是的,”小黑又问道,“你有时间吗?能来我这吗?”
      
        “好呀,我一会就去”
      
        “那么好?”小黑说,“其实我真不想给你添过多的麻烦。”
      
        “你这么体贴人,我都快掉眼泪了。”
      
        “我真是那么想的!”
      
        “我挂电话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忙完就去找你”可可还没等小黑的答复就慌
      忙地挂了电话。
      
        小黑感觉有人的动静,睁开眼睛。一团漆黑,床头的夜光时针划过六点。不知
      不觉之间他睡了过去。可可的身影出现在从窗口泻入的楼下路灯那微弱的光照中。
      可可一如往常的进门坐在床上,以一如往常的姿势看着墙上小黑的画,十指相互扣
      着,凝然不动。小黑也一如往常的躺在床上屏住呼吸,生怕他呼出的气息打扰了眼
      前这位美少女那妩媚的神态,他微微睁开眼注视着可可的身影,窗外吹来的风静静
      地飘起她的秀发。
      
        但不过多时。小黑发现空气中有一种与平时不同的什么膨胀开来。异质的什么
      东西一点一点然而决定性地扰乱着必须完美无缺的这个小天地的和谐。他在幽暗中
      凝眸细看,究竟有什么不同?夜风忽然加强,他血管中流淌的血开始带有黏糊糊的
      不可思议的重量。窗外的梧桐树的叶子在另一半玻璃窗上勾勒出神经质的迷宫图。
      不久,小黑明白过来,原来那里的影子不是在梦中的影子,虽然极其相似,可以说
      几乎一样。但不完全一样,犹如多少有些差别的两个几何图形合并在一起之时,细
      小部位到处都是错位。例如发型不同,衣服不同,更为不同的是那里的气息。这小
      黑知道。他不由摇头。可可位于那里会有什么发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无非
      是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儿而已。他不知不觉在被窝里攥紧双拳。继而,心脏忍无可忍
      似的发出又干又硬的声响,它开始刻划着不同的时态。
      
        以小黑的心跳为信号,床头上的影子开始动了,身体如大船转舵时一样缓缓改
      变角度。可可的脸朝他这边转过来,看了小黑好一会儿,就像看大海之时,安安静
      静地,全神贯注。小黑思考着时间之轴,时间恐怕在他不知晓的地方发生着某种变
      异,现实与梦幻因之相互混淆,如同海水与河水混在一起,他转动脑筋追寻那里应
      该有的意义,然后哪里也抵达不了。
      
        未几,可可从床头站起来,随意的走了几步。腰背仍那么笔直,步态仍那么优
      美,没有穿鞋,赤脚。地砖随着她的脚步声轻微的扑扑作响。她又在床头静静坐下,
      久久坐着不动,其身体有着实实在在的密度和重量,坐得那么稳。她依然穿着小黑
      给她买的时尚连衣裙。她伸手摸着小黑的短发,手指在他的发间游移,毫无疑问那
      是现实的手,现实的手指。之后她站起身来,在外面泻入的淡淡的光照中极为理所
      当然地开始解开裙子上面的纽扣。不急,但也不犹豫。她以非常自然流畅的动作解
      开纽扣,脱去裙子,拉掉内衣裤,衣服无声地依序落在地上,似乎柔软的胸罩也发
      出娇吟的声音。她躺在小黑的怀中,白皙的手臂拢住小黑的身体。使他的脖颈感受
      到她温暖的喘息,她依然把过去在这房间男女之间发生的事依样重复了一遍。重复
      得极为自然,水到渠成。
      
        过去了很长时间,小黑动身不得。置身于麻痹的天罗地网之中。至于那是真的
      麻痹,还是仅仅为了满足他的欲望,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这几天车开得怎么样呀?”可可娇声问道。
      
        小黑没办法好好回答,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到底怎样才能说得简单明了呢?毕竟
      失去了工作。
      
        “说来话长。”小黑道。
      
        “你这人,说来话长的事看来还真够多的。”
      
        “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总是见不得我好!”
      
        “作为倾向?”
      
        “大概是吧!”小黑沉默了片刻,说道,“等有时间慢慢说给你听,也不是特
      意隐瞒,只是现在说不明白。”
      
        “呃——”可可说,“不说这个啦,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对你道声谢谢!你这么忙还来陪我,这几天我要去北京发展,正好这
      房子要到期了,我不打算继续租下去了,也租不起了!以后我会经常和你联系。我
      回唐山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到旅店去住宿。”小黑说完,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
      了一口。
      
        “这我很清楚,你不必挂在心上。现在是奥运期间,北京的大型娱乐场所都停
      业了,大车也不让跑了,你去那能做什么呢?”可可摸着小黑的手背说道。
      
        “我可以去小的地方唱歌,可以开小车,甚至我可以去小饭店做厨师嘛!不管
      怎样,我得多赚钱,多攒钱,我要尽快娶你。我不能经常回唐山,我只能给你打电
      话,因为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这样说我当然很高兴!可是我的声音能顶什么用呢?”
      
        “怎么说好呢?我也觉得说法有些怪,你是在这现实世界中活着,呼吸现实的
      空气,述说现实的话语。跟你这么说,你可以得知自己姑且同现实中正常连在一起,
      而我则活在梦幻中,每天都期盼着好的开始,新的机遇,过着有今天没明天,有明
      天不一定有后天的生活,我在这样的空气中无法透过气来,还好你的出现,给予了
      我极大的鼓舞和信心,能令我为了我们未来的家而更加的努力奋斗。能在现实中听
      到你的声音,虽然相隔较为遥远,但这对我是相当要紧的事。”小黑说道,搂紧了
      可可。
      
        “你身边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可能不是,至少在家乡我感确定,因为他们和你一样,生活幸福,活在现实
      中。”
      
        “越听越糊涂!”可可娇声道。又说“你的人生,不应该由我插嘴,不过从你
      的口气听来,我想你应该去北京闯闯,唐山真有些不适合你。具体的我说不清楚,
      反正我总有个感觉,作为一种预感,你出人头地那是早晚的事,就凭你的才华应该
      能遇到好机遇来成就你理想的事业。如果你想我,就打电话或者回来,我随时都可
      以陪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嘻嘻,你?你莫不是傻瓜?”可可笑了,那笑声抚平着小黑的那颗受伤的心。
      
        “怎么?”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我们一起去K 歌,更喜欢和你。。。。。。
      呵呵。。。。。。”可可又笑了,把头扎进小黑的怀里。
      
        此时小黑沉默不语,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一阵轻微的晕眩朝他袭来。因为有
      生以来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仅仅一次。
      
        又过了一会。可可要离开了,在小黑身旁静躺片刻,之后起身穿上内衣,穿上
      裙子,系好纽扣。她再次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发。一切都是在无言中进行的。回想
      起来,她离开之后,小黑一次也没出声,传来他耳畔的只有不停吹来的风。叹息的
      房间,轻轻颤抖的防蚊窗——这便是这孤独的“哀鸣曲”。
      
        不知时针走了几个格子。小黑起身,光着屁股走出卧室,厨房的门开有一条小
      缝,他犹如做梦的细鱼一般从门缝间滑溜溜地钻过。喝了几口水,门无声地合上了。
      
        从他注视可可离去的一刹那,他又处于麻痹状态,伸一根手指都不可能。嘴唇
      如贴上封条一般沉重地紧闭在一起,语言在时光的凹坑里昏昏沉睡。命运折磨着他,
      他该如何能给可可幸福?他心里知道,他只需要一份适合自己特长的工作而已,有
      了工作,有了收入,有了金钱,才能履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诺言。
      
        夜间的云被风吹来,又离去了。柳树的枝条小幅度地摇颤着,借着朦胧的路灯
      光,它们像似无数刀刃在黑暗中闪光。这房间里的窗是他心中的窗,这里的门是他
      心中的门。他就这样睁眼睁到早晨,久久看着无人的空床。
      
        北京奥运会期间,小黑念念不舍地与可可做暂时的分别。经网友介绍,他来到
      了北京丰台区“新发地”的一家名为“梦幻桃园”的歌舞厅工作。他依然用他那老
      一套在这“混”口饭吃!这里的环境要比他当时想象的相差甚多。这里没有华丽的
      环境,没有高档的音响设备,唯一有的即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很离谱,很匪夷所思
      的人情味。这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甲爱着乙,乙爱着丙,丙又爱着丁的,而丁又
      和甲有那么“一腿”。人性化在这里显得十分的还乱,就像大自然中的一群正在处
      于“发情期”的野兽,肆意的交配,肆意的玩弄!动不动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打起
      来,那个女人与这个女人疯狗般的撕咬,骂街。无非就是这些出来“卖”的小姐们,
      或是进来“买”的嫖客们争风吃醋罢了!这些对于小黑来说早已习惯,这与他十一
      年前在沈阳工作的“狂人酒吧”有很多雷同之处。时针好不容易过了零点,他便回
      到了早已包租好的旅店。
      
        这家旅店位于居民区内,规模很小。不愧是北京,就连这么破烂的地方都住满
      了人,住的几乎都是与小黑相同的打工者。
      
        早上快八点,小黑睁开眼睛。见枕旁放着一块石头。与他同住一室的贾贵在对
      面床上的被窝里睡的正香,半张着嘴,头发乱蓬蓬的,几乎沾满水泥的安全帽滚在
      枕边。这小伙子脸上分明透出坚定的决心——天塌地陷也不醒来!对于冒出一块石
      头,小黑没有惊讶,也没有觉得多么不可思议,他的意识即刻适应了枕旁有石头存
      在这一事实,顺理成章地接受下来,而没有朝为何出现这样的东西方向延伸。考虑
      事物的因果关系是很多时候小黑力所不能及的。
      
        小黑在枕边端然坐着。忘我地看了一会石头,之后伸出手,活像抚摸睡着的大
      猫一样轻轻地摸着石头。起初用指尖战战兢兢地碰了碰,晓得不要紧后才大胆而仔
      细地用手心抚摸表面,摸石头当中他始终在思考着什么,或者说脸上浮现出思考什
      么样的表情。像是看梅朵那样忧伤的感触——装入记忆,具体记住每一个坑洼的突
      起,,然后突然起身似的把手放在头上,咯吱咯吱地挠着头发。就好像在征求石头
      与自己的脑袋之间应有的关系。
      
        不久,他发出一声类似喟叹的声息站起身来,开窗探出脸去。从旅店房间的窗
      口只能看见邻房的后则,想必是郊区的缘故,房子已经很落魄,想必落魄之人在里
      面做着落魄的工作过着落魄的日子。任何城市的街道都有这种远离“恩宠”的破建
      筑物,若是鲁迅先生,大概会就这样的建筑写出一本书。房顶的天空漂浮着看上去
      宛如真空吸尘器里长期未被取出的硬灰块儿,又好像将第三者带来诸多婚姻矛盾凝
      缩成的若干形状直接飞在空中。不管怎样,看样子快要下雨了。向左望去,一只瘦
      黑的猫在房与房之间的狭窄围墙上翘着尾巴来回走动。
      
        “顾的猫宁!”小黑如此地对猫打了声招呼。但话语似乎未能传进猫的耳朵。
      猫既不回头又不停步,优雅自傲地继续行走,消失在建筑物的背后。
      
        小黑拿起洗漱用品袋,走进走廊尽头的公用洗漱间,洗脸,刷牙,剃胡子,这
      一项相工作很浪费时间。贾贵一时还醒不了,回去也不能看电视。于是,他便向附
      近的一家小图书馆走去。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种的猫,以前总以为猫绝大多数好像与梅朵的种类差不多
      少。小黑一边掏耳朵一边想,痛感自己是何等的无知。世界上自己不知晓的事情可
      谓无限之多,而想起这无限,小黑的脑袋便开始隐隐作痛,想起自己就是因为才艺
      有限的缘故才导致自己在梦想剧场落选的,不免心头浮起一片愁云。于是他终止类
      于无限概念的思考,再次看着一幅幅用各种美术方式画出来的猫的图片。若能同这
      上面的每一只猫说话就好了!想必世界上不同的猫有着不同的想法和不同的讲话方
      式。随即他想道:“外国的猫同样讲外国的话不成?”但这也是个复杂的问题,小
      黑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小黑下午回来时,贾贵总算醒来。小黑一边自己低声哼唱着晚上要演唱的歌曲,
      一边随之活动肢体来应和歌声。贾贵微微睁开眼睛,三点刚过。接着他抬起头,看
      着小黑枕边的石头。
      
        “黑哥,这石头好看吗?”
      
        “你指的是什么?”小黑反问道。
      
        “这石头嘛!像不像一只猫?”
      
        “嗯!蛮像的!哪儿弄的?”
      
        “工地沙石料堆中发现的,我见它很好看就带了回来,怎么样?能雕刻出一只
      石猫出来吗?嘿嘿。。。。。。”贾贵说完笑了笑。
      
        “有工具的话,我想应该可以的。”
      
        “真的吗?工具我来找,黑哥,你能吧它弄得漂亮些送给我吗?”
      
        “好的,没问题”贾贵本想再说点什么,旋即意识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了,又
      说道:“咱们吃饭去吧”
      
        “哦,我中午吃完了,你这吃的是哪门子饭?中午不中午,下午不下午的,你
      去吧,你都睡了一小天儿了。”小黑说道。
      
        “那是,你说得一点儿不错。老实说来,像咱们这样工作的人,对于吃饭的时
      间观念几乎是没有的。也无奈啊!咱们打工的命苦啊!”贾贵说道又叹了一口气。
      
        “是啊,还真伤脑筋,努力吧!要不这穷日子没个头儿。”小黑说玩把石头轻
      轻的抱起来,又轻轻地塞入床底下的一堆不知是谁的几乎发了霉的脏乱衣服中。
      
        “黑哥,你中午吃的什么饭?”
      
        “肯德基。”
      
        “肯德基?”贾贵问道。
      
        “哈哈。。。。。。”小黑大笑,又说道:“肯德基快餐你都不知道?嘿?这
      如今可真成稀罕事儿了!”
      
        “哦,我听说过,但是没吃过,不知道那是什么鸡做的!是不是吃的时候得用
      嘴使劲地啃啊?”贾贵一脸的困惑,用五指咯吱咯吱地搔着那布满类似于水泥石灰
      的头发。好像里面饲养了许许多多的虫子,二百多年没有洗的样子。
      
        “哈哈,贾贵你可乐死我了!你太有才了!和你名字一样的有才!谁给你起的
      名字?”
      
        “我奶奶给起的。”
      
        “哈哈。。。。。。”小黑忍不住地笑。又问道:“你知道你这名字的反义是
      什么吗?”
      
        “什么啊?”贾贵问道。
      
        “贾贵,反义就是真贫!贫即是穷的意思,就冲你这名字,你不打一辈子工才
      怪呢。哈哈。。。。。。”小黑又大笑起来。
      
        “你可别拿我开心了!黑哥,肯德基是怎么一回事啊?”
      
        “呵呵,那我就跟你说说,肯德基就是有个老头叫那破名字,就是经常站在肯
      德基快餐店门前的那个招牌老头儿。身着白西服,留着胡须,架一副不怎么样的眼
      镜。总之,那老头儿本身就是个概念抽象,不是人,不是神,不是佛。因为他是抽
      象概念,所以没有形体,但总需要一个外形,就那个死样子,咱们中国汶川5 。 12
      特大地震,这肯德基一分钱也没捐,我是他爷爷地,但依然有不少人去吃那垃圾食
      品,我也不例外,其实图的就是个方便快捷节约时间罢了。”
      
        “噢,原来是洋垃圾啊!为了汶川死难的同胞,我可不去吃!”贾贵摇了摇头
      说道。
      
        “你可别去,那的消费还不菲呢!说实在的,我就这么说了,可自己也半懂不
      懂,总而言之,不知从哪儿冒出那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老头儿来。”
      
        “黑哥,那石头猫就摆脱给你了!那是我昨晚嘿呦嘿呦地喘着粗气搬回来的。
      倒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不过的确累得够呛。所以么,求你帮我好好地弄它。”
      
        “你放心吧!石头猫交给我了,不过你得尽快地找或是借工具回来,没有工具,
      总不至于让我用牙来啃吧?呵呵。。。。。。”小黑笑着说道。
      
        晚上,忽有断断续续的雷响响起。小黑慌忙赶到他工作的梦幻桃园。他站在门
      外没有进去,他有些烦躁,也许是将要下雨的缘故。
      
        稍倾,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紧跟着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雷声不怎么雄壮。
      但雨刹那间变大,瓢泼一般泻下,世界笼罩在呛人的雨的味道中。
      
        “黑哥?你怎么站在门口了?顶雨来的?”蒋丽丽推开门问道。
      
        蒋丽丽年龄二十岁左右,除了屁股较大,其他部位还较为完美,是辽宁省大连
      市人,在这里只要是促销高档酒类产品,也时常的“促销”自己!陪客人喝喝酒,
      聊聊天,如果遇到她认为“情投意合”的,出手慷慨大方的,她也会陪客人做点别
      的。总之都是为了钱,为了生活。小黑自从在狂人酒吧工作之后,对这类行业的人
      和事儿,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才来,屋里应该太闷,我在外面呼吸下雨中的空气。”小黑看着蒋丽丽说
      道。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又说道:“有时间在我这聊一会么?”
      
        “啊,可以呀。再说我也不愿意在里面呆着,这么大的雨又没有客人,也出不
      了门嘛!”蒋丽丽说道。便把裙底夹在两腿中间在小黑的身旁蹲了下来。
      
        “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一会或许来很多的客人。”小黑也蹲了下来,挽起了
      裤脚,点燃了一支烟递给了蒋丽丽,之后又点燃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嘻嘻,那感情好了!要不今晚白来了。”蒋丽丽接过了烟说道。并用手指在
      小黑的腰间捅了一下。
      
        “可不是么!咱都得吃饭。”小黑没有看她,依然吸着烟。
      
        “哎,黑哥,我脑中忽然闪出这样一个问题:你说我这样的人到底算什么呢?”
      
        小黑沉思了片刻,说道:“哎呀!这可是很难的问题。突然给你这么一问,我
      还真答不上来。说到底,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我都稀里糊涂。别人是什么
      就更糊涂了。不是我乱吹啊,思考这玩意儿我最头疼。不过么,若让我直接说出自
      己的感觉,我看你这人还蛮讲究的,尽管有时候做事相当出格离谱,但可以信赖,
      我脑袋是不够灵活,但看人的眼光不是没有。”
      
        “真的?你不会大下雨天闲的忽悠我吧?”蒋丽丽看着小黑说道。从她的眼神
      中可得出带有一些的无理取闹,犹如一只顽皮的猴子。
      
        “我忽悠你干啥啊!我现在不单单脑袋不好使,而且它还是个空壳。我刚刚,
      刚刚明白过来你的问题。我就像一本书也没有的图书馆。现在的生活中,我总是在
      努力奋斗中寻找机遇,也渴望能出现一位好心人来帮助我实现自己的理想。但现实
      的结果却不是这样的,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靠山山倒,靠海海枯。过去我
      不是这样的,我脑袋也有过记忆,一直想不起来,我曾是和大家一样有过信仰和追
      求的人,但一次次事情的发生,结果我就成了空空如也的空壳。”
      
        “不过么,黑哥,那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多多少少都是空壳?吃饭,拉撒,找份
      破工作,领几个小钱,时不时跟自己喜欢的人干点那种事情,此外还有什么呢?可
      话又说回来了,也都这么活得有滋有味儿,为什么我也总不知足。。。。。。我记
      得父亲曾经说过:正因为不能称心如意,人世间才有意思。多少也有些道理。”蒋
      丽丽说道,把身子往门角儿靠了靠。
      
        “是啊!假如中国足球百战百胜,那谁还看什么足球?”
      
        “有道理呀,黑哥。”
      
        “你喜欢你的男朋友或是丈夫吗?”小黑看着正在那手指玩雨水的蒋丽丽问道。
      
        “喜欢个屁!若是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自从一脚踏进了这一行业,
      跟多少个男人睡过连自己都数不清了。白天逛街的时候,我看谁都像头天晚上自己
      陪他上床的臭男人,我现在是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黑哥,你想试试我
      么?嘻嘻。。。。。。”蒋丽丽说道。用五指沾了些雨水溅到小黑的脸上。
      
        “擦!我可没那嗜好!人虽然是动物,但不能像野兽般的胡来。”小黑擦了擦
      脸上的雨水,往墙角儿挪了一步。
      
        “可是黑哥,我做了两年多了,可如今依然是两手空空,自己像是被牢牢地定
      在出卖人格的木桩上,似乎影子都比别人少一半。”
      
        “嗯,其实这道理你都还明白,那为什么不攒些钱做点别的事情呢?”
      
        “嘻嘻。。。。。。我们这样的女人,花钱流水般的习惯了。不过经我们今天
      的聊天,我还真领悟出了许多的道理,尤其是你和那些臭男人不同,我真得攒钱了!
      我怎么看你怎么像个耶稣呢?哈哈。。。。。。”蒋丽丽大笑起来。
      
        “切!我可没那么伟大!你还像金毛狮王呢!你看你整天把头发弄得,好似咱
      们东北深山老林的臭水沟子旁的塔头枯草垫子,不过你现在的姿态更像摇头狮子。
      就像我昨晚用唐山话唱的双截棍那样:呼呼哈嘿!知不道!知不道!”小黑蹲在门
      角有声有色地比划着。
      
        “哈哈。。。。。。”蒋丽丽笑得更厉害了。
      
        “我擦,别笑了,有啥好笑地?说正经的,我其实很自信的!虽然倒霉了三十
      年,但我想我的人生必定截然不同,想必将来会跟某个明星一样,以自己的事业来
      赚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休息日打保龄球,身边围着一群‘粉条子’争先恐后
      撕破脸似的找我签名。但这种理想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嘛!”小黑看了蒋丽
      丽一眼,又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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