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认
      
        埋葬冯虎的当天晚上,粉粉和三儿子都在家里呆呆地坐着,谁也没说话,家里
      一片寂静。
      
        此刻粉粉心里好伤心,她看着面前的三儿子都没长大成人,心中一阵酸楚,泪
      禁不住直往下流。大儿子冯海已经长成一个半大小伙子,身材颀长,容貌酷似粉粉,
      在县一中读高三,几天后就面临着七月高考,二儿子冯涛比他哥哥稍矮一点,也十
      六岁了,在县一中读初三,十多天后,也面临七月中考,冯海、冯涛兄弟俩在学校
      读书很用功,学习成绩都不错,兄弟俩曾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冯海今年还被评为
      省级三好学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冯虎上吊了,在粉粉看来,如果冯虎是因病去
      世,这没办法,你冯虎为什么在娃娃们临近高考、中考的关键时刻上吊呢?这家里
      缺你吃了,缺你穿了,哪方面为难你了,你活不下去了?
      
        前几天在筹办丧事的日子里,来帮忙的人在院里忙碌着,又不断有人说话出出
      进进,她心里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帮忙的人和亲戚朋友,吊唁的人都走了,空阔的
      大院里静悄悄的,她静下心来细想,才觉得自己如此孤单,她今年才三十七岁,就
      成了寡妇,在她人生的里程中只走了一半的路程,那冯虎就离她而去了,因为冯虎
      年令大,她心里虽然不喜欢冯虎,但他们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已经有了
      三个孩子,这孩子是维系他和冯虎之间的纽带呀,是一个家庭未来的生活与希望呀。
      
        此时冯海、冯涛坐在沙发的一边也低着抹眼泪,不停地抽泣,在粉粉看来,这
      两个孩子如同两颗青枝叶茂未长成的小树,需要阳光、雨露、更需要呵护,临近高
      考、中考绝不能使他俩心中有压力,造成心理创伤。粉粉抹了一把眼泪不哭了,大
      声说:
      
        “冯海、冯涛,不要哭了,明天兄弟俩都去学校。”
      
        大儿子冯海从沙发上站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来到粉粉面前说:“妈,我
      不去学校了,让冯涛去吧。”
      
        粉粉一听火了,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冯海说:“你怎了?”
      
        冯海说:“我爸死了,家中没人帮你种责任田,我长大了,帮你种地供冯涛读
      书。”二儿子冯涛也来到粉粉身边说:“妈,让我哥去吧,我哥哥比我学习好,今
      年还评上省级三好学生哩,我也不小了,在家帮你种地,让我哥念大学,我哥今年
      保证能考上。”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对粉粉来说,无异是火上浇油,她抬起手来,咬着牙朝冯
      海的脸上“啪”地就一巴掌,冯海白嫩嫩的脸上呈出四个鲜红的手指印,但冯海没
      动,用手捂着脸,斜着身子,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粉粉。
      
        二儿子一见母亲发怒了,急忙胆怯地躲在一边。
      
        粉粉虽然年纪小,但对孩子管教很严,她深知“棒打门前出孝子”的古训,对
      孩子的溺爱,就是对孩子的陷害,因此她打孩子的时候特狠,用鸡毛掸子把、苕把、
      把孩子打得号啕大哭,身上、胳膊、屁股蛋上的皮肤红肿,泛起黑青她也不罢手,
      一定要让孩子跪在她面前求饶,并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才罢休。冯海、冯涛在读小
      学的时候因为贪玩没完成作业,她就这样打过多次,因此,冯海、冯涛兄弟俩在小
      学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
      
        两个孩子的话,也许是对的,但粉粉觉得,冯虎对这个家历来是“三不管”的,
      不管吃,不管穿,不管烧,这个家有他冯虎是五八,没他冯虎也是四十。如果现在
      毁了这两个孩子的前程,两个孩子会后悔一辈子。因此她打了冯海一巴掌以后,还
      余怒未息,返身又去找鸡毛掸子,她把鸡毛掸子把拿在手中举起正要朝冯海打下去,
      冯海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在她面前跪下了,哭着说:“妈,我是心疼可怜你呀,妈
      ——”
      
        二儿子冯涛也来到粉粉面前抱住粉粉的一条胳膊哭着说:“妈,我也是心疼可
      怜你呀。”
      
        粉粉的心软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抱住两个儿子,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母子三人痛哭一阵。粉粉不哭了,长长地抽泣了一声说:“海海、涛涛,你俩
      听着。”
      
        冯海、冯涛也不哭了都抬起头看着母亲。
      
        粉粉正色地说:“你俩要是心疼可怜你妈,就发誓考上重点大学,重点高中。”
      
        冯海、冯涛都跪在粉粉面前庄重地说:“妈,我们考不上重点大学,重点高中
      兄弟俩死也不回泥瓦窑。”
      
        粉粉笑了,说:“不要死呀活呀的说那些话,只要你兄弟俩好好读书,妈心里
      就高兴。”说罢摸着冯海的头、冯涛的肩膀把兄弟俩扶起来,“去睡吧,明天早早
      去学校。”
      
        冯海、冯涛抹着眼泪离开母亲去了里间睡了。粉粉也展开铺盖为酣睡的三儿子
      浩浩脱去衣服,搂着浩浩睡了。
      
        第二天早上,冯海、冯涛吃完早饭就去县城上学,粉粉给准备了干粮,馒头、
      烙饼,送两个儿子到院门口又叮嘱说:“你俩要是能考上大学,妈活在泥瓦窑也光
      彩,考试时不要想家,安心好好考。”
      
        冯海、冯涛看着母亲殷殷期盼的眼神都认真地点了点头走了。兄弟俩走几步一
      回头,看见粉粉还在院门口眺着,都扬起手高声说:
      
        “妈——你放心哇。”
      
        粉粉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儿子,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成了寡妇,这两个孩子也
      没有了父亲了,不由地心里一酸又流出泪来,直到两个儿子走远,消失在地平线外
      看不见,她才返身走回院子。
      
        粉粉这几天心里好麻烦,她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寡妇的滋味,白天她不想吃饭,
      晚上也睡不安宁,院中稍微有一点声响,她就恐慌,即使是猫打架她也怕的不能,
      她希望二红夜里能来,冯虎死了,正是他和二红睡觉在一起的好时机,可是二红自
      从冯虎死后,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来她家,二红这是怎了?
      
        粉粉自从冯海、冯涛两个儿子去县城读书走后的那天晚上就害怕了,以前她是
      什么也不怕的。那天晚上,粉粉正在家里做家务,浩浩一个人坐在地下看电视,二
      光棍来了,他一进门就说来看看粉粉小嫂子,并想看看连续剧《渴望》,粉粉很客
      气地让二光棍坐在炕上看电视,二光棍也没推辞,就坐在炕沿边,一边看电视一边
      与粉粉拉起家常话。
      
        二光棍说:“冯主任是屈死鬼,死得冤枉,那上吊是恶死!”
      
        粉粉没在意,也没说话。
      
        二光棍又说:“凡是恶死的人,心里都有冤情,死后家里都有响动,那是屈死
      鬼的灵魂在作怪哩。”
      
        粉粉的心一下绷紧了。
      
        停了一会儿,二光棍扭过头来,看看粉粉说:“冯主任死以前,没对你说?”
      
        “说啥?”粉粉茫然地看着二光棍。
      
        “说他看见鬼了!”
      
        粉粉浑身紧张,惊骇地差点叫出声来。
      
        二光棍缓缓地说:“他没和你说,是怕你害怕呢,他和我说过,他说,有一天
      晚上,他去院南墙下小便,在你家院子的东南角,看见一个浑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女
      人,冯主任走过去用手一扳那女人的肩头,那女人的舌头拉到脯胸——是个吊死鬼。”
      
        粉粉听着,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好久才又落进肚里。
      
        二光棍看完电视连续剧《渴望》就走了,粉粉出门把院门锁上,空荡荡的大院
      子让她浑身汗毛发怵,头发发麻锁上院门以后,她跑着奔回家的。
      
        粉粉睡下以后,浑身紧张,怎么也睡不着,二光棍说的那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
      舌头拉到胸脯的吊死鬼女人形象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斥不去,后来他搂着浩浩娘
      俩都蒙住头睡了,那浩浩似乎感到被里闷热一脚就把被子蹬开了。这次她没给浩浩
      盖,自己蒙住头。
      
        后半夜又刮起大南风,鸣鸣的风声夹杂着尖细的哨音,在粉粉听来,那风声如
      泣如诉,仔细听风声中似乎有一个女人在悲凄地哭诉,粉粉想这正是那个吊死鬼女
      人在哭泣,她在夜晚出来向世人哭诉她生前在人间的不幸与冤情。粉粉把头蒙在被
      子里,一整夜满头大汗,浑身水淋淋的。
      
        第二天傍晚二光棍又来看电视了,他一进门就问粉粉:“昨天晚上你怕不?”
      
        粉粉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电视剧播完,二光棍站在地上关心地说:“一个女人没个男人镇那妖鬼邪气不
      行,粉粉你要是晚上睡觉害怕,看在冯主任的情份上,我来和你作伴,家里刚死了
      人,有个男人就不怕了。”
      
        粉粉脸红了,低着头说:“不怕,晚上什么动静没有。”她说话觉得自己的声
      音在颤抖。
      
        二光棍来到粉粉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办那事也办不成
      了。只是为你娘俩壮壮胆子,你怕啥哩。”
      
        粉粉一听忙说:“不用不用,你快走!”她想起二光棍在文革中大年三十晚上
      强奸马改花的事来,心中就恼火起来,又说:“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二光棍在出门的时候,冷笑着看看粉粉走出门去。
      
        粉粉还有一件烦心的事,自从冯虎死了以后。村中的几个光棍经常来她家闲聊,
      以往这几个光棍和她见了面连个招呼的话都没有。这几个光棍进了门就同粉粉嬉笑
      着说话,要粉粉烧茶水喝,要粉粉为他们做一顿手擀面条,粉粉的手擀面在泥瓦窑
      的女人中是出名的。粉粉推辞说家务忙,顾不上,这几个光棍又要买粉粉家的下蛋
      母鸡在粉粉家里宰了吃,粉粉说不卖,那几个光棍说是不是嫌钱少,并要粉粉亮价
      钱,要多少给多少,并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甩在炕上。
      
        粉粉正色地说:“给多少钱我也不卖。”
      
        那几个光棍不服气嚷嚷说:“我们就不信,这银子不够添上钱哪有不下雨的老
      天爷。”又说“买别人一只鸡给十元,我们给二十、三十、五十、一百,你卖不卖?”
      说罢儿个光棍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从这几个人阴阳怪气的笑声中,粉粉明白了这几个家伙买鸡的含义了,她恼怒
      地拿起火铲指着门说:“都给我滚出去,往出走!”
      
        那几个光棍一见粉粉动怒了,一个一个灰溜溜地相跟着走了。
      
        这几个光棍还有点人样儿,使粉粉最反感的是,泥瓦窑男人中的七成男人——
      “楞三”也来凑热闹,那天中午,粉粉在家扫地,三后生进屋了,他套拉着一双张
      了口的烂鞋,披着一件旧的破蓝褂子,坦胸露腹地站在地上,头发上沾满草棍,尘
      土已锈成黑毡片,脸几天没洗黑得不像样,两个眼角沾满白色的眼屎。他进了家就
      对粉粉说:“大妹子,给俺烧口浓茶喝,夏天天热哥哥口干上火。”
      
        粉粉看了一眼他那黑油罈似的大肚子心里就恶心,气恼地举起扫把,吼了一声
      :“你给我往出走!”
      
        楞三悄悄地转身走了,粉粉立即把门闩上,看着三后生消失院门外,粉粉坐在
      炕沿边哭了,这寡妇的日子这么艰难呀,冯虎死了几天,她家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这
      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忽然想起西街上大哑子女人马寡妇逯孔雀,听人说,马寡
      妇二十一岁就守寡了,她的日子是怎过来的呀。那马寡妇逯孔雀解放后还是地主分
      子呢,又听人们说,马寡妇逯孔雀土改时她不够满十八周岁的政策规定,不应该戴
      地主分子帽子,只是个地主家庭出身,可是有些人为了分马家的土地财产,强迫她
      戴上了,成为专政的对象。后来马寡妇逯孔雀在大集体的时候,把队长老侯头要下
      了,她要老侯头的目的是让老侯头为她顶门子哩,此时她真佩服马寡妇逯孔雀这一
      聪明举措,不然的话,这家里八个来七个去的,那日子可没法过了。自己现在还是
      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妻子,大队主任的老婆,况且如此,那逯孔雀戴一顶地主分子帽
      子,是专政的对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一时遇上几个泼皮光棍潮起来说不准
      把年轻漂亮的逯孔雀打倒在地论奸批斗呢——当然这只是粉粉依情顺理的猜想。
      
        粉粉哭了一阵,越想越害怕,想尽快见到二红,让二红替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上午,铁蛋和强强来了,铁蛋进了家就问粉粉:“锄完地没有?”说着
      同强强坐在沙发上。
      
        粉粉为他们忙碌地沏茶说:“都锄完了。”
      
        铁蛋喝了一口茶水说:“粉粉,包产到户以后,冯主任无缘无故地上吊死了,
      家里丢下你和三个孩子,你现在家里有啥困难,你说。”
      
        粉粉说:“没困难。”又说,“没他冯虎我们母子四个也要活哩。”言语中含
      有对冯虎死去的怨气。
      
        强强笑着问粉粉:“你晚上睡觉怕不?”强强同粉粉年纪差不多,他是故意逗
      粉粉的。
      
        粉粉笑了嘴硬地说:“不怕。”
      
        铁蛋看着粉粉笑着说:“不怕?我不信,这么大的空院落,家里只你浩浩娘俩,
      黑夜出出进进的能不怕?”
      
        粉粉靠着锅台站着,没做声,心中一阵麻烦,低头哭了。
      
        铁蛋和强强看见粉粉哭了,俩人都很诧异,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一说就哭了?
      
        铁蛋说:“粉粉你心中有啥为难的事,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我俩能
      办的,就帮你解决。”
      
        粉粉抹了一把眼泪,说出二光棍说院里有吊死鬼的事来,她没说二光棍要来同
      她睡觉作伴。
      
        强强一听笑了,说:“世上哪有鬼哩,不要听二光棍瞎说,这是二光棍故意吓
      唬你呢。”
      
        铁蛋没笑,认真地说:“他二光棍多大岁数了?比俊林爸还大两岁,他黑天半
      夜来看电视瞎说哩,我看他二光棍心中有鬼。”对强强说:“这事你要找二光棍和
      他谈谈。”
      
        强强不笑了说:“二光棍就是那种人。”他没说明白二光棍究竟是什么人。又
      安慰粉粉说:“人死如灯灭,世上根本没神、没鬼,啥也不要怕。”
      
        三个人拉起了家常,说谁家的责任田庄稼长得好,谁家的苗架较差,谁家的责
      任田里起毛虫了,该打农药防治。
      
        临走的时候,铁蛋对粉粉说:“冯主任在村里,大队当了二十多年农村干部走
      了,家里丢下你一个人,娃娃们都小,你家有啥困难,就找队里和大队党支部,找
      强强、我都行。生产上的事,我们一定能帮你解决。”说罢同强强走出门去。
      
        粉粉看着铁蛋和强强走出院门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傍晚,二红来了,他一进门就说要看电视连续剧《渴望》,站在地上一双眼睛
      在家里巡视着,问:“浩浩呢?”
      
        粉粉朝炕上点了一下头,只见浩浩仰面八叉地躺在炕上,头下连个枕头都没有,
      浩浩今年五岁了,身体结实,白日里一整天疯跑疯耍,大概累了,此时已沉沉入睡,
      进入童年的梦乡。
      
        二红爬到炕上,给浩浩枕上枕头,捉住浩浩温热的小手一双眼睛慈爱地看着,
      不由地在浩浩脸上亲了一口,睡意酣浓的浩浩在朦胧中似乎有所感觉,他抿了一下
      嘴转身又睡了。
      
        二红下炕坐在小板凳上,粉粉调好频道,省电视台《渴望》连续剧正好开始播
      放了。
      
        二红看电视的时候,粉粉走出家门,把院门锁上了。
      
        粉粉回家也靠着锅台边看电视,问二红:“你这几天怎不来?”
      
        二红说:“这几天我有点事顾不上。”
      
        “啥事?”
      
        “去县城买了些铁货想焊个四轮车车皮斗子,拉石头。”二红说。
      
        “焊成了?”粉粉问。
      
        “焊成了,已经拉回村了。”二红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没离开电视荧屏。
      
        粉粉叹了口气说:“这几天我不知怎了心麻烦的不能。”
      
        二红扭头看了一眼粉粉说:“今晚我不走了,能不能?”
      
        粉粉抿着嘴用鼻息笑了笑说:“你说能不能?”
      
        二红笑着说:“我说能。”
      
        粉粉也笑着说:“你说能就能,你说不能就不能。”
      
        几句话把二红心撩的痒痒的,他从凳子上站起来,上前就把粉粉抱住了,粉粉
      推开他,笑着说:“你急啥哩,吭啥哩。”说完走到电视机前把电视关了。
      
        二红傻笑一声,出门在院中小便,当他走回家以后,看见炕上已铺下两床被子,
      粉粉已为浩浩脱光衣服,浩浩在一床被里又睡着了,他跳上炕脱光了衣服,钻进另
      一床被子,并让粉粉也上炕睡觉。
      
        粉粉却在地上做起家务来,将一些零碎的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把几件衣服整
      理在一起,然后她拿出脸盆、毛巾、香皂,脱去上衣洗起脸来,又用湿毛巾沾着香
      皂擦着上身。
      
        二红钻进被子里看着粉粉白晰厚实的背部,滚圆的双臂以及胸前不停晃动的两
      个奶子,胸中的欲火,在火辣辣地燃烧,催促说:“洗完脸快上炕睡哇。”
      
        粉粉没做声,洗完脸把脸盆里的水倒进马桶里,理了里头发,从柜里取出一件
      粉红背心穿上,又在脸盆里舀上水,洗起头发来,洗了好一阵才洗完,照着镜子用
      梳子一下一下细心地梳着头发,粉粉的头发很美,像是瀑布似的还泛着光泽,她站
      在大镜前一身清爽,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与女性成熟美,然后又照着镜子在脸上
      涂抹着有香味的面霜,这一切完了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二红,只见二红两只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她,急不可耐地说:“快上炕睡哇,磨蹭啥呢?”
      
        粉粉笑了一下,又拿起牙刷,挤上牙膏洗起牙来,二红钻在被窝里急得就像猴
      子似的,浑身燥热不断催促粉粉上炕。
      
        粉粉刷完牙,又照着镜端详一阵,然后来到门边撩起窗帘向外看了好大一阵,
      没发现什么,转过身朝二红妩媚一笑,深情地瞥了一眼,又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用
      手抖动她的湿头发,抖动一阵,又用一块花毛巾罩在头上却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二红急得坐起来,光着身子要下地拉粉粉上炕,无奈他浑身赤条条。在明亮的
      电灯光下觉得不雅观就说:“你这是怎了?不上炕。”
      
        粉粉不说话,抿着嘴看着二红用鼻息轻轻笑了。
      
        二红钻进被子气得不行,说:“等你上炕的,有你好果子吃。”
      
        又停了一会,粉粉才把头上的花毛巾揪下站在镜前把半干的头发梳了梳才上炕
      了。
      
        当粉粉光着身子钻进被窝,正要关电灯,二红一翻身就把她紧紧抱住了,并伏
      在她身上,接着粉粉的喉间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啊呀,好痛”二红就在她身上动
      作起来。
      
        粉粉被二红紧紧抱着,不住低声央求:“二红,慢点儿慢点儿。”二红才不管
      她呢,心想谁让你磨蹭不上炕来,反而动作更勇猛有力了。
      
        当二红第一次舒服的快感结束以后,他发现粉粉哭了,二红心中不忍了,伸手
      为粉粉抹泪,可是粉粉一扭身给了他个脊梁,不理他了。二红伸手把粉粉的身子扳
      过来,问:“你咋了?哪不舒服?”
      
        粉粉流着眼泪说:“你那劲气,我能舒服了?一点也不心疼人家,我差点让你
      日死。”
      
        二红笑了,忙说歉意的话:“我不对,我不好,以后不了”并用手抚摩着粉粉
      绵软的身子。
      
        粉粉才不哭了,“你急啥哩?一黑夜时间长着呢,怕你日不行了。”说完笑了。
      二红也笑了,粉粉又说:“咱们睡在一起,说说话,你却急得不行啦。”说完把二
      红搂住了。
      
        停了一会儿粉粉说:“自从冯虎死后,我一个人在家怕的不行。”
      
        二红说:“你怕啥哩?”
      
        粉粉说:“有人说,我家院里有吊死鬼,我害怕,早就想让你来。”
      
        “谁说?”
      
        “二光棍说的”粉粉说。
      
        二红反感地说:“你别听他瞎说,哪有鬼呢,那家伙不是好人,你得小心着点,
      我看那家伙是想来日你呢。”
      
        二红笑了:“你让谁日呢?”
      
        粉粉说:“我就让你日,”说着把二红抱紧了。
      
        年轻人的欲火就是旺盛,说完俩人又做起爱来。这次二红处处呵护着粉粉,使
      粉粉的爱意达到高潮,舒服的快感得到满足的享受。
      
        二红第二次做爱结束,已是满头大汉,气喘吁吁的样子,在他仰面躺着不住喘
      息的时候,粉粉扳着他的脖子还要让他继续上,并笑着激他:“刚才那么厉害,现
      在咋啦?还逞强呢,我看你是个稀松软蛋。”
      
        二红无奈地笑着,心里头火焐焐的,就是提不起一点精神。
      
        粉粉挺身拉灭了灯,她枕着二红粗壮的手臂,用一只手搂着二红的脖子,又抚
      摩着二红宽大的后背,头埋在二红的胸前,觉得二红浑身壮实,心里十分舒心,这
      样的男人才是她一生的伴侣和依靠;二红也搂抱着粉粉的腰,觉得粉粉浑身软绵绵
      的,也很结实,头发上散发着缕缕清香,他心里感到十分惬意与满足。做爱累了,
      一会工夫俩人都进入甜蜜的梦乡。
      
        这年轻人做爱就是有意思,性生活有趣多彩。
      
        鸡叫三遍之后,天已经大亮了,家里也洒满黎明的晨光,粉粉醒了,同时感觉
      到身边的浩浩也醒了,她急忙翻身,只见浩浩已经钻出被子坐起,睁着一双大眼睛
      正朝二红迟疑地看着,此时二红睡的像死猪一样。粉粉的脸红了,急忙用被子把浩
      浩的头蒙住按倒,说:“躺下快睡。”
      
        浩浩在被子里说:“妈,我要尿尿。”
      
        纷纷着急了,用劲蹬了一下二红并用另一只手揪起被子把二红的头蒙住了。二
      红在沉睡中被粉粉一脚蹬醒了,他掀掉头上的被子惊奇地问:“嗯,做啥?”当他
      看见粉粉正用被子按着浩浩的头的时候,他心里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急忙有
      用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并把身子缩成一团。
      
        这时,浩浩在被里又说:“妈,是二红。”
      
        粉粉笑了,心想完了,浩浩知道了,这纸里包不住火的,她跳下地抱起浩浩来
      到马桶边,把着浩浩的大腿根,浩浩就“刷刷刷”地撒起尿来。
      
        在浩浩撒尿的时候,粉粉问浩浩:“浩浩,妈亲你不?”
      
        浩浩说:“亲。”
      
        粉粉又问:“你亲妈不?”
      
        “亲”
      
        粉粉说:“妈的话你听不?”
      
        “听。”浩浩说。
      
        粉粉轻轻唉了一声说:“那妈告诉你,二红是你的亲爸爸。”说话的时候粉粉
      的心咚咚咚地跳着。
      
        浩浩听了粉粉的话意外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基因血缘的原故,也许是浩浩童心太稚嫩,就在浩浩撒完尿,粉粉抱着
      返身上炕的时候,那浩浩叫嚷着要和亲爸爸睡。
      
        二红心中好激动,兴奋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浩浩抱在怀里,又接着睡下了,
      并让浩浩叫爸爸。
      
        “爸爸——”浩浩看着二红叫了一声。
      
        那声音是脆生生的、甜湛湛的。
      
        二红的心中又是一阵激动,对浩浩说:“亲爸一口。”
      
        浩浩爬起来,努着小嘴在二红的嘴上亲了一下,二红高兴地流泪来,他一下又
      把浩浩抱紧了。五年了,埋藏在父子间的深情终于显露了,终于表达了,二红的心
      里能不激动地流泪吗?
      
        这时浩浩仰起头来看着粉粉说:“妈,爸爸的胡子扎人哩。”
      
        听了浩浩的话,在地下张罗早饭的粉粉“噗哧”一声笑了,二红和浩浩父子俩
      在被窝里的一切她全看到了,她也百感交集流出泪来,此时破涕而笑了,走到镜前
      用毛巾擦着眼泪,心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
      
        二红、浩浩父子俩就在情境中相认了。
      
        粉粉的早饭已经做熟了,锅上的热气里飘散荷包鸡蛋煮面条的混合香味,可是
      浩浩仍然依恋二红,不让二红起炕,骑在二红的肚皮上让二红颠着,说是玩骑大马,
      二红也正好可以从正面观察自己的儿子,这小家伙大头大脑,浓眉大眼,大嘴巴,
      太像自己了,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酒窝。
      
        今天二红没走,吃早饭的时候,二红把碗中的两个荷包蛋押进浩浩碗里,浩浩
      亲热地说:“我碗里有,不吃,给爸爸吃。”又端起碗把两个鸡蛋推进二红的碗里。
      二红心里一阵激动,眼睛湿润了,他感到这父子间的深情是那样浓那样重。他吃了
      两碗,粉粉说:“再舀上。”又给他舀了两个荷包蛋一大碗面条,二红看了一眼粉
      粉,又是一阵甜蜜和兴奋,心里感觉到一个家庭的温馨与喜悦,那温馨与喜悦使他
      无法形容,他想,一个家庭有女人和没女人就是不一样,怪不得那冯虎瞒了二十多
      岁,要娶粉粉成家呢,他和老母亲生活在一个家里,母亲对自己只是一种关爱,自
      己对母亲只是道法上的孝顺与尊敬,只有自己娶上媳妇,有了妻子生儿育女组成的
      家庭,才具有另一种幸福和情韵,夫妻间既有情爱的欢悦,又有温馨的关爱。还有
      与儿女之间的骨肉亲情。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鸡蛋,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看粉
      粉,粉粉确实不错,不仅人才出众,而且品行也好,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在自己多
      年的相爱中,对自己是死心踏地的,奉献不少,还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他想自己
      如果娶上粉粉这样一个女人作媳妇,后半辈子肯定错不了。他想着,日光不停地在
      粉粉身上扫视。
      
        粉粉放下饭碗,站在地上笑着说:“你不吃饭,贼眉鼠眼地看我做啥?你又不
      是没见过。”
      
        二红笑了,放下碗说:“粉粉你嫁给我哇。”
      
        粉粉一怔,说:“你不嫌弃冯虎那两个儿子?”
      
        二红坦然地说:“有娃娃怕啥哩,一个家没娃娃我看那就不是一个家,再说,
      冯海、冯涛人家念成书都走了,我怕啥呢?”
      
        粉粉说:“冯海、冯涛要是念不成书回家种地,你还得给盖房子娶媳妇哩。”
      
        二红说:“如果冯海、冯涛弟兄俩念不成书,回家种地,只要包产到户的政策
      不变,我领带上种田,日子也错不了,我敢保证冯海、冯涛绝对成不了光棍。人家
      娃长大了,也能劳动受苦,还愁娶媳妇?”
      
        在二红下地穿鞋的时候,纷纷说:“你娶媳,我嫁人,这是咱俩后半辈子的大
      事,你在好好想一想,我也仔细考虑考虑,冯虎死了还没过百天我嫁人怕村里人笑
      话我,你不要急,只要你愿意,我迟早也是你的人。”
      
        听了纷纷的话,二红如同喝了密,他大步地走出粉粉的院门,此时东方的太阳
      已经升起,大地一片光明,空气异常清新,他心里充满甜蜜,满足与自信,预感到
      那种美好幸福的生活将在他的面前展现开来。
      
        一个月后,小麦泛黄了,莜麦变白了,土豆的花已经凋谢,枝叶茂盛的茎叶下
      面,土地上裂开了小缝,是土豆在地下把土皮撑破了,广阔的田野上一片金黄、一
      片银白、一片墨绿,它告诉人们——辛勤的庄稼人苦力没有白下,换来了丰收年景,
      也提醒人们——收获的季节快到了,紧张繁忙的秋收工作就要开始了。
      
        几天来,泥瓦窑的人们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各自在忙碌着,有的在家磨镰
      刀,有的在修置犁枝,准备秋耕,有的四处奔波,购置小型车辆准备拉运,也有的
      去到地里查看各种作物成熟是否饱满,他们从地里拔起一把小麦或莜麦用手在穗头
      上揣摸着,凭手感就能知道作物的成熟期是否到了,成熟的庄稼穗头是涩的。他们
      拿着麦把子回到村里,碰上人就把麦把子递过去,让那人揣摸参考,如果遇上一个
      有经验的人,就会掰开麦穗,掰出几颗新籽粒,用手放在嘴里用牙咬,如果作物成
      熟,籽粒就饱满,用牙一咬,籽粒坚实、口感好,就说明成熟期到了,要尽快收割,
      如果籽粒用牙一咬,还是白湖湖,软乎乎的,没有口感,说明还需要几天才能收割。
      
        还有的串户寻找秋耕地搭犋互助的伙伴。俩个牲口拉一张黎,包产到户每家只
      分了一个牲口不搭犋不行,有的人家有牲口没车辆,有的人家有车辆没牲口,看来
      家家户户眼下困难很多。
      
        一天中午,二红从南山上炸石头回来,走在街上,铁蛋看见他说:“二红你过
      来。”
      
        二红来到铁蛋面前,铁蛋问:“秋天耕地找下搭犋了没有?”
      
        二红说:“没。”
      
        铁蛋说:“我看你就和粉粉一家搭犋上哇,那大骡子粉粉一个女人和娃娃们也
      使唤不了,你那小牛拉半张犁也挺吃力,耕地时让大骡子给小牛捎上点,我看挺合
      适。”
      
        二红说:“行”。他那小牛实际上只有三岁口,拉半张犁确实挺吃力。
      
        铁蛋临走的时候,又说:“不要怕人说闲话,如果有人说长道短,你就说大队
      党支部书记李铁蛋让你同粉粉搭犋的。”说完转身走了,又忙他的去了。
      
        二红望着铁蛋渐渐远去的背影笑了,他当然愿意,既然秋收,场收生产上同粉
      粉一家搭犋互助,他就有理由公开出出进进粉粉的院门了。
      
        二红回到自家的院里,母亲已经锁上门不在了,他栓住大骡子就向哥哥红红的
      院子走去。早上上山的时候嫂子叶叶来说,她家的一只羊从山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
      不能走路吃草,红红宰了,中午让二红娘俩去家吃羊肉饺子。
      
        其实叶叶也是一个很贤淑的女人,她在陈家作媳妇多年,对二红很不错,虽说
      是嫂子,小叔子关系,叶叶对待二红像是大兄弟似的。二红进了家门,饺子已经包
      好了,锅里的水也开了,正准备煮饺子,叶叶对二红关心地问:“哦了哇?”
      
        二红笑了笑直爽地说:“饿了。”说罢就跳上炕去。
      
        叶叶往锅里下着饺子说:“那撬石头苦重费饭哩。”
      
        在吃饺子的时候,老妈问二红:“你今年秋天耕地和谁搭犋呀?”
      
        二红说:“刚才铁蛋说让我和蔡粉粉家搭犋哩。”
      
        听了二红的话,叶叶意外地笑了说:“你应承了?”
      
        “应承了”二红说。
      
        二红妈说:“我看你还是和你哥互相搭犋哇,谁吃亏、谁占便宜都没啥。”
      
        红红接着说:“前晌陈二旦还找我来,我没应承,就等你哩。”
      
        二红说:“你就和陈二旦搭犋上哇,陈二旦那个大黄牛也不赖,两条大牛拉一
      张犁挺轻闲,一天最少耕七八亩地。”
      
        红红轻轻地嗷了一声再没说话。
      
        坐在炕沿边的叶叶忽然问二红:“你去马家店相那个大闺女相得怎么样了?”
      
        二红笑了,说:“人家嫌我个大哩,说我‘个大腿长终究喂狼,’说罢就笑了
      起来。”
      
        家里的人都笑了,老妈笑了笑说:“主要人家要的财礼贵,闺女的老子要一万
      八千块财礼,少一分也不行。”
      
        叶叶打量二红说:“二红,我看你把粉粉娶上哇,我给你介绍。”
      
        叶叶的话一出口,男人红红就瞅了她一眼,不满地说:“尽瞎说哩,那冯虎懒
      得不想受苦,日毬下三颗儿包产到户了他愁得上吊死了!你让二红往那灰坑里跳了?”
      
        老妈也说:“粉粉那女娃倒是不赖,就是孩子多,二红进去担子重呢。”
      
        红红极力反对说:“你想,三颗儿将来要娶三个媳妇还得盖三处院落,二红进
      去再生上一二个孩子,有多少娃娃?等到以后自己的孩子大了,二红他也老的受不
      动了,还不是白给人家受半辈子,当半辈子老长工,尽胡说呢。”
      
        红红分析的正确,也是客观事实。
      
        老妈、红红说完,二红抬起头来问叶叶:“嫂子,你说粉粉咋样?”
      
        叶叶赞许地说:“我看不赖,过光景挺能吃苦,那年修水库,粉粉同你抬土我
      就心想,要是二红娶上粉粉,小俩口的光景一定赖不了。”
      
        二红说:“我看这俩口子过光景讲究个心同意合,俩口子一条心黄土也能变成
      金,只要包产到户的政策不变,俩口子一条心,好好劳动,娶三个媳妇娶五个媳妇
      我也不愁。”
      
        二红说完,红红扭过身子给了他脊背,说:“你个人度量吧,我不管你。”
      
        二红吃完饭,跳下炕走了,身后传来老妈和嫂子叶叶的笑声。
      
        二红出门后,叶叶笑着对红红说:“你信不信,我看见粉粉的三儿子浩浩同二
      红一模一样。”
      
        红红听了,眨了几下眼睛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门笑了,说:“就是,
      冯虎那三儿子同二红小时侯的容貌动作一模一样,那说话的声音也是粗声楞气的。”
      
        炕上的老妈张开豁牙的嘴巴也笑了,疑惑地说:“不能哇!改日我去粉粉家里
      串个门子,好好端详端详粉粉那个三儿子,要是一样,就是咱陈家的后,我的孙子。”
      老人心里感到高兴也感到意外。
      
        第三天上午,二红妈来到粉粉家串门,她一进家粉粉就热情地要老人上炕坐,
      并给泡茶。二红妈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但身体硬朗,精神很好,耳不聋,眼不花,
      她坐在炕沿边就打量起浩浩来,她发现这孩子太像二红小时侯的样子了,那脑袋、
      那眉毛、眼睛、嘴巴同二红小时侯酷似一个人。叶叶的话,莫非是真的?更使她惊
      异地是浩浩的右耳论上有一个似指甲掐下的印记,二红的右耳轮上也有。
      
        在老人打量浩浩的时候,粉粉有意地对浩浩说:“叫奶奶。”
      
        浩浩站在二红妈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淘气地大声说:“奶——奶——”
      
        二红妈笑了,粉粉也笑了。
      
        浩浩站在二红妈面前看着老人意外地说:“你是二红妈,二红是我亲爸爸。”
      说完一个人又玩起来。
      
        二红妈抬头看着柜前的粉粉,粉粉的脸红了,红到脖颈看见二红妈看她急忙低
      下头。这时院中一个下蛋母鸡在叫唤,她借故走出家门找蛋走了。
      
        二红妈乘粉粉不在的时候,把浩浩叫到身边低声问:“浩浩你怎知道二红是你
      的亲爸爸?”
      
        浩浩认真地说:“那天二红来我家睡觉,我妈告诉我说二红是我的亲爸爸。”
      
        老人的眼睛湿润了,她全明白了,激动地流出泪来,二红爸死后,她想为二红
      找个媳妇,因为家庭成份不好,家里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看着二红已经三十老几
      的人了,老人整日为这事犯愁,要是二红打了光棍她死也不能瞑目,如今二红名义
      上没有媳妇,实际上已经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自己也有了孙子,她心里能不高兴
      吗?
      
        粉粉找着鸡蛋回了家,把鸡蛋放下,脸仍是红的,她什么也没说,仍靠着大红
      柜站着,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二红妈——自己心中的婆婆。
      
        二红妈看见粉粉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对浩浩说:“奶奶走
      了。”
      
        粉粉这才抬起头来说:“您老再坐一会儿吧!”
      
        二红妈说不了,掏出五十元钱给浩浩,浩浩说:“我妈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钱。”
      
        二红妈说:“这是奶奶给你的压岁钱,见面钱。”
      
        粉粉上前推着二红妈拿钱的手说:“不用,您老自己留着花哇——这事您老心
      中知道就行了,也不要向外人说。”
      
        二红妈看着粉粉笑了:“我知道该怎办。你给我生养下那么好的一个孙子,我
      不给浩浩几个钱心里过意不去。”
      
        听了老人的话,粉粉的脸更红了,羞赧地说:“妈,您老快不要说啦。”说完
      捂着脸急忙爬在炕上,不知是激动地哭了,还是笑了。
      
        停了一会儿,粉粉红着脸抬起头来,二红妈走了,浩浩也不见了,她抹了一把
      眼泪,用毛巾站在镜前擦了擦脸,看见柜上放着五十元钱,心想二红妈提前知道她
      和二红的事也好,反正我要嫁给二红的,想到这里心情反而平静了。
      
        不一会儿,浩浩跑进家,二红妈在院门外站着没进来,老人是送浩浩回家的,
      她看见浩浩跑回家转身走了。
      
        浩浩进了家门,脖子上戴着一个大银锁,粉粉一见急忙来到儿子身边俯下身拿
      起银锁端详,这银锁大概有四两重,造型很美,属于扁圆花篮行的,用一根很粗的
      银索链系着,锁上装饰花纹也很美观,两面还有字,写着“长命富贵,“,一生平
      安”那字的笔画和装饰花纹都是凸形的,银锁的下端是半圆的五个花瓣,花瓣的下
      面各有一条细银索系着五个小银铃,象征着“五子登科”,浩浩一走动,那五个小
      银铃就摆动发出细微悦耳的铃声。
      
        在粉粉端详的时候,浩浩认真地说:“奶奶说,这是二红爸小时侯戴的。”
      
        粉粉直起腰来,在浩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看着儿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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