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 　　年后不久，婆婆找我谈话：“小欢，我和你爸想去石家庄看他三姨，我们姐妹 多年不见，十分想念，住不了多久的，也就五。六天吧。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三口先 在你妈家吃饭，你妈呢，就辛苦辛苦吧！——全当为了孩子！” 　　一周后，公婆来到我妈家看孙子，一人提着十只“胡萝卜”进门了，一眼看到 朝思暮想的孙子，“睿睿长，睿睿短”地叫了一通，然后一把抱起。睿睿正在打盹， 被他们一吵，惊醒了，“咿咿呀呀”不满意地哼哼，公婆却顾不了那么多，全然不 顾身上的一身凉气，争着抱来抱去。 　　公公望着可爱的孙子，难掩心中的自豪，“邻居们都羡慕我，说吴主任好福气， 一年添了两口人，年前娶了儿媳，年底添了孙子，哈哈哈……睿睿，你真是个福孩 啊！”脸上的皱纹全被笑容荡漾成波浪，层层叠叠堆砌于眼角。 　　公婆对孙子赞不绝口，亲了又亲，眼瞅着睿睿困得不行，才恋恋不舍放下，然 后屁股一拍，“走了！” 　　公婆自始至终竟然没跟我父母拉一句家常，对去石家庄的事也只字未提，更没 有托付我父母照看我们一家三口，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看孙子！别人他们是 不会放在眼里的？ 　　起初我以为公婆去了石家庄，家中可以安定下来，我也能暂时摆脱他们的遥控， 过几天清静日子。谁知此后吴原一连串反常的表现令我惊讶不已，就在公婆去石家 庄的短短半月中，我对吴原的看法更加一落千丈…… 　　我和孩子住在娘家，吴原下班后来吃饭，我们小两口一块逗逗孩子，说说话， 本来挺好的事，可是吴原偏偏不找舒坦，硬往死胡同里钻—— 　　头两天，吴原下班后倒是准时来吃饭，可从进门到吃饱走人，前后不超过半小 时，孩子不抱，媳妇不理，对我父母也是冷冷淡淡，一个人呆坐着，很失落的样子。 我想可能是他父母刚走，心中思念，于是主动与他说话，可是他却相当冷淡，我百 思不得其解，我俩结婚才一年多，孩子只有两个月，按理说应该非常的甜蜜才是， 他怎会这样冷淡？一连三天，他吃完饭就走人，从不与我多说半句。 　　吴原的异常表现令我无法接受，我决定要他留下陪我。 　　第四天晚饭后，桌子还没收拾，吴原照例穿上外套就要走，趁他进卧室拿手套 的当儿，我尾随而至，关上房门，“吴原，你不要走，留下陪陪我！” 　　“……？”吴原没有想到我会阻拦他，一时有些慌乱，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嘿嘿——我要回家！”没有理由，没有解释，有的只是一脸的傻笑和木然的表情。 　　我不死心，极力挽留他，“吴原，你不愿意跟我说话，我不在乎，可你总要抱 抱儿子吧，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一天不见，你难道不想他吗？” 　　“哼！我不抱我也是他爹！”吴原冷不丁蹦出这么句话，我差点被他噎死。 　　“你——”我气得开始哆嗦，火气一下冒到头顶，“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婆孩 子是不是你的？我哪儿做错了？你干吗这样对我？你以为我家是旅馆，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够了没有？我要回家！——”吴原似乎有心事，对我的絮叨早不耐烦，他 表情坚定，语气强硬地说。 　　我的倔劲也上来了，用身子死死堵住门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他见我难以对付，转而换成嬉皮笑脸，“嘿嘿——好老婆！你就让我走吧，我 要回去看门，求求你了！”说着慢慢向我挪近，伸手要摸我的脸，我生气地一把打 下，他趁我不注意，伺机想从我身旁一跃而过，然后拉开房门冲出去，可是我死命 顶住门口，就是不让他得逞，“吴原，你留下，玩十分钟，就十分钟！我一定让你 走！”抱有一丝幻想的我仍做着最后的努力。 　　吴原似乎没有听见，他见诱降不成，转为猛攻，用手使劲扳我的手指。 　　“啊——”我痛得大叫。 　　他怕事情闹僵，赶紧换上一副缓和的口气：“老婆，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要回家——回家——” 　　“这儿不是你的家？”我针锋相对。 　　听到这话，他似瘫软了一般，一头扎到床上，“哎——”长叹一声，用手锤打 着床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其神情宛如一个三岁小孩，受了委屈无处诉说 的可怜样，一脸的沮丧与无奈。 　　“吴原，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不行吗？现在才七点，你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当当当——”不多不少敲 了七下，吴原此时像上足了的发条一般，“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一把抓起外套， 一步蹿到门口，飞快地穿鞋，其势有如猛虎下山，非走不可！ 　　我父母早就听到我俩在里间叽喳个不停，他们觉得小两口的事，老人尽量不要 搀和，所以一直忍住没吭声，此时见女婿冲出战壕，知道强留不住，便好心劝我道 ：“颜，你就让吴原走吧，家里没人，他不放心啊！” 　　吴原见我父母替自己说话，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嘿嘿——还是咱妈理解我！” 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抓开大门，飞也似地逃命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我满心希望吴原能够良心发现，吃完饭稍稍逗留片刻，哪怕只 有十分钟，应付一下也好。 　　然而适得其反。叛逆的他来吃饭用的时间更短了，吃饭时第一碗先端给他，他 坐下就吃，其狼吞虎咽状像个恶鬼；等我们把饭端上，他已经吃了一半了；我们刚 吃到一半时，他已经吃完了；吃完后把碗一推，闷声不响去门口换鞋，连句告别的 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巨响，我们三口面面相觑，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 　　对于丈夫的表现，我气愤得要命，父母也颇为不满，但是考虑到他家人远在石 家庄，吴原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还是不要招惹他吧！ 　　我妈为了让女婿吃得舒坦，天天变着花样儿做好吃的：水饺。馄饨。包子。和 乐……，惟恐他吃不饱。 　　对于我父母的照顾，吴原非但不领情，背后还说尽坏话，一次他竟然抱怨道， 说那段时间他像个孤儿！ 　　天地良心！我们怎么对他的？他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每次他来吃饭，我妈都站在阳台眼巴巴地张望，见他进了院，才下锅炒菜，为 的是让他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可是吴原却怨声载道，当着我的面向他妈告状 ：“欢颜她妈不见我来不做饭！”气愤的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逻辑？我反问他：“我妈不看见你来才做饭， 那你让她什么时候做？”我知道婆婆舔犊情深，赶紧对她解释：“我妈要是把饭早 做好，冬天天冷，一会儿就凉了，吴原胃不好，吃了岂不是要难受？要是吴原来了 还不做饭，不是耽误他上班了吗？如果换了你，你说什么时候做饭才好呢？”婆婆 眨巴眨巴眼，一脸沉思状。 　　这还不算，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吴原竟然抱怨说我妈有一次往我碗里夹菜， 没有给他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太离谱了！当时我正处于哺乳期， 饭量自然要大一些，我并没有记得有夹菜这回事；即便有，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作 为丈夫的吴原，看到丈母娘疼女儿，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他却表现出 强烈的嫉妒之心，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 　　平时吃饭，我妈总是给女婿端上第一碗，盛得又多又满；好吃的菜都摆在他面 前，生怕他吃不饱；其间不住地劝他多吃，经常为他夹菜；有时前一顿吃剩下的饭， 第二顿我和父母吃，从来不给他吃剩饭。这些事情千真万确，难道吴原统统都忘了？ 　　而与此对比鲜明的是：我们每次在公婆家吃饭，他俩都争着为儿子夹菜，公公 一个劲儿劝道：“儿子，来，吃这个，这个好吃！”婆婆同样不甘示弱：“这个有 营养，吃这个！”从来没有哪个人为我夹过菜，有次婆婆似乎想为我服务，却被吴 原一口顶了回去：“你还用得着给她夹菜？她不会自己夹？”婆婆见儿子阻止，伸 到半空的筷子很自然停住了。 　　——话不在多伤人心！吴原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他家的人！ 　　可是吴原却不这样认为，他把这件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反复提起不下十余 次，经常当着婆婆的面恶狠狠地质问我：“你说，你妈是不是给你夹过菜？” 　　我哭笑不得，同时又气愤地无话可说，面对这样一个小鸡肚肠的丈夫，我还能 说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被他当成攻击我的靶子。一件是有次他发现鞋里有颗小 钉子（估计是从墙上掉下来的），于是推断我们三口暗害他；另一件是他上班，刚 巧我爸去门诊打针，与他同时出门，他便认定我爸是在跟踪他。真有意思！ 　　吴原将在我家所受的委屈统统写进日记，其语言之天真。思维之简单，让人几 乎喷饭！ 　　13日晴。星期天毛宁《晚秋》“心中藏着多少哀和愁。”早晨给欢颜买扒鸡， 颜的爸：“为什不是炸鸡？”下午5 点多在北门一职专十字路口，同突如其来的15 岁男孩撞车，他先闯红灯，出言不逊：“你还撞了我呢？”我速度过快没及时刹闸， 手套。4 只糖葫芦。手套飞出去好远。车把拧弯，到欢颜家后备箱撞裂。男孩负主 要责任，我次之次，左手腕左褪那侧疼，1 速度太快2 急着回家3 心情不好，丈母 娘。1 家讦责。公安记录，我虚报。 　　14日晴星期一。早晨上居委会，受张责备，不用管她，张雁赶管不着我。现在 我是无人管的灵魂，不知道休息，不知道保护自己，对父母埋怨，对丈母娘。丈母 爹欢颜憎恨，外是一匹放荡不勒的野马，不知去何方，何去何从，爸妈欢颜我很想 念你，你们在他乡还好吗？ 　　吴原在自称度过几天“孤儿”生活后，终于消失了，起初还记得打个电话，说 是不来吃饭了，问他到哪里去吃，他赌气马上扣电话。后来干脆从人间蒸发了，音 讯全无，一连持续了好多天。本该快乐的日子却因吴原的一系列反常而变得度日如 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在我的满腹疑惑中，这一天谜底终于被揭开了…… 　　2005年3 月15日（睿睿出生90天），天气特别好，一切显示出春意盎然的温暖 气息，我因长期住娘家，还穿着厚厚的大羽绒服和皮棉鞋，实在与季节不相符，我 便趁午饭后儿子睡觉的工夫回到了自己的家。 　　拿了几件衣服后，我无意间来到书房，看到电脑桌上凌乱不堪，我意识到肯定 吴原又玩游戏了，因为电脑桌一向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在玩什么游戏？”在 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了电脑，一眼就看到了保存在电脑中的一系列不堪入 目的画面，还有若干的游戏，我拉开电脑桌抽屉，几盘黄色光碟就放在里面，更加 猥亵的画面映入眼帘，其中一盘封皮上赫然印着《少妇放荡》，半裸的上身，挑逗 的眼神，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令人脸红心跳，更不要说里面的内容了。 　　我感到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心上似有千万根钢针在扎，血直往上涌，我气 得浑身哆嗦，用颤抖的手删掉了电脑中所有的游戏和黄碟。 　　此时吴原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难怪他对我们母子冷若 冰霜，难怪他一吃完饭就回家，难怪……对黄碟的痴迷令他走火入魔，一想到跟这 样的一个人共度此生，我不敢再往下想—— 　　当这一切真相大白时，我反倒犹豫起来，全给他捅出来，他的脸往哪儿搁？全 部替他隐瞒，我火气难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选择了后者，我深深 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然后平静地收拾好一切，默默离开了自己 的家…… 　　回到娘家，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轻轻松松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父母见我很快回来，又是满脸的高兴，便没有往别处想。 　　当晚八点半吴原往我家打电话，一听是他的电话，我想好几天都不见他的面， 他是否一直牵挂着我，不禁有些高兴，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电话是我爸接的，“喂，吴原呀？你吃饭了吗？怎么好几天都不来了？我和你 妈都牵挂着你呢……”我爸话没说完，吴原那边已经暴跳如雷了，“叫欢颜接电话！” 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我爸吃了一惊，不知道又怎么惹着这位大爷了，于是把电话 递给了我。 　　对此一无所知的我高高兴兴接过电话，“喂？吴原啊，你在哪儿？”我的温柔 语调换来的却是他声色俱厉的怒吼，“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我的东西你都藏哪儿了？ 妈拉个比，你混蛋！”一句话令我呆若木鸡，我万万料不到自己忍辱负重替他隐瞒， 换来的却是他的横加指责，满口脏话？自小从没受过这般委屈的我气愤地朝他大叫 ：“吴原，几天不见你，我去找你！……滚——”随着一声“滚”的吼出，话筒被 我狠狠摔下，同时眼泪也夺眶而出。——吴原呀吴原，你怎么这般无情无义？你让 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我父母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面对我从未有过的愤怒，他们禁不住询问原因。 纸包不住火，我看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得把真相告诉了父母，他们听了之后，也气 得浑身哆嗦，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混球当丈夫？我也对当初的选择后悔不迭， 这么一个龌龊的男人，明明有错却不知悔改，反而迁怒于人，——我欲哭无泪！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吴原再也不上门了，不知是羞愧还是赌气，又过了好几天， 一天中午将近11点了，吴原忽然天帝般降临，我妈正在给睿睿做棉裤，一见女婿驾 到，赶紧热情接待，马上从冰箱中拿出猪肉。香芽。鸡蛋。骨头。冻鸡，摆了满满 一桌子，心里盘算着给他做点什么吃？ 　　吴原进门后，径直来到卧室，一把抱起熟睡中的儿子亲了又亲，“睿睿，我的 好儿子，想死我了！”“吴原，你还知道回来？”见到丈夫，我的火气不知不觉就 消了一半，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生气。“我来看儿子！”吴原硬邦邦蹦出一句。 “还有呢？”我以为他会说出想我之类的话来，可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看见儿 子我就放心了！”说罢他把儿子放下，转身向门口走去，看样子又要走。 　　我妈从厨房出来挽留，“吴原，中午留下吃饭吧，你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欢 颜很牵挂你，……饭马上就做好了。”“我走！”吴原一脸委屈的表情，似是遭受 了非人的虐待，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拉开门，摔门而去。 　　我不知道吴原的心眼为什么这样小？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父母长期的溺 爱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思维定势，心里除了自己容不下第二个人，在一次又一 次的误会与摩擦中，吴原始终以自己的猜疑之心来揣测别人的善良用意，而公婆的 纵容则直接导致了儿子错误行为的继续发展…… 　　公婆对儿子的任何行为始终抱以理解和宽容的态度，并且在听信谗言之后，不 约而同把矛头一致对准了我…… 　　过后我在跟吴原多次沟通无望的情况下，不得以向婆婆坦言黄碟的事，希望她 能够劝劝儿子。婆婆先是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当她确定真有此事时，对我说出了这 样一番话：“小欢，吴原看黄碟是他不对。不过这事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死板 了，现在的小青年有几个不看黄碟的？不看黄碟就不正常了！你不要老揪着他的小 辫子不放，放他一马。” 　　对此公公装作不知道，从来不曾说过半句。 　　有了公婆的理解与支持，吴原更加有恃无恐，公然向我挑恤，“我就看！你能 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告我去！我告诉你，以后我还看！你少管闲事，你给我等着 ——”从此在他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随着矛盾的升级，这颗种子不断成长壮大， 以致演变成最后的一发而不可收…… 　　--------- 　　TXT小说网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