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谋害”莫洛托夫案
      
          穆拉洛夫被讯问的主要问题是关于恐怖活动。恐怖行动的主要目标是莫洛托夫,
      这是西西伯利亚集团的最严重的罪行。往下我们就会看到,审判的组织者在制造冤
      狱时是如何地不择手段,而一贯道貌岸然的莫洛托夫是如何地卑鄙和伪善。
      
          维:你们是否谈过,只杀害了一个人,而其他人还活着,恐怖总的来说没有结
      果,因此应当立即行动?
      
          穆:无论我还是皮达可夫,我们都感到,不能用社会革命党人的游击方式行动。
      组织行动时,应当立即造成恐慌。我们认为,使党的高层惊慌失措,是取得政权的
      一种方法。
      
          穆拉洛夫虽然承认准备谋杀埃赫和莫洛托夫,但坚决否认下述指控,即下一个
      目标是奥尔忠尼启则。
      
          穆:  谈到1932  年以及舍斯托夫所说的谋害奥尔忠尼启则的指示,我现在严
      正声明,这是舍斯托夫的想象。我任何时候也未下达过这样的指示。
      
          维:他搞混了吗?
      
          穆:我不知道,他是搞混了呢,还是他不过是随便想象。(18)
      
          维辛斯基并未因穆拉洛夫的顽固态度而生气,而是就此提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
      问题:为什么穆拉洛夫无论如何也不承认企图谋害奥尔忠尼启则的罪行,同时却承
      认组织了谋害莫洛托夫的恐怖行动呢?这不是一件怪事吗?维辛斯基的话无非是在
      暗示:这是阴谋分子相信奥尔忠尼启则并希望得到他的帮助的表示。维辛斯基敢于
      发出有关奥尔忠尼启则的议论,就像他在第一次公开审判时敢于多次明显地漏掉莫
      洛托夫的名字一样,是用一种曲折的方式抛出了一个政治信息:奥尔忠尼启则已不
      再受到信任。
      
          根据起诉书和被告的供词,“平行中心”谋杀莫洛托夫的恐怖行动是唯一的一
      件实际执行的恐怖行动。关于这个事件的真相,什维尔尼克在1961年召开的苏共二
      十二大上说:“现在再说一件莫洛托夫极其厚颜无耻的事例。
      
          1934  年他前往普罗科皮耶夫斯克市,他乘坐的车的轮子滑到了路边的排水沟
      旁。车上的人谁也没有受一点伤。这件事后来却成了‘谋害’莫洛托夫生命这一说
      法的根据。一些完全无辜的人因此而受到惩罚。不是莫洛托夫又有谁知道事实上没
      有任何谋杀的事件呢?可是他没有为无辜的人说一句辩护的话。这就是莫洛托夫的
      嘴脸。”(19)
      
          穆拉洛夫在法庭上供认,司机为了消灭莫洛托夫应自我毁灭。
      
          穆:汽车本应全速折到沟里。这样,汽车由于惯性便四脚朝天,机器毁坏,人
      嘛……
      
          维:请您允许我问舍斯托夫。被告舍斯托夫,您对穆拉洛夫这一部分的供词予
      以证实吗?
      
          舍:是的。
      
          维:您得到穆拉洛夫关于恐怖行动的直接指示后,实际上是如何干的?
      
          舍:  原先计划用车祸实现恐怖行动,并且选择了两个合适的地点。谁要是熟
      悉普罗科皮耶夫斯克就知道这个地方,就是5 号矿井附近去矿务局的地方;第二个
      地点在工人小区和3 号矿井之间。那里不像穆拉洛夫说的有一个小水沟,而是宽15 
      米的深沟。
      
          维:好一个15  米宽的“小水沟”!是谁选择的这个地方?
      
          舍:  事实上,他(司机)虽然把方向盘转向深沟,但转得不够坚决,后面的
      警卫完全用手把这辆车托了起来审判长:现在我们继续对穆拉洛夫审问。
      
          穆:请您允许我谈谈舍斯托夫的解释。我不与舍斯托夫争论:是小水沟还是深
      沟维:您个人在现场吗?小水沟在哪里?
      
      
      
          穆:没有,我没在现场。
      
          维:如果您没有看到过现场,您不能提出异议。
      
          穆:我不准备进行争论(20)
      
          穆拉洛夫之所以不愿争论,是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法庭的一切是如何
      预先安排好的,争论也无用。维辛斯基凭借权力和他的如簧之舌,可以恬不知耻地
      把任何谎言变成事实。正如他在起诉词中说的,“但是,事实终归是事实。谋杀莫
      洛托夫的事件发生了。这一发生在15  米宽的‘小沟’(像穆拉洛夫在这里那么审
      慎的说法那样)边的事故,是事实。”(21)此时,维辛斯基未必忘记了第一次公
      开审判时,奉命把莫洛托夫从被谋杀的目标的名单中抹去的事实。
      
          当初,基洛夫被谋杀之时,进行了何等认真的准备,调动了多少力量。
      
          莫洛托夫的威信虽然远远赶不上基洛夫,但他的地位却要比基洛夫高。在党和
      国家领导人名次的序列中,他是仅次于斯大林的苏联第2 号人物。如果阴谋集团果
      真要谋杀莫洛托夫的话,想必要进行周密的部署,认真的准备,调动他们的据说发
      展和蓄积多年的大量人马。可是我们看到的是,这样唯一一次(谋杀基洛夫除外)
      实际进行的重大谋杀行动,却组织得如此草率、简单,形同儿戏。首先,它不是由
      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心塌地的托洛茨基分子去干,而临时由当地招募来的一个司机
      去做。这个司机既不像凶手尼古拉耶夫那样对党怀有个人的怨恨,也不像政治上失
      意的托洛茨基分子和季诺维也夫分子。他没有作案的动机和背景。散布在全国各大
      城市的包括高、中级干部在内的恐怖分子,有的是接近莫洛托大的机会。他们把这
      样一次重大谋杀行动托付给一个并非可靠的司机,不是太草率、太无知了吗?在实
      际实施阴谋的过程中,这个司机不像是制造车祸,倒像是向车里的大人物开了一个
      玩笑,他既把快速行进的汽车折转了方向,制造出车祸的样子,又恰到好处地使车
      祸没有发生,以免伤着车里的大人物。他到底是不是阴谋恐怖分子呢?我们假定他
      是阴谋恐怖分子,假定他在实施阴谋行动的一瞬间思想发生了动摇。
      
          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按照驾驶常识,在汽车快速行进中,哪怕“不够坚
      决”地转动方向盘,也是凶多吉少的。可是,谋杀莫洛托夫的行动,却在最后的只
      能由数学公式计算出的一瞬间,被恐怖分子自己制止了。
      
          像对别的被告一样,穆拉洛夫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后,维辛斯基照例询问被告坦
      白罪行的原因,似乎是要用被告自己的话来证明内务部没有使用严酷的刑讯,被告
      的坦白是自愿的,法律是公正的。
      
          维: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坦白交待真实情况?在研究侦查过程材料时,我发
      现,您在几次询问中否认自己进行过地下工作,讲一讲您决定把一切都坦白出来的
      动机是什么。
      
          穆:我想,使我能够克制自己并矢口否认一切问题,其中有三个原因先从我的
      性格谈起。我是很急躁和器量小的人。把我监禁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所以很气愤。第二,我对托洛茨基有感情。第三,你们知道,任何事情都可能有过
      火的地方。(22)  我想,如果我继续做一个托洛茨基分子,尤其是当别人已经脱
      离开去,一些人是诚恳地离去了,一些人是可耻地离去了无论如何,他们已不是反
      革命的旗帜。可我倒成了个英雄如果我仍旧这样的话,我可能成为一面反革命的旗
      帜。这使我极其恐惧。(23)
      
          同时我亲眼看到干部队伍的成长,工业、国民经济在发展。我不是瞎子。于是,
      那时候,即大约8 个月以后,我对自己说,我的个人利益是要服从国家利益,为了
      这个国家,我经历了23  个年头的斗争,为了这个国家,我曾在3 次革命中积极地
      战斗,有几十次我差点牺牲(24)我怎么能够继续去危害这一事业呢?我的名字会
      成为那些还留在反革命行列中人们的旗帜。对我来说,这是决定性的,所以我说:
      好吧,去交待一切真实情况吧假定我会被监禁或者被枪决,那么我的名字不论对于
      还留在反革命队伍中的人还是对于正从年轻人中成长起来的人,都将成为被收集的
      人名。坚持这样的立场是危险的,对国家,对党,对革命都是危险的,因为我,不
      是一个普通的党员(25)
      
          这就是穆拉洛夫对自己从顽固对抗到老实但白的思想转变过程的自白。
      
          如果他是一个误入歧途犯了错误甚至罪行的革命者,那么他的自白确实是可信
      的。因为通过启发和教育,一个良心没有泯灭的革命者是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或
      罪行,悔过自新的。但是,根据控告和被告交待的罪行,他们早已完全丧失了任何
      爱国心、正义感、羞耻和良心,已经堕落为没有廉耻的杀人犯和间谍。这样的人怎
      么进入内务部的刑堂后就突然又具有了革命者的情感、情怀和情操了呢?居然就翻
      然悔悟、良心发现了呢?居然愿意为“国家利益”、“党的利益”去交待一切罪行
      呢?
      
          莫洛托夫去普罗科皮耶夫斯克的路上确实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事故。这是一次具
      体的事故,造成事故的人和目击者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把这样的具体事故作为一次
      重大的未遂的谋杀行动,是无法用预先安排好的奸细编造谋杀的故事和情节的。只
      有一种办法,即把司机打成阴谋集团的成员,诱骗和强迫他与内务部合作,作出所
      需要的供词。这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因为这个司机不像上次公开审判中的奥利
      别尔格或别尔曼一尤林,也不是这次公开审判中的舍斯托夫,不是被治服而顺从地
      执行内务部意图的人。首先做到使他驯服就不容易。因为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
      懂得,承认了谋杀国家领导人的罪行,即使是诚恳地认罪服罪,对他意味着什么。
      当然,内务部凭借它无所不能的机器和机能,加上自己的训练有素的心狠手辣的侦
      查员,能够用高压、讹诈、欺骗和人质要挟的手段,使任何桀骜不驯的无辜者低下
      自己的脑袋,承认要他承认的一切罪行,承认自己是阴谋恐怖分子、人民的敌人、
      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一个司机算得了什么?多少叱咤世界风云的人物和身经百战
      的将军,不是也屈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吗?确实,内务部的刑罚也治服了这个倒
      霉的司机。但在治眼他之后,教会他在一场政治阴谋中扮演一个特定的角色,确实
      是件不容易的事。须知,一个职业演员背诵台词也难免出现差错呢!不管怎么说,
      内务部的侦查员总算把这个司机给准备好了。
      
          1937  年1 月26  日晚上,已经被打成西伯利亚阴谋恐怖集团成员的司机阿诺
      尔德出庭受审。不管他与那些原任高级干部现为囚犯的人物身份和仪表是多么地不
      协调,他还是被塞进了他们的行列。身经百战、巧言利舌的维辛斯基,这一次遇到
      了难缠的角色,对话变成了一场荒诞的滑稽剧。维辛斯基自己也被搞得昏头昏脑。
      
          瓦连京·沃尔夫里多维奇·阿诺尔德(原名瓦连京·瓦西里耶维奇·瓦西里耶
      夫)1924  年入党。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从沙俄军队中脱逃。1917—1923  年服
      役于美国军队。1923  年返回苏联,在卡麦罗沃市库兹涅茨克冶金联合工厂和动力
      建设处工作。后担任普罗科皮耶夫斯克市库兹涅茨克煤矿区建设处汽车库主任。被
      捕前,担任普罗科皮耶夫斯克和安热罗矿汽车库主任和供给处主任。
      
          阿诺尔德在法庭上说,由于怯懦,他未敢冒险,只制造了一个小事故。
      
          阴谋集团长久策划的谋杀是要由胆大包天的人去完成的,然而法庭上出现的人
      却是一个胆小鬼,这未必符合重大案件的常规。如果将它与刺杀基洛夫的案件比较
      一下,更显出这种选择不合乎常理。阿诺尔德最后交待说,有人要他相信,托洛茨
      基的组织是个强大的组织,他们将要掌权,到时候他决不会这样穷困潦倒。这样的
      供词与其他被告的供词相矛盾,因为阴谋集团的计划是以司机的自我毁灭来换取谋
      杀的成功的,而且这一点已向司机讲明。
      
          阿诺尔德或者是被审讯机构的威胁吓破了胆,或者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诚实的公
      民,而审讯机构的高压、讹诈和欺骗又使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骗子和市侩。维辛斯
      基与这样一个根本谈不上文明和尊严的人打交道,确实是费尽了心机。在法庭上,
      维辛斯基光是为了确定阿诺尔德的真名真姓,就费了好几分钟,因为他有许多的假
      名和化名,使检察长常常搞混。
      
          阿诺尔德交持说,他从小就姓教父的姓,而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姓。十几岁的时
      候跑到了芬兰,后来又到德国和荷兰。每换一地就换一次名字。第一次世界大战时
      又到了挪威和英国。回到俄国时他被征入伍,因开小差而受到6 个月的纪律处分。
      关于经历的回答一直纠缠不清,维辛斯基被一大堆部队的番号、名称、数字搞得糊
      里糊涂,哭笑不得,因为这个根本不安分的阿诺尔德常常从这个部队跑到另一支部
      队,被授予各种军队的职衔,而且他自己也随意给自己的肩章加上点花花道道,加
      官晋级。就连阿诺尔德自己也记不清他在预审时的供词,在频繁提问的检察长面前
      随意乱供。堂堂的苏联总检察长碰到内务部送上法庭的这么个活宝,也真够他折腾
      的。审判长不得不警告阿诺尔德态度放老实点,可是这也无济于事。
      
          阿诺尔德后来的经历也颇为复杂。他曾偷窃了铁路乘车优待票乘车到海参崴,
      从那里化名到了美国的纽约,参加了美国的军队。在美国,他蹲了五六个月的监狱。
      维辛斯基又因询问他住过一次还是两次监狱,几次到军队服役,花费了一番口舌。
      阿诺尔德还说,他随美军到过法国,接着他到南美游览。他在美国曾是共济会会员,
      同时又是美国共产党党员。阿诺尔德又把一大堆杂烩奉献给倒胃口的检察长。
      
          后来,阿诺尔德随同被聘请的美国专家组到了卡麦罗沃。他向党隐瞒了共济会
      会员的身份,参加了联共(布)。他曾经做过一个办公室的主任,后来又领导西西
      伯利亚的水路运输,在一个供销处工作,在卡麦罗沃和库兹涅茨克负责各大企业的
      电话通讯工作。1932  年,他与托洛茨基分子拉上了关系,与舍斯托夫交上了朋友。
      当时,阿诺尔德已因反苏言论而被解雇。这时,舍斯托夫又揭发出阿诺尔德两个化
      名,维辛斯基因此又费了一番心思,询问阿诺尔德到底有多少化名。
      
          阿诺尔德的真正罪行和实质性交待则很简短。他说,切列普欣具体地告诉他明
      天奥尔忠尼启则要来,他要不惜一切完成恐怖行动。但是他不能完成这任务,因为
      他精神上受不了。后来,莫洛托夫来了,他便按既定计划行事。
      
          但是他在交待中说的地方不是“水沟”,也不是“大沟”,而是一个“斜坡”
      “在这个弯道旁边的不是像舍斯托夫说的是个壕沟,而是我们称呼的路边斜坡,有
      8—10 米深,坡度大约90。我把汽车开到了火车边,莫洛托夫、区党委书记库尔干
      诺夫、边区执委会主席格里亚津斯基坐进了汽车”(26)
      
          在路上,阿诺尔德又怯懦起来,当阴谋分子雇用的载重汽车挤过来时,他只稍
      微向路旁偏了偏,任何人都没有受伤。后来,阿诺尔德因驾驶粗心而受到警告处分。
      然后,他到塔什干工作,不久又回到了新西伯利亚,当上了供应处处长,最后担任
      了汽车库主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浪迹江湖、闯荡天下几十年,有多少次危难临
      头,都福星高照,逢凶化吉,这一次却因有幸给高级领导人开车而招来了大难,翻
      了大船。在全部莫斯科三次公开审判中,他是被告中级别最低、身份最低的人。他
      被卷人高层次的政治斗争,完全是由于偶然。作为一个普通党员和文化水平不高的
      人,他大约最终也没有理解毁灭他的这场政治风暴的确切含义,而任由那些自命不
      凡的人欺骗、驱使和宰割。他可能就是这样懵懵懂懂地经过内务部的刑堂,来到了
      最高法院的法庭,念完了他好不容易才记下的台词。但他终究是一个没有丧失理性
      的人,而不是特殊剧团中的木偶和动物。一年多以后,他在上乌拉尔监狱服刑(1937 
      年1 月他被判处10  年监禁)时的一次提审中,道出他被加上恐怖罪名的部分真相。
      下面是1938  年6 月10  日他在被提审时说的话:
      
          “……1936  年9 月6 日我在安热罗被捕。在新西伯利亚受审时,侦查员对我
      宣布说:‘我们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我们掌握足够的材料,可以指控您从事
      间谍活动。但是,现在我们指控您是恐怖组织的参加者,其它的供词我们不要求。
      您选择一下吧,您想当什么人,是当间谍呢,还是当恐怖分子?’对于他们摆到我
      面前的问题,我回答说,我是恐怖组织的参加者并保证作出交代。”(27)
      
          二者均劣择其次。阿诺尔德大概权衡了民族的败类和没有得逞的恐怖分子两种
      罪犯的罪过的轻重,而选择了后一种。请看,内务部就是这样编织公开审判前的闹
      剧。阿诺尔德经历了从秘密审讯到公开审判的全过程,领教了从侦查员到检察长和
      审判长的导演技巧,看过了过去的领导干部而如今是他的同案犯的言不由衷的表演,
      肯定学到了不少东西,增长了政治见识。后来,他在监狱里服刑时,曾对人说,公
      开审判不过是一出“政治闹剧”,他根本没有参加任何谋害莫洛托夫的预谋,整个
      案件不过是一个“肥皂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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