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

　　　　　　　　　　　　　　　　第七章　　夏天到来的时候，工厂进行了一次人事调整，调曹可到制药分厂任分厂厂长，张志伟任书记。　　张志伟的调令下达后，程建华打电话给他“志伟，首先祝贺你高升”。　　“什么高升，不就是多干点嘛。”张志伟在电话那头淡淡的说。　　“不过，我要提醒你，曹可这个人不太好对付，吃喝嫖赌都占全了，还特别爱占小便宜，你可当心着点。” 　　“我也听说了……但身不由己，只有走着瞧了。”张志伟说。　　…… 　　张志伟和曹可上任以后，忙着理顺关系，短时间内没有什么矛盾，但也就是半个月以后问题就出来了。　　张志伟先是发现曹可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分厂会计给换了，美其名曰是加强力量，调来的新会计却是财务处出纳金彩玲，继而原来四车间的出纳谢翠芳也调到了分厂。于是张志伟过去问了一下曹可。　　“曹厂长，最近是不是分厂的财务人员调整了一下？”张志伟问。　　“啊！是，原来那两个人提出调走，我就选了两个。”曹可晃动着他那巨大的身体说。这些年，他己经发福的身上肚皮向外翻，几乎和脑袋一样粗的脖子，肥肉几乎要往下搭拉下来。　　“人员调动，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张志伟问。　　“打招呼，有必要吗？”曹可冷笑着说。　　“人都调走了，我这当书记的都不知道，你说有必要没必要？” 　　“不是说党政分开吗，我又没动你的支委，用得着给你打招呼？” 　　“你不会不知道吧，党政分开是分工不同，分厂的事是咱俩都有责任。”张志伟说。　　“那是不是说，我干啥还得请示你？” 　　“你怎么这样理解！”张志伟见说不出所以然，只好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张志伟给锺尉霞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锺尉霞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什么，只说过问一下。　　…… 　　第二天一上班，电话铃响，张志伟一接电话就听出是厂长黄键的声音。黄键说 “张志伟，听说你把老曹告到干部处去了？” 　　没等张志伟说出原委，黄键就接着说“你们是新班子，分厂厂长和书记都要注意团结，我知道你和锺尉霞是一起的，你可不能借干部处给老曹施加压力呀！” 　　“厂长！你怎么……？”张志伟本想说说具体情况，黄键己经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张志伟气的一鼓一鼓的，呆坐了一会，想起身出去，电话又响了，拿起电话一听是锺尉霞。　　“志伟，你和老曹的事你就忍一忍吧，”锺尉霞在那头颤抖着声音说“刚才，厂长来电话把我批了一顿。” 　　“批你？怎么回事？”张志伟问。　　“昨天你来电话后，我给曹可去了个电话，向他指出不与书记商量就随便调人是不对的，”锺尉霞说“他当时在电话里也没有说啥，估计他是恶人先告状，不知他给厂长说了什么，反正厂长态度很不好。” 　　“尉霞你别说了，我去找厂长。”张志伟说。　　“你千万别去，志伟，厂长正在气头上，你去了还不挨顿批？我看…先放一放，等以后找机会再给厂长解释。另外，也要考虑与曹可还要共事，就忍一忍吧。” 　　“……好吧！我听你的。”张志伟惘然的放下了电话。　　锺尉霞正在办公室写材料，有一男一女推门走了进来。她一抬头见是纪青，就笑着说“这么快你就来了。” 　　纪青穿一身漂亮的西服，说“还是老朋友够意思，与你通过电话我就等不及了， ……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陈东凤，她和我是大学同学。” 　　陈东凤长的一般，但她穿一身乳白色的制服，再加上一件鲜红的衬衣和披肩的一头秀发，显得很干练。双方握手以后，锺尉霞让坐并倒水端了过去。　　“真没想到，分别五年，你还要回厂来。”锺尉霞说。　　“没办法，学地理的只能分配去边远地带。幸亏有你这当处长的，谢谢你尉霞。” 　　“谢什么，我不就是说了句话，关键还在于厂里需要人，如今大学生紧缺，你们到那儿都有人要。” 　　“我们是走投无路了，那个鬼地方怎么也呆不下去。从我们去的那天起就想调走，最后还绕回他老厂了。”陈东凤感激的说。　　“我己经向厂长汇报过了，厂长说欢迎你们回来。”锺尉霞说“只是专业你们得改一下，纪青你暂时到团委当干事，陈东凤就先去摩托车分厂当统计，你们看怎样？” 　　“太好了，真是谢谢你，谢谢厂长。”两人一连串地表示感谢。　　“住房吗，咱厂条件差些，只能解决刀把形的一套家。张志伟、马为民他们也都住的一样，实际上是一间14平米再加一个房间和小的转不过身的厕所。” 　　“可以！可以！只要有个窝就行。”两人连说。　　“那好，手续带来了吗？”锺尉霞说“待会儿，你们先去办手续，估计十几个单位转一圈也得半天，顺便你可以带陈东凤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工厂情况。” 　　“你们南柳村的那几个，现在怎么样？几年不见，他们好吧！”纪青见正事己经谈完，就转了一下话题。　　“现在都干的不错，都是咱厂中干，程建华和张志伟是两个大分厂的领导，下边都管着七、八百人哩！”锺尉霞笑着回答。　　“唉！想不到，我转了一圈回来，己经是物过境迁，世事而非了。我还得从头干起。”纪青伤感的说。　　“你呀，别着急，有文凭就是基础。现在只要有文凭，还怕你没有发展？”锺尉霞说“可惜，我们都把好机会错过了。” 　　“我还想问一下，咱那几个人都成家吗？” 　　“马为民和杨丽萍，你还记得吗？医院的护士，他俩是一家。”锺尉霞说“张志伟和柳卫红……检验处的那个，你也认识，都成家了。其他人…就剩下程建华和梁跃进，他们估计这半年也要办事。” 　　“那你呢？”纪青问。　　“我呀，也结婚了，他是城里的。” 　　“那你每天还跑家？” 　　“有时候跑，有时候就住下！”锺尉霞说“厂里为了中干工作方便，考虑到跑家影响工作，都给分了一套和你们要住的房子一样，凑合着住吧。” 　　厂长办公室。黄键坐在办公桌前想心事，梁跃进敲门进来。　　“厂长，明天北京刘局长的接待准备工作我己经安排好，你看这个接待计划怎么样？”说完，梁跃进把一张纸放在了办公桌上。　　黄键把那个张纸看了一下说“安排到广东酒家……这合适吗？” 　　“这是最近城里新搞的一家高级饭店，五星级的，”梁跃进回答说“条件是没得说，那儿有总统套间，有桑拿浴室，还有保龄球等设施。” 　　“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耽心刘局长住不住。”黄键打断说。　　“住不住是他的事，安排不安排是咱的事。”梁跃进说“现在的领导嘴上都说要廉政，可是说要廉政，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咱接待不好，关系就远，那还怎么为咱办事？” 　　“我看这儿…也有问题，”黄键说“到咱这来却要绕道出省去九寨沟…？” 　　“你觉得的有啥问题？”梁跃进笑呵呵的问。　　“上边不是不让游山玩水…。” 　　“上边说的，上边说的多着呢。要是都照着办咱啥事都别办了！”梁跃进回到沙发坐下说“你忘了，上次咱去北京，在吃饭的时候，刘局长提起过他没去过九寨沟。” 　　“是有过这事。可九寨沟离咱这儿千把里地，绕过去玩不怕出问题？” 　　“厂长，你没搞明白。”梁跃进晃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说“刘局长他是想去那儿才对咱说，他要不想去提这事干啥？再说，他出差的机会多了，为什么就没去过？关键是没有合适条件，条件合适了他照样去。” 　　“那你说说，到咱这儿去九寨沟有啥条件？”黄键问。　　“到九寨沟咱这儿是远了些。但咱这儿也有别人没有的条件，就是用车方便，花钱方便，另外还有可以为他保守秘密。虽然路是远了些，可开车过去，一路走一路玩也是一种享受。”梁跃进接着说“现在的领导那个不想享受？关键是看条件，条件合适玩完了没有后遗症，那个不愿意？” 　　“你小子就会瞎琢磨，是不是对我也这样？”黄键开玩笑的问。　　“是的，我不琢磨你，咱俩能这么铁？我要是天天躲着你，你能看的上我？” 梁跃进哈哈笑着“厂长，就这样定了吧。我安排好，保证万无一失。刘局长视察工厂以后咱就悄悄的出发，就说是陪同去其它厂考察。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再说他住在城里，厂里人也见不着。不过，你可要注意，不要对你们那几位领导说。” 　　“好吧，就这样定了，……。另外，把这个计划销毁掉，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给厂领导看的计划都改成去其它厂考察。” 　　“好哩！”梁跃进收起那张纸，走了。　　张志伟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一付生气的样子，终于下了决心去推曹可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曹可正在与两位财务人员谈话，但从他们停止说话看张志伟的表情看，显然刚才的谈话是非常愉快的，甚至能使人能感觉到刚才这里有过阵阵笑声。　　“曹厂长，你有事忙着？”张志伟问。　　“不忙！不忙！书记来了，啥事？”曹可抬起他那张象猪头似的脸说。“那… 我给你说个事。”张志伟用眼睛瞅瞅在一旁坐着的金彩玲和那位出纳。　　曹可明白了张志伟的意思，说“这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避着，你说。” 　　“这……好吧，我就是问问，我听说有几个农民进厂来到八车间去拉炸药？”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曹可不解的看着张志伟。　　“他们有手续吗？卖炸药可是有严格规定的。” 　　“有！没有手续他们能来吗？要不，让小金给你说说。”曹可用手指指金彩玲。　　“书记，他们有县公安局的证明，都留在我那儿了。”金色彩玲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不太明白，还需要什么手续。”张志伟说“但我知道废炸药处理是要由专管部门办理，咱厂好象是技安处负责此项工作”。　　“有！有啊！”曹可说“没有厂里手续，我敢嘛。” 　　张志伟没话说了，点点头要退出去。旁边的金色彩玲说“书记，坐下聊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张志伟退了出去后，不知曹可说了句什么话，身后的屋子立刻响起了两个女人的笑声。　　尤海涛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因为走时没锁门，所以推门进去后见锺尉霞一个人在低着头看报纸。　　“好呀？主人不在，客人登堂入室，也不说自己给自己倒杯水。”尤海涛把手中的线手套放在窗台上，边洗手边说。　　“我也是才来，你们两个办公室都敞着，没人。我就先在这休息一下，从厂外走进来还真有点累。”锺尉霞笑着说，同时又继续低头看那张报纸。　　“请喝水！”尤海涛给锺尉霞倒好水后问“说吧，有什么指示？” 　　“你别损我了，指示只能是厂长、书记，我们一个小跑腿的给大书记下指示那不反了？”锺尉霞说“我是来看看，最近给你们补充的人工作情况怎么样？你这书记给提提意见？” 　　“不错！我看都不错，……不过，文化程度大都低了些，只有陈东凤是个大学生，唉！听说这人是从边疆调过来的？” 　　“她是纪青的老婆，纪青你认识吗？原来和我们一起进厂，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边疆，生活不适应，就又调回来了。”锺尉霞说。　　“看上去人挺精干，这纪青……有印象，听说过，没见过”尤海涛摇摇头说。　　“现在是厂办秘书，以后会认识的。” 　　“小锺，最近家里怎么样？我感觉你瘦了许多”尤海涛注视着问。　　“法院正在受理，估计快判决了。”锺尉霞见尤海涛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叹了口气说。　　“真的没法挽救了？” 　　锺尉霞没有说话，把头扭到一旁看着窗外。　　“那我也不劝你了，按照说小夫妻之间都要有个磨合过程，可真没想到会成这样？”尤海涛说。　　“尤书记，我的事没跟任何人说过，咱厂除了在计划生育办公室开离婚证明的知道外，唯一知道内情的就是你。” 　　“那几个一块插队回来的，你没告诉他们？” 　　“没有。那天我来你这儿，是想找程建华给出出主意，当时他正忙，我也没把你当外人，所以就给你讲了。那时候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心里很乱。后来程建华找我，我也没跟他说太清楚。”锺尉霞犹豫的神情里包含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思。　　“我知道，你信得过我，这你是把我当朋友对待了。”尤海涛说“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婚姻是一件大事，不能当玩笑开，他不就打了你吗？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锺尉霞低下头没有说话，但脸上是一种痛苦的样子。　　“我也不会劝人，”尤海涛说“你不了解我的家庭吧！我的那位和我过不到一起，她是一个封建意识很强的人，和她在一起生活没有一点乐趣，我不也这么多年过来了。” 　　“我实在不想说。”锺尉霞红着脸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废人，夫妻间的那事他根本做不到……” 　　“噢！……”尤海涛立刻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说“小锺，这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你把你的隐私都说出来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的那位好象就不是女人，孩子都十五六岁了，她连碰都没让我碰过。” 　　“啊！……”锺尉霞吃惊地抬起头来。　　“我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尤海涛话语有些哽咽。　　“真没想到，还有比我痛苦的人。”锺尉霞喃喃地说。　　“所以说，我在劝你，差不多就算了，凑合着过吧。” 　　“可我害怕极了，和他在一起，他还非常主动，可一做又不成，他就疯了似的打我……我哪儿是在享受生活，简直是在受刑。” 　　团委在一栋小平房搞了一次张海迪事迹展览，展厅的门口按单位组织参观，人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纪青和团委的几个人在招呼参观的人们。　　展厅内，从基层抽调来的几个女孩子担任解说员，正在朗声讲解，人们静静的听着。　　参观的人离去后稍有空闲时，党委芾书记出现在展厅门口，纪青忙迎了上去。　　“小纪，你们团委的工作很有起色呀，”芾书记说“这个展览职工都反映说不错。” 　　“感谢芾书记表扬。”纪青说“现在团员青年的思想政治教育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张海迪是新长征路上的楷模，我们是想通过展览促进我厂团员青年的思想提高。” 　　“你们团委的工作总是抓到点子上，和厂党委的想法是一致的。”芾书记朝展厅走去，纪青跟随在身后。　　“来！小黄，芾书记来了，你来讲解。”纪青招呼一个女孩子站在了芾书记面前，女孩略有些紧张的开始讲解。　　讲解结束，芾书记满意的表扬了小黄后，转身往外走。　　“小纪，我看你来团委后，团委工作有很大起色，这次你们孙书记出差才几天，你就又搞了这个展览，不错，好好干！”芾书记说。　　“谢谢芾书记夸奖，我工作也没经验，也是摸索着干，不足之处请多批评。” 　　“现在厂里工作都很紧张，职工都忙的没时间进城买东西，等你们书记回来商量一下，是不是多搞几次为您服务活动。”芾书记说“我准备给劳动服务公司商店也打个招呼，让他们多进点货，你们搞活动时，他们也卖点货。” 　　“芾书记，你这是实实在在地替职工着想，团委没说的，等书记回来我立即汇报。”纪青笑着说“我建议，‘为您服务’定在每月发工资后的两天内举办，我们可以去城里联系，请百货公司也来人卖货。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习惯，雷打不动坚持下去。” 　　“好！好呀！”芾书记高兴地说“就这么办！” 　　梁跃进与买霞结婚，婚礼非常隆重。　　重要的是，他的婚礼根本没让程建华几个人帮忙张罗，全部是厂办、小车班和招待所的人员。里里外外安排的有条有理。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十几辆小车鱼贯而行，鞭炮震耳。在最前边的一辆带有天窗的轿车上，专门请了厂电视台的人员在摄像。　　更为重要的是厂长、书记和厂领导都要来参加婚礼。只是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而是在婚礼结束后的晚上单独举行了晚宴。　　程建华几个人，没事可做，好象普通客人一样提前到餐厅坐在一起闲聊，等着开饭。令他很不自然的是，应该由他们这几个好朋友张罗的事，这时不用他们跑前跑后了，而且要接受别人的招呼。　　“梁跃进这小子，真是耍的大了。”张志伟说“全厂中干都来送礼，厂长、书记都请到了，真是磨盘做了个脸——真够大的。” 　　“还有，厂长还特批他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搞得咱们心里都不平衡了。”程建华说。　　“你着什么急，你是分厂厂长，到时厂长还能不给你特批一套？”锺尉霞开玩笑的说。　　“我看未必，”张志伟说“咱哥们只有给厂长卖命的命，好事能轮到他头上？” 　　“志伟说的对，那好事我想都不想。”程建华说“我和辛丽红都想好了，办事时也学锺尉霞出去旅游一趟，不搞什么仪式，回来请好朋友吃一顿得了。” 　　“我看，厂领导你也得单请。”张志伟说。　　“我怕是请不动，厂里不是有规定，厂领导不参加职工的宴请。”程建华说。　　“这你就老外了，规定是规定，梁跃今晚上也是规定。”马为民说“关键在你的面子，怕是请都请不动。” 　　“哎！今天买霞穿的是白婚纱，我怎么看着非常别扭。”杨丽萍差开话题说 “买霞商量过穿红棉袄，她还让我看过，可今天却没穿！” 　　“还不是梁跃进给改了，非要让穿婚纱，惹的丈母娘都不高兴。”柳卫红说。　　“穿啥不都一样，”程建华说“到时候，我和辛丽红什么都不穿。” 　　“那你俩光着？”马为民一句话立刻把大伙逗乐了。　　程建华自知失言，忙改口说“穿普通衣服就行……嗨！你小子尽往下流处想！” 程建华给了马为民一拳。　　…… 　　晚上，厂领导的单独宴请正在进行，梁跃进和买尉轮流敬完酒后，餐厅门口有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买霞立刻有些慌乱，她赶忙迎了上去。　　“你们高兴！你们幸福！……我祝你们幸福！”那小伙子酒气汹汹的跌跌撞撞地往里走，手里拎着一瓶酒。　　“夏刚，你别这样……别……”买霞上前拉住说“有事咱外边说去，” 　　“不！你们他妈的高兴……我让你们高兴……”说着话，夏刚把酒瓶在旁边的桌子上击了一下，立刻餐厅里玻璃飞浅。餐厅里的人都楞住了。　　“夏刚，你要干什么？”梁跃进喝道，他上前制止。只见夏刚手里的半截瓶子在空中划了一下，正划在梁跃进的手上，立刻见了血。　　旁边的服务人员，立刻上前拉开了两个人，这时从门外跑进来几个人，估计是夏刚的母亲。她上前拉住夏刚死命地往外拉，说“我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非要来，你给我回去！” 　　夏刚挣扎了几下，但迫于人多，被连拖带拉的带出了餐厅。这时夏刚的声音还在餐厅里回响着“祝你们幸福！祝你们幸福！” 　　见人被拉走了，梁跃进捂住划伤的手，强装笑脸的说“对不起，各位领导，大家继续喝……继续喝。” 　　“你快去医院包一下手吧！”黄键对梁跃进说，说完后一举杯对大家说“咱们继续。” 　　…… 　　晚上，在新房里买霞在哭泣，梁跃进烦燥的在地上走动。“妈的，那小子你不是和他断了吗？怎么还要来！”他说。　　见买霞在继续哭，梁跃进就不耐烦的喊“哭！哭！哭！，我看你他妈的是偶断丝连，你说——他想怎么着？” 　　“他要来，我能管得着！”买霞抽泣说。　　“关键是你同他断了没有！”梁跃进说“告诉你，我可不能当王八，你说！你和他究竟睡过没？要是有，你现在就回你家去。” 　　“梁跃进，你当我嫁给你是图你什么？”买霞不哭了，抹了一把脸正色说“要不是你死气掰脸的追我，我能离开他吗？现在你还说这种话，我告诉你，我和他没睡过觉，但我喜欢他。我现在就回去！”说着她起身就往外走。　　梁跃进一把拉住买霞说“小霞，我是说气话，你不能走……你……我说错了还不成吗？” 　　买霞一回身，坐在床上，又哭了起来。梁跃进赶忙上去抱着安慰。　　张志伟办公室。金彩玲推门进来。　　“书记，你忙着呢？”金彩玲笑嘻嘻的说。　　“噢，是金师付，”张志伟放下手中的笔，问“有事么……？” 　　“我是来向书记做思想汇报来的，我己经写入党申请书二个月了，你也没找我谈谈……”金彩玲望着张志伟说。　　“对不起，这一段我太忙，还没有顾的过来。”张志伟客气的说“您请坐。” 　　“书记，这一段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请您给与批评……”金彩玲坐下后说。她的眼睛直钩钩地望着张志伟。　　“那里，那里！谈不上批评。”张志伟想一下后说“既然是谈思想，那我就说说，你可不要在意。” 　　“没事！有啥？书记尽管说”。　　“在业务上我不管你，也没啥说的，主要是想说……也是劝劝你吧，在与男同志的接触上你注意一些，好象厂里对你这方面的反映比较多。”张志伟试探的说。　　“书记有话你就直说，”金彩玲笑着说“你一定是听别人对我说三道四了，你对我还不了解，我这人就是直肠子一个，不会拐弯，那些说我与这个那个人有关系的传说纯属胡说。” 　　“说的人多了就怕对你不好。”张志伟说。　　“说实话，那些说道我也听说过，其实书记你不知道，那都是那些吃不着鱼说鱼咸的人说的话，我这个人，时间长了有些男人就老对我动心思，让我拒绝了就… …” 　　“我也只是说说而己，在这方面你自己注意一些。”张志伟打断她的话说。　　“那我感谢书记的好心了。”金彩玲笑着说“我对男人都这样，可能引起一些误会，书记你多谅解。” 　　“那好！我这儿还有些事，咱们今天就谈到这儿？”张志伟说。　　“好吧！书记我走了，以后只要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说。”金彩玲起身出去。　　…… 　　下午，曹可推开张志伟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在张志伟的印象中，好象到分厂成立以后，曹可这是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书记，有个事给你说一下。”曹可站在地当中说“金彩玲是一个要求进步的同志，他递交申请书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看是不是给厂组织部活动一下让她入党算了。” 　　“曹厂长，请坐。”张志伟站起身，请曹可坐下后说“她上午找过我，入党这事有一套程序，积极参加分子要写申请书一年才能发展，而且还必须先去厂业余党校学习过才行。” 　　“咱们不是讲从实际出发吗，小金这个同志在分厂重要岗位上工作，不是党员也不方便。党校要办一次积极分子培训班，你就让她先去参加，组织部那边的胡部长，人也不错，我给他打招呼，尽快给办办。” 　　“去党校学习，这事好办，我这就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不过……不过主要是她本人的条件……”张志伟说。　　“她个人条件不错么！要求进步，工作踏实。”曹可打断张志伟的话说“不要那么死板，一个女同志能要求入党就不错了，现在有许多人让入党都不入。”说完这一顿话，曹可径自离开了张志伟的办公室。　　张志伟本想就曹可的话再说两句，见他走了，只好不再说。但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建华走进表面处理车间，见车间里搞的井井有条，车间的生产进度表贴在墙上，大红的箭头标出了各小组和工程的进度。　　看到这些程建华满意的笑着。　　“程厂长来了？”车间主任林峰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小伙子自从担任主任以后，工作抓的很有起色。　　“酸洗磷化后表面浮的残药问题解决了吗？”程建华问。　　“已经彻底解决了，在工艺上增加了一道水洗，现在己没有问题了。” 　　“油箱打磨的问题怎么样？” 　　“由于油箱上不规则形状，在打腻子后，如何搞平是一个难题，我正组织几个人再试，看样子是工人的熟练问题。”林峰回答。　　“你一天能出多少”程建华问。　　“这几天都在300 左右。” 　　“一天300 ，一个月才出不到一万，这不行！得想想办法！”程建华盘算着提出要求。　　“程厂长，我有个想法……”林峰望着程建华说。　　“我这主要是人手不够，要是人手够了，一个月出二万没啥问题”林峰说“我建议你们分厂的干部到这儿来干点其它活，把我的人顶出去打磨油漆箱，不过……” 　　“不过啥？不过是看我能不能让那帮干部下来，”程建华拍拍林峰的肩说“我同意，我回去就和尤书记商量，这一段时间都到你这来干。” 　　“太好了，那我的谢谢领导了。”林峰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我还要去找一下厂里，”程建华继续说“给黄厂长建议一下，让机关干部也轮流下来干一段，这样也能加深机关人员对咱摩托车的感情。” 　　“程厂长，真有你的，你这招比我那招更好。”说罢，两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在党委芾书记办公室，芾书记打电话叫纪青上去一趟。当时正是团委孙书记接的电话。他不知道芾书记找纪青啥事，也不好问，只好转告纪青。　　纪青进了芾书记办公室，芾书记热情的叫纪青坐下后说“小纪呀！我上次给你说的搞的‘为您服务活动’的事，你们孙书记已经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动静，你给他说了吗？” 　　“说了，可是他……”纪青想说下去，却被芾书记打断了。　　“你别说，我看的出来。这个小孙是年龄大了，不想干事了，叫你来是说，小孙要去市委党校学习一个月，团委的工作你由就主持吧！” 　　“这……芾书记我不一定能干好。”纪青小心的说。　　“没问题，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 　　…… 　　回到办公室，孙书记问“小纪，书记找你啥事？” 　　“他说你要去党校学习，让我在工作上多操些心”。　　“小纪，是我给芾书记推荐让你负责的。我年龄大了，不合适在年轻人圈子里干了，你好好干，要经得住考验。” 　　“孙书记，你放心，有啥事我会给你打电话请示的。” 　　“别！党校有规定，连电话都不许接，你就琢磨着自己干，有事多请示芾书记。” 　　“好吧！”纪青回答。　　下班的号响起以后，锺尉霞从厂里往外走，尤海涛骑着自行车从后边过来。这时广播喇叭放着朱明英的那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歌曲。” 　　“小锺，带你一段。”尤海涛按着车铃说。　　“哟，是尤书记……”锺尉霞一回头见是尤海涛就没客气，跳上车后说“当工人也不容易，干一天活下来真有点累。” 　　“坐惯机关，猛一下干活肯定有些不适应。”尤海涛说完后问“你们处就你一个人来的？” 　　“那呢，厂里专门开会做了动员，要支持摩托车上马，我那敢怠慢，我们处分了两拨，我们仨人先来，另外仨人坚持工作，下一周再换。”锺尉霞说。　　“小锺，你晚上怎么吃饭”尤海涛突然扭头问。　　“自己做呗！”锺尉霞不明白他的意思回答后反问道“你呢？” 　　“我在饭店买点吃，老婆孩子都进城回娘家了。” 　　“你不会自己做点，老上饭店不卫生。” 　　“唉！凑乎吧！能吃饱就行……”尤海涛喃喃几句。　　因为没有扭过身说话，所以锺尉霞没听清楚他说啥，于是了胡乱应承着说“要不你上我那去，我给你做面条？” 　　“好啊！行！我正好还想问你点事。” 　　两人停车，上楼，锺尉霞开门把尤海涛让进屋。　　“一个人住，啥也没准备，连口水还得现烧。”锺尉霞一边打火一边说。　　“现在方便多了，用上煤气，一点就着，”尤海涛站在里边的屋门口说“哪象前些年，每天回来，捅火做饭，有时炉子灭了还得生火。” 　　“就这样也懒得烧水，生活是越越来越现代化，可人是越来越懒。”锺尉霞从柜橱里拿出两包挂面说“没时间买菜，有中午的剩下的菜，下点挂面吃怎么样？” 　　“行！吃点就行。”尤海涛说完进了里屋“唉，小锺，怎么到现在还是黑白电视。” 　　“我俩离婚，我啥都没要，光杆一个人走了。那还是我妹妹的，她换了21寸彩电，把旧的给我了。”锺尉霞在厨房里回答。　　“对了！我就是来问你这事，离了？”尤海涛重又回到屋门口问。　　“离了，都办完了，我现在是一个人一身轻。” 　　很快面条煮好，锺尉霞端进了屋，放在一张旧桌子上说“让你笑话，我这屋子基本上没人来，乱得很。”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视机。　　“那你个人有啥打算？”尤海涛问。　　“没啥打算，现在我不想考虑个人问题。”锺尉霞边吃边说。　　“那这样吧！我先在你这儿排个队，等你那天想考虑问题时优先考虑一下。” 尤海涛似乎是在开玩笑，但锺尉霞听起来却如一面大鼓在耳边猛的敲了一下。　　吃完面条，锺尉霞边收拾碗筷边问“那你的家怎么办？” 　　“我那个家和没有家没啥区别，就差一张纸就行了。”尤海涛跑到厨房门口说 “过去是我不想离婚，我怕人瞧不起我。”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锺尉霞走进屋给尤海涛倒杯开水后问。　　“我想过，和你在一起值的，不就是人们说两句，说就让他说去。” 　　“那你想过没有，我还怕人说咱俩早有关系……，咱不都有中干这顶冒子？… …”锺尉霞靠在床边说。　　“这就是咱俩的心态了，让他们说一阵就过去了，可关键还在于你对我的态度 ……你愿意吗？”尤海涛走到锺尉霞身边坐下说。　　“你说呢？”锺尉霞红着脸抬头看了一眼尤海涛说。　　“那就愿意，要不你也不会让我来吃这顿面条。”尤海涛一把拉住锺尉霞的手说。　　“你真坏！羞死人了。”锺尉霞推开他的手说“那我就等你……你先离婚。” 说完一头扎在尤海涛的怀里。　　两人长久的热吻后，尤海涛叹气说“我有些配不上你，我比你大十来岁，都四十多岁了”。　　“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两人笑着抱在一起。　　团委搞的大型“为你服务活动”已经接近尾声，纪青招呼着各团支部收拾东西，准备结束。这时，纪青走到制药分厂团支部那伙人跟前，笑着对张志伟说“张书记，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谢啥，不都是工厂的事？”张志伟一边帮往车上搬东西，一边说。　　“有的单位领导连面都不露一下，你可是从头到尾跟到底，还和大家一样干活。” 　　“我不也是个老团员吗，都归你领导。” 　　这时在一旁的金彩玲笑着说“我们书记非常关心共青团工作，这不把我们这些老青年也都划拉来了。” 　　“是呀！金师付，也感谢你们。” 　　“感谢啥，都是应该的。”金彩玲看看手表说“小纪，你也帮帮忙，别光站着说话，抓紧时间回去吃饭，晚上还要去党校学习。” 　　“我晚上也去。来！我帮你们。”纪青帮忙把一个钳工案子抬上电瓶车。　　……。　　晚上，在党校学习，正好纪青和金彩玲坐在一起，两人互相望了一下都笑了。　　“你们那一伙的，现在在厂里都是中干，你怎么上了个大学都还不如他们？” 金彩玲稍问。　　“我那敢和他们比，我倒霉呗！”纪青叹气的说。　　“你们几个是阳光厂的佼佼者，都说你很能干，我看你也不差，这‘为您服务活动’组织的就不错。” 　　“我也是瞎干”纪青谦虚地说。　　党课讲完，走出教室后，金彩玲对纪青说“到我家去打牌，怎么样？我己经约了我们分厂曹厂长和梁跃进，三缺一。” 　　“梁跃进去你家？”纪青惊诧的问。　　“是呀！他常去，怎么样？”见纪青还在犹豫就说“走吧！玩玩去，又不能把你吃了。” 　　纪青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去玩一会儿。” 　　两人朝金彩玲家走去。　　金彩玲家，曹可和梁跃进早已等着。金彩玲的丈夫去值班，屋子就交给他俩。俩人一见金彩玲回来，身后还带来了纪青，都高兴的说“支摊，支摊，就等你了。” 一边给纪青打招呼。　　“小纪让我给抓来了，”金彩玲一边张罗着摆桌子，一边给几个人倒水“他要是不来，我还得跑去叫二狗。他家又没电话，我懒得跑去叫他。”这时，纪青看到在墙角冰箱上有一部红色的电话摆在那里。　　“行！小纪以后常来玩。她这方便，想玩到几点玩几点，啥时候来啥时候就支摊子。”曹可笑着说“不过小金你可不能打小纪的主意。” 　　“那儿能呢？我们小纪是要求入党的好同志。不象你曹胖子，一天到晚尽打坏主意。”说完，金彩玲咯咯的笑起来。　　“好你个贼婆娘，说别人说到我头上来了。”说着，曹可举起肥大的手到金彩玲膀子上拍了一把道“小心我报复你。” 　　“你敢！死胖子。”金彩玲瞪起眼睛装出一付生气的样子。　　立刻，四个人都笑了起来，桌子上的麻将牌碰撞声响起。　　张志伟到八车间生产线转了一圈。车间里没有生产，也没有人，他听到二组那边有响声，就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原来机修组的组长卢师付正在修理设备。看到张志伟走来，忙向他打招呼。　　“书记，有空下来视察工作？”卢师付说。　　“卢师付，就你一个人在干活？”张志伟问。　　“车间这两天没活，我们机修就忙了，等生产线转起来我们才能休息。” 　　“怎么，这台装药机坏了？” 　　“没有，是例行检修一下。” 　　“唔……那卢师付你忙着，我走了。”张志伟看也帮不上忙就要离开。　　“书记，你别走”卢师付说“我有事相找你反映一下。” 　　“什么事？”张志伟问。　　“你说，一个领导利用职权谋私利，应该怎么处理？” 　　“那要看什么事，情节怎么样？” 　　“就是拿了工厂几十吨钢材……”卢师付把沾满油渍的手套往机器上一放说。　　“怎么拿走的，有审批手续吗？”张志伟问。　　“没有，没有任何手续，就我们主任放了一句话就拿走了。” 　　“要是没有手续，那就是贪污。”张志伟说。　　“好了！书记，有您这句话就放心了，给您说吧，这位领导就是曹可，他老家的弟弟来的，拉走了一汽车钢材。” 　　“噢！卢师付既然是用车拉走的，那肯定有出门手续？” 　　“有啊！是车间给开的。” 　　“是不是把钱交车间了？”张志伟问。　　“没有，我问过车间会计，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张志伟有些犹豫的说“真是胆大妄为呀！” 　　“工厂的财产就这样让一帮败家子给拉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要是当官的都这样，咱厂迟早有一天会给拉光。”卢师付生气的吐口唾沫说“我寻思，去厂里告他去，可办公大楼我一次没上去过，找谁也不知道，碰见你了，就问问你。” 　　“卢师付，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写下来，有个文字性的东西？”张志伟说。　　“这我早准备好了……就交给你吧！”说完卢师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张志伟说“你可得替我保密呀！” 　　“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张志伟展开信纸，大概一看，见写的都很清楚，又有卢师付在下边的签名，就收了起来放在口袋里向他告别。　　…… 　　张志伟回到办公室，还没等他进办公室，就见曹可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叫“书记，你来一下” 　　“有事？”张志伟顺着过去，随曹可进了办公室。　　“我已经给组织部胡部长打过招呼，金彩玲入党的事他基本同意，你看是不是抓紧时间开个支部大会通过一下？”曹可端着一个时髦的磁保健杯边喝水边说。　　“那我得征求一下支委和党员的意见。”张志伟说。对于组织部胡部长同意金彩玲入党，他表示怀疑，但没说出来。　　回到办公室，张志伟拨通了胡部长的电话。　　“喂！胡部长，我张志伟，向你请示个事，……我听曹可说他给你打电话了，我分厂会计金彩玲入党的事……” 　　“老曹给我说过。”胡部长在电话那头说。　　“是这样，金彩玲写申请书才二个月，按照规定不够一年一般情况下不能发展。” 张志伟说。　　“是的，应该按照规定办。”胡部长说“不过能不能发展金彩玲入党，首先你们支部应该有个意见。” 　　“那曹厂长说，你同意了？”张志伟问。　　“我那能那样说话，一定是他理解错了，……我只是说要求入党是一件好事，只要你们意见一致就行。” 　　“噢！我就是向你汇报一下这件事，如果你没有具体意见，那我们内部就自己统一意见了。” 　　“好，就这样……” 　　张志伟放下电话在屋里转了几圈后，到旁边办事员的办公室对办事员说“请你通一下……”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拍拍脑门想了一下说“算了我自己通知吧。” 　　办事员被弄得莫名其妙。张志伟抱谦的说“对不起！” 　　-------- 　　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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