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与君同消万古愁
      
          1981  年10  月,当艾姆斯到中央情报局墨西哥城分站报到时,在局外人看来,
      他的事业正一帆风顺:他当时40  岁,政府13  级,年薪3.632 万美元。
      
          他在纽约的工作深受纽约基地和中央情报局总部的赏识,并为他赢得了第二个
      海外出差的机会,而对任何一个情报局的雇员来说,要想在中央情报局的秘密分支
      行动部获得提升,派驻海外都是绝不可少的。
      
          可是,他的私生活却陷入了危机:他的妻子南茜拒绝陪他到墨西哥,坚持留在
      纽约,他们的婚姻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
      
          这样,艾姆斯在墨西哥就是单身一人。当他被派驻纽约时,中央情报局补助他
      的房租;可是当他离开以后,这种补助也就终止了。他和南茜必须自掏腰包。艾姆
      斯的同事经常听见他抱怨纽约曼哈顿的房租太贵,实在令他们吃不消。
      
          在墨西哥城,美国大使馆坐落在宽阔的帕西奥·德·拉·瑞佛玛大街。
      
          艾姆斯的住处位于美国大使馆后面拥挤不堪的街区里,是一套顶楼的房间,楼
      下是一个做书的工厂和一个库房。那是一套很小的房间,事实上是那栋楼里唯一的
      一套住房。那一片地区临近萨利文公园,是一个半工业区。住在那里唯一的好处是
      走到美国大使馆只需要10  分钟。
      
          由于单身一人住在异国他乡,再加上婚姻濒临破裂,艾姆斯刚到墨西哥不久就
      有了3 次外遇;而且他又开始酗酒。在纽约的时候,情况还不严重,可是到了墨西
      哥以后,问题就变得严重的多了。
      
          当艾姆斯到位于墨西哥城美国大使馆5 楼的中央情报局分站报到时,他的外交
      掩护是国务院派驻大使馆的政治二秘。他的真实身份是中央情报局墨西哥分站对苏
      反谍处的负责人。他的上级是中央情报局的苏联和东欧部。
      
          1981  年,中央情报局墨西哥分站总共有20  几个人,其中一半是在第一线工
      作的情报人员,另一半是办公室的各种辅助人员。他们互相之间都认识。
      
          在分站里,艾姆斯很快和大卫·萨姆森成了好朋友。萨姆森是加里福尼亚人,
      长得又高又壮。他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洛杉矶分校获得硕士学位,然后
      加入了中央情报局。在到墨西哥之前,他曾被派驻新加坡和土耳其。他在1980  年
      离了婚。他和艾姆斯,这两个光棍同病相怜,很快就打得火热。
      
          据萨姆森说:“美国驻墨西哥大使馆是世界上最大的大使馆。这是一个运行得
      很好,很有效率的大使馆。瑞克在那里的时候,约翰·盖文在那里当大使。报刊瞧
      不起他,说他是‘里根的演员朋友’。但是,他有一半墨西哥的血统,说一口完美
      的西班牙语。在斯坦福大学学习时,他关于拉丁美洲经济的论文曾经获奖。在《精
      神病患者》这出戏里有一个少女在贝茨旅馆被谋杀了,盖文在戏里演那个女孩的男
      朋友。他非常聪明,对墨西哥极其熟悉,而且长得非常漂亮,这一点在拉丁美州也
      很重要,那些女士们见到他骨头都酥了。”
      
          如果说这个大使馆运作顺利,那么中央情报局墨西哥分站可就大不一样了。这
      个分站不论在总部眼里还是在大使馆其余人的眼里,都是等而下之。
      
      
      
          大使馆的人员嘲笑分站的工作人员是一帮“打枪不会瞄准的家伙”。
      
          在艾姆斯到达的前一个月,法兰西斯·麦克唐纳被提升为分站站长。他当时55 
      岁,是一个快活的矮胖子,满头白发,抽烟一支接一支。他的生涯主要是在拉丁美
      洲度过的。他娶了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墨西哥女郎,据他的一个同事讲:“他被那
      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根本无心工作。”
      
          不管是否神魂颠倒,麦克唐纳注意到他这位新来的反谍官员在一个晚会上喝得
      烂醉如泥。由于晚会上没有外人参加,麦克唐纳并不担心他会泄露中央情报局的机
      密,但是却非常担心他在回家的路上会把车撞得粉碎。第二天,他找艾姆斯谈了一
      次;但是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向总部报告艾姆斯的酗酒问题。
      
          麦克唐纳感觉得到,艾姆斯认为他自己比周围所有的人都要高明。也许,在他
      眼里麦克唐纳不过是个粗俗的苏格兰人;而他自己却是立过大功,见过大世面的人,
      就说他的名字:阿德瑞奇·艾姆斯,听起来就显得有教养,有气派。当麦克唐纳跟
      他说话的时候,他显得心不在焉。所以,麦克唐纳从一开始就对他有一种反感。
      
          分站的副站长劳伦斯·怀特对此也有同感。他说:“他认为他比我们所有的人
      都聪明。可是,作为一个行动官员,他的表现十分平庸,缺乏想象力;他的智力可
      能在一般人之上,可是他却懒得要命。”
      
          怀特来自堪萨斯州的奥塔瓦,是一个高大、精瘦的人。他在法学院毕业以后,
      就参加了中央情报局,在越南打过仗,到墨西哥之前,曾在南美洲及西班牙工作过。
      在他家里的墙上,挂着有佛朗哥元帅签名的照片,因此他常遭到他手下工作人员的
      嘲笑。可是,他认为他挂西班牙法西斯独裁者的照片不过是对他在70  年代初期曾
      在西班牙工作过的一个纪念。麦克唐纳之所以没有向情报局总部报告艾姆斯酗酒的
      问题也与他有关。当时怀特也有同样的毛病。据他的一个同事说:“他总是找人陪
      他喝酒。有时他整个下午甚至整天不露面。”在这种情况下,让麦克唐纳或者怀特
      向情报局总部去报告艾姆斯的酗酒问题就显得滑稽了。
      
          当艾姆斯到达墨西哥的时候,里根当上总统才9 个月。为了报答他的竟选主管
      威廉·凯西,他任命他为中央情报局局长。凯西是个脾气暴躁,说话很快的人,是
      个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二次大战期间,他曾在战略情报处工作,负责向纳粹德国
      派遣情报人员。此后,他一直对秘密活动情有独钟。他是一个肆无忌惮的冒险家,
      他将中央情报局视为行使权威的秘密武器,认为可以用它来在全世界推行美国的政
      策,对付任何敌人,不管是中美洲和阿富汗的共产党,还是中东的伊斯兰原教旨主
      义者和恐怖分子。
      
          美国国会通过决议限制美国政府从事反对尼加拉瓜的秘密活动;可是凯西可以
      置法律于不顾。他认为中央情报局有钱有势,可以自行其事。
      
          在艾姆斯被派驻墨西哥期间,美国驻墨西哥大使馆里有一个老牌外交官名叫艾
      尔文,鲁宾斯坦,他对凯西非常了解。他说,凯西和里根内阁不断向美国驻墨西哥
      大使馆和中央情报局分部施加压力。
      
          “在1981——1982  年这段时间里,华盛顿有一部分以凯西为首的人认为墨西
      哥的情况正在急转直下,变成另一个伊朗。中央情报局的研究报告说,共产党或者
      军方将在墨西哥夺取政权,社会上将出现暴乱。凯西说他决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
      发生。大使馆的政治官员阿瑟·香克尔和我都反对这种估计,盖文大使也支持我们。”
      
          里根内阁对从墨西哥大使馆发回的政治情报材料感到不满,曾几次派人到大使
      馆来检查工作。中央情报局找来了拉丁美洲问题专家约翰·霍顿,让他起草一份关
      于墨西哥局势的报告。霍顿是中央情报局行动部的老工作人员,曾在拉丁美洲从事
      情报活动多年,并担任过情报局在墨西哥分站的站长。
      
          霍顿在报告里说,墨西哥的天塌不下来。凯西接到报告后大发雷霆。他坚持说,
      墨西哥的经济和政治问题已经威胁到墨西哥自身以及中美洲的安定。霍顿则认为他
      了解到的情况不足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凯西要求他根据自己的意思修改报告,他拒
      绝向凯西的压力屈服,并且在1984  年辞去了他的职务。这一事件经媒体透露,一
      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中央情报局墨西哥分站的状况成了大使馆的笑柄,分站里属于情报局拉丁美洲
      部的工作人员认为身为对苏反谍工作负责人的艾姆斯纯粹是个外行;更糟糕的是,
      情报局的拉丁美洲部的负责人是艾姆斯的宿敌杜威·克拉瑞基。
      
          在中央情报局里,由于他的华丽的服饰、粗暴的作风和他的职位,克拉瑞基是
      一个既可笑又可怕的传奇人物。他是个身材矮小花花公子,穿着怪异,曾经戴过一
      副单片眼镜。为了补偿他身材矮小的不足,他咋咋呼呼地装出一副硬汉子的模样。
      他是长春藤系统的名校布朗大学的毕业生,又在哥伦比亚大学拿到研究生的学位;
      可是为了假装粗犷,他说起话来满嘴脏字。
      
          在80  年代初期,他曾在罗马当过分站站长。他给维亚·温奈托时装店留下了
      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当时的一个同事说:“他买下了他所能找到的每一套白色的西
      服。他在罗马穿白西服,后来到了情报局总部还穿白西服,前胸的口袋里还露着一
      块花手绢。那身打扮在罗马可能时兴,可是到了华盛顿看起来就象是卖冰淇淋的小
      贩。”
      
          凯西认为美国边境以南将是冷战的关键战场,他亲手挑选了克拉瑞基来领导情
      报局的拉丁美洲部。在1981  年巴黎召开的情报局分站站长会议上,克拉瑞基干净
      利落,满怀自信的风度深得凯西的赏识,便将他带回了情报局总部,并委以重任。
      克拉瑞基对中央情报局卷入伊朗——尼加拉瓜丑闻负有直接的责任。美国国会立法
      禁止向尼加拉瓜的反政府武装提供援助,也禁止向伊朗出售武器。可是,中央情报
      局却秘密地把武器卖给伊朗,并从得到的钱中拿出400 万美元资助尼加拉瓜的反政
      府武装。
      
          艾姆斯对克拉瑞基的憎恨可以追溯到70  年代初期当他被派驻土耳其时。那时
      克拉瑞基是情报局安卡拉分站的副站长。他给艾姆斯做了一个毁灭性的鉴定,说他
      根本就不是做间谍的材料,建议将他留在总部打杂,永不外派。如今,他又在中央
      情报局总部冒了出来,并且成了艾姆斯所属部门的主管。
      
          艾姆斯的办公室在大使馆的521 号房间。他有两重任务:第一是设法收买苏联
      和东欧的情报人员或外交官为美国做间谍;第二是发现哪些到墨西哥来的美国人是
      在为苏联工作。克格勃在墨西哥城有一个庞大的间谍机构。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
      局和国防情报局都知道克格勃喜欢在墨西哥城跟被他们收买的美国人接头。对他们
      来说,墨西哥城是一个比美国安全得多的接头地点: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对苏联的
      情报人员,以及他们怀疑是情报人员的苏联人,都进行严密的监视。
      
          此外,艾姆斯还负责一项极其机密的任务:收集从苏联大使馆的电缆上窃取的
      情报。这个窃取电讯的装置是多年以前安放在苏联大使馆里的。艾姆斯的任务是将
      窃取的情报整理成文字,然后发回总部。为了做这项工作,他有几个助手:一个秘
      书,两个助理情报官和一个俄语翻译。艾姆斯能读俄语,也能说,但是不太流利。
      至于需要在城里进行的较大规模的行动,中央情报局还雇用了一个由墨西哥人组成
      的监视小组为他服务。
      
          但是,在招募苏联人为美国做间谍这一方面,艾姆斯只能靠他自己。在到达墨
      西哥城以后不久,艾姆斯就选定了他的目标。很快,中央情报局总部就知道墨西哥
      分站的这位反谍主管胃口不小:他选择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克格勃驻墨西哥城的
      反谍主管伊戈尔·舒尔金。在墨西哥政府的外交人员名单上,伊戈尔和他的妻子伊
      林娜都是苏联大使馆的一等秘书。可是事实上,他是克格勃第一指挥部的反谍官员。
      他在苏联大使馆里的地位正好相当于艾姆斯在美国大使馆的地位。
      
          因为艾姆斯应该知道舒尔金的工作是尽一切可能来收买美国情报官员,说不定
      就是他自己,来为苏联做间谍,所以他的决定至少也可以说是非常大胆。
      
          从外表来看,舒尔金就像是美国人经常描述的那种苏联间谍:身材不高,土里
      土气的,象个种土豆的老农。也许正因为如此,中央情报局给他的代号是“土豆”。
      他长着褐色的头发,蓝眼睛,皮肤白皙。
      
          可是,舒尔金除了外表看起来象美国漫画上的苏联间谍之外,其他方面却远非
      美国人所想象的那样笨拙。舒尔金很快就和各国驻墨西哥的外交官们打成一片。他
      的幽默感为他赢得了很多的朋友。他很快就成为外交俱乐部里的一个很有威望的人
      物。
      
          在墨西哥城,如同在其他许多拉美国家的首都一样,各国大使馆的生活都是以
      外交俱乐部为中心的。参加墨西哥城的外交俱乐部午餐聚会的外交人员非常踊跃;
      此外,俱乐部还经常组织其他的一些社交活动,诸如到阿卡普科之类的旅游胜地去
      玩,等等。克格勃和中央情报局双方都认为这个俱乐部非常有用:他们可以在那里
      辨认对方的情报官员,当然还能进行很多其他的活动。这个俱乐部是各国外交官员
      们进行非正式接触的一个理想的地方。情报人员总是努力在这些外交官中发展可供
      利用的“线索”。在每个月一次的午餐聚会上,总可以看到六七个中央情报局分站
      的官员在那里晃悠。这些聚会通常都是在墨西哥城里的不同的饭店里举行。
      
          舒尔金参加了俱乐部领导委员会的竟选并且获胜。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对
      他的外交官同仁们总是非常友好。他对他的具体工作总是含糊其辞:
      
          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是克格勃的官员。他说他曾经在西班牙工作过,也暗示
      他曾当过海军。他也提到过他曾在古巴当过卡斯特罗的顾问。中央情报局知道他和
      古巴驻墨西哥的外交使团的关系极为密切。
      
          艾姆斯心里当然很清楚舒尔金是克格勃在墨西哥的反谍机构的负责人,中央情
      报局的计算机里储存着所有的有关信息,只要苏联的情报人员在一个地方露面,中
      央情报局就将他的活动记录在案。
      
          就这样,艾姆斯和舒尔金展开了他们之间的斗智。中央情报局的一个消息来源
      说:“艾姆斯一开始就和舒尔金进行了的长达17  个小时的饮酒、叙谈。
      
          有时他们一起出去,在墨西哥城里喝一整天,什么别的事情都不做。”
      
          舒尔金是个苏联的“美国目标官员”,也就是说,他的任务是研究和招募美国
      人为苏联做间谍。所以当艾姆斯在发展舒尔金的时候,舒尔金也在设法收买他。
      
          这是一场奇特的交际舞,两个职业间谍待在一起,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
      么。在冷战期间,职业间谍熟悉这种交际方式,就像乡村俱乐部的老会员熟悉狐步
      舞一样。
      
          在培养目标的阶段,他们在一起进行社交,在一起喝酒,作通宵的长谈:
      
          谈生活,谈爱情,谈运动,谈女人,谈政治。伏特加喝了一瓶又一瓶,交情也
      越来越深。在扯掉了外交伪装之后,双方就可以交换从事间谍活动的经验,或者是
      战时的故事,诸如:你还记得伊万诺夫在扎伊尔喝醉酒的那一次吗,他想买中央情
      报局分站站长的房子,结果掉到下水道里去了?对呀,我在中央情报局总部听说,
      那位站长跟他的女秘书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压根就没有听到水响。如此这般,等等。
      这对奇怪的哥们弟兄就这样在一起交流彼此听到的传闻轶事。
      
          在这样的游戏继续了几周或者几个月之后,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向对方提出试探。
      如果一方得到的最终结论是对方并不软弱或者根本不感兴趣,他就应该及时刹车: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有可能向他的上级汇报这件事,而他的上级就会将他调走,
      使他远离诱惑。这样一来,两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由公家出钱在高级餐馆
      里饮酒作乐,并各自向自己的老板报告说争取对方的努力取得了可喜的进展。
      
          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艾姆斯老老实实地向中央情报局总部报告了他与舒尔全
      会面的情况;想必舒尔金也将他得到的关于艾姆斯的一点一滴的情报交给了克格勃。
      
          在墨西哥城艾姆斯第一次有必要和一个苏联的情报官员进行深入的交往。几年
      前在纽约的时候,他曾和真理报驻纽约的首席记者克勒斯尼钦科有过交往,他们大
      约每月聚在一起吃一顿午饭。
      
          艾姆斯曾把他当做发展对象,希望能收买他做中央情报局的间谍。
      
          在艾姆斯与克勒斯尼钦科交往的过程中,他获得了很多关于俄国的人民、历史、
      政治和文化方面的知识。但是,这位记者知道他是个披着伪装的情报人员。而他自
      己却未必是克格勃的人,因为一般的来说,真理报总是反对克格勃在他们的机构里
      安插自己的人员。但是,毫无疑问,他必须向克格勃在纽约的主管汇报他和艾姆斯
      的来往;而克格勃的人也会监督他和艾姆斯的这种交往,对他进行指导,并要求他
      及时报告。那一次他是间接和克格勃打交道;可是在墨西哥城,他却有了机会和克
      格勃面对面地单独来往。
      
          艾姆斯与舒尔金的彻夜常谈慢慢地由竞争转变为友好的聚会。这个看起来象个
      老农的精明的苏联官员成了艾姆斯喝酒的伙伴和知心朋友。
      
          在情报局的分站里,艾姆斯认为他比他的上级要聪明能干得多,而他的才能却
      没有得到中央情报局的充分赏识。他好不容易才升到13  级,然后是14  级,在情
      报局总部从来没有人给他安派过什么重要的工作。他远非官运亨通,领导们并不重
      视他;可是如今舒尔金却对他非常友好,仔细地聆听他的苦闷,同情他的遭遇,使
      他得到不少安慰。可是,艾姆斯告诉了舒尔金一些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在墨西哥城,艾姆斯逐渐向他的好朋友大卫·萨姆森吐露了他的苦闷,他的政
      治观点以及他对中央情报局的失望。据萨姆森说:“他对美国政府用所谓的苏联威
      胁来蒙蔽公众的做法以至整个冷战持一种非常辛辣的态度。在他在墨西哥的这一段
      时间里,他始终认为,美国在军事、政治、战略和情报等各方面对苏联都处于优势,
      可是却偏要反过来说。他认为,苏联根本就不构成危险,而对和平和美国的真正危
      险在于把苏联逼到采取不理智行动的地步。”但是,萨姆森同时也指出:“艾姆斯
      并不是一个亲共分子,一个社会主义者,或者一个激进主义分子;他只是一个自由
      主义的民主派人士。”
      
          萨姆森接着说,艾姆斯的不满已经不限于仅仅是批评美国的对外政策,他对他
      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和中央情报局本身都失去了信任。“考虑到中央情报局所具有的
      资源、能力和严格的保密制度,他认为中央情报局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已经对美国的
      民主制度构成了威胁。我想他已经开始对行动部乃至整个情报局的作风感到深恶痛
      绝,他认为自己作为中央情报局的一名官员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这些都是艾
      姆斯在大使馆和情报局分站公开暴露过的一些大逆不道的思想。萨姆森认为自己是
      一个共和党人,相当保守。他激烈地反对艾姆斯关于苏联并不构成威胁的说法;但
      是他对艾姆斯对自己的工作和中央情报局的看法抱有同感。
      
          在艾姆斯与舒尔金所进行的马拉松式的饮酒和交谈的过程中,如果他曾经向舒
      尔金暴露过类似的想法,这也不是不可想象的。在他们一起畅饮伏特加的过程中,
      艾姆斯不大可能只谈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舒尔金一定从他的话中清楚地了解到他的
      政治观点、他对中央情报局的不满以及他已经陷人危机的婚姻。
      
          尽管如此,中央情报局并没有发现艾姆斯在墨西哥为克格勃工作的证据。可以
      肯定的是,克格勃通过舒尔金了解到在艾姆斯身上是有机可乘的,可以将他作为重
      点发展对象。但是,克格勃并不急于行事:当艾姆斯在墨西哥的任期结束回到总部
      以后,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克格勃可以等待。
      
          萨姆森记得在墨西哥的海滩上,大概是在阿卡普科,他曾经跟艾姆斯开过玩笑,
      问他:“要是你有一天想跑过去为苏联人工作,你打算采取什么方法?”他回答说
      :“我要让他们永远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只会通过死投或者其他的不露面的方式
      和他们联系,比方说,通过加上电子变音设备的电话。”
      
          那只是两个朋友之间在海滨玩耍时说的笑话。可是,舒尔金知道艾姆斯是谁,
      远在莫斯科的克格勃也知道他是谁:克格勃的中心有舒尔金对艾姆斯所做的详细的
      评估。舒尔金已经极为耐心地奠定了基础。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这个貌似种土豆
      的老农的人从墨西哥发回的报告将发挥重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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