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15日晴
      
          妈妈已经出院回家点滴了,原本安静的家变得不安静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
      探望,探望本身没什么,只是,她们似乎并不只关心病人,她们探望的人中还有我,
      这让我很难吃得消,真的。
      
          “小琳啊,怎么还那么任性呢?”
      
          “小琳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小琳啊,能恢复就恢复吧。”
      
          “小琳啊,能对付就对付吧。”
      
          “小琳啊,哪家没有个磕磕碰碰?”
      
          “小琳啊,男人就那么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小琳啊,不看大人,看孩子啊!”
      
          “小琳啊,……”
      
          “小琳啊,……”
      
          我像躲避敌人一样躲避着我的亲人,那些自称爱我的亲人们。我无法责怪她们,
      关怀有错吗?没有!劝告有错吗?没有!可她们不知,她们的关怀和劝告给了我最
      大的伤害。就像一个刚刚结痂的伤疤,你偏要关心地揭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重新
      “发芽”,你的关心可能致使刚刚发的芽死掉!
      
          我不敢回家,怕见到关心我的人。
      
          我躲在办公室里,看书,打发怕见人的时间。
      
          一连几天。
      
          也许我的亲人们觉着我的病比妈妈的重多了,可惜,没有一样手术能解决这个
      问题,它似乎不属于生理的范畴,而归属于意识的管辖。
      
          今天,刘总在同事们下班后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
      
          “这几天怎么总走的这么晚?”他关心地问。
      
          “不愿意回家。”
      
          “怎么跟男人一样?”
      
          “男人都不愿意回家吗?”我很奇怪。
      
          “差不多吧,男人喜欢回家的少,除非,老婆是哑巴。”
      
          我忍不住笑。
      
          “也许有点夸张,但这是事实。你知道男人最怕回家后听到什么吗?‘怎么回
      来得这么晚?干吗去了?你说和XXX 在一起,XXX 他老婆说他在家呀?这么大的酒
      味,在哪家酒楼啊?邻居李嫂说看见你和一个女的一起过马路,是你们单位小吴吗?
      ……’这还不算什么,就怕她用关心的口气,让你无法发作。如果一个人把对你的
      怀疑和不满用关心的口气说给你,让你活活憋一口闷气。”
      
          我的亲人?我的亲人是不是也是对我怀疑和不满呢?她们关心我的话哪一句又
      不是责怪呢?我突然如释重负,我呼出那口闷气!
      
          “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你怎么也不愿回家?”
      
          “因为,家里不只是我自己。”
      
          “既然喜欢一个人,干吗不一个人住呢?”
      
      
      
          是啊?我干吗不一个人住呢?我对鹏飞说过,我要租房子住,怎么赖在娘家不
      走了?也许,我天性是喜欢依赖的,原来赖着父母,后来赖着鹏飞,现在又赖着父
      母。原来,我一直都不曾独立过,可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女人呢?思想
      独立就意味着真正独立了吗?如果连生活都无法独立,思想又在何处能站得住脚?
      
          “要不要我帮你忙?”刘总问。
      
          “你?怎么帮?”
      
          “你忘了我是干吗的了?什么也没有,就是有房子。”
      
          我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是给?是借?还是租?”我调皮地问。
      
          “给你,你也不敢要;借你,好说不好听;还是租吧!”
      
          “大老板真是会做生意,卖不出去的房子就租给我这样无家可归的,赚了钱,
      还留得好名声,哎,真是名利双收啊。”
      
          “曾琳!你的嘴好不留情啊?我好心被你当驴肝肺了?”
      
          “好心?谁知道热情的背后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黑暗隐私!”
      
          刘总盯着我看,我后悔了,不该把话挑明,这只能加快我被辞职的进程。我笑
      了一下:
      
          “开玩笑的,刘总是个有身份有思想的男人,决不会和普通男人一样。”
      
          刘总收回他的目光,我的“高帽”让他没办法继续前进。
      
          “回家吧,我送你,咱们俩单独在公司里,会有闲话的。房子的事交给我了,
      就在公司附近给你选一处,曾小姐要租几室一厅的呀?”
      
          我边收拾东西边回答:“那要看刘总的房租是多少了?”
      
          “两室一厅一个月二百元,三室一厅一个月三百元。”他推门,又示意保安锁
      门。
      
          “这样啊,有没有十室一厅的?”
      
          “看来我的房价还是满吸引人的。”
      
          “这个价广告出去,我们公司要挤破脑袋了。”
      
          “那也离破产不远了!”
      
          说笑着,车子已经到了我家的门口,我说了声“谢谢”下了车。
      
          “曾琳——”刘总在车里喊我。我弯腰看他。
      
          “你说我是个有身份有思想的男人,决不会和普通男人一样。但你忽略了一个
      基本的事实,我是一个男人,再有身份再有思想的男人也和普通男人有一点相同之
      处,就是对有味道的女人会感兴趣。明天见!”
      
          车子一转,冒出一股烟,跑了。
      
          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我平淡地叙述完今天发生的一切后,想说点什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喜
      欢刘总吗?应该说对他没什么感觉。可他的话竟然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发
      现女人这方面很脆弱,经不得男人几句好话,更经不得男人稍有心计的攻击!
      
          女人有的时候在一个男人的执着追求下,就会迷失方向。原本是不爱的,但她
      不会拒绝男人对她的好、对她的关怀。有一天,如果身边突然没有了他,她会感到
      失去了很多东西,会感到空虚,于是会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至于这种难以离开,
      到底是不是一种爱,女人自己也分不清了。
      
          我沾沾自喜于刘总的恭维,是我的幼稚还是因为我毕竟只是个女人,哎,算了,
      懒得弄清它,干吗一定要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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