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的女儿没爹疼(1)
      
          (一)
      
          认识阿金许多天后,2 月16日,正月二十四,周末,我还在为贵州妹麻倒港人
      而震惊,阿金找上门来,央求我陪她去皇岗口岸守候她老公过境。她坚信只要耐心
      等待,不愁逮不着他。
      
          阿金抱着3岁多的女儿,带了一大堆吃食,好像不是去等一个3个月没有音讯
      的负心汉,而是去参加一场初春的踏青。
      
          皇岗口岸,亚洲最大的陆路货运口岸,出入境车流量居全国第一,从这里出入
      境的车辆占深港之间进出境车辆的80% 。深圳的外贸出口连续7年在全国夺冠,在
      深圳的出口大户中,香港企业独占鳌头。港资工厂的产品多数转口至香港出口,大
      大小小的香港货柜车就马不停蹄地在香港与深圳工厂之间穿梭。上午9 时25分,口
      岸出入境处,呈现一片喧嚣和繁忙的景致。阿金熟门熟路,找准了第一车道附近的
      一块空地,也就是天桥下面的醒目处,铺了一大张塑料布,抱着女儿席地而坐。
      
          阿金两眼专注地盯着每一辆入境的香港货柜车,女儿囡囡就在塑料布仅有的几
      尺范围内走来走去,手中拽着一罐益力宝,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一些什
      么。我就像是一个陪绑的犯人,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朋友,被迫坐在台前观看《寻
      夫记》演出的观众,在香港开往内陆的货运要道皇岗口岸上,等待未知剧情的徐徐
      展开。
      
          每当一辆货柜车驶过,盘腿而坐的阿金的身体都会向前倾一倾,目光在驾驶室
      内搜寻。随着时光的流逝,在阿金的眼里,泊满了陌生的车辆。一一向前飞奔的,
      虽然都是一辆辆境外的货柜车,却没有一辆是属于阿金的。阳光正烈,我们都没有
      带伞,烤得阿金鼻尖上渗出了粒粒汗珠。女娃娃独自玩了一会儿,突然不耐烦,在
      阳光的烈焰下,嘴里喊着“妈咪,爹地”大哭起来。
      
          女儿的哭声勾起阿金的伤心事,阿金一把抱住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恸哭起
      来。她边哭边将女娃娃的屁股翻过来,重重地打了两巴掌:“哭什么哭?再哭你死
      鬼爸爸也不会回来,我们干脆……回四川……孤儿寡母的……”阿金的嚎啕惊天动
      地,随即被货柜车的轰鸣声压了下去。我第一次发现女人哭时,脸孔竟然会扭曲得
      这么难看,和阿金平素的忧愁与不安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劝了半天,发现言语十分
      贫乏,只有闭嘴。
      
          突然,阿金将女儿扔在塑料布上,独自走到一辆刚刚入境的货柜车前去打招呼。
      远远地,我看见司机探出头来,跟阿金打着招呼。我突然高兴起来,莫不是守寒窑
      的王宝钏迎来了薛平贵?唉,我高兴得太早了。他们两人说了两三分钟,阿金又闷
      闷地踱了回来。
      
          阿金告诉我,刚才那辆车是她香港“老公”同事的车,阿金认识他。他发现阿
      金竟然在此地等候阿郎的归来,很是惊讶。他劝阿金回家,别在这里傻等,即便是
      等也等不到,香港到深圳不止这一个交通口岸,还有文锦渡、沙头角等地。既然对
      方有意躲避,肯定会从较远的口岸进入深圳。
      
          阿金不信。她是一个很倔的女子,铁定了心等下去,依然坐在塑料布上等,我
      也只好陪着她。临近中午,为了表示对她的声援,我跑到附近买了两份煲仔饭和一
      个少儿便餐,一块摊在阳光下吃。阿金除了喂给女儿吃之外,对面前的饭菜没有动
      一口。
      
      
      
          也许是被妈妈打了两巴掌的缘故吧,女娃娃乖得很离谱,她像个小大人似的,
      和她母亲一样,在出入境通道旁边坐成了一尊思念的雕像。我们两大一小,就在皇
      岗口岸静静地等了一整天,直到下午6 时30分,天都黑透了,阿金才默默地收拾东
      西,背着女儿回家。
      
          第二天,阿金没有叫我,她依旧带着女儿去口岸等待,依旧孤儿寡母的样子回
      来。
      
          (二)
      
          2 月18日上午,打了8个电话,留下8遍短信息,仍没有音讯的情况下,阿金
      抱着女儿去了妹妹阿银家商量对策。阿银能有什么高招?她的杀手锏就是让阿金将
      所有的怨恨和凄苦都算到“大婆”账上,打电话到香港问她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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