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借刀杀人
      
          楚湘在金钱面前,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冷静。他微笑着把皮箱关上,拍了拍点
      心的脸说:“点心,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大哥不缺钱。你有什么事要办就说,
      只要大哥能办得到,我一定尽力。”
      
          点心脸上抽紧了一下,转而就堆满了笑容。“大哥,你真是个好男人,没有
      几个男人在金钱面前保持冷静的。我没有什么事让你办,我只是想大哥就来了。
      大哥,陪我睡一晚上再走吧,我真的想你。”她眼睛有些红了。
      
          楚湘为难了,离家多日,说好了今晚就回去的。点心看楚湘为难的样子就笑
      了,吻了一下他的脸说,不好回家向嫂子交待吧。我不为难你,大哥,陪我睡一
      会儿再走,就两个小时。她没容他回答,从包里拿出一叠报纸扔在床上,拿了几
      件衣服,走进了浴室。
      
          楚湘无聊,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这一看,浑身就紧张起来。这是一张昨
      天的香港报纸,在报纸第一版,醒目的标题是:毛柏顺投靠共产党独狼命丧黄泉。
      文章没有写皮亚夫是自杀的,而是说皮亚夫被追到悬崖边上,被毛柏顺击毙。文
      章指责说,共产党口口声声说台湾同胞是一家人,连一点儿人道都没有,对已经
      投降的独狼竟然下了杀手。他们是借刀杀人。军情局发言人也发表谈话,说我们
      根本没有让毛柏顺假背叛,他完全是被共产党策反的。毛柏顺事件,完全是共产
      党一手造成的。
      
          放下报纸,楚湘震惊了。皮亚夫是三天前死的,关于这件事,封锁了一切消
      息,他们远在香港,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是那个没有抓获的青蛇?还是
      在东昌市还有他们的人?就在这时,披着睡衣的点心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点心看
      到楚湘一筹莫展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点心,你去了香港?”楚湘答非所问。
      
          点心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楚湘搪塞。
      
          点心拉灭了灯。她靠到他身边,帮他脱光了衣服,像条鲶鱼样游到了他的身
      边。楚湘没有心思做爱,搂着她问,你在香港都听到些什么关于毛柏顺的事?我
      看了报纸,他们怎么如此之快知道了这些事呀?点心反问道,什么毛柏顺?你是
      问那个军情局的间谍吗?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只听到他们议论是你们共产党把
      他策反了,说你们太不够意思。我听了真感到高兴,咱们大陆的人就是厉害,他
      们小小的军情局哪儿能玩过我们。楚湘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设的反间计。
      点心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国家安全局的局长。
      
          两人搂搂抱抱呆了两个多小时,楚湘说我该走了。点心也没有留他,起来披
      上了睡衣,这才打开灯。她笑着对他说,大哥,我要在这里呆四天,大后天走,
      你后天晚上再过来吧,我会想你的。说完她从坤包里拿出一枝金笔插到他的西服
      口袋上,含情脉脉地说,这是我在香港买的金笔,别克金笔,好多钱一支呢,送
      给你,留个纪念吧,万一我不在了,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记住,我送你的东西
      可不准送别人。
      
          “记住了。”他吻了吻她的唇,转身就走了。点心没有送他下楼,只是站在
      窗口看着他的车离去,这才高兴地跳到床上,拉灭了灯,睡了。
      
          南兰的追悼会悄悄地在南山公墓礼堂举行。
      
          这已经是林秋一年中第二次来到这里了,上次是参加郑达昌的葬礼。这一次
      来比上一次更加摧心裂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感天动地,天仍然下着细细的雨,
      密匝匝的,一会儿就把人的衣服淋湿了。毛柏顺坚持要为南兰守灵,李子霖也没
      有再坚持。成名扶着曾平,站在南兰遗体旁,十名持枪的武警站在两旁,为南兰
      守卫着。南兰身着崭新的制服,庄严的国徽下她那张脸依然是漂亮美丽,像熟睡
      了一样。
      
          一排一排穿着警服的国家安全机关的侦查员们,在雨中排着长队,静悄悄地
      从南兰身边走过,向这位忠诚的卫士作最后的告别。三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画上
      了句号,短暂却辉煌。李子霖代表市国家安全局致词,致词很简短,评价很宽泛,
      因为反间谍工作是不能写在纸上的。
      
          就在告别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几辆奥迪急速地驶进来了。陈一良在弓平等
      人的陪同下走出了汽车。林秋急赶几步,握住了他的手,李子霖也走上前,使劲
      儿握着陈一良的手默默无语。陈一良拍了拍林秋和李子霖的手背,走到南兰遗体
      前,三鞠躬。他握着曾平的手,没说一句话,牙关咬得紧紧的。林秋、楚湘、李
      子霖陪陈一良走到门外,大家心情沉重,默默无语,任雨丝从面颊滚过,顺着脖
      子流进身体。
      
          陈一良走到汽车前,停住脚步,转过身。
      
          “林秋,南兰是我们隐蔽战线的杰出代表,她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精神就
      是我们国家安全卫士的忠诚。谁又能想到,在和平年代,我们还要付出鲜血和生
      命呢。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在金钱堆里醉生梦死的人,比起南兰来,简直就是一
      堆粪土。要在国家安全系统大力宣传这种对事业的坚定信念。忠诚祖国,忠诚人
      民,永远都是我们必生的信念啊!”陈一良声音有些哽咽,眼角处流出一滴清泪,
      他摘下眼镜,拿出手绢擦了擦,再次握了握他们三人的手,走了。
      
          追悼会结束,林秋和李子霖走了。厅里局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们处理。欧
      阳程瑞和成名,跟在曾平后面,坐车来到南山公墓。曾平捧着南兰的骨灰,迈着
      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她最终的目的地。
      
          墓地在半山腰,四周树木葱郁,花草茂盛,远处的东昌市尽收眼底,边上的
      谷涧荡着幽远,极目四望,眼前是一片花海蝶群,粉红色的花瓣微露香唇,金黄
      色的花蕊与蝶喙交汇,含苞欲放的花蕾把美丽藏于巾中……花姿秀美多姿,气味
      芬芳袭人,这个季节,这个美景,不正是南兰的灵魂再现吗?
      
          成名站在那里看着群山峻峦,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疼和悲哀。他是多么需
      要她啊!她大姐般的爱,点燃他生命的风帆,是激励他永远前进的动力。她对事
      业的忠诚,对同志的关心,都是他心中的楷模。是她,教会了自己如何做一个国
      家安全卫士,如何不计名利默默无闻工作。他再也禁不住这种悲哀,双手捂着脸,
      只见痛苦的泪水汩汩从指缝中流出,渗透了他整个身体。
      
          欧阳程瑞脸上的皱纹比刀刻的还深,花白的头发被雨淋湿了,更显得苍老。
      他把南兰的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摆上了祭品,再次三鞠躬,然后转身而去,也不
      跟成名和曾平打招呼。
      
          成名跟曾平简单地告了个别,转身追欧阳程瑞。欧阳程瑞没有下山,反而向
      南山的山顶走出。成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跟着他向山顶爬去。
      
          欧阳程瑞俯瞰着东昌市全貌,心里感慨万千:岁月悠悠,两年、三年……人
      们还会记得长眠于山中的那个漂亮的女人吗?那个对事业对同志至诚至真,把生
      命全部献给了国家安全事业的卫士吗?
      
          “走吧,成名。”欧阳程瑞终于开口说话。
      
          路上,成名请教欧阳,你说叶炳南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你觉得毛柏顺回去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有那条青蛇,她到底呆在什么地方?欧阳程瑞看了他一眼,
      严肃地说,你已经负责处里的工作了,你不再是一个小科长了,南兰从来也没有
      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她每次都是有主意了才征求我的意见,主事一方,如果拿不
      定主意,那……嘿,嘿,你还想抓住那条青蛇,恐怕……成名,你可要想好啊!
      
          “我……欧阳,你帮帮我。”
      
          成名倒是很诚恳,说我刚刚接手南处这摊子工作,还没有理出头绪,乱得很,
      看在南处的面子上,你帮帮我。成名到南兰,欧阳程瑞才点了点头,说你也不要
      急,慢慢来,什么事情都是从不会到会,只要你用心就够了。我做了一辈子这个
      工作,得出的结论就是,业务工作不熟没有关系,可以学,吃一堑长一智嘛,上
      当也就是一回两回,第三回就不会再上当了。关键的是信念,就是对国家安全工
      作的信念,对事业的信念,永远都不能动摇。如果一个人动摇了对事业对国家的
      信念,哪怕这个人再聪明,再能干,也没有用。
      
          “欧阳,我懂了。”成名说。
      
          欧阳程瑞停住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成名,我老了,未来
      的事业要靠你们去完成了。你永远要记住,要像南兰那样活着。不管别人说什么,
      你都要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那就是要对得住国家,对得住自己做人的良
      心。”
      
          “欧阳,我记住了。”成名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山下,开着汽车往处里走。路上,李子霖的电话打过来了,他询
      问了南兰最后安葬的情况,也告诉成名,市局明天召开毛柏顺案件讨论会,你和
      欧阳都要参加,你做些准备。另外代表我去一趟南兰娘家,看看他父母,以后,
      过年过节都要去,你记住,只要我李子霖活着,每年清明都要给南兰上坟。成名
      哽咽着答应了。
      
          汽车转个弯儿,回到了处里。
      
          成名坐在南兰坐的位置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翻开她的工作日记,每
      天都安排得紧紧的,连星期天也在办公室加班,怪不得她跟曾平关系不算太好。
      他合上日记,仿佛南兰就在自己身边,在交待他如何把下一步工作做好。想到这
      里,一种使命感充满了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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