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隔离审查 陈一良的办公室里仍然鸦雀无声。 许久，陈一良还是坐不住了，长叹一口气，盯着林秋说：“林秋，这……可 信吗？李子霖同志可不是一般干部，他在这条战线干了一辈子，如果他背叛？我 ……我想不出这后果有多大？我……我们如何向省委交待，如何向中央交待？弓 局长，你的意见呢？”一向沉稳的他，说话也有些哆嗦。 弓平果断地说，陈书记，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人证物证都有，我们没有不 报告的权力。我马上向部里汇报，不管李子霖有没有问题，我建议，立即停止李 子霖同志的工作，待事情弄清楚后再考虑处理。林厅长，李子霖接触了你们G 省 国家安全的全部秘密，你要考虑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要采取一切措施，千万不要 再出什么差错。 林秋点了点头。 “我同意弓局长的意见。”楚湘没有等林秋说话就抢先表明观点，“郑达昌 的死肯定跟李子霖有关。有些事情我们是不能看表面现象的，对人也是这样，陈 书记，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他脸色凝重。但是在他凝重的脸色里面，有一 丝别人察觉不出的复杂表情。 林秋马上为李子霖辩护，说我觉得毛柏顺的话不一定对，我对李子霖是了解 的，他绝不会干出对不起党对不起政府的事来。就是退一步讲，毛柏顺看到了那 份报告，这两件证据也可以造假，也许正是军情局的反间计呢。如果我们停止李 子霖的工作，不正好中了他们的计吗？何况他正负责这起案子，我们还是慎重些 好。 陈一良再也没有原来的沉着稳定，瞪大了眼睛对林秋说：“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了解他，难道我就不了解任宏伟，他原来与我在一个单位工作，一个多能干的 人啊！谁又能想到他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林秋，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许多人身 体胖了，口袋满了，欲望多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 发生这样的事对你，对我们政法系统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 可以用你的人格党性作保证，但这样的事情又是人格党性能保证得了的？它关系 到国家的存亡，事业的兴旺啊！你们在这里坐着，我马上去向省委书记汇报，等 着我。”陈一良说完拿起公文包匆匆离去。 弓平也拿起保密电话，向部里汇报。 一个小时后，陈一良急急地赶来了，一坐下就说，书记对这件事十分恼火， 要我们尽快查清真相，同意我们的意见，马上停止李子霖的工作，隔离审查，不 允许他再接触国家安全局有关文件，楚湘同志代理东昌市国家安全局局长。林秋， 楚湘，你们要把这个案子抓起来，有什么事再跟弓局长商量。好了，就这样，你 把李子霖叫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跟他谈。 林秋接通了李子霖的电话，就和弓平回到了市局，向东昌市国家安全局党组 成员宣布了省委的决定，并就下一步案情研究了半天。 李子霖被隔离审查。 楚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东昌市国家安全局党组会议。在会议上，楚湘 宣布了几条决定，第一条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去看望李子霖，说事情没有弄清之前， 任何接触李子霖的人都难以说得清楚。他的话显然是针对南兰说的，南兰是党委 成员，谁都知道她跟李子霖关系最好。第二就是从省厅调来了一个年轻的处长章 浩，协助南兰负责毛柏顺的案子，欧阳程瑞和成名都看出来了，知道楚湘对南兰 不放心。他怕南兰对此心存芥蒂，会议一散，楚湘马上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南处，你坐，你坐。”楚湘极热情，又让坐又亲自给她倒茶。“唉！我做 梦也没有想到，李子霖是这样一个人。南处，我知道你与他工作多年，又是他一 手培养起来的。他当处长时，你就是科长，这么多年的感情，一时转不过弯来， 也是人之常情。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希望你以国家利益为重，千万不要使小性子。 我把章浩调到东昌市协助你，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加强对案子的侦破，你不能 老当处长呀！你明白我的话吗？”楚湘在省政府机关工作多年，熟悉官场的是是 非非，知道如何笼络人心。 南兰当然听得懂他的话。 楚湘看见南兰坐在那里不吭声，又长叹一口气。“南兰，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这样做，绝不是为了我个人利益，我是为了国家利益啊！我个人算得了什么， 出了事，我大不了受个处分，但国家的损失如何能弥补得来啊！好了，我们以后 还要相处的，你会知道我楚湘是个什么样的人。走吧，我们一块去看看宁馨，我 楚湘也是讲人情的。”他叫了章浩，三个人一块奔李子霖家来了。 楚湘敲开了李子霖家的门。 宁馨双眼已经哭肿，脸色蜡黄，人也垮了，没有一点儿精神。她一见进来的 楚湘，瞪大了眼睛。宁馨不认识楚湘和章浩，只认识南兰。南兰只好走前一步， 扶住宁馨的手，嫂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楚局长，楚湘，这位年轻 的是章处长，章浩，他们来看看你。楚湘马上走前一步，握住宁馨的手，动情地 说：“宁馨同志，我代表市局来看看你。你要挺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你 毫无关系，李子霖是李子霖，你是你，党和政府绝不会把谁牵连进去。” 南兰一听楚湘的话，心里的火就腾地窜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好像李子霖就 是间谍特务一样。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彻底弄清 毛柏顺回归的真相。 宁馨听说过楚湘这个名字，也知道他是来接李子霖的班的，一听他的话，她 反而不哭了，硬挺地笑了笑，轻松地说：“楚局长，谢谢你来看我，我没有事， 李子霖要是犯罪了，他活该，有法律管着呢。你还是走吧，我一个犯罪嫌疑人的 妻子，我怕影响你的政治前途。”宁馨的话不冷不热，楚湘全不计较，脸上也看 不出任何不高兴的表情。 他依然热情地说，看你说的，宁馨同志。我跟子霖也算共事多年，他现在落 到了这一步，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呢。人总是有感情的，我想你也不要急，早晚 会弄清事实的。楚湘笑着安慰着，扯东扯西又聊了一会儿，就要告辞，他笑着对 南兰说，你陪一会儿宁馨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章浩也跟着走了。楚湘他 们一走，宁馨就倒在南兰肩头，痛哭失声。 “南兰，真是墙倒众人推呀！”她哆嗦着说，你听那个姓楚的话，句句透着 高兴劲儿，他恨不得李子霖就是间谍，就是特务才好呢。为什么人都这样，连国 家安全机关也这样？南兰，我跟李子霖结婚多年，我绝不相信他是间谍，是特务， 就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成了叛徒，李子霖也绝不会做出那样可耻的事来。我是他 的老婆，我还不了解他吗？南兰，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连林秋也 相信吗？ 南兰长叹着气。 她不敢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这是纪律不允许的。又不好说楚湘的坏话，她 觉得那样不合适。纵然自己对楚湘再有意见，也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议论什么。组 织上多年的教育，使她懂得了必须这样做。她只好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也绝不 相信李局长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我跟他一块工作多年，我了解他的为人。你不要 难过，坚强些，我相信，组织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嫂子，我得走了，呆得时 间太长了，他们又要制造什么是非出来，原谅我。宁馨握着他的手，动情地说， 南兰，我知道你对我们好，子霖经常提到你，谢谢你，你不要再来看我们了，会 给你添麻烦的。她一直把南兰送到楼梯口。 楚湘坐在车上，脸色相当难看。 三十多岁的章浩，也不算太年轻，但他跟楚湘有过一段交往。一年前，楚湘 兼着政治部主任，章浩是宣传处长。严格地说，章浩不是搞业务出身，只是他觉 得在国家安全系统，不搞业务，很难提得上去，这才求到楚湘，让他帮忙活动活 动。他一开口，楚湘还真买他的账，他觉得章浩脑子灵活，锻炼锻炼，可能是块 材料。 章浩业务不精通，脑子却好使。他知道楚湘心里一定别扭，但在司机面前， 他什么话也没说。回到市局，楚湘一进办公室，他也跟着走了进去。他看着楚湘 把公文包一扔，坐在那里直喘气。这才提醒说，楚局，南兰可是李子霖的嫡系， 你要在市局站稳脚，这块石头你可得认真对付。 楚湘没有接章浩的话，只冷冷地笑了。“章浩，你忙去吧。好好把毛柏顺这 个案子抓起来，做你应该做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楚局，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章浩笑着退出了办公室。楚 湘有楚湘的考虑，他知道官场上风云变化莫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刮什么风。他从 心眼里还是喜欢南兰这样性格的人，他觉得在现在的社会，部下有南兰这样的忠 诚，是莫大的幸事。章浩充其量只是他棋盘中一颗棋子，他不会把这看得太重。 他感谢上苍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展露才华的机会。是啊！人是需要机会的， 没有机会，你就是再有能力，又能怎样？现在上帝给了我一个好机会，我一定要 把握住啊！ 我一定要把握住。楚湘暗暗地告诫自己。政治的核心是权力，你只有拥有权 力，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自己才能体现出价值。如果没有权力，就没有评判事 物的资格。楚湘在心里千百遍念叨这段话。我要让李子霖看看，我是怎么当局长 的。我也要让叶炳南知道，我楚湘比他差不到哪里去。 　---------- 　　中文阅读网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