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拘留所 拘留所像往日一样平静。 毛柏顺脸上看不出任何急躁，他活得很滋润，拿着高清托李子霖带来的东西， 脸上露出笑容，把衣服放在嘴唇上吻了吻，仿佛闻到了夫人的气味。当听说林秋 他们要见他，他放下衣服，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普通衣服，与进来时一样。 林秋、楚湘、李子霖、南兰等人坐在那里，毛柏顺也恭谦地坐在那里，喝着 清香的茉莉花茶。林秋想让气氛轻松些，没有在专门的审问室见毛柏顺，而是把 他请到会议室，以闲谈的方式询问。“毛先生，过得还好吗？” 毛柏顺嘿嘿地笑了：“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牢里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林厅 长，我要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打死我也不会跑到你们这里来。想不到你……你 们还不相信我，让我很失望。” 林秋叹了一口气，眼睛瞥了他一下，淡淡一笑问道：“毛先生，我想亲口听 听你对郑达昌他们三人之死的解释。” 毛柏顺脸色从容，嘴角流出一丝不屑：“这有什么解释的，我已经跟南处长 说了，他们不自杀也会被叶炳南干掉，因为，他们不会让你们抓到活口的。” “那么，其他的人为什么没有动静，这作何解释。”林秋紧紧地盯着他。 毛柏顺闭上了眼睛，没有看林秋，也没有看李子霖，冷冷说，你也是职业特 工了，郑达昌他们在得知你们要找他们的时候，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没有。叶 炳南知道我投靠了你，马上会想到这些人价值已完，他会让你们顺利地找到线索？ 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难道没有想到？至于其他的人，他们还来不及下手，我可以告 诉你们，他们也凶多吉少。 “他们为什么死得那样蹊跷，又那样巧合，李局长一到香港就死，苏耀东还 死在他们眼前，这又作何解释？”林秋紧追不放。 毛柏顺反问道：“你说呢？” 林秋眼睛盯着他，声音严厉：无非有两种解释，一是我们内部潜伏着你们的 睡眠间谍，他通报了我们的行踪；另一方面，他们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被你们 策反，而是你们设计好的毒计，造成他们背叛的假象，除此之外，找不到第三种 可能。 毛柏顺叹了一口气，你们还不相信我，怪不得他们对我说，跟共产党打交道 是最累的事了。我在军情局干了二十多年，我老婆孩子都在台北，我抛弃了这些 跑到大陆来，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你们的清正廉明，想不到你们也这样。林厅长， 你让我失望啊！毛柏顺脸上呈现出一种绝望的表情。 楚湘连忙说：“毛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们是相信你的，但郑达昌他们死的 也太蹊跷了，我们不得不问一个为什么？你说呢。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毛柏顺再次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在坐牢，我不清楚这些情况。你们愿这样 想就这样想吧，这是你们的权力。我把话已经跟南处长说得太清楚了，如果你们 听不懂，那么，就去找听得懂的人来。 李子霖冷冷地问：“你很得意，是吧？” “……” “为什么不说话？” 毛柏顺哼了一声，说，我没有什么得意的，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抛弃了老 婆孩子，抛弃了比你们大陆更富有的生活，跑到你们这里来，为了什么，难道就 是让你们这样怀疑我？好了，你把我关进监狱去吧。共产党腐败的官僚作风把国 家安全队伍弄成这个样子，真让我感到悲哀。毛柏顺抱着头，长吁短叹，萎靡之 极。 “你……”李子霖愤怒了，指着他的鼻子质问，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人都坐 在这里，他们总不会有问题吧？省里领导都不知道具体行动计划，你倒说说，有 谁会泄露我去香港的行踪？南兰也不满毛柏顺，你说走近任宏伟的那个女人是个 妓女，而他说根本就不是，你对此又作何解释？ 很少说话的欧阳程瑞翻开了本子，很平和地问：“我们了解过了，G 省的情 报工作，属香港站负责，而你正好是分管这一块的，你能提供任宏伟详细的资料， 为什么其他七个人仅仅只有一张登记表，而你拿不出更多的证明材料？这张登记 表虽然是你们的绝密资料，有当事人的签名，但仅仅凭这样一份东西就相信你， 是不是有些太不认真了，你说呢，毛先生？” 暴风骤雨般的审问，把毛柏顺打得喘不过气来。他脸色倏变，结结巴巴说， 我……我无法向你解释。欧阳先生，我们内部一些事我不是向你讲了吗，叶炳南 不相信我，我受到排挤，这才投奔你们，否则，谁又愿干这样吃苦不讨好的事儿？ 林厅长，你们不要逼我，你们不要让我把什么话都说出来，话说得太明白了，对 谁都没有好处。毛柏顺擦着汗，好像是被别人逼得没有办法才说的。 林秋等人更是感到惊讶。 林秋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毛柏顺不再说话。 林秋看着毛柏顺的眼色，好像明白了什么，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楚湘、 李子霖、南兰。毛柏顺还是那样，他又让南兰出去了，他仍然没有讲的意思。林 秋盯着说，你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总知道规矩吧，任何事都不能只是一个人在 场听的。毛柏顺依然不说话。林秋无法，只好让李子霖出去，房间里只有林秋和 楚湘。 “你可以说了，毛先生。” 毛柏顺哆嗦着：“我……我不敢说。” “说吧，只要不说假话就行。” 毛柏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好像被雨水淋过一样，湿漉漉的，脸上眉毛 上、下巴上，到处是汗，他也不擦，就那样任汗水流下，弄得衣服上裤子上到处 湿一块干一块。他不停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看得出，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 绪，想平静下来，但怎么也平静不了，好像面临着生死抉择一样。 “我……我本不想说，但你们硬要把我逼上绝路，我无路可走，你问我为什 么知道那三个人会死，我还可以预测其他四个人也可能命不长了。林厅长，知道 我来时为什么指名要见你吗？我是怕呀！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中之话，这怪不得我，我只能讲到这个份上，否则，我命不保。 林厅长，你们内部有叛徒，他是一个潜伏的睡眠间谍，军情局一般不会动用他， 只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动用。我原先也不知道，一个月前，我去台北，没有 见到徐筑生，他去泰国办事去了，我见到了他的秘书方芳小姐，她悄悄地告诉我， 说让我不必害怕，在G 省的情报会有新的突破，她告诉了我这个人的名字，我不 相信，她又拿出了叶炳南给局里的报告，我一看，这才知道叶炳南背着我，在G 省做了许多工作，还说我工作不卖力，告我的黑状，我恨死他了，所以，才在这 种形势下跑到你们这里来。我怕猜错了，也有些不相信，所以，开始不敢说，事 情到了这一步了，你们又这样逼我，我要说一句留半句，你们倒怀疑起我来了。 好，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有实话实说了。”他啰啰唆唆，一口气也 没停，听得两个人眼睛越睁越大，气都喘不过来。 林秋不耐烦了：“到底是谁？” “我……” 毛柏顺支支唔唔：楚湘暴吼：“快说。” “李……李子霖。” 毛柏顺终于脱口而出：林秋呆了，楚湘愣了。 “我说了我不想说，你们硬要逼着我说，你们是同僚，我看得出，你跟他的 关系又蛮好的，南处长又那样尊重他，我又拿不出什么证据，只偷偷地看到了叶 炳南报告上写着他的名字，是真是假我也拿不准，我只觉得郑达昌那三个人死得 蹊跷，为什么都死在李子霖到达香港的时候呢，听说苏耀东还死在他跟前，这就 让我觉得这里面有文章，所以，我要不讲，就对不起你对我的信任。林厅长，你 们斟酌，也许是叶炳南设的陷阱，也说不准。”毛柏顺反而为李子霖开脱起来了。 林秋一根一根吸着烟，根本就没有听到毛柏顺后面说着什么。他抱着头，坐 在那里一声不吭。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楚湘也有些发愣，叹着气，自言自语地说，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李子霖 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怪不得他躲避内部有人的说法，真没有想到是他干的，这真 是国家安全队伍的悲哀啊！人心叵测，真的是人心叵测啊！他脸上露出少有的惊 讶和一丝别人看不出的喜悦。 林秋听到李子霖这个名字后，脑袋就嗡的一声炸了。他根本不可能相信毛柏 顺的话，但他又不能批驳他的话，你从他的话里找不出一丝缝隙，半点也找不到。 假设他的话是真的，我们根本不敢想象，一个国家安全局局长，竟然是军情局的 潜伏间谍，这在共和国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林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陡地从对面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毛柏顺身 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告诉我，李子霖真是你们的潜伏间谍？哼， 哼，你以为我林秋会相信吗？他一辈子做这个工作，我还不了解他？他会背叛自 己为之奋斗的事业？毛柏顺，你想搅乱我们国家安全队伍？你做梦吧。我告诉你， 我林秋不是那样好蒙蔽的。” 毛柏顺吓坏了，咚地跪在地下，乞求说：“林厅长，都是我该死，我不应该 说，我胡说八道。我收回我的话。楚厅长，我求求你，我……我真不知道林厅长 跟李子霖的关系，我真不知道你们共产党也讲人情。” 林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把毛柏顺揍一顿。他气得浑身哆嗦， 简直疯了一样。 　---------- 　　中文阅读网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