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昌市大街 侯家之拿起筷子，热情地说，吃吧，放开了肚子吃。丽莎瞪大了眼睛，说我 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这满满一桌子菜。他尴尬地笑了，说我们中国人请客，要 少了菜会让人笑话，我知道你们美国人不讲究这个，没办法，老毛病，改不了。 说完端起了杯子。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酒一喝，侯家之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谈工作，谈家 庭，谈对美国的看法，不知不觉中两大壶花雕就见了底儿。丽莎话很少，就像一 个听话的孩子，耐心地听着他讲述，时不时眨着眼睛做着调皮状。到晚上七点多 钟时，侯家之已经喝得头重脚轻，摇摇晃晃了。丽莎把他送到了饭店，刚帮他脱 去衣服，他就睡着了。 看着睡得特香的侯家之，丽莎笑了。 几天以后，侯家之回到东昌，刚到家，就和邓达琳吵了起来。在大学当教师 的邓达琳，有着漂亮文雅的外表，得体的衣装，优雅的风度，可以这样说，她和 侯家之是大家公认的模范夫妻。结婚多年从未红过脸。侯家之万万没有想到，一 跨进房门，刚想搂住她亲热一下，就被她轻轻地推开了。 “达琳，亲爱的，你怎么了。”侯家之疑惑地问。 邓达琳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侯教授，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 然是这样一个人。我为你感到羞愧，你不配做别人的导师，纵然你在知识上，学 术上比别人高出一筹，但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楷模。” 侯家之一听邓达琳的话，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底说什么呀！我听不懂你的话。” 邓达琳这才问道：“唐人街的菜好吗？” “有话就直说。”侯家之愤怒了。 邓达琳不依不饶地说，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知道吗，还让我说明白。这趟 去美国，你……你竟然跟一个美国女人？我说出来都恶心。我邓达琳嫁给你，哪 一点比不上别的女人？你要不愿意跟我过，可以提出离婚，这有什么呀！太正常 了。 侯家之惊诧地跌坐在沙发上。 “你……你说什么，说我跟别的女人？你听谁说的，我侯家之会做出这样的 事？达琳，我是爱你的，此生此世我不会变心，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我 侯家之永远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相信我，相信你的丈夫不会做出丢你脸 的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侯家之把她搂进怀里，动情地抚摸着她的 头。 邓达琳看着丈夫那张诚实的脸，眼里噙满了泪水，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我那 位死党告诉我，省国家安全厅收到了一封从美国本土寄来的信，那里面全是你和 一位美国女人鬼混的照片，家之，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侯家之怒吼。 话未说完，省化学研究院党委书记的电话打过来了，书记通知侯家之下午到 院里来一下。侯家之大声说，用不着下午，我马上就过去。你让安全局的同志也 来，我倒要问问他们，他们凭什么就认定我跟外国女人上了床。书记一听他的话， 这才严肃说，老侯，不要激动，事情总能弄清，好，你马上过来吧，早说比晚说 好。侯家之挂完电话，连脸都没有洗，就匆匆下了楼。 南兰带着人在会议室等着。 李子霖去了香港，林秋把照片转给了南兰处理，他告诉南兰，就是侯家之和 女人上了床，也不能证明他为间谍机关工作。你们要谨慎处理。从照片上看，侯 家之全身赤裸，与丽莎搂在一起，像睡着了又像没有睡着，很难判断，但有一点 可以肯定，照片是真实的，也就是说，排除了拼凑的可能。 “侯教授，……”南兰跟侯家之打招呼。 侯家之打断了她的话：“先不要问我，能让我看看照片吗？” 南兰点点头，把照片交到了他手里。你看，把事情经过讲清楚就可以了。我 们相信侯教授的人品。侯教授，要讲真话，否则……我们很为难的。南兰语气温 和地说。 侯家之接过照片头就懵了。 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光着屁股的美国女人说，她叫丽莎，会议派给我的志愿者， 那天……那天……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与丽莎在一起的经过，肯定地说，南处长， 我可以肯定是她在我酒杯里放了什么东西，否则，我……我怎么可能跟她……这 样呢。绝不可能。 南兰指着照片说，从照片上看，你是有些醉样儿，但你应该清楚当时的情况 呀！侯家之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那天，丽莎把他扶进房间，他蒙眬之中感 到是她帮自己脱了衣服，脱了多少，他实在记不清了。 “侯教授，我觉得这个不太重要。”南兰态度很明确地说，重要的是她为什 么这样做？目的是什么？是她个人的行为还是受别人指使？还是别的什么人弄到 了这些照片专门给我们寄来？只有弄清楚这些，我们才可能对这件事下结论。 侯家之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个还不重要？一个人重要的是名声，没有 名声，我这张脸往哪里放？那你告诉我，什么重要。南兰秀丽的双眸盯住他，我 觉得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这样做。仅仅败坏你的名声是绝不可能的。她……她没有 跟你讲什么其他的事？比如你们研究院的研究项目，或者…… “你不要说了。”侯家之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吼：我告诉你，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地地道道的阴谋。我在院里主持几个国家级的项目，我会泄密？会把这个项 目透露给外国人？你把我侯家之看成什么人了。如果丽莎是间谍，她会把照片寄 给你们吗？你们安全机关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听说你们已经把我列为间谍的 嫌疑犯，我告诉你们，我侯家之是经得起检查的。说完，不顾别人劝阻，愤慨地 走了。 “这……”书记叹了口气，望着南兰说，南处长，你要说老候偶尔采花摘果， 人嘛，哪能没有七情六欲，还有这种可能。你要说老候当间谍，打死我也不会相 信。我也听到了些议论，你们可要慎重啊！整个东昌市，他是惟一的中科院院士， 这开不得玩笑的。 从研究院回来，南兰把情况向林秋作了汇报。林秋皱着眉告诉南兰，中国科 学院已经给省里来了公函，强烈要求省里对侯家之一事给个说法。唉！也不知道 是谁，把消息捅出去了，弄得省里左右为难。我想，事情为什么这么巧，毛柏顺 一来，侯家之就出事了，照片还寄给我们省厅，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你要说毛 柏顺做假，我看了高清与毛柏顺见面的录像，特别注意了皮亚夫的表情，一点漏 洞都没有。听毛柏顺说，他与皮亚夫是生死之交，他曾救过皮亚夫的命，我也看 得出来，皮亚夫对毛柏顺的背叛十分伤心，这种戏是做不出来的。 南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了冷燕写给毛柏顺的信，的确看不出破 绽，送他们走的时候，高清还拉着我的手，一再让我好好关照毛柏顺，说他这辈 子只能在大陆度过，一回香港，台北是不会放过他的。厅长，那侯家之的事怎么 办？他已经知道了，会不会…… “先不要急。”林秋说，等我请示完后再说吧。我想只有等李子霖他们从香 港回来才能通盘考虑。陈书记那里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啊！ 楚湘走了进来，听了林秋的忧虑，他摇着头说，厅长，你没有必要这样患得 患失，揪出几个间谍有什么不好，纯洁了干部队伍，又可以给对方沉重一击。我 倒觉得毛柏顺的回归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收获。叶炳南再有本事，要在G 省建立新 的网络，没有三年五载绝不可能。我认为应该请示省里，对毛柏顺供出的七个人， 进行全面审查。林秋什么也没说，只朝楚湘笑了笑，就与南兰一块离开了办公室。 他认为，事情没有弄清之前，发表什么意见都是不合适的。在复杂的反间谍斗争 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东昌市大街上一片繁荣景象，到处是高楼大厦，漂亮的轿车像春天涨潮时的 鱼群，在不息的江河中游动。改革开放给这座城市注入了生机，用一年一个变化 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林秋是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看着它一点一滴的变化着。 但是，在这繁荣的后面，又有几个人知道反间谍斗争的尖锐复杂？没有一个坚定 的国家利益观，国家的强盛，人民的幸福，又到哪里去寻觅？林秋开着车，在沉 思着。 电话响了，是陈一良打来的，他告诉林秋，国家安全部的负责同志专门给他 打来了电话，反复交待必须谨慎处理毛柏顺回归一事。他说港澳台关于毛柏顺一 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稍有不慎，将影响我对台统一大业。他要林秋务必做好保 密工作，说在省委没有决定之前，任何消息的外泄都会使工作陷入被动。陈一良 提到侯家之一事，并对省厅的工作提出了批评。 “知道了，陈书记，我马上检查一遍工作措施，保证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林秋语气沉重地回答道。陈一良没有再说什么，只叮嘱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汽车一转弯，进入了东昌市国家安全局大门。他关好车门，与南兰一块走进了她 的办公室。 “南兰，我想跟欧阳聊聊，没有别的事儿。”林秋看着她紧张的神色，轻松 地说。南兰点了点头，出门把欧阳程瑞喊了进来。欧阳程瑞接过林秋的烟，没有 半点客气，坐在那里看着他，一言不发。 “欧阳，烟可不能白抽啊！”林秋调侃。 欧阳程瑞弹了弹烟灰，说：“林厅长，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是咱们这一行 的基本特点。我们有时候分析案件，都讲究符合逻辑，但在我们这一行，有的案 件太合乎逻辑我倒觉得有问题。做假做到了乱真的时候，这真与假也就只能凭感 觉了。” 林秋看着他笑了。你这个老家伙啊！退休后到省厅来吧，我给你找份差事。 那就谢谢了，欧阳程瑞说。林秋和欧阳程瑞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 　---------- 　　中文阅读网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