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婚姻对话——写给我的纸婚 我和我的先生尼古拉，1999年9 月份就打算结婚了，但是，因为国籍不同，等 那些文件大战终于结束了的时候，竟已经是2000年的1 月份了。我妈想挑个黄道吉 日，而我，对某种太形式化的东西却看得很淡，最后，还是尼古拉决定就在20号这 天去注册。说是为了以后好记：20120 。所以，1 月20日就成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很久以前在杂志上看过，婚姻的第一年被叫做“纸婚”。为什么要把第一年叫 做“纸婚”呢？当时我实在是不解，但是，现在我想，也许因为第一年是婚姻的 “脆弱期”吧，就象纸一样薄，就象纸一样容易被捅破，所以需要格外小心地呵护 和照看。因为，婚姻意味着从浪漫走向了现实，从激情走向平淡，也许不再甜言蜜 语、卿卿我我和风花雪月。许多人一时难于进入新的角色，所以就会发生了太多的 争吵和失望，总觉得自己嫁的或娶的不是恋爱时的那个人，彼此就会很失望地想， 为什么一结婚一切就变了呢？于是就会相互埋怨和指责对方，很容易的，婚姻就在 一次吵架和拌嘴的冲动之下瓦解了，所以婚姻就变得象纸一样薄。 记得结婚前我问过尼古拉，你是否希望我很热烈地爱你？他想了好一会才认真 地说，不想，我希望你爱我少一点，但是爱我久一点。当时我心里一动：理性的感 情可能会更长久些吧。 记得有人很直接了地当对我说过，真搞不懂，你们两个非常“两极分化”的人 怎么能够在一起。的确，我和尼古拉是很不一样的，从外表上看，他前卫，我含蓄。 他好动，我喜静，他喜欢的士高热热闹闹，我却喜欢“轻歌慢舞”。而我们各自的 内心世界又恰恰相反──他内敛平和，我张牙舞爪。一直觉得太相似的人在一起并 不是件幸运的事，因为太相似的灵魂往往更容易一起走进同一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我们分开了四年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这可以说是缘分。佛说，同床共枕的缘分是 千年才能修来的，既是缘分，就该珍惜，就该努力去呵护。 我们的婚姻，在外人眼里除了充满传奇和浪漫外，还存在一些争议和疑问。 疑问之一：他来自遥远的法国，你了解他的过去吗？ 答曰：不了解，不想了解，也不打算了解。我了解他的现在，我争取也去了解 他的将来。这比翻历史更重要，我从不崇拜历史，因为历史也常常充满误会和错误。 事实上，昨天，无论辉煌还是暗淡都已经是历史了。纠缠在过去中放弃了现在和将 来是愚蠢的。我并不聪明，可是这个道理实在也并不深奥。不过，太聪明的人往往 喜欢把过分简单的问题弄得过分复杂了罢了。 疑问之二：法国人很浪漫，难道你不担心他会朝三暮四地浪漫下去吗？这婚姻 太不保险。 答曰：担心，特别担心。这婚姻是不保险。那么，哪种婚姻才保险呢？哪里才 有绝对保险的婚姻呢？如果我们勇敢点，仔细看看我们的周围，我们同样得承认， 到处都有很多形式各异的“不保险”的婚姻。而不保险指的又是谁呢？单单是他这 个法国人吗？为什么就不会是我不保险呢？又为什么就不会是我们共同不保险呢？ 一个婚姻无论是形成还是解体，那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而且，浪漫又有什么 不好呢？浪漫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激情和对生活的热爱。现如今，绝对保险的感情 已经不多了，抱怨是没用的，担心也是没有用的，我们共同去努力才是正经的。这 些道理一样是很浅的，太聪明的人往往喜欢自己吓自己。 疑问之三：你们会因为不同的文化背景而矛盾重重的。 答曰：很可能，太可能了。可是相同文化背景的人就没有重重矛盾了吗？没有 矛盾的婚姻根本找不到，找到了我也不要，没有矛盾的婚姻一定是婚姻的一潭死水， 再也泛不起丝毫波澜了。 对于我，在婚前，尼古拉只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不管他拥有什么样的皮肤什 么样的国籍。在婚后，他只是我的丈夫，而不是什么“老外”或“异族人”。 解答完了这些问题后，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嫁给他了。对于尼古拉，他 觉得爱情要用一纸婚书来证明太可笑，他觉得，有那张和没有那张纸，我们的感情 都是一样的。我不认为他的想法是错的，只是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道德准则而已。 对于我，我需要有那张纸来对传统的道德做个交代。我始终都不是个有勇气做些惊 世骇俗的事的人。这是我们最早的矛盾，我们必须有妥协的一方，最终妥协的是尼 古拉。他说，虽然有那张纸和没那张纸我们的感情是一样，但是，如果那张纸能让 你更快乐，那么我们结婚吧──这就是他平淡如水的求婚，婚后，尼古拉仍喜欢和 朋友们一起去酒吧和的士高，我偶尔也和他一起去，但是，我从心里的确是不喜欢 那些场合，这是我们的另一个矛盾，这是性格不同造成的，并不存在谁对错的问题， 吵架和相互埋怨是没有用的。于是，我就让他一个人和他的朋友去玩，我呢，自有 我自己的乐趣，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静静的读一本我喜欢的书，欣赏一部好的影 碟，或出去和我自己的闺中密友聊些私房话。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一个人静思， 享受孤单带给我的宁静。这样，致使是婚后，我的丈夫和我在形式上和灵魂上都是 自由的，我们分别都从不同形式的自由中得到了快乐。他追求的是行为的自由，我 追求的是灵魂的自由。这并不妨碍我们做恩爱夫妻。这不该成为我们的矛盾，只要 我们相互间自觉地维护婚姻赋予我们在法律上和道德上的责任，这就够了。也有人 对我们的婚姻态度提出疑问甚至来自长辈们的指责微言，他们认为我们的婚姻不象 婚姻，可是怎么样才象婚姻呢？婚姻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某种固定的模式呢？婚姻为 什么要“象婚姻”呢？婚姻为什么要扼杀对方控制对方呢？婚姻果真非得如此才幸 福吗？婚姻如此真幸福吗？婚姻如此就幸福吗？ 还有一个朋友认为我“太服从”我的丈夫了，我只是轻笑不想辩解，夫妻间的 事本来就不是外人所能明了的，外人更是不该随便指手画脚的。而且，我自有我的 生活方式和对婚姻的态度，我并不在乎要别人怎么评论，我也不想把我的“婚姻哲 学”强加给任何人。 前些天，看到法国的总统在电视上讲话，我一时糊涂以为他就是那个有私生女 的法国前总统。尼古拉告诉我有私生女的是法国的前总统，我开玩笑道，说不定他 就有私生女，只不过现在还不为人知，等哪天我们都老了，我们在一起看电视时就 会看到那样的报导呢。他高兴地说，我会记得的，等到那时候告诉我们的孙子，你 们的奶奶当年早就看出来，现在才报导真是没劲。说完后，我们笑成了一团。笑着 笑着，我的眼睛就湿润了，那是多么诱人的场面呀，记得有一首歌就是这样唱的， 最浪漫的事就是嫁给你，然后陪着你一起老去。 所以，我从不去抱怨婚姻没有浪漫，因为嫁给自己所爱的人，然后和他一起用 宽容和耐心去对待婚姻，并且，一起相伴着老去，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了。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