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美好
      
        送走女儿后,家里忙活了一阵,弟弟终于领着媳妇去旅游结婚了。一向忙乱的
      家突然显得特别冷清。
      
        面对家中的变迁,我的心里更是充满了忧虑。人常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又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结婚又离婚的我一贫如洗地住在娘家,每月只能靠四十挂零
      的工资维持我们母女的生活。除此之外我的身体不能给我一点主宰能力,幼小的女
      儿还要一家人帮助拉扯。这漫长岁月今后该怎样走!弟弟结婚前,父亲向弟弟的媳
      妇提出的唯一要求是:今后要好好照顾你姐,她是咱家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员。这话
      却恰恰让我感到自己是不该留在家中的多余人。今后这个家因为我的存在不知将会
      给父母亲造成多少额外事端。我顿然生出一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更为女儿能否有
      良好的成长环境而担忧。我一筹莫展。
      
        国庆节前女儿被接回家,不知道为啥一改往日的猴皮劲,愁眉苦脸的只管闹人。
      弟弟出去旅游还没有回家,母亲操心着出门的儿子,被孙女儿闹得很不耐烦。女儿
      闹,母亲躁,我的心情就更难好受。早上小梅和侄子来看爷爷奶奶,吃过早饭天阴
      得特别重,把空气搞得更加沉闷,尽管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我还是带着小梅、小
      力和蔷蔷出了家门,领着他们到新城广场去散心。不知是乌云太厚还是我的心情太
      糟,大中午的时光仿佛已经到了黄昏,我的心内外冰冷。
      
        小梅急着回她家去做作业,我便带着小力和蔷蔷去游革命公园。天不时还掉几
      滴雨星,公园里的游人稀少,虽说有些凄凉,但在与我的心情吻合的同时又使我享
      受到了一份清静。进了公园女儿也没有往日高兴,我跟着他俩盲目转游,不觉到了
      公园的东门口,门口有个卖冰糖葫芦的,我让小力去买了两串给他俩吃。就这样稀
      里糊涂地转到了下午,三个人不得不又走上了回家的路。
      
        走到菊花园口正好碰见旅游回家的弟弟和弟媳妇,女儿看到舅舅终于露出了笑
      脸。弟弟把东西放在我的车上,高兴地抱起了蔷蔷,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进了家
      门母亲看到游子回归,合家团圆,也满心喜悦。
      
        也许是那串冰糖葫芦的功效,蔷蔷回家后拉了一堆,就再也没有闹人,高高兴
      兴地玩了起来。外面下起了大雨,这场雨是一场喜雨,冲刷走了家里沉闷的空气。
      一家人在团聚中充满着喜庆的欢乐。
      
        国庆节后,我又重新回到告别整整两年的门市部。此时的门市部已经是旧貌换
      新颜,为了充分发挥地处东大街繁华地段的优势,给厂子扩大收入,新增了柜台和
      货架,兴起了销售业务。我和白师傅的桌子被移到了后墙脚,前面的主干将是四位
      年轻的女营业员,专卖我厂生产的记帐用品和其它办公学习的纸制品。当初显得偌
      大的一个空场,如今变得特别拥挤,我的车子进出已经很不方便,车子的占地面积
      又大,感到自己已经成为多余的一员。
      
        我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白师傅在门市部的时间比原来更少。自从李义斌厂长
      调走后,厂长和业务生产管理人员几经更换,这时候的泰柏印刷厂已经很不景气。
      誊印车间随着老刻写人员的退休和新的打印技术的兴起更是日暮途穷,为了拓宽业
      务虽说还在接收誊印活,刻蜡版的工序绝大多数也都是靠外工来完成,我所承担的
      只是个别急用的表格和其它零星小件。
      
        斜对面的西安市第三印刷厂门市部,比我们门面大、时间久、品种全,占据了
      绝对优势,把我们的生意挤兑得非常萧条。无所事事的四个年轻人没有用武之地,
      更显得死气沉沉。几个年轻人的生活圈子特别小,凑在一起不是抱怨厂里的待遇差
      就是拉家常,整天谈论的都是工资低、手头紧、厂里穷得连奖金也不好好发等等。
      这些对我来说也都是困惑,但是和她们相比毕竟是曾经沧海,犯不着和几个小青年
      去凑在一起发牢骚。知道自己出力活不能干,出出进进还得给几个小青年添麻烦,
      心里无形中产生了自卑感,有一种祥林嫂二进鲁四老爷家的感觉,更没有资格提钱
      的事。
      
        倒是感到几年来的繁忙和折腾已经搞得我精疲力竭,只想把门市部当成我的世
      外桃源,除了工作能让我清清静静地过几天。来找刻版活的人里有一位退休的女职
      员,家里的藏书很多,我从她那儿先后借了《燕山夜话》、《斯巴达克思》等书阅
      读,有时也翻翻厂里给门市部青年订的《中国青年报》和《中国青年》杂志,学学
      杂志后面的歌,做做报刊上的有奖知识竞赛题,似乎又回到了结婚前的消闲岁月。
      
        四个年轻人中最小的是接母亲班进厂的庆瑜姑娘,看上去既善解人意又单纯,
      工作也踏实认真。因为她和小妹同岁,无形中我对她有一种亲切感,喜欢和她谈谈
      书报上的话。有一天几个人又在那儿谈起了钱的事,小庆瑜好奇地望着我说:“咱
      成天喊手头紧,钱不够用,咋从来都没有听李师说过?李师的工资不比咱多,还得
      负担她和她娃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咋样理财的?”我这才不得不答腔说:“花钱的
      事是量入而出,说不说都得那样过。再说我是天天上班来下班回,不买东西不花钱,
      也就没必要提钱的事。”
      
        有一次我没上班,小庆瑜又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问白师傅道:“我听人说,
      三十不沾红,四十不挂绿。李师咋也不给她做件新衣服,成天都是那件红格格罩衣?”
      白师傅说:“你李师每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得给她屋交四十块钱当她娘儿俩的
      生活费,剩下的钱还不够零用的,哪儿有闲钱添衣裳。身上穿的几件衣服都是和我
      在门市部上班时做的,这几年就没添过啥!”庆瑜说:“俺都没听李师说过,其实
      像她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向厂里申请补助。”白师傅说:“这人的脾气你们根本不
      了解,她觉着厂里每年就那点补助金,谁都想争,与其去争那点钱,不如自己紧一
      紧免得让人说三道四。”
      
        虽说是把钱全交给了母亲,可我既不交房钱,又不管女儿的托儿费,孩子有个
      小病小灾还得由家里扛着,总感到自己也挺对不起家里人。那时我最担心的是厂子
      的命运,只盼望每月能把工资拿到手,哪儿顾得上想奖金和补助金。当然如果能给
      我发点奖金,会使我感到格外欣喜,它可以让我给正在上学的小妹添一点小东西,
      或者给父母亲买点孝顺,好略表自己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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