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编织的情感
      
        结婚时和婆婆一家人的接触,感觉这家人勤劳朴实,安然和谐。即便大嫂有点
      特权,也是用她的辛勤和干练换取的。张老头所说的虐待似乎是无稽之谈,倒是感
      到自己只吃饭不干活与这个家庭很不协调。在一群精明强干的家庭成员中,我俩这
      弱者很难发挥作用,我和丈夫商量尽快到医院去安排我们的生活,避免给家里人添
      太多的麻烦,他也表示同意。
      
        过了十五算是过完了年。吃过午饭我对婆婆说:“妈,我一会儿想跟他去医院,
      明天早上从那儿去上班也近。”临走时婆婆给儿子装好了要带的干粮、挂面和玉米
      糁,还跟着我们走上了大路,我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目送我们远去的婆婆,深深体会
      到母亲都有一颗怜爱子女的心。
      
        那时丈夫还住在按摩室里,为了能睡下两个人,他临时给单人床边加了一块板,
      床太窄只能铺一床被子,医院里的人还只管跟我俩开玩笑。
      
        一穷二白,在一张白纸上画出自己的家更能体现自我,这倒不是坏事,我没有
      任何负担。唯一感到沉重的是如何加深夫妻之间的相互理解,建立牢固的夫妻感情。
      
        结婚那天不敢吃饭喝水,结婚后我对新生活新环境一点都不适应,用不惯他家
      的茶杯喝水,吃不惯他家酒席上剩下的残汤剩菜,没等度完三天婚假就得了尿路感
      染,不好意思对人讲,回家私自找了些土霉素服用。这种病需要大量排尿,上班去
      厕所又不方便,吃了几天药也没有效果,总认为是婚后卫生不良和生活不规律造成
      的,实在不想再到丈夫那里去。元宵节后的星期六我打电话给丈夫,说我实在太累,
      不想再回北郊了。他很不高兴,抱怨我一点都不体贴他。
      
        又过了一周,星期六的下午刮起了大风,为了不让丈夫牢骚太盛,我只好硬着
      头皮答应了他的要求。一路上刺骨的寒风吹得我只打哆嗦,我告诉他我的腿冻得不
      行,他竟然不耐烦地说:“你坐着我推,我都毫无怨言,你倒没事找事!我咋一点
      都感觉不到冷,还只想冒汗。”然而我的母亲却在家对父亲说:“今儿这么大的风,
      能把春霞冻死到路上。”父亲安慰母亲说:“新婚夫妇,干柴烈火,心热着呢!”
      
        我一直认为看不见外界又没有文化的他就像一张白纸,可以由我在上面任意添
      加色彩。如今在婚后短暂的相处中,没等我讲出自己的观点,丈夫已经开始使用他
      的哲理来改造我,什么某某结婚后从来都不想回娘家;某某做饭多么专业;看来我
      今生连你做的一双鞋也穿不上,……更甚者是批判我花钱大手大脚,工作多年都没
      有一点积攒;给家里的钱太多;应该把工资全交给他,由他统筹节存,否则就不像
      一个家。
      
        听了他的婆婆妈妈,我感到他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度,不考虑如何充实自己,
      努力用自己的能力建造家园,倒想着掌管媳妇的财权、人权,实施夫权制。便生气
      地说:“我的工资是在我家人的帮助下挣的,就是全交给我家也不过分,用不着你
      来干涉。”听了我的话他更不服气。
      
        选择结婚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和谐的巢穴,绝不想给自己套上一个无形的枷
      锁。为了我俩的家,我也在努力厉行做妻子的义务。但是认为只能在他转正后设法
      和他调在一起,到那时再共建家园也不迟。他却执意要让我赶快和他生活在一起。
      
        总之,结婚把许多问题都复杂化了。除了跟丈夫的纠葛,以前我和我家是一个
      整体,我享受着家中每个人对我义不容辞的照顾,而我也把自己全部的身心奉献给
      了我的家。如今却使我成了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星期一上班家里人为我操劳一周,
      到了星期六本该合家共度周末,我却不得不去奉行为人之妻的义务。
      
        对家里的其他人我都过得去,只感到欠大妹莉霞的实在太多,我工作时大妹才
      八岁,就开始走几条街给我送饭,陪我睡作坊里的案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接我送
      我,背我出出进进,我们同吃同玩、同干活同学习,把生活编织得多姿多彩。“文
      化大革命”期间,我俩携手共同为母亲承担了许多精神和生活上的压抑和艰辛。我
      结婚时她还没有安排工作,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正是需要精神依赖、思想交流
      的阶段,我偏偏在这时候撇下了妹妹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而妹妹却还天天厉行着
      每天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义务,让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愧疚。
      
        记得有一个星期六,我已经告诉妹妹不去卫生院,下午朝霞表妹去门市部说火
      车站附近的解放大楼处理积压商品,全毛华达尼只卖十九元一米,我让她推我去买
      一身料子,打算给我做一件上衣,给大妹做一条裤子。回到我家已经快八点了,小
      妹在外边玩,看到我回家就高兴得背我进了家门,远远瞅见大妹一个人坐在厅房的
      小板凳上闷着头不知在想啥。意外中看到我回家,脸上突然有了神。说:“我去门
      市部接你,见门上了锁,以为你又去了医院。”我问她:“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她说:“锦锦在外边玩,我也不饿,还没有做饭呢!”说着就去开火“有鸡汤有米
      饭,现在做很快就好。”三个人做着说着吃着,亲切热闹。可是每当我向丈夫讲起
      我们姊妹的情谊,他就会抱怨我对我家人比对他还重。我越来越认为他对我只是占
      有,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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