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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岛易帜,浊日升空,“福义兴”红棍献媚,三山五岳之辈逞顽,香港慰安营
      的策划。
      
          ——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忽然改变了香港黑帮的命运。1941  年12  月,日本军
      阀发动太平洋战争,香港系其南侵目标之一。英军虽然也进行了一定的抵抗,但却
      如螳臂挡车,屡战屡败。圣诞前夕,整个香港便沦陷于日阀铁蹄之下。从此,香港
      居民,开始了三年零八个月最艰苦、最黑暗的日子。
      
          由于日本占领军对香港一直行使军事管制,这段日子,只要用“悲惨黑暗”四
      个字便可概括一切,其他似乎无可叙述。但香港的黑社会组织,在这段愁云惨雾的
      岁月之中,仍然“大有作为”。
      
          首先是九龙陷落之前,以及香港遭受围攻之际,港、九两地均曾受到黑社会人
      物的打、抢、烧、杀;而沦陷期间,又认贼作父,甘作虎怅,替日阀的宪兵充当走
      狗,残害了不少善良同胞。
      
          香港沦陷后,被改名为“香岛”,首任“总督”为战犯矾谷廉介。矶谷于1942 
      年初就任,在此之前,由师团长酒井隆中将,以军政府姿态统治香港,视之为战时
      占领地。
      
          当时,日军将港、九两地划分为二十二区(港岛十二区,九龙十区)。
      
          每区迫令一名较有名望的华人担任“区政所”的“所长”。当然,这些都是俯
      仰由人、全无权力的傀儡,真正的统治权力,则集中于生杀予夺的“宪兵部”手上。
      
          “宪兵部”的一名中尉军官,原名久宫傅一郎,在台湾长大,熟识国语和闽南
      语。这家伙在香港却有个非常中国化的名字——“李志廷”。
      
          当时“福义兴”的一名红棍林满(厦门人)不知怎的跟这位凶神挂上了钩,在
      其默许之下,首先在上环街市附近开设了近十个赌档。与其说是赌档,不如称之为
      骗局更恰当。因为真正的赌搏,虽然买家赢面较少,但也不会百分之百输钱;而这
      些鱼虾蟹和纸牌档,除非你不沾染,否则绝对居于输面。
      
          原来这些骰子或纸牌全部都做了手脚,庄家要开什么便开什么,达到操纵自如
      的地步。万一失手,也会“输打赢要”。故而这些“赌档”,都大杀四方,除了孝
      敬“宪兵部”及其属下的“密侦队”之外,主持人都日进万金,财源滚滚。
      
          说实话,黑社会中人亦非个个穷凶极恶,毫无人性的。那时国难当头,再加上
      在香港生活十分困难,生命也毫无保障,因此,许多黑社会人物都先后回到内地,
      另谋生计;不少人还厕身军旅,投入抗日战争的大洪炉。自然,留下来的也为数不
      少。既然敢留下来,自属凶横暴戾,胆正命平之辈。这些人其后大多数都变成日军
      直接或间接的走狗,为虎作怅,认贼作父,据说,这类黑社会人物现仍有人枉居人
      世,散居港、澳两地的,最少也有十五名之多。
      
          “福义兴”的林满发了大财之后,其他留港的黑社会人物无不垂涎三尺,纷纷
      通过林满和宪兵部搭上关系。这一来,香港的西环、湾仔、九龙的油麻地、官涌地
      区,便赌档林立,较诸现在港澳码头大得地的摊档还要多。其后,日军又从察哈尔、
      热河等地,运来大批鸦片。这些毒品,除了部分转运澳门之外,其余的自然提炼销
      售。于是,除了遍地赌档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烟(鸦片)档,和民初年代的“谈话
      室”一模一样。
      
          沦陷期间,在香港最吃香的黑社会组织,计有“和安乐”、“和洪胜”、“和
      利和”、“同新和”及“福义兴”等。这些堂口都主动跟各区的“密侦队”联系,
      为了五十元军票的奖金,他们不惜出卖潜伏的抗日分子;为了一两烟土,他们不惜
      拿三条同胞的生命去换取,言之令人发指。
      
          三年零八个月当中,黑社会人物干下的卑鄙行为,首推协助“皇军”在湾仔及
      油麻地两地,建立“慰安所”。
      
          此事发生于1942  年7 月。当时的日军“副总督”平野茂,决定在香港及九龙
      两地,设立“慰安所”共六百处,计划由“防卫司令部”会同“宪兵指挥部”执行
      实施。
      
          那时南洋各地均已先后沦陷,因此,台湾及香港便成为南侵日军的后方,许多
      伤兵病号,都运来香港“南支派遣军”的第二○○野战医院治疗。这批伤病员,经
      常超过两千名,他们离开医院之后,大部分都有一段假期逗留香港;因而经常派驻
      香港的日军正式海、陆军及辅助部队,人数亦接近二万,为了解决这许多官兵的性
      欲问题,便不得不设立大规模的“慰安所”。
      
          首先是地点选择问题。
      
          香港方面,因为日军各部门的指挥部,大都设于中环,如总督办公厅设于汇丰
      银行,宪兵部设于高等法院等。为了109109“方便”,“慰安所”自不能距离太远。
      于是湾仔便成为“最佳选择”。
      
          本来,在日军的暴力统治下,何求不得?只要一声令下,任何事都可办到,任
      何人也无力反抗。但湾仔区却是人烟最稠密的所在,骤然之间,要所有居民全部迁
      出,虽不困难,但亦考虑到有无抗日分子从中策动,来个一把烈火,或者偷袭执行
      逼迁命令的日军等等。在“防卫部”及“宪兵部”商议之下,认为黑社会分子对于
      该项工作,可派上用场。于是由久宫傅一中尉联系黑社会人物,召集一百多人,传
      达任务之后,逼迁行动立即展开。
      
      
      
          日军、日宪先将东边修顿球场到西边军器厂街之间,架上铁丝网及铁马,大批
      日军如临大敌,封锁全部出入孔道,然后分为十组,每组日军五名,宪兵五名,配
      属黑社会人物十名,通译一名,分别挨家逐户通知居民,限三天之日,全部迁出。
      然后留下黑社会人物,更番轮流催促。拳打脚踢者有之,乘机劫掠者有之,对女性
      非礼轻薄者有之,敲诈勒索者亦有之。那三天之内,弄到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结
      果迫迁任务如期完成,而这批黑人物也替“皇军”立下一功。有关此事,湾仔的老
      街坊,相信没人能够忘记。
      
          事隔多年,要知道这百余名丧心病狂的黑人物,究竟属于哪个黑帮单位,自然
      不容易。但据曾经参与此事、吏属“单义”的一名混号“孙指坤”的透露,为首的
      当然是“福义兴”的林满,此外,“单义”、“同新和”、“和安乐”及“和联胜”
      (此一组织在战后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几个单位都有人参加。代价是五十斤白
      米和三十元军票。孙指坤目前仍然健在,先住于太原街,但每当出入附近街道时,
      当年惨况,如在眼前,其后索性搬到筲箕湾东大街居住。几年前,香港曾经搞过一
      阵子“日军暴行控诉会”(由某某协会主办),目的是要日本政府解决当年留存在
      港的军用手票问题,此老也曾应邀出席参加。当他在台上申诉当年自己的亲身经历
      时,不禁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可见一个人要做坏事也不容易。
      
          在香港沦陷的三年零八个月之内,最后两年,日军索性发给牌照,公开经营娼、
      赌、毒。这批三山五岳之辈,自然更有“英雄用武之地”了!
      
          需要说明的是,上文所提到的黑帮大汉奸林满,在战后畏罪潜逃,有人说逃到
      大陆,有人说逃到新西兰,有人说仍在香港,莫衷一是,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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