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太平洋(6)
      
          “幸亏我不在睡袋里头。”陶斯坦说道。说着,他重新掌起舵来。
      
          当天晚上,除了这一句,再没有多少俏皮话。这之后,在一段长时期内,我们
      都觉得神经里、骨头里有一股寒流。但是寒冷中也搅和着温暖的感激之情,木筏上
      还是我们六个人在一起。
      
          经过这两场风暴,“康提基”的节骨软弱多了。巨浪壁立,木筏要挣扎着上去
      下来,把所有的绳索都撑松了,木料总在漂动,使得绳子吃到筏木里。我们感谢上
      帝,我们遵照印加人的习惯,没有用铅丝;用了铅丝,那会在暴风中把整个木筏锯
      成火柴棍。又如果当初我们用了彻底干燥、十分轻漂的筏木,那木筏早就吸足了海
      水,沉到海底。是刚砍下来的树干中的浆汁,成为一种饱和物,阻住了海水渗入多
      孔的筏木。
      
          不管怎样,在最后一次暴风雨之后,情况很清楚:我们一定既要浮着,又要大
      家在一起,走完我们面前这段短程,到达海岛上。
      
          经过最后一次风暴后,我们无法肯定木筏最后会漂到哪里。我们离开马克萨斯
      群岛和土阿莫土群岛的距离相等。我们的位置意味着,我们可能很容易在两组群岛
      之间穿过,一个岛也看不见。马克萨斯群岛中最靠近的一个岛,在我们西北三百海
      里;而土阿莫土群岛中最近的那个岛,在我们西南三百海里。风和水流都没有定向,
      大体上是往西去,正好对着两组群岛中间广阔的洋面。
      
          在西北面离得最近的小岛,不是别的,正是法图黑伐,就是那小小的、被热带
      森林包围着的多山的岛,我曾在那盖在木桩上的海滩小屋里住过,又曾听过那位老
      人讲起关于祖先英雄提基的生动故事。如果“康提基”停到那一片海滩上,我会碰
      到许多熟人,但是恐怕碰不到那位老人了。他一定怀着去和真正的提基见面的希望,
      逝世很久了。如果木筏对着马克萨斯群岛的群山前去,我知道群岛中的几个岛彼此
      相距很远,海水没遮没拦地轰击着悬崖,我们必须谨慎小心,掌好舵,向那少数几
      个山谷的口子驶去,口子里到最后总是狭长的海滩。
      
          如果情况相反,木筏可能向土阿莫土群岛的珊瑚礁驶去,那里很多的岛是靠在
      一起的,遍布在一大片海面上。但是这一组群岛又名“低地群岛”,也叫“危险群
      岛”,因为整个结构是完全建筑在珊瑚虫上面的,其中有许多险恶的暗礁,以及长
      着椰林的珊瑚岛,离开水面只有六至十英尺。每一个珊瑚岛的周围都有礁脉环绕着,
      像是在保护。礁脉对这一带航行的船只很危险。但是,即使在珊瑚虫造成的土阿莫
      土珊瑚岛上,以及在熄灭了的火山遗迹的马克萨斯群岛上,都一样住着波利尼西亚
      人;两组群岛上的贵族家庭,都认为提基是他们的始祖。
      
          早在7 月3 日,我们离开波利尼西亚还有一千海里的时候,大自然就能告诉我
      们,正如它当年告诉从秘鲁去的木筏上的原始人一样:前面大海之中什么地方,真
      是有陆地的。我们在离开秘鲁海岸足足有一千海里之前,还看到小群的军舰鸟。它
      们在约西经100 °的地方不见了。这之后,我们只看见以海为家的小海燕。但是在
      7月3日,军舰鸟又来了,是在西经125 °的地方,从此便常见小群的军舰鸟,不是
      高飞空中,就是猛冲到浪尖上,啄食飞鱼。飞鱼是为逃避海豚的袭击而飞出水面的。
      这些鸟不是从我们筏后的美洲来的,它们的家一定在我们前面什么地方。
      
      
      
          7 月16日,大自然所泄漏的秘密更多了。那天我们拖上了一条九英尺长的鲨鱼,
      它从胃里吐出一条没有消化的大海盘车来,这是它新近在什么海岸边吞吃了带到洋
      里来的。
      
          紧接着第二天,我们第一次迎接了确实直接从波利尼西亚群岛来的客人。
      
          在木筏上,这是有重大意义的时刻: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发现有两只大海鹅,不
      久就飞到桅杆上空,飞得很低。它们的翅膀展开了有五英尺长,绕着我们飞了许多
      圈,然后双翅一敛,息在我们旁边的海面上。海豚立刻冲到那里,在大鸟的周围游
      来游去,像要探听什么,但是双方各不相扰。它们是第一批活的信使,飞来欢迎我
      们去波利尼西亚。它们到晚上没有回去,还在海面上休息。过了午夜,我们还听见
      它们绕桅飞行,发出粗哑的叫声。
      
          现在落到木筏上的飞鱼是另一种大得多的。我曾和当地人沿法图黑伐的海岸去
      捕鱼,认识这种飞鱼。
      
          接连三天三夜,我们直奔法图黑伐而去。但是接着来了一股疾劲的东北风,把
      我们吹向土阿莫土珊瑚群岛。我们现在已被吹出真正的赤道南流,洋流已不像以前
      那样可靠了,常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洋流能像看不见的河流,在海面上四处奔流。
      如果洋流淌得快了,常是波浪多了,水的温度降低一度。洋流每天的方向和力量,
      可以由艾立克计算出来的和测量出来的位置之间的差别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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