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利不合兄弟分家  水不平婆媳生隙
      
        6 月下旬的一天上午,金狮正在乡里忙乎,陈禄打来电话:“金儿,左旗工商
      局你有认识的吗?”金狮:“没有。左旗归厚和市管,我怎么会有认识的?怎么啦?”
      陈禄:“嗨!前天铜狮送药回来的路上,让人家连车带药都扣了。”金狮心里咯噔
      一下,问:“咋回事儿?不是跟人家说好了按月交费就行了吗?”陈禄:“嗨!前
      天晚上铜狮送药回来的路上直打瞌睡,他怕出事儿,就把车开到油路下面打盹。谁
      知左旗几个政法委的从鹤驻海吃完鱼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他。人家怀疑他是作案的,
      就把他连人带车带回去盘查。盘查了半天,见不是作案的,却是倒药的,就又把他
      连人带车交给了工商局。工商局见是政法委交过来的,不敢怠慢,就把车和药都扣
      下,单放他回来。”金狮听罢直跺脚:“嘿!邪了门儿了,啥事儿都能碰上。车上
      还剩多少钱的药?”陈禄:“约有万五吧。”金狮:“嘿!”停了会儿又说:“先
      挂了吧,让我想想。”放下电话,他想:“这隔着一个市,上哪找熟人?”他点上
      烟开始在记忆中搜索,搜索了半天,就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原该乡派出所所长、
      如今的旗公安局治安大队队长闫军,一个是该乡现任科技副乡长孟文秀。闫军是左
      旗的老家,很有些家族背景,在该乡的时候曾帮一名村干部从左旗要过一个犯人。
      孟文秀则在左旗有帮中专同学。金狮先给闫军打了个电话。闫军说:“我都出来20
      年了,哪来的熟人?”说罢就把电话挂了。金狮心想:“真是人走茶凉!”想到这
      儿只好来找孟文秀:“孟乡长,你在左旗官场有熟人吗?”孟文秀:“有哇,什么
      事?”金狮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孟文秀:“试试吧。”
      
        下午,金狮与孟文秀各骑一辆摩托回到清水沟。进屋他先训铜狮:“到哪儿睡
      不成?偏到油路底下睡!”陈禄:“睡倒是对的,总比出了事强。你不是主张安全
      第一吗?”金狮:“我不是反对他睡,我是说他咋不选个安全的地方睡。要人身安
      全,财产安全就一下也不考虑了?”铜狮:“谁知道能遇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政
      法委?”金狮:“不知道!那是国道,哪路神仙不走?分明是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还有,你咋就那么瞌睡呢?头天晚上干啥去了?是不是又打麻将来?”银狮在一旁
      说:“肯定是。”陈禄:“先别怨,先说咋办吧。”金狮:“能咋办?拿钱吧。”
      陈禄:“拿多少?”金狮:“先拿两千试试。”铜狮刚送药回来,家里当然有钱。
      因此陈禄立马取出两千元交给金狮。金狮装好钱,对银狮、铜狮说:“你俩也走吧。”
      银狮、铜狮即做动身准备。准备间,各露出一只手机。当时手机最便宜的也值三千
      元。金狮问:“啥时候买的这个?”银狮:“最近。”金狮:“买这干啥?”银狮
      :“为方便联络。”金狮:“为方便联络!为方便联络买手机,为方便去广州就该
      买飞机了?我不反对使用先进的东西,但一定要搞清是不是合算。如果仅仅因为一
      个月待一次客就盖个餐厅,半年打个材料就买台电脑,一年患两次感冒就雇个私人
      医生,合算吗?”银狮爱不释手地拿着手机说:“我们也爱这个东西。”金狮:
      “爱!爱就是理由?我还爱喝茅台呢,就天天买来喝?爹还爱耍钱呢,就天天去耍?
      人干什么坏事不是因为爱?难道爱就是应该的?”说罢与孟文秀骑摩托分别带了银
      狮、铜狮向敕勒左旗政府所在地茶粟庆而来。
      
        到了茶粟庆,孟文秀把在此地工作的中专同学都召了来,选出两名能跟工商局
      局长说上话的,与金狮一道来到工商局局长的家里。等他们说明原委,局长说:
      “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有三个所长回来跟我说,你们每月都交着费,就放了吧。因
      此我也想放,但这是政法委交过来的案子,已惊动了旗里,我不敢呢。”金狮:
      “若不放,会怎么处理?”局长:“你也是干部,想必知道,依法就是没收违禁物
      品及所用工具。”金狮沉重地点点头,见毫无商量的余地,就让其他人先出去,然
      后拿出两千元放在茶几上,说:“我也知道你难,所以也不再要求什么,只求以后
      多照顾一下。”局长抓起钱给金狮硬塞了几次,金狮坚决放下,并说:“这件事你
      就别费心了,以后若能给个方便,就感激不尽了。”说罢要走,局长说:“这样吧,
      明天你们把车开走吧,但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金狮感激不尽,局长却说:
      “你还是感谢上苍吧。”金狮:“感谢上苍?!”局长点点头:“这事不知怎么就
      让市电视台的知道了,人家竟派出新闻直通车,要来摄相树典型。谁知他们跑到半
      道上翻了车,扛摄相机的断了胳膊,竟没来成。若真地来了摄了相树了典型,甭说
      扣车扣药了,连人也得扣。经化验,你们那些药里有3 种假的。”金狮倒吸一口凉
      气,心里对那个倒霉的记者说:“活该!你这不是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吗?你若真
      来了,我们还活不活了?”想罢告辞出屋,又骂银狮:“谁教你卖假药来?”银狮
      :“哪有假药呀?我们常年给大夫送,难道大夫也不识真假?”金狮:“那人家怎
      么化验出3 种假药?”银狮:“那也不是假药,只是含量不足,多吃点就行了,大
      夫们也愿意接收。”金狮:“没这三种药,会影响你们挣钱吗?”银狮:“那倒不
      会。咱们总共送着400 多种药,少送三种五种没影响。”金狮:“那就别送了。没
      这三种药,你们只是违法;有了这三种,就构成犯罪了。何苦呢?”银狮点头称是。
      
        第二天金狮没有立马去取车,而是让银狮骑摩托先行回家,又带三千元来,企
      图以此换出那批药。怎奈局长这次死活不收钱,也不退药,金狮等人只得作罢。该
      尽的力都尽了,已是下午时分,金狮、银狮及孟文秀乘摩托,铜狮驾三轮车,一齐
      回家。半道上,孟文秀让银狮单骑先回,让金狮陪他去访个熟人。待他俩访罢熟人
      回到清水沟,却不见了铜狮及银狮骑回的那辆摩托。原来铜狮早骑着摩托去岳父家
      会媳妇去了。金狮无奈,只得让孟文秀先回,自己坐下来等待。等待期间,金狮跟
      父亲谈及银狮、铜狮买手机的事,陈禄叹口气,说:“问题还远不止这些。”金狮
      :“还有啥?”陈禄:“唉!自打铜狮成了家,他们兄弟两个干活儿你推他靠,消
      费却你争我抢。这边儿添个沙发,那边儿就添个皮椅。反正他们手里都常攥着钱。”
      金狮叹口气,说:“看来,大锅饭在哪儿都行不通。”陈禄点点头:“我原想,你
      们兄弟三个成家后都不要分家,拧成一股绳,好办大事。现在看来,这个家不分不
      行了。哎,人家大丘庄、华西村全村不分家都能闹好,咱们这一家人不分咋就闹不
      好呢?”金狮心想:“人家大丘庄、华西村能闹好,有它能闹好的原因:第一,人
      家有公有私,不象咱们干脆一锅粥;第二,人家的领头人一直干得挺好,有吸引力
      ;第三,人家有一套比较完善的制约激励机制,不象咱们信手捻来。”嘴上却说:
      “大丘庄、华西村跟咱们情况不一样,看不上。就咱们家这个情况而言,还是分开
      的好。分开了,各家都勤劳节俭,更好发展。再说了,分开了未必就不能办大事。
      你若真的找到好的投资项目,各家还会投资。”陈禄:“你是说分了还能合?”金
      狮:“平时分,急时合,不更好?”陈禄:“好!哎,分开了,到该合的时候他们
      若不听我的咋办?”金狮:“他们现在倒是听你的,可都想花钱,不想卖力,又有
      什么用呢?你若真能找到好的投资项目,能让他们发展,他们干吗不听你的?”陈
      禄点点头:“那就分吧。”金狮:“那你打算啥时候分?”陈禄:“等把这些黄芪
      卖了才好分吧?”金狮:“那你打算啥时候发货?”陈禄想了想,说:“人们一般
      都在秋末发,那我给它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夏末就发。这样可以避开发货高峰。”
      金狮想了想说:“夏末虽然发货的少,但只怕接货的也不多,因此未必就能卖个好
      价钱。”陈禄:“那秋后呢?”金狮:“秋后虽然接货的多了,但只怕发货的会更
      多,也未必能卖好。”陈禄神情黯然。金狮接着说:“总之还是货多。而要等到货
      少,那得等到明年秋冬。”陈禄沉重地点点头,说:“既如此,迟发不如早发。早
      发最起码可以早些腾出钱来,打高利贷或者干别的。”金狮点点头:“我就是这个
      意思。”陈禄叹息一声,未说话。金狮:“你也别急。明年春季是人们最不情愿种
      黄芪的时候,到那时咱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大种特种,估计不会赖。”陈禄点点
      头,神情有所好转:“哎,如果别人也这么想,也反其道而行之呢?”金狮笑着摇
      摇头:“众人跟个人不同。众人中反其道而行之者永远只占少数。否则道也就不为
      道了。”陈禄点点头。金狮一边与父亲交谈,一边等待铜狮的回来,结果等至第二
      天小晌午也不见铜狮的踪影。他气得不得了,跟父亲说:“我借人家的摩托出来两
      天了,你说人家急不急?铜狮他这个人干脆没一点责任心。”陈禄也叹口气,说:
      “唉!人都是往下亲哩,从来都是大的心里装着小的,小的心里哪有大的?这也是
      小儿子往往没责任心没出息的缘故。”金狮见没指望,只得骑自行车去西黑沙图,
      再换骑摩托回乡政府。
      
        金狮把钱送给常务副旗长贾有才之后,苦苦地等待了三个多月,最后等来的竟
      是退钱了事,因为人家要调走了。金狮捏着钱好生烦恼。文卓:“死了张屠夫,照
      样吃猪肉。咱们可以另找其人嘛!”金狮苦笑着说:“可我现在再没个熟人可送。”
      文卓:“能不能找个中介人?”金狮摇摇头:“这种事最好不要找中介人。”文卓
      :“哎,你当党委秘书一年多,迎来送往,咋才认住一个县级干部?”金狮:“上
      级领导下来,自有本级领导陪同。我们只负责端茶倒水,哪有正面接触的份儿?尤
      其是现在的当官儿的,眼里最多放着些下一级官员,哪愿意多看我们这些受苦人一
      眼?”文卓:“按理,你在敕勒右旗也小有名气,咋不见有人主动调你呢?”金狮
      :“咳!如今是太平盛世,好象谁也能干。因此你即使有天大的本事,若不自己去
      跑,绝没有人来主动调你。不听人这么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
      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文卓:“那咋办呢?”金狮:“别急,混个脸熟不难,实
      在不行,打生送。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没钱才是真难。”
      
        接到贾有才退款的第三天下午,金狮在乡党委办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金儿,
      还能贷出款来吗?”金狮:“恐怕不能,半迟不早的。是不是要发货了?”陈禄:
      “是。”金狮:“你让我想想。”当晚,他回城跟文卓商量:“我爹发货没钱,要
      不先把这三千拿回去?”文卓:“不行,调工作要紧,还是挣钱要紧?再说,你家
      就缺这三千?”金狮微笑着说:“当然是调工作要紧,你知道我这个人爱权不爱钱。
      但你想,我爹这是发货用钱,等他把那些货卖了,还缺咱们调工作的钱?再说,咱
      们这三千不暂时还没地方送吗?”文卓想了想,觉的也是,也就同意了。半个月后
      的一个下午,金狮在乡里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要他回家议事。他行进在回家的旷
      野中,但见晴空万里,却四面无声,给人的感觉是无忧亦无喜,清清净净。金狮心
      的话:“这多象即将揭晓的家境。”回到家里,他见父亲神情颓废且苍老了许多,
      心知不好,问:“都出手了?”陈禄点点头:“都出手了。”金狮:“咋样?”陈
      禄:“很不怎么样。”金狮含笑说:“这是预料中的事。”陈禄:“但还是感到意
      外。”金狮:“意外?”陈禄沉重地点点头,说:“这次一共拿回13万,除去苏茂
      的3 万,剩下的那10万没一分是咱们的。”金狮也感到意外:“你的意思是?”陈
      禄:“这10万刚够打外债,而你们弟兄三个拿进来的那些钱就全没了。”金狮不无
      失望,但见父亲颓废成那样,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这10万够打所有的外债?包
      括药上的亏空?”陈禄:“够打所有的外债,包括药上的亏空、高利贷利息等等。
      噢,对了,你手上还有饥荒没?若有,就不够了。”金狮此时实际上尚欠乡里七千
      元,却回答:“基本上没了。”陈禄点点头。他此时既感到一切落空,又觉得无债
      一身轻。金狮了解父亲此时的心情,因此兴奋地说:“今天值得庆贺一下。”陈禄
      :“庆贺什么?”金狮:“第一,咱们全家上下经过六年的苦战,终于迎来了不背
      债的这么一天。这六年,咱们的发展因为沉重的债务负担而异常艰难。而今咱们象
      甩掉脚链的运动员,终于可以轻松上阵了。”陈禄点点头:“还有呢?”金狮:
      “第二,经过六年的逆水行舟,咱们不仅打掉了沉重的债务,还完成了给我们弟兄
      三个娶媳妇的重任,而且都娶得称心如意,没有因为家贫而留下什么遗憾。”陈禄
      点点头:“还有呢?”金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六年来,有成功,有
      失败,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使我们变得更加成熟。试想,今天的银狮还能叫人骗
      了?”陈禄一拍大腿:“好!”见父亲精神好转,金狮才问:“那,苏茂不也跟着
      赔了?”陈禄摇摇头:“他倒没怎么赔,因为他那些货都是赊来的,没背什么利息
      ;又是咱们给代卖的,没费什么盘缠。”金狮心的话:“不对吧?咱们之所以落得
      钱债两无,还不是因为这次卖得太惨?咱们的没卖好,他的能卖好?除去所背的利
      息,咱们还赔两万,他不得赔四五千?分明是你不愿让人家赔,代人家赔。不过这
      样也对,谁叫咱们当初拉人家下水来着?”想到这儿反说:“这样最好。哎,你带
      回来的那10万块钱怎么处理?都打债?”陈禄:“唉!不是钱先到家我后回来?没
      等我回来,你妈就让银狮把那些钱都拿去进药了。”金狮:“那利息由谁来背?”
      陈禄:“银狮说了,他用钱他付息。”金狮点点头,又问:“那咱们分不分家了?”
      陈禄:“分呀。”金狮:“怎么分?”陈禄:“那还不简单?本来就没啥可分的。
      那处新房,你也不住,正好老二、老三一家三间半。三轮儿车归银狮,顶他拿进来
      的那一万。门市归铜狮,顶他拿进来的那一万。你那两万五,由我来还。从此谁挣
      下归谁。”金狮:“这样老二、老三有意见吗?”陈禄:“那还能有意见?房子都
      归他俩了,他们拿进来的钱好歹还落下点东西;而你不但没房子,就连拿进来的钱
      也只是在帐上爬着。赊三不如现二。如果我明天死了,你那两万五不就打水漂了?
      关键看你有没有意见。”金狮:“咋分我都没意见。这次分家我本就不打算拿到什
      么。我力主分家只是想让每个人都勤劳节俭些,同时保护一下上进的。不然的话,
      全家只要有一个败家子,就谁也别想发展。”陈禄点点头。金狮见再无挂碍,便来
      院中观景。当他观至新院,不由一惊。陈家的两处院子绿化得本来很好,满是苹、
      葡、梨、枣及各色蔬菜,而今却被那口猪拱坏两棵梨树、三分韭菜。
      
        周末,金狮回到城里的家,装出一副悲伤不已、懊悔不迭的样子。赵文卓被吓
      了一跳,急问他怎么啦。他先不说,后经文卓再三追问,方说:“我家破产了!”
      文卓原以为是天塌了,见不是,已很知足,问:“破产!咋回事儿?”金狮:“我
      爹这次下广州很不理想,带回来的钱刚够打外债,自家一分也没了。”文卓:“就
      这?我还以为天塌了呢,吓死我了。”金狮:“这还不算天塌?苦心经营六年,到
      头来一场空,青春却不再有。都怪我爹,都怪铜狮,都怪我妈,都怪我。”该怪的
      他都怪了,文卓还能怪什么?因此她反而说:“行了,别自责了。一来,你是走仕
      途的,不能说没攒下钱就虚度了;二来,你今年才二十八(周岁),咋能说青春不
      在呢?”金狮:“可咱们现在连调工作的钱都没了,悔不该把那三千也拿回去。”
      文卓:“事到如今,你光生气有什么用?不就是三千块吗?咱们再攒三个月不就行
      了?实在不行,我给你借去。”金狮听罢躺入文卓怀里叹息。文卓抚慰着他说:
      “人家毛泽东四十多岁还能‘而今迈步从头越’,你二十八就不能了?”金狮:
      “人家那个时候手上好歹还有两万兵,我呢?”文卓:“可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不连
      一个兵也没有吗?”之后不久,金狮带文卓回家一趟。文卓对公婆说:“我看你们
      就老老实实种地吧,别再折腾了。”陈禄:“不做买卖,欠你们的那两万五啥时候
      能还?”文卓:“啥时候能还啥时候还,实在还不了别还。”金狮一听心的话:
      “你说这话咋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你这么一说,怕是他们有了钱也不给我。咋不
      留点余地呢?”
      
        9 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金狮回到县城。文卓与之温存了一会儿,说:“哎,我
      有60多天没来例假了,还有些嫌饭。”金狮吃惊地问:“是不是怀孕了?”文卓:
      “不知道,按理咱们每次都避着孕。”金狮:“会不会避孕失败?你服的那种药究
      竟有多大的保险系数?”文卓:“不知道。人家说没问题。”金狮:“是不是买上
      假冒伪劣品了?”文卓:“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金狮:“管他
      呢,去查一查。”说罢陪文卓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结果真是怀了孕。文卓问金狮:
      “怎么办?”金狮:“那还能怎么办,打了。”文卓:“就不能生下来?”金狮:
      “我何尝不想生下来?可是,咱们可以不讲迷信,但不能不讲科学呀!”文卓:
      “科学!”金狮:“你想,它是在你服了药之后有了的,会不会受药的影响?”文
      卓点点头。金狮:“若真想要孩子,甭说你不能吃任何药,就连我也得戒一个月的
      烟酒。”文卓:“一个月?不行,起码也得三个月。”金狮:“好好好,三个月。”
      文卓又把眉一皱:“哎呀,这可咋办呢?”金狮:“什么咋办呢?”文卓:“我若
      打了胎,好歹得调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不能洗衣做饭,尤其是不能触冷的。而我没
      妈。我爸那个后老伴儿尽管也不错,但我爸病病歪歪的,一会儿也离不开她。你又
      要去上班。”金狮:“这好办,让我妈来伺候你。”文卓:“行吗?”金狮:“行,
      我妈最随和了。”说罢通知母亲进城,又陪文卓打了胎,然后放心地上班去了。谁
      知他这么一走,后院儿着火了!着火的原因还得从金凤的工作说起。
      
        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金凤的心气儿和经济意识竟也不低。她当初在旗水泵厂
      上班挣的倒是跟正式工一样的工资,但随着厂子运转日趋困难,正式工的收入也越
      来越低了。见此她毅然决然地离开那厂,租下校门口的一个门市,经销了几年的纸
      笔、饮食、烟酒等百货,收入也一直不低于一名普通教师。虽如此,她还是嫌低。
      于是于今秋开学的时候,她又将百货全部处理掉,亲手做起了夹心饼子。不出她所
      料,学生们很爱吃她做的这种廉价、软和而又热乎的饼子。因此她的生意十分火爆,
      火爆得令她难以应付。这日下午,玉枝给刚刚打了一天胎的文卓做好了一切,因闲
      着没事,便过来看闺女的生意。过来见闺女忙得喘不过气来,便进去帮忙。谁知加
      上她也是疲于应付。她一会儿递货收钱,一会儿又揉面烙饼,不觉就忙至日落西山。
      文卓在家里一连等了婆婆数个小时,又饥又渴,见婆婆仍未回家,就往那不祥之处
      猜想。情急之下,她穿好衣服出来寻找,就在校门口找到了埋头苦干的婆婆。她这
      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对婆婆厉声吼道:“你是来照顾我的,还是帮闺女的?”玉
      枝抬头,恍然大悟,说:“呀!我咋忘了?”说罢出屋。文卓余怒未消,对走过来
      的婆婆说:“闺女的买卖比媳妇的死活都重要?”说得玉枝进不是进来退不是退。
      金凤这下可不干了,扔下买卖出来,对文卓吼道:“你这是咋跟老人说话呢?”文
      卓岂肯让步,吼道:“咋的,我说错了?”金凤:“对错不能这么说。”文卓:
      “不对我就要说。”校门口本就人多,此时怎会少?金凤还要说什么,玉枝忙止住
      :“行了行了,别吵了。”然后对文卓说:“是我不对,走吧。”说罢径直返回文
      卓住处。在之后的日子里,婆媳俩生疏了许多,但玉枝仍精心伺候文卓,直到她全
      面康复。
      
        事后金凤将此事告诉金狮,希望他能做主。怎知金狮说:“文卓做得是过分了
      点,但首先是妈不对。”金凤大睁两眼:“什么?”金狮:“妈不该帮你。”金凤
      :“哪个为娘的看见闺女忙得要死,能坐视不管?”金狮:“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坐月子落下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金凤:“问题是妈忙得忘了呀!”金狮:“为
      了闺女的小利能把媳妇的大利忘了,这能说没有感情上的不公在里面?如果翻个个
      儿,你在那里嗷嗷待哺,文卓在这里卖饼子,她能忘吗?”金凤:“这是什么话?
      忘就是忘了,反正不是故意的。”金狮:“妈忘了,你也忘了?”金凤一时语塞,
      后又狡辩:“我也忘了。”金狮:“那妈原就不该插手。”金凤:“那就眼睁睁看
      我累死?”金狮:“咋能累死?”金凤:“忙不过来还不累死?”金狮:“你不能
      慢慢地做?做得慢了不过是少卖几个饼子,少挣几个钱,值得你把命搭上?”金凤
      :“买东西的抢了鼻子碰了眼儿,我却在那里慢慢做,能做到吗?”金狮:“人就
      是要有这种功夫,你急我不急,你乱我不乱,钱是你的,命是我的,休拿你的小钱
      要我的老命。”金凤:“行了,不跟你说了。我看你纯粹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随后金狮跟文卓谈及此事,文卓心里直打鼓,不知金狮将如何处置。她知道公
      婆在金狮心目中的位置,也听说过金狮对来犯者的手段。怎知金狮说:“你当时心
      里委屈窝火可以理解,但你忽略了当时的场合。你当着那么多人杵呛我妈,你让她
      的老脸往哪搁?人们又会怎么看你?”文卓点点头。金狮:“凡事要从效果出发,
      不要从欲望出发。老天爷让你生气,是为了让你警觉和上进,不是为了让你伤害自
      己。”文卓点点头,金狮便拿本书来看。文卓:“完了?”金狮:“啊,完了。”
      文卓:“你不打我?”金狮:“打你!啊不,这种事还是到哪哪了为好,手心手背
      都是肉。”
      
        在金狮这里得不到支撑,金凤又告到父亲那里。怎知父亲反指责起母亲来:
      “你去了是伺候病人的,还是做买卖的?”金凤不干,说:“当妈的看见闺女忙不
      过来,不能帮一下?”陈禄:“照顾病人要紧,还是挣钱要紧?你不把媳妇当闺女,
      又咋让媳妇把你当娘?”金凤:“她只帮了我一会儿嘛!”陈禄:“三个小时也是
      一会儿?”金凤:“那不是忘了么?”陈禄:“忘了就理长了?我把中国的钱都忘
      在美国了,就没责任了?你高考的时候把学会的忘了,就可以上大学了?”金凤:
      “我妈见我忙得要死,就不由自主地插手了嘛!”陈禄:“为人不由自主还行?是
      人左右事,还是事左右人?”见父亲跟金狮的话如出一人,金凤的心气也渐渐平复,
      说:“你咋跟金狮说得一样?”陈禄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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