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供书路上志不辍  改革潮里抢头功
      
        七二年九月,玉枝生下第三子,取名铜狮。七四年秋,金凤和金狮双双上了小
      学和幼儿园。上了学,金凤和金狮就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世——地主。小学课本
      常有地主压榨贫农的文字。如数学题,王大爷租了李地主二亩地,产下玉米35斗,
      交租25斗,还剩多少斗?每遇到老师和同学们念叨这类文字,金凤和金狮就脸上发
      烧,总觉得自己象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而懊恼。好在大多数老
      师是善良的,不论你什么出身,都一视同仁。但不论哪里都免不了有借机欺负人者。
      七六年秋开学的时候,金凤和金狮一块儿去报名。给人报名的老师是一位新来的外
      村人。当他问及成分,金凤和金狮的头低得只能看见自己的脚。该老师连问两声,
      金凤没法,遂答:“贫农。”谁知旁边一位姓董的老师听了后大声纠正:“啥?他
      们是地主!”听到“地主”两个字,金凤和金狮的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当金凤
      上至五年级,金狮上至四年级,银狮、铜狮也就分别上了二年级和幼儿园。见此一
      些人就跟陈禄两口说:“现在孩子上大学凭出身,靠推荐。你们这么诚心有什么用?”
      这话的确说中了陈禄两口的心病。陈禄只能说:“到时候再说吧。即便上不了大学,
      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之后村里人才渐渐地知道这么一个消息,国家恢复高考,
      上大学凭考试成绩,出身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获此消息,陈禄两口的确很振奋。陈
      禄说:“我早就知道这种世道是不会长久的。”玉枝则成天督促孩子们说:“我们
      这辈子就算完了,只能给地球挠痒痒了。而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出息大小就看你们
      用不用功了。”从此哪个孩子不用功,玉枝就鼻子一把泪一把地给来一阵忆苦思甜。
      上罢小学,村里的许多女孩儿即回家帮活了,金凤则上了初中。为此一些人跟陈禄
      说:“丫头片子,终究是外人,睁睁眼就行了,上什么初中?”一听此话陈禄就火
      了:“闺女、儿子不都是自己养的?自己懒得刨闹,就指闺女活呀?”他每当想起
      岳父大人没让玉枝念书就愤愤不平。因为上过小学四年级又阅览了很多文史书籍的
      他与仅念了一年书的玉枝已不好沟通。事实上,他因膝下有三子,只有一女,反而
      对女儿偏爱有加。
      
        初中以内,金凤的学习一直名列前茅,银狮、铜狮一直保持上中游,金狮则很
      不稳定,时而处在下游,时而又名列前茅。在他上小学五年级的那年初夏,学区组
      织学科竞赛,每所学校的每个年级都须分派6 名学生参加语文或数学考试。起初,
      校领导和班主任都不打算让金狮参加任何一门的考试。不料临走前,一名准备参加
      数学考试的学生生了病,不能走了。见此数学老师主张让金狮去。班主任却说:
      “金狮的成绩很不稳定,能有把握考好?我们虽不打算拿什么名次,但也不能考得
      太差劲了。”数学老师:“金狮是天才,他对数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悟性。在别的
      同学看来需要费劲推理的东西,在他看来却很直观和自然。他的成绩不稳定归于满
      不在乎。我留心过他答过的卷子,越是难的题越不会错。因此只要他郑重地对待这
      场考试,我相信他能取得好成绩。”在数学老师的极力推荐下,班主任报着试试看
      的心理,同意让金狮顶缺参加考试。临走前,数学老师把金狮叫至身边,说:“这
      次考试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名次问题,也关系到全校的名誉。所以你必须给我认真对
      待这场考试,认真对待每一道题。但是切记,不要在小题上纠缠不休,要留有足够
      的时间答后面的大题。”金狮点点头。考试回来,很多人脸色不好看,说时间太短,
      题太难,紧张得连字都写不出。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便问金狮考得怎么样。金狮摇摇
      头,说有失误。谁知成绩下来,其他人都不及格,他却拿了九十多分,名列全学区
      第二。他和那个第一名关键是答出了已经超出他们学习范围的最后一道15分的大题。
      校长和班主任高兴之余,问他:“你不紧张吗?”金狮如实回答:“我在考试的时
      候,心里只有试题,没有监考老师和别的同学,也就不知道什么是紧张。”数学老
      师便趁势说:“我说他是天才,你们不信。”
      
        如今清水沟生产大队分为四个生产小队,平均每队400 来口人,80多户人家。
      陈家、张家及部分董家的人归第三生产小队。队里有个饲养院,养着十几匹骡马、
      十几头耕牛和七头黑白花奶牛,常有两名饲养员料理。这个饲养院就在陈禄的房后,
      因为它在土改前本就是陈家的。做饲养员是个好差事,上、下午院里的牲口被拉出
      去放牧或使唤,饲养员便基本上没事了。只有中午和晚上,牲口在圈里的时候,才
      需饲养员定时喂饮几次。陈禄想得到这个差事,因为这样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为自
      己家里干活。七九年夏,玉枝的娘家上兴地村又遭了水灾,夏粮严重减产。为此陈
      禄派十二岁的金狮骑自行车给其大舅送去几十块钱。临回,大舅正好捞鱼回来,就
      把捞到的十斤小鱼全给金狮拿上。金狮好不容易把这十斤小鱼从二十五里外的舅舅
      家带回家,却没吃着一颗鱼头。因为陈禄将这十斤鱼全送给了本队姓张的队长,并
      因此当上了饲养员。当饲养员当到第二年即八零年的八月,本队队长换成了姓董的,
      陈禄这个饲养员也就当不成了。按理他还是这姓董的队长的亲两姨小舅子,但亲两
      姨小舅子总没有亲哥哥亲。队长的哥哥要当饲养员,另一名饲养员又是大队书记的
      亲戚,队长只好把陈禄换了出来。被换了出来,陈禄也没觉得如何,认为“那也不
      是什么稀球罕的活。”但玉枝不干,认为“那虽不是什么稀球罕的活,但队长他妈
      的欺人太甚。”于是找这两姨姐夫理论。怎奈她发了半天火,这两姨姐夫只笑不吭
      声,她也只得消了气回家。至于这饲养员的差事终还是丢了。谁知那队长的哥哥当
      饲养员没两个月也当不成了。因为这年十月,队里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大小牲口都折价分给了农户。
      
        分牲口时,骡马和耕牛折价很低,平均一匹(头)60元左右,两户一匹(头),
      分得很顺利。而那七头奶牛,开始折价也不高,平均每头一百多元。但因为很多农
      户都想要,分不过来,只好进行公开拍卖,拍卖范围当然仅限于本队农户。拍卖会
      上,当每头奶牛的价钱上升至300 元,竞争的人就少了。此时陈禄盯住两头产奶量
      最大的青壮年奶牛不放,在玉枝的鼓励下,一味加价,最后以每头800 元的天价震
      退所有对手,争了下来。争是争下来了,但钱不够。队里要求十天内把款交齐,否
      则转给给价稍低的一家。而陈禄自与陈祯分家以来,虽然每年都有好几百元的进项,
      但因手脚大,能挣能花,又要盖房子,又要添家具,又要吃好的穿好的,又要供四
      个孩子上学,又要援外,所以至今只存下1000元的现金。按理,这1000元的财力在
      当时全公社已是寥寥无几了。可他今天是要一口吞下队里两头最好的奶牛,毕竟力
      不从心。没法子,一向好帮人而不求人的他不得不第一次冲破个性的束缚,打发玉
      枝回娘家向当了十几年赤脚医生的二哥耀龙借贷。赤脚医生的收入本来就高过一般
      人,加之耀龙两口过日子特仔细,所以如今正好存下600 多元。如今耀龙欲拿这些
      钱办诊所,却见小妹来了。耀龙是村里出名的小气鬼,从不帮人,也不求人。但如
      今小妹第一次来求他,他不得不做出个哥哥的样子来,因此一下子拿出200 元。谁
      知玉枝说:“不行。那四百也足以把我们逼死。拿不上六百,我不敢回去见‘阎王
      ’。”耀龙毕竟是玉枝的亲二哥,血脉相连。再者,他以为“阎王”一毛躁就会打
      骂玉枝。因此他每当想起玉枝是为自己成家才嫁给“阎王”的,便悲从中来,眼泪
      在眶内直打转,“好,二哥都借给你。半年能还吗?”玉枝:“不消三个月。”说
      罢高兴得连饭都没吃,拿了钱直奔家里来。村里人都断定陈禄筹不到这600 元。给
      价稍低的那家也从众亲戚家筹足钱,等着10天后接收陈禄吐出来的一头奶牛。所以
      当陈禄于第二天把牛款交齐,村里人都大为咂舌,都感叹陈禄有个好亲戚:“真是
      有三个富亲戚不算穷,有三个穷亲戚不算富哇!”
      
        这黑白花奶牛当初不知是哪位有眼光的人引进来的,清水沟只有第三生产队这
      么几头,全敕勒右旗(清水沟所在旗)也没多少头,因此牛奶一直供不应求。铜狮
      八岁那年出麻疹,陈禄正当饲养员,想每天打一斤牛奶给铜狮喝。结果队里看在陈
      禄当饲养员的份儿上,才勉为其难地每天供给半斤。如今陈禄的这两头纯正的黑白
      花青壮年奶牛,每头每日出奶量高产期达七十来斤,低产期(分娩前一个月)也有
      四十余斤,全年平均五十余斤。当时每斤牛奶售价已达两毛五,成本却不足五分。
      牛奶挤出来也无须出门儿去卖,每日早午晚来打牛奶的人排成了队。陈禄买下奶牛
      未出半个月,县城里的两个人即找上门来,要以每头1800元的价钱买他的牛。他未
      卖。过了一个月,那两个人又来,要以每头3000元的价钱买他的牛。玉枝不耐烦地
      说:“你们以后少打这儿的主意。你们就是给我座金山也不卖。走走走。”金狮当
      时正好在场,便不赞称地跟母亲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人有级别物有价,再好的
      东西也有个能卖的价。咋就不问青红皂白,一概不卖呢?显然不是生意人的思维。”
      玉枝:“不卖不卖不卖。”金狮:“真的给座金山也不卖?”玉枝连头都不抬:
      “不卖。”金狮:“那是奶牛,不是神仙。你养它为的是营利,不是供奉。再说,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陈禄听到这儿说:“金儿,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心里却
      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这种心性。”金狮又说:“我不是主张卖牛,是怕你
      们对它着迷。凡事都有变,哪能着迷?”
      
        八一年,陈禄为了专心经营奶牛,在全家共有的八亩地里只简单地种了七亩小
      麦和一亩山药。谁知亩产小麦700 余斤,山药7000余斤,足够全家人吃上二年。看
      着积满仓塞满窖的小麦和山药,陈禄好不感慨:“往年为啥白面和山药总是不够吃
      呢?”清水沟依山傍水,每寸土地都旱涝保收。清水沟的原名叫杏花村,水果产量
      之大、质量之美远近闻名。但在土地下放之前却长期处于四多四缺的局面,即玉米
      多白面缺,谷米多黄米缺,瓜菜多山药缺,粮食多水果缺。人们每天吃饭,不是西
      葫芦就窝头加少许的馒头,就是谷米稀粥就咸菜加少许的烙饼。甭说白面不够吃,
      就连烩菜和稀粥里的山药也是刚够吊人胃口。每到夏秋之际,清水沟的田头地畔、
      房前屋后都结满了个大皮薄的杏李苹梨桃枣。孩子们望着流口水,却吃不上几顿。
      是何缘故?除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不高,就是上面搞统购统销。如今也就是一年的
      功夫,一切就都变了,叫人怎能不感慨?陈禄地里的收入护住生活,两头奶牛的七
      千元纯收入可就十有八九地存了起来。有了底垫,他的心思就更大了。秋天一到,
      他即率领老婆孩子四处割草,割回瓷瓷实实的八百方才罢休。期间一些人问:“割
      这么多草干吗?”陈禄:“冬天喂羊。”对方:“你们家总共才十来只羊,用得了
      这么多吗?”陈禄:“用得了。”谁知割完草,他才领着玉枝和金狮四处买羊。结
      果不到几天功夫,花掉四千多元,即买回八十多只青壮年母山羊来。
      
        八二年春,吃怕了粗粮而今好不容易获得耕种自由的人们普遍种植了细粮,陈
      禄却全部种植了高粱。五月份,日子过得稍稍好了一点的人们终于忍受不了低矮狭
      小的旧居,开始纷纷申请地皮盖房。陈禄宅院的西面有几亩空地,原是邻近几家的
      自留地。如今队里决定将这片地皮批出去,供六户人家盖房。见此,陈禄为了将来
      儿子们住在自己跟前,便将紧挨自家的那块儿地申请下来,斥资5000多元,又盖起
      了七间红砖大瓦房,连四周两米高的院墙都是用砖砌的。盖起来没装修,因为也没
      人住,于是先做了放草的圐圙。这天陈禄两口还在盖房,就听见大队的喇叭响了:
      “社员们注意了,晚上八点半,请每家家长来大队开会,商谈果园的问题。”听罢
      广播,陈禄跟玉枝说:“大队的果园要出包了。”玉枝:“那咱们包不包?”陈禄
      :“看怎么个包法。”清水沟占地2500亩,三分之一是林地,其中大队占有果园300
      亩。土地下放后,各处的树木都分给了农户,只有大队的果园和各小队的防护林未
      分,留作集体收入来源。一般情况下,果园的收入高于空地,否则人们也不会费那
      么大的劲,用数年的时间等它挂果。去年,大队的果园损失很大。因为每当用人之
      际,社员们都忙自己的去了,园内有了虫子无人打,有了杂草无人除,果子熟了无
      人收。如今眼瞅着杏子又要熟了,大队领导们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把果园包出去。
      具体承包办法:一是为了体现公平,采取公开竞包的形式;二是为了便于管理,以
      十亩为一个发包单位;三是为了防止短期行为,一包三年;四是为了保证集体收入,
      承包费每年一付,提前付清。晚上,大队礼堂挤满了男女老少,来的不止家长。会
      上,大队支书宣布完承包办法,即开始逐段发包。果园的不同地段土质和树种都大
      不相同。陈禄盯住50亩最好的地段,在玉枝的鼓励下,一味加价,最后以每亩50元
      的天价震退所有对手,包了下来。散会出来,有人问陈禄:“我知道你一下子能扛
      得出那么多承包费,但你有那么多人手吗?”陈禄:“雇人嘛!”对方:“雇人不
      是剥削吗?”陈禄:“我雇谁,谁还感激我,你管我剥削不剥削。”
      
        秋天对于文人墨客来说,是肃杀之季;而对于庄户人来说,却是丰收之时。今
      年秋天,清水沟又获得大丰收,各类作物单产再创新高。一时之间,全村老少忙得
      不可开交,连学校都放了农忙假。村里村外,田间路上,从早到晚,人流不息。老
      少男女们或驾车,或牵骡,或肩扛,不停地往家里运送劳动果实,忙得辛苦,也忙
      得开心。而这里最忙最开心的要数陈禄一家子。随着全国农村经济的迅速改观,广
      大人民的消费对象开始从粮食、棉花等少数几个种类向肉、蛋、奶、皮、毛、瓜、
      果、梨、桃、枣、烟、酒、酱、醋、茶等各色物品扩展。为此陈禄的羊绒、羊毛、
      羊皮、羊肉一天天在涨价,一年为他增收5000元;他的杏、李、苹、梨、桃赶上了
      好行情,为他赢利8000元;他的高粱亩产将近小麦的二倍,却被酒厂以仅低于小麦
      两成的价钱一次收走,也为他添银 2000 元;至于他的奶牛,自然不会忘记给他天
      天生金20多元。而这年全公社的人均纯收入不过150 元,全村的人均纯收入不超200
      元。这天,陈禄和玉枝正在新房院内整拾高粱杆,就见大队书记领着公社一名副书
      记和一位挂着照相机的男青年及一位手拿笔记本儿的女青年来到院门口。此时路上
      行人不少,见此情景,围了上来。有的还嘀咕:“是不是又要定地主了?”陈禄两
      口停住手,看看门口的来人,再听听那几位的嘀咕,不由头皮紧了一下,心想:
      “不至于吧?”此时大队书记将陈禄招到近前,说明来意。原来不是定地主,是采
      访万元户。听说要抬举自己,陈禄再三谦让不过,只得先介绍了一下挣钱的基本经
      过,然后说:“我有今日,一是归于党的政策好。……二是归于个人勤劳。……三
      是归于自己敢想敢干。……”之后不久,陈禄的事迹上了市报纸和电台。对此他自
      然很高兴,谁不爱荣誉呢?
      
        干什么钻什么是陈禄的本性。经营果园半年,他经过翻书和琢磨,就觉得这50
      亩果树的行距太大,只要肥水跟得上,在中间种几垄低杆作物不妨事。这一发现,
      为他新增了15亩耕地。八三年春,陈禄正在考虑这23亩耕地(连自家8 亩)该种些
      什么,就见乡里推销一种小麦种子,数量不多,价钱每斤五块,高出当地小麦的16
      倍。尽管乡里再三解释,这种小麦是从美国引进的,穗子和颗粒都比当地的大一倍。
      可绝大多数村民一是嫌它太贵,二是听说这种麦子吃起来像玉米,没有买。陈禄却
      一下子买了400 斤,可种23亩。见此有人问:“你不怕它不好吃?”陈禄:“不好
      吃喂牛,反正它产量大。”对方:“如果产量也不大呢?”陈禄:“你看它那个头?
      母壮儿肥,产量能小吗?”对方:“你敢肯定它的穗子有那么长?”陈禄:“世上
      哪有那么多肯定的事?凡事都能肯定,还有穷富之分?”清水沟的小麦种得早,熟
      得也饱。7 月中旬,陈禄收完麦子一合计,亩产1500斤,将近本地品种的二倍。未
      等小麦全部归仓,陈禄即磨了一麻袋来吃,吃后觉得这种小麦根本没有什么玉米的
      味道,做馒头比旧品种还好,只是做面条稍感精气不足,但也能做。随后村里来了
      一位收购该种小麦的,收价每斤五角,将近当地品种的二倍,显然是要按种子转售
      的。见此情景,别的几户都不肯卖,陈禄却一下子全卖了。卖前玉枝反对:“既是
      做种子,当初咱们五块买的,现在不能卖一块五,咋就卖五毛?”陈禄:“你笨蛋,
      头发长见识短。春撒一斗子,秋收万斤粮。这种子种上一年,还有那么缺?这个人
      按五毛收,肯定赔。趁他没赔不卖,你想自个儿磨着吃,还是真的想喂牛?”一听
      此话,玉枝恍然大悟,直骂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不出陈禄所料,未出一个月,那个
      收购该种麦子的人就赔了。该种麦价一跌再跌,最后跌至跟旧品种没什么两样。最
      终没舍得卖的人只有留着自己慢慢吃。收罢麦子,陈禄马上种了萝卜蔓菁之类,以
      备秋天收了喂牛。
      
        秋收结束,大地封冻,陈禄的活少了许多,便开始和玉枝合计:“来年种什么?”
      玉枝:“种烟叶子吧,太费手脚,咱们根本忙不过来,雇人又没利。种党参,哎!
      咱们以前种党参不是发过财吗?如今已有好几年没种了,是不是该涨价了?”陈禄
      :“先打听打听再说吧。”经打听得知,现在党参价格一般,但比种粮食要好得多。
      他一时再找不出更好的种植项目,只得决定种党参,于是上后山购买党参秧子。像
      党参一类作物,山前因土地值钱,历来主要产成品,很少产秧子,更不打籽,闲话
      不提。再说这日,陈禄来到后山住下,和东家喝酒。东家问他:“你们只种党参,
      不栽黄芪?要栽我们有秧子。”陈禄反问:“你们栽么?”东家:“栽呀!不过不
      多栽。”陈禄:“收入怎么样?”东家:“难说,有时比粮食好,有时不如粮食。
      所以谁家也不敢多栽。”陈禄:“你们这儿一亩能起多少斤?”东家:“我们这儿
      栽这个用的都是赖地,一亩只能起五百多斤。”(这一产量是山前的一半)陈禄:
      “咋卖呢?”东家:“那要看长得咋样。长好了一斤能卖五毛,长不好只能卖两毛
      五,再不好就没人要了。”陈禄:“这个行情稳定不稳定?”东家:“因为谁家也
      不多栽,所以这个行情已经维持了两三年了。”陈禄想:“山前的黄芪产量(每亩)
      都在1000斤开外,而且(每斤)都能卖五毛,岂不是比党参强得多?”
      
        想至此又考察了数日,证明东家所言不虚,便将本来打算买党参秧子的钱买了
      黄芪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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