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屁(5)
      
          为了免遭他人的嘲笑,阿布·哈山等船一靠岸就换上了一身宗教人士的“破衣
      服”。然后,他便历经千辛万苦、饱尝饥渴劳顿,又经历了几番与猛兽搏斗,最终
      脱险,才走回了他原来的城市。但就在他离老家越来越近时,他却停下了。他泪眼
      婆娑地从山顶往山下张望,心里默默念道:“也许他们还会认得我,我得先在外面
      转转,好好听听人们在说些什么。求真主保佑我的事情已被他们忘了吧!”
      
          在郊外躲躲藏藏地过了一阵后,他在一间小屋外面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屋里
      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噢,母亲,快告诉我,我是哪天出生的呢?”她母亲
      回答道:“哦,我的女儿,你就是在阿布·哈山放屁的那天晚上出生的啊。”
      
          “一听到这句话,门外的人立刻从长凳上站起,赶快逃跑。他对自己说:‘原
      来你的屁已经变成一个特定的日期了,那一定会永远流传下去啦……’他一刻不停
      地赶路、坐船,终于回到了印度,并在那里自我流放式地度过了余生。愿真主安拉
      宽恕他吧!”
      
          《天方夜谭》里的另一个故事,《波斯王子加阿法和老巴达维》使人们认识
      到了屁的价值。(在理查德·伯顿的译本中这是谢赫拉查达第395个晚上讲的故
      事)在这个故事中,加阿法遇到了一个骑毛驴到巴格达寻找治眼疾药方的老贝都因
      人(巴达维)。加阿法留住老人,当场告诉了他一个办法:
      
          现在你可要听好了,我会给你开个药方,这方子除了你,我还没给过其他任何
      人……取风和阳光各三盎司,再取同样多的月光,以及尽可能多的灯光,把它们混
      合均匀,然后再让它们在通风的地方晾三个月。之后,让它们在一个无底的研钵中
      再呆三个月,然后把它们舂成粉,再装进一个开裂的大浅盘里在风中再晾三个月。
      药成之后,你只要每晚睡前服用三德拉克姆* ,然后,啊,印沙安拉**!你就能完
      全治愈了。
      
          老人耐心地听他说完这通鬼话后,就在驴背上挺直了身子,旋即放出个奇臭无
      比的屁。然后,他对加阿法说:“这个屁就算是付给你开药方的钱了。要是真主保
      佑我按你的方子使双眼复了明,我会再给你一个女奴的……当你死后,如果主赶你
      的灵魂去受地狱之火,那个女奴就会用她的大便涂黑你的脸。”
      
          伯顿的译本中还有许多其他地方出现了屁。在《阿里努尔丁和米丽亚姆的故事
      》(第892夜的故事)中,国王把他最小的儿子称作“Fasyan(放屁之人),
      姓Salh  alSubyan(童子屎之子)。”另外,在《卡玛·阿尔查曼
      和珠宝商之妻》(第977夜的故事)中,一位朝圣者对生为男性,同时又年轻富
      裕的优越性放声歌颂: 
      
          如果上帝赐予高尚的青年好运和财富,
      
          那么不幸就会从此远离他,危险也将远去。
      
          羡慕他的人会为他找来妓女,并在一旁偷看献媚。
      
          那女人甚至不用幽会就急忙跑来与他相见。
      
          要是他大声放屁,他们就说:“他唱得真好听!”
      
          要是他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们就喊:“噢,这多么甜美!”
      
          尽管本章中引用的许多诗歌、戏剧、故事、段落都是非常幽默并且无辜的,多
      年以来它们却还是遭到删节,难逃厄运。这些主张删节的人中,有像托马斯·鲍德
      勒这样有名的编辑(他在1818年出版的《莎士比亚全集》删节本中对很多文字
      和表达作了删减,因为他认为那些部分本质上粗俗不堪,完全应该从高雅的文学中
      抹去),也有因本人或出版商不认同(不认同的原因都很实际,想必大家还记得上
      文提到过的左拉的出版商因为对文章删除得不彻底而遭到的厄运)而在翻译时删去
      某些部分的译者,有的译者干脆直接改换词句的本意(19世纪,吉尔伯特·默里
      博士在将阿里斯托芬的《蛙》从古希腊文译成英文时,就将“放屁”这个词换成了
      “吸鼻子”)。当然,屁这个字的缩写f—或f—t也出现了。(1749年,亨
      利·菲尔丁就在他有些出格的讽刺小说《弃儿汤姆·琼斯的故事》中用了“f—t”
      这个缩写。为了含蓄地表示出这是个屁,他又随后补充道:“与此同时,他又以实
      际行动给最后一个字添了光彩。”)要真正体会到这种删节的卑劣,只要读读乔叟
      的《差役的故事》删节版就可以了;没有了老人在行乞修道士手里放屁并将此“礼
      物”赠给修道院这一情节,整个故事立刻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样的假正经一直到20世纪还在继续。劳伦斯的第一部重要小说《儿子和情
      人》(1913年)中就有一段关于屁的描写被编辑爱德华·加尼特作了删节。这
      个屁——书中主人公保罗·莫里尔在给他女朋友米里亚姆·莱维斯的一封信中详细
      描述了这个屁——直到1992年才在该书的新版中重见天日。另外,著名的海伦·
      罗维—波特在翻译托马斯·曼的《勃登布鲁克家族》时,也将托尼·勃登布鲁克家
      族的女婿所有的放屁场景统统删除,这从根本上摧毁了原著的人物角色。
      
          当然,到了今天这种删节已是少之又少,你只要随便翻开一本书,就会发现某
      个人正在放屁。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诺曼·梅勒的《裸者和死者》,以
      及许多其他现代经典之作都详细描写了放屁的场景,并且大都欢腾热闹。在约瑟夫·
      万堡的《圣歌合唱团》中,放屁是随处可见的笑话,并带上了种族色彩的言外之音
      (“那声音带色。”一名警察在队列里放屁后,副队长这样说道;不一会,一名黑
      人警察在男厕所里报复性地对一位上司放了个可怖的屁,并对他吼道:“接着,老
      傻瓜!”)。罗尔德·戴尔写过一篇题为《友好的大巨人》的儿童故事,故事中的
      巨人大朋友经常在正式场合放屁,并把自己的屁称作“飕飕爆”。他可能就是拉伯
      雷笔下那位高康大的后代吧。多克特罗也在《爵士乐》中描述了美国人民在“仅重”
      300磅的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脱领导的日子里暴饮暴食的盛况。他宣布道:
      “美国是个放屁的国度。”约翰·欧文在他的自传《新罕布什尔旅馆》(1981
      年)中写了一小段不错的劝善惩恶的文字:有只老狗因为放屁过多而被催眠,随后
      剥制师便把它做成了标本。然而,它竟从壁橱里掉了出来,正好掉在欧文的祖父面
      前,老祖父一阵惊吓,竟心脏病突发而一命呜呼。堂·撒迦利亚1982年写了一
      本小说,题为《火柴把戏》,实际上这是暗指“点燃蓝镖”。在所有现代小说中,
      也许再没有一本能像加布里埃尔·加西亚·马奎兹的《玻利瓦尔将军》(1989
      年)一样激起一场粪便风暴的了。这本书中,作者除记述了南美洲“伟大的解放者”
      西蒙·玻利瓦尔的许多事迹外,也将他描绘成了一个有着严重放屁问题的人。
      
          文学工作者可能会继续将这份书生气十足的硫磺文学屁清单列下去,但相信读
      者已经了解我的意思了。那些能切芥末的伟大作家,也是同样能切奶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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