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园里炮声隆(8)
      
          另一条线是由解放军总后勤部,通到第二军医大学“红旗战斗队”。二军大当
      时分为“红旗”、“红纵”两派,“红纵”在北京要打倒总后勤部长邱会作,在上
      海则支持打倒陈丕显、曹荻秋的造反派,支持上海夺权,因而参加上海市革会的活
      动,而“红旗”则是保邱会作的,在上海却受到张春桥的排挤。到得4 月初,“红
      旗”却忽然活跃起来了,以“三军无产阶级革命派”(简称“三军无革派”)的名
      义,到处刷大标语,如“揪出杨、余、傅的黑后台”,等等。杨、余、傅是指解放
      军代总参谋长杨成武、空军政委余立金、北京卫戍区司令傅崇碧,3 月份刚刚被打
      倒,北京提出要揪他们的黑后台,上海一些敏感人士认为这个黑后台就是指张春桥。
      
          还有一条线,是由《人民日报》记者通到复旦红卫兵组织。4 月初,《人民日
      报》派了两个记者到上海,都是复旦大学提前毕业的学生,一个原属红革会,一个
      原属红三司。原属红三司的记者是“过河卒”小组成员,与我关系很好,他到上海
      后先来找我,告以陈伯达到《人民日报》指示工作时,说了一些不利于张春桥的话,
      这些话当然是暗示性的,但大家都听得出来,矛头是指向张春桥的。这种表达方式,
      是当时领导人的一种说话艺术。既豁出了翎子,又不落言筌,万一事情不成,别人
      也无法追究他的责任,他可以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当时的“革命群众”也锻炼得
      很善于察颜观色,领会言外之音、字外之义。上面翎子一出,下面闻风而动,北京
      反张的空气已经很浓了。
      
      
      
          我问他此次到上海有什么具体任务,他说没有明确指示,只是要他们了解基层
      情况,组点稿子。我立即意识到,这实际上是派他们来向上海两大红卫兵组织传递
      信息的,只是领导上不肯明说罢了。北京这股反张热流,必然要南下上海,而且指
      日可待,不会太久。我们必须赶快拿定主意,作好准备。
      
          我们在“文革”开始以来将近两年的经历中,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深感自己
      不过是供大人物驱使的喽啰。大人物在云端里指挥,小人物在地面上大战,打得汗
      流浃背,头破血流,自以为英雄,其实不过是傀儡。斗赢了,无非是为上面大人物
      的高升清除障碍,开辟道路,小人物除了受几句夸赞之外,得不到什么实惠;斗败
      了,却就是反革命的罪名,身败名裂,而大人物则依然无恙,双方仍皮笑肉不笑地
      握手言欢。
      
          既然已经悟到这一点,当然就没有劲头再来做傀儡了。我们决定这回要做个看
      客,只看看热闹不再卷入即将掀起的第二次炮打张春桥热潮。次日,约“过河卒”
      成员在共青苗圃碰头,我将这层意思说了,大家都很赞成。我们还特别叮嘱安文江,
      要他稳住阵脚,切不可轻举妄动。安文江是红三司司令,在当时是个风云人物,这
      么大的事体,别人肯定要找他,他又好激动,一激动起来就冲到前面去了。所以要
      想不卷入,先得把他稳住。
      
          果然,第二次炮打张春桥的热潮很快就形成了。4 月10日,二军大红旗造反队
      的大标语就刷到复旦校园里来了。但他们始终只刷些暗示性的标语,既不明确说出
      自己的意见,也不肯透露消息来源,表现得神秘兮兮的。但愈表现得神秘,愈能刺
      激人们的想像力。关心“文革”动态的人都知道二军大“红旗”与邱会作的关系,
      也知道邱会作是林彪的亲信。那么,二军大“红旗”出来反张,是不是反映了林彪
      的态度呢?如果林彪、陈伯达都在反张,那么,张春桥不是倒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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