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性魔
      
          啊,上帝! 无法述说的痛苦! 我失去了灵魂,我怎样生存! ——勃朗特《呼啸
      山庄》
      
          你会突然发觉存在于大地上的每个人,每个物体都在相互分离,与事物的美妙
      开始分离,与富有魅力的未来在分离,甚至与纯真分离,与自我分离。刚才你正在
      愉快地玩耍;世界是完美的、友好的。而现在在你的脚下,就有了看不见的裂缝。
      你知道了,但绝不记得是怎么知道的,裂缝总会有的,而裂缝那边却是魔鬼,不是
      你爱的人。
      
          ——莉莲·史密思《旅行》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失身的女大学生,事后都是无限悔恨的。在紧张、恐惧、焦
      虑、屈辱、负罪、沮丧等复杂的情绪中,她们的心态发生急剧的变化。有些人去折
      磨失去贞操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是极其不幸的。关于处女的问题,必须要认真地
      反省。诚然,在当今社会,是否是处女这个问题仍然被认为是婚姻中的一个重要问
      题。但从结婚的幸福角度上看,是否处女并不会直接影响婚姻生活的质量。传统社
      会认为女性是男性的私有财产,不容侵犯。
      
          从前曾经有过这样的时代,即给处女破身不是丈夫而是巫师,那是因为,当时
      人们认为女人是不洁之物,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去供奉神灵为自己赎罪,这种把女人
      的身体作为贡品的思想今天则演变成为对丈夫的奉献。女人的真正价值不在于是不
      是处女,而是女性本身。如果片面地把纯洁与处女相提并论,倒反而会缩小纯洁的
      含义,而且,甚至有可能歪曲纯洁一词的真正含义。
      
          刚过梅雨季节,校园林萌道上便飘起了女孩子五颜六色的彩裙。杜雯迈着轻盈
      的步子向她的英语老师庚直川的家走去。……淡淡的夜暮笼罩了庚直川家的窗棂,
      窗玻璃映现出别家闪烁的灯光,传来了别家欢乐的笑声。康直川感到这间凌乱的房
      子是何等的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他心里一阵躁动,一种苦涩的东西哽在喉头。庚
      直川没料到命运在他45岁时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的妻子跟人跑了,留给他一个无人
      情味的儿子。儿子考上了大学,从此这种勉强维持的父子关系就剩下一个金钱关系
      了;完了! 周围的人以一种嘲讽的目光瞧着他,他多么想重新组织一个新的家庭啊,
      但一想起儿子那古怪的揶揄的目光,康直川便心灰意懒。能抗拒寂寞的,不是神灵
      便是魔鬼。
      
          在一次放映录像《第四十一》时,庚直川认识了他的学生杜雯,并给她做了很
      好的俄语翻译。从此,姑娘那颀长白晰的颈项,那黑亮如潭的眸子,便在庚直川寂
      寞的心灵里撩拨起微妙的涟猗。庚直川本决心摈弃交际,自爱自怜,自我封闭。今
      天,这个洋溢着青春情韵的女孩隐隐地唤起了沉睡在他生命深处的东西。“笃笃笃,”
      有人轻轻叩门。“喔,是杜雯! ”庚直川喜出望外。“老师,我来还那天借的杂志。”
      杜雯矜持地立在门口,在这以前她曾携同几个女同学来这儿找一些需要的书。今天,
      她穿着红毛衣,套了一条黑呢格子裙,真是smart(漂亮)!“快请进啊,我的屋子太
      乱,啊啊,我们一块来欣赏夕阳吧。”庚直川热情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装着像长辈一样扳着姑娘的肩走到窗前。残阳如画! 杜雯感到老师的手异样
      的沉。“老师,你喜欢看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庚直川苦笑一声,
      颓然坐在凳子上,“人生像一场大悲剧呀! 你看我如今妻离子散,已是行将就木的
      人了。”凄清的暮秋黄昏,引发了少女纯洁的同情心。他看到杜雯的大眼睛里泪汪
      汪的,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泪花。“你别哭,小杜。”他的声音干涩,手乱抖着。最
      后一丝夕阳也收敛了,杜雯的一呼一吸像带电的导索使庚直川心惊肉跳,一种欲念
      在急剧膨胀。它要顶破他的脑颅,挤碎他的胸膛。“小杜! ”猝然,庚直川嚎叫一
      声扑上去,把沉思中的姑娘死死搂住。“黑眼睛,黑眼睛的宝贝呃! ”世界一片昏
      黑……他跪在黑格裙下,什么诅咒自己的话都说了,杜雯踉踉跄跄地走了! 风平浪
      静,一如既往。那天的黄昏也幼稚、害羞地守口如瓶。庚直川独自坐在黑暗的屋子
      里,咀嚼鸦片似地细细回味那一次惊心的快感,黑黑的心底暮地升起一股得意的欲
      火。不要命的赌徒! 又是一幕践踏鲜花的丑剧。英语磁带按永无变化的节律转动着,
      盛琴琴照着课本认真的听,轻轻地念。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正放肆地打量着她。庚直
      川给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咖啡,真香! 她慢慢地呷着。录音机的声音变得冗长
      模糊,一个个字母像蝌蚪似的在空中飘荡。盛琴琴感到好困呀! 她倒下睡着了。一
      只苍蝇贪婪地爬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噩梦,一只魔爪伸向她,她在旷野
      上赤裸地奔跑,无处藏身。盛琴琴挣扎着坐起来,她惊恐地环顾着昏黄的灯光下阴
      森森、透着寒光的房间。
      
      
      
          红色的上衣扔在床上,褐色的沙发上庚直川穿了件毛衣,捧着茶杯看着她,目
      光阴沉。她顿时明白了一切,像受惊般抓起枕头向庚直川扔了过去。庚直川脸上带
      着近乎冷漠的笑,她盯着盛琴琴的脸庞,身子剧烈地抽搐着。片刻,盛琴琴抬起头,
      一声不吭地从桌子上抓起自己的书包,悄无声息地走了。
      
          又是一个没有回音的山谷。然而命运却不饶恕任何一个人,魔鬼和羊羔都有一
      个既定的结局。“下一个,盛琴琴。”科管系每年要对学生进行一次全面的体验。
      盛琴琴穿着黑绿的短裙怯怯地走了进来。“躺下”。她迟疑地躺下,眼睛盯着大夫。
      突然,盛琴琴看见一道惊愕的目光从大夫的镜片后射击。她一阵颤栗,心房猛然地
      跳起来。“什么! 怀孕! ”辅导员惊得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盛琴琴木然地坐
      着,眼睛茫然地盯着什么,慢慢地开始抽泣。一切都被揭开了,包括污秽和伤痕。
      庚直川没有料到。盛琴琴在月光的鞭笞和良心的压抑下,在校园里消失了。杜雯在
      学校里韬光养晦,含泪装欢,毕业后他自觉去了西藏。有人可怜这一对受伤的雏燕。
      世人无疑会谴责丑恶和暴力,但却未必认真教育天真和好奇。洁白的颜色多好看啊
      !但只有在成熟的映衬下才显得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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