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回忆
      
                                      第一节
      
          像是两盏小灯,挂在那面高墙上。北京。
      
          几年前的那天,我站在乱哄哄的售票厅内,仰头异样地看着那两个字,那座
      城市的名字,然后走向售票口,“去北京的,一张。”我喊。
      
          在喊出来的一刻,我的全身有一种异样的激奋。
      
          我已将所有的行李都托运到了去北京的火车上,将在那所南方小城的话剧院
      里当演员的职业辞了。话剧院在这个年代里太惨淡了,我们的舞台上、幕布上常
      常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的日子里也处处是灰尘,覆盖着我二十多岁的年华。
      我得从这灰尘里钻出来,让阳光直接照到我的身上。
      
          我已把所有的退路都截断。此一去如黄鹤东去,不打算再回头。
      
          我低着头,攥住那张票离开窗口。
      
          “哦,北京,这就是北京么?”
      
          当车窗外的灯光里闪过那些巍峨的高楼,我脸贴在火车车窗上, 向这座城市
      投去好奇而激动的第一眼。虽然那么小的时候便会唱“我爱北京天安门……”但
      我还是初次来北京。我激动莫名着,我已揭开了这座城神秘的一角,揭开了我命
      运的一角,难道不是?哦,北京,一个对艺术虔诚的女儿怀着朝圣的心情扑进了
      你的怀抱,你会善待她么?
      
          火车到站时间是半夜,我背着一个诺大的包裹风尘仆仆地踏上了北京的西站
      台。
      
          虽然已是深夜,车站上还是人声嘈杂。小摊上的牛肉面冒着腾腾的热气,在
      这个刚过罢了春节,天还寒冷似铁的深夜里显得煞是诱人和温暖,即便只有4 块
      钱一碗,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吃了,明天的早饭不还得吃吗?内衣的口袋
      里装着4000元钱,这是我只身闯北京的全
      
          部盘缠,还指靠着它扣开艺术的大门呢。
      
          当然更舍不得花钱住旅馆。便在车站广场的地上铺了一张旧报纸,头枕着自
      己的包躺
      
          下来,因为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此刻整个大地好象还在晃。满夜空的星星就
      在这时一下子
      
          落进了我的眼睛里,那么多的星星,那么亮,闪着诱惑的眼,这是北京上空
      的星光啊,此
      
          刻离我那么近,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其中的一颗么?我一颗一颗地寻找着那
      些星星,暂时
      
          忘记了寒冷和饥饿。
      
          “嗨,起来!起来!怎么睡得死猪似的!”我猛地睁开眼,是个穿着污脏的
      蓝大褂的女环卫工,正拿着把扫帚凶凶地瞪着我。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天早已亮
      透了,我赶紧爬起来,昨夜里我的睫毛上闪动着的星光早已无影无踪了,还好,
      我的包还在。
      
          这时我感觉到了投在我身上的一束目光,温柔似水。
      
          我抬起头,那目光来自旁边坐着的一个头发长长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胡
      子拉茬的,手中拿着一把吉他,正以一双温存而喜爱的目光看着我。昨夜里是他
      在看护着我吗?我微笑着对那人点点头背起包走了,一个看起来这么落魄的男人
      绝不应该是我想接近的目标,即便他那么帅,那么有艺术气质。
      
          我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声,周围的一切,看起来
      杂乱无章,
      
          而又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去哪里呢?诺大一座北京城,我
      不认识一个人,
      
          更别说影视圈里的了。首先是先安顿下来。
      
          我背着那个沉沉的大旅行包蜗牛般在北京的大街上转悠。去哪里找一处安身
      之处哪?我是一棵被移植的小树,自己提着自己,被砍断了的主根须上只附着着
      一点点泥土,我必须尽快找一个小坑,把自己种下来。
      
          我坐上公共汽车直奔北京电影制片厂。
      
          电影厂的大门非常简单,只是在我这个从小做着电影梦的女孩心中,这里是
      一处艺术圣堂。我在制片厂的附近转悠着,决定在它周围安营扎寨。
      
          一个背着大包裹的漂亮女孩也在那里转悠,女孩打扮得很精心,长发飘飘的,
      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样子,但她眼神里的精明和成熟则是我的眼睛里永远也
      没有的。我们向对方投去探究的目光,猜测也是从外地来北京寻找机会的,是同
      一种类别的植物,我们彼此相看的眼睛里含了一丝敌意。我快速地离开她走向另
      一条胡同,本土的北京人对我们怀有敌意,我们之间也如此,就因为我们同是来
      这里抢食的,因此就是冤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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