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般的初夜	
      	
                      第三节
      
          他脱了西装。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影视圈是一片未知的大海,一扇关闭着的大门,一盏盏模糊不清的灯影。我
      远远地看着它的浮光掠影,一些人升上去了,一些人跌下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是
      背后推着的手,或踩着的脚。我对那些未知充满好奇。
      
          那控制着的,其实就是具体的人体,具体的手。
      
          而现在,其中一盏灯被抱在了我的怀里。
      
          那层光环在渐渐地褪去,剩下了一个真实的肉身。
      
          我抱住了他的腰,像抱住了一处从此可依赖的厚实,抱住了影视圈的果核。
      
          他的鼻子忽然轻蔑地抽动了一下,嗅了嗅,嘴角撇了撇,道:“未洒香水?
      不洒香水的女人算什么女人?”
      
          我尴尬不已,脸上充满羞愧。我向来不习惯用香水的,我一直认为,天然美,
      用心对一个男人,更好。用香水的女人好象是某种蓄意,那种明显的用心,一句
      甩出去的赤裸裸的话:我想诱惑男人。
      
          但是今晚,我必须小心翼翼地迎合这个男人。要想靠男人,就得用女人阴柔
      的一面么?秋桐子就是天天洒香水的。我出去买香水,在深夜十点的春寒里。刚
      才因为太过紧张,竟然穿着睡衣便跑出来了。
      
          市郊的商店原本很稀落,又差不多都关门了。深夜的街上,满是凄清。偶尔
      还有亮着灯还在营业的小店,庸懒地眨着困倦的眼睛,却使我激灵一下, 神经就
      兴奋起来。“请问,有香水卖吗?”我冻得瑟瑟缩缩地抱住自己的肩问一家小店。
      
          女店主以异样而茫然的眼神看看我,然后摇摇头。
      
          我知道那异样里包含的是什么内容。她一定把我当成卖春女了,在深夜的街
      头,急着找香水卖春的女子,难道不是?虽然我欲出卖的,是个我经过反复掂量,
      觉得足够付得出我身价的男人。
      
          终于买到了香水,故意挑了一瓶和秋桐子平素用的不一样的牌子,我回到房
      间,“噗噗”地往自己的身上洒着,这里那里地,直到房间里散满了浓烈的香气。
      
          事情终究是要来的,没必要忸忸怩怩,事先说好了的。我坦然地面对着即将
      来临的事情。原先我总是把这种事情想得太严肃,太大,太严重,我未想到这个
      时刻自己竟这样坦然和平静,我被自己惊了一下,人的生命深处不知有多少自己
      都看不到的地方。
      
          “曾经,就是《栀子花开》使我痴迷地爱上了电影--- ”我偎在他的怀里说。
      有多少话我想对这个人诉说啊。
      
          “在这个时刻说话不觉得太煞风景了吗?”他忽然生硬地说。我尴尬在那里,
      话头生生地被人截住的难堪,如果没有交流,没有诉说,那么我对他的作用是什
      么呢?既然他对我的过去,对我的心灵不感兴趣。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棵葱被一片片剥掉了叶子,只剩下了一瓣葱心,他给了
      我一份怎样的屈辱。
      
          “开始吧。”他冷着脸说。那似乎欠缺了某种氛围,那不能这么生硬,没有
      一点过渡。我觉得很滑稽。
      
          “怎么,还需要我动手吗?我从不给女人解衣服。”他直起身来看着电视脸
      看也不看我地说。
      
          怎么会是这样的?
      
          处女的身体在衣裳里一天天,一年年地生长着,被养成。直到有一天,那个
      心仪的男人从苍茫一片里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强行将她拉进一个人的房间,
      一场温情和灼烫的狂风暴雨席卷了她……
      
          这副情景我已想象了多次。我相信每个尚未经历过男人的女孩都会如此。太
      多的文学作品给了我们这样的体认。
      
          而我的初夜---
      
          但不管怎样,这是个不一般的男人,我必须学会逢迎。
      
          我给自己褪去衣服,像一棵剥去了皮的白花花的小树,裸在房间里,瑟缩在
      料峭的春寒里。但是他并不转回头来。他好象被电视上的那个节目给吸住了。那
      个电视节目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我羞辱无比地尴尬在那里。空气里的气氛那么沉闷。电视里正在唱京剧,咿
      咿呀呀的,拖着长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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