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仇人置于死地
      
          按照当地的标准,这时天色已经很晚,我说我们是否该走了。但是,“村庄艇
      长”却还留我们坐一会儿,他知道还不到11点,因为附近有头母牛一到11点准会哞
      哞地叫。我并没有听见母牛叫声,不久,我们起身告辞,那位黑发妇女手拿蜡烛帮
      我们照到门口。阿坦再次谨慎地让摄影师扶着他的肩膀,走过这块满地乱石的田野。
      我们很快返回吉普车。看车的恩利克正伏在驾驶盘上酣睡。我们把他摇醒,乘坐吉
      普车继续沿车辙向北,朝麻风病防治站的方向驶去。接着,一拐弯儿,沿着确实是
      由牲口踏出来的小路向本岛腹地行驶。天很黑,“小路”在哪里,全凭我们主观臆
      测。一路上,阿坦只好从车上伸出手指路。他的手上缠着白色绷带,这是他患血毒
      症后留下的惟一标记,用它在夜晚指方向倒挺合适。
      
          车行半小时后,我们离开了普那保,把发髻采石场远远抛在后面。阿坦打个手
      势叫我们停车。在坎坷不平的路上,我们被车颠簸得很厉害,因此,车刚刚停下,
      六个人赶忙下车,舒展舒展双腿。后面远处的村子黑洞洞、静悄悄的。毛毛细雨已
      经停止,天空中又布满闪闪群星。“村庄艇长”仰望夜空,悄声说,我们都很“幸
      运”,因为雨不下了。这番话出自一位复活节岛岛民之口,埃德和我听了都觉得非
      常特别,因为旱季中的阵雨总是受到岛民欢迎的。阿坦又热切地说,他深信一切都
      会很顺利,因为塔胡塔胡姑母拥有神力广大的马纳,她不但嘱咐他该如何行事,
      而且亲自在洞口准备了土灶。
      
          我们得先越过一堵乱石堆成的高墙,才能步行前进。到了这里,阿坦接过摄影
      师的全部摄影装备,帮他翻过这道屏障。我心里很害怕,担心有人会摔下来,弄塌
      墙顶。果真如此,当地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把它当做不祥之兆。翻过墙,有条小路,
      他们叫我用手电筒仔细照着,给他们带路。但是,不久我只得停下脚步,因为电池
      用完了。阿坦兄弟俩紧张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竭力安慰他们。但是,他们仍然十
      分不安。最后,摄影师把他的手电筒偷偷地塞给我,我又能继续带路了。
      
          小路绕过了一块玉米地。地里有几块多石地段,光秃秃的没长玉米。最后,小
      路通到了一个地方。后来阿坦告诉我说,那个地方叫玛泰米亚。玛泰米亚是复活节
      岛居民给火星起的名字。我竭力想辨清方向,但是,除了我脚尖儿前的手电筒光外,
      四周很黑,只能依稀看到星星下三座圆形小山的轮廓,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这三座
      小山中有一座在我的正前方,另外两座在右边。
      
          我们六人临时凑成一个小组,它兼具古今社会两种极不协调的特色。组员们默
      不作声在黑夜中行进,这真是世上罕见的事情。我走在最前面,肩上背着航空旅行
      手提包,里面装着“村庄艇长”的那本朗戈—朗戈书稿。阿坦给的那个龇牙咧嘴的
      石骷髅头,放在挪威皇家外交部的邮袋里。后面五人一个跟着一个,手里拿着摄影
      设备及空的硬纸板盒。现在,我们来到了一块长着高高野草的田地,地里的草已经
      枯干。阿坦轻声说,我们得停下来,并关上手电筒。
      
          阿坦的哥哥,即“村庄艇长”,离开队伍向左走了五十码左右,背朝我们站在
      很高的草丛中,然后开始用波利尼西亚语低声说话。夜阑人静,他在开阔的田野里
      突然说话,听起来特别清晰。他的声调抑扬顿挫,从容自如,悦耳动听,即使他说
      得很响时,也不是直着嗓子大嚷。的确,在他前面的草地上一个人也没有,星空下,
      只有他独自一人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他的背影清楚可见。阿坦兴奋地轻声告诉我们,
      他哥哥在对附近的阿古—阿古说话,求它们保佑。“村庄艇长”回来后嘱咐我们说,
      离开小路时,不能嬉笑,也不能高谈阔论,表情要严肃。这次他又叫我带路,让我
      领着大家穿越草地,走过他独自一人曾经站着说话的那个地方。
      
          干草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四处。我们走到一个地方就停住脚步。“村庄艇长”蹲
      下来用双手扒拉沙土,不久就扒出一片绿油油的香蕉叶。原来,那天早晨塔胡塔
      胡姑母在这里准备好一个“乌穆”,即波利尼西亚的土灶。“村庄艇长”一层又一
      层地剥掉香蕉叶,越往里,香蕉叶越黄,热气越足,油水越大,最后露出了烤鸡的
      白色鸡肉和三块红薯。顿时,香喷喷的气味儿扑鼻而来。这种香味儿在黑夜中飘散
      开来,使我们垂涎欲滴。
      
      
      
          揭开土灶那阵工夫,阿坦坐在旁边紧张地瞪眼瞧着。他看到土灶里的鸡及红薯
      似乎都很正常时,才放心了。塔胡·塔胡的土灶十分成功,这意味我们都将交上
      “鸿运”。
      
          我们恭恭敬敬地蹲在土灶四周,闻着这股香味儿。阿坦低声叫我掐下鸡尾部,
      当着大家的面吃,一面大声念着复活节岛的咒语:“赫凯—特—图穆—哈昂格—特
      卡鲁—哈诺—伊帕—凯—诺鲁埃戈。”
      
          后来,我发现当地人自己翻译这段符咒中的一些古老的词句也感到困难。这句
      话的意思是:我们将食用这一挪威长耳人正式的土灶里煮熟的东西,以获得马纳神
      力而进入洞穴。
      
          很明显,阿坦兄弟俩依然紧张异常,我也从来没有这样费劲试图流利地背诵我
      并不全懂的难句。与此同时,我运用禽类解剖的全部知识,在黑暗中摸到了缩着脖
      子、蜷着身子的母鸡尾部。我发现鸡头及鸡爪虽已扭到一边,但还没掉下来,而鸡
      喙却不见了。这时,我想起市长曾对我说过,可以利用鸡喙来施展魔法,把仇人置
      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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