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们脱色变白的神圣洞穴
      
          我每次回过头去,总是看到玛丽安娜满是皱纹的脸紧靠着我,寸步不离。她叫
      我保持警惕,注意洞顶松动的石块和洞底的裂缝与窟窿。其中一个房间里,有地下
      水流经我们爬行的路线,涓涓细水不断滴入一条侧道。我们顺着侧道爬了进去。古
      人曾在这儿施工,在洞底凿了一道狭窄的水槽聚水,水槽向下通入几个人工开凿成
      的洗衣盆似的凹地。我在最低的一个凹池里洗了洗手,用手在最上面的凹地了捧了
      些水喝。和自来水相比,这种水的味道犹如上等美酒—清凉、沁心、香味浓郁。我
      想,穴居古人对水的等级或许知道得比我们多—现在我们从金属水管里得到的只是
      质量低劣的水。
      
          这个洞穴的深处分成好几个支洞,最里面的通道,形状像狭窄的地下墓窑,洞
      底平平的,道壁和顶部呈优美的拱形,丝毫没有凹凸不平的痕迹。我经过反复观察,
      发现这个工程像是人工建造的。然而,这些洞道是在火山瓦斯和炽热的岩浆向前喷
      射流动时,穿过熔岩形成的。那时候,复活节岛还是一座活火山。地道里有好几个
      较长的地段,光滑的拱道逐渐收拢起来。有的变得很狭窄,紧贴着我的身体,好像
      高级裁缝为我们量体特制似的。有些洞道的末端是一个菱形的岩石小圆顶;也有些
      洞道被岩石堵住,或是极为窄小,没法钻进去。
      
          后来,我们参观了几个大洞,洞里的房间一个连着一个,宛若埋在地下的成串
      的珍珠。洞口都巧妙地堵着,这样,人们只有通过尖角的或锯齿形的狭窄通道才能
      入内。在这种通道里,任何入侵之敌都会寸步难行。几个最大的洞里有水,其中两
      个洞有正规的地下水池。在第三个洞的洞底,我们发现一眼岩石砌成的水井。井水
      冰冷,周围铺有井台,还修筑了一个约十英尺高的考究的高台。
      
          这些巨大的避难洞,只要一个就足以容纳复活节岛的全体居民。但是,种种迹
      象表明,每个洞穴都属于一家或几家所有,因为有一个时期,残酷的内战遍及全岛,
      谁也无法安稳地睡在自己的古老芦苇茅屋里。我一边在漆黑的避难洞里踱来踱去,
      一边想,住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南太平洋岛上的人真傻,他们不和邻人在地面上和平
      相处,竟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但是,我又想到20世纪的文明世界里,由于恐惧,我
      们也开始深挖地道,逐渐把自己连同最重要的装备都转移到地下深处,因为我们自
      己和邻国都在玩弄原子弹。于是,我谅解艾罗莉娅和玛丽安娜的未开化的祖先了。
      由于过去和未来的幻影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我周围的黑暗中,我急急忙忙向上面爬
      去,想尽快爬出这个漫长而曲折的通道。我爬出黑洞,又来到了阳光灿烂的今日世
      界,只见四周是低头吃草的羊群、在略带咸味的海风中打盹的马儿,心中不由得深
      感幸福。
      
          我们一会儿爬行,一会儿步行,用了八十分钟才通过第一个大洞的全部通道。
      我们重返地面时,找到了摄影师,他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原来他下通道时,半路上
      被一种强烈的幽闭恐怖情绪镇住了,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宁愿挣扎着爬回地面去等
      我们。通常,我们考察一个住人的洞穴,最多只消几分钟。这次,他在上面耐心等
      待我们三刻钟后,便开始为我们担心。他向洞口探了探头,呼唤我们。喊了半天没
      人回答,他确实感到坐立不安了。于是,他对着洞口高声大叫,吆喝声在洞中回荡。
      然而,只有地面上的老卡西米罗听到了他的喊叫声。老卡西米罗急忙从远处跑来,
      边跑边挥舞手枪。我们爬进洞口时,老卡西米罗还忠实地守在摄影师身旁等候我们。
      
      
      
          玛丽安娜从一块石头上捡起了她放在那里的芦苇大草帽。她一直要我们随身带
      顶草帽或其他能留在地面的东西,如果我们单独下洞,就可以把东西留在地面。她
      告诉我们说,到这儿来寻宝的智利人曾和一个当地人爬下一个洞穴,他们的灯在地
      下深处熄灭了,黑暗中他们迷了路。结果,留在地面的帽子和上衣救了他们的命,
      因为有一个当地人发现这些东西,才知道地下有人。
      
          一天,塞巴斯蒂安神父带我们去阿纳奥凯克,那是尼鲁处女们脱色变白的神圣
      洞穴。尼鲁指的是特别挑选出来的少女。古时候,为了使这些少女的肤色尽量变白,
      就把她们幽禁在洞内以便让她们在专门的宗教节日露面。那些少女得在深洞里住很
      长很长的时间,既见不到阳光,也见不到别人。她们的饭食,由专门指派的妇女送
      到洞边,然后推进洞口。如今,当地人仍然记得:奴隶们从大陆回来、天花蔓延全
      岛的时候,那些尼鲁少女并没有传染上。但是,由于洞外的人都死了,再没有人给
      她们送饭,她们也活活饿死在洞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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