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零六年五月十九日
游晓慈一进教室门就大喊：
“今天课不上了！”
事实上没有自习。
宿舍电话响别人一般是不接的，大部分都找晓慈。校园广播里女生节开幕的内
容还在继续，他又插一句：
“女生最好少穿点衣服！”
过了一会，立马倥偬地跑出去：
“老婆召唤！”
留下其他人在宿舍里茕独地坐着。
晓慈说，他想从政。
他的毛笔字写得真好。
零六年五月二十日
三峡大坝主体工程全面竣工，宿舍引发了争吵。
黄航：
“现在的企业，先用文凭刷人，90% 的偏才没有了，又用能力刷人，到最后会
有多少人才？”
黄航表示，在自己的作品里，要把刘吉和路敏都写进去。
然后他在宿舍里等着女朋友一起去逛街。
刘在宿舍里回旋，晓慈在宿舍尽情地歌唱。
宿舍栋人杂，阿姨总是记不住，不知道什么话对什么人已经说过了。阿姨今天
又问：
“快走了吧，大专快考完了吧。一年花多少？”
刘建华烦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散步。
走出学校北门，朝东走几百米，果园，一位大哥，两个女儿，两只小狗，总也
有许多同学来这里散步。刘想象这些过逝的真实场景，就象是自己的一般，身临其
镜，那么感伤。
刘建华对上帝失望了，他觉得上帝什么都改变不了。
熟稔的女生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好象女孩子只要穿上漂亮的美丽，打扮得体，
她就成了人人眼里冰清玉洁的白雪公主；而对于男孩子而言，只要有了钱，不管是
以什么方式得来的，他都成了一个成功人士，受人膜拜。
不知道国家的医院体制有没有改，但是医生还是照样拿回扣，老百姓还是照样
遭殃；
医学生念了那么多年书，有些地方硕士的基本工资只有一千，不拿医药公司的
回扣怎么生活？没有钱在当下怎么也抬不起头，更别说什么爱情；他们的付出又和
所得不成正比，搁了谁都受不了。要结婚，要买房子，要抚养子女，供其念书，还
要赡养父母，哪样不花钱？这世代的事情，总让人左右为难。向左走，不行；向右
走，不行。那就只能坐在马路上，大哭一场。
零六年五月二十一日
刘建华好象又见到了以前的徐娟。她离开班级后，同学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她是一个离奇的人。
黄航碰到以前的一位博士生老师，她说自己在做安利，一个月几千的工资并不
能满足她盈满的生活，所以她做出了这个让她看到希望的剔择。
黄航：
“我们的老大庞戈讲，一年要挣四万。”
“六月份我也要去找工作，希望不是什么话务员之类的。”
刘想起过往的初中生活，体育课上，同学们都笑话他穿着不相配的袜子，他的
裤子也是母亲亲手缝制的。
穷人总是被人嘲笑，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嘲笑、歧视别人，这样他感到满足
和快乐——
“The poor man is hated even by his neighbour ， but the man of wealth
has numbers of friends. ”
阶梯教室里放映《女人 20 30 40 》和《我的野蛮女友》。今天还是学校的女
生节，男生得花二块钱，带女生一起去的话，只需要一块钱。
顽强而又有毅力地看完电影，走过黑漆漆的操场，那里传来了断断絮絮的笛声，
间或夹杂着女孩子爽朗的笑声。
零六年五月二十二日
萨达姆开庭，女律师布什拉被逐出法庭。
女友给黄航带了早餐。
刘建华昨天在图书馆给毛老师写了封信，说明自己现在的迷茫，他的糟糕的生
活，他的可笑的堕落，他不知道怎样更好地爱别人和爱自己
心雅老师专为他打印了余先生的《〈十万进士〉》，进行了必要而又适宜的讨
论；这篇文章，刘几年前看过。
心雅老师苦口婆心：
“有些东西我们不能深究，没有办法改变的，只能是无奈，如果真的要去认真
思考的话，活得太苦太累了。还不如象别人说的那样带着脚镣跳舞，我也反思自己
的教育，为什么我们学英语和自然科学的，在国内出不了什么科研成果，到了国外
没几年就突显出来了呢？但如果我们真的要搞素质教育的话，很多东西也不好搞，
容易滋生腐败，所以不要想得太多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妥协的……”
心雅老师也递给了刘建华一封信，来而不往非礼也——
刘建华同学：
如果我能够，我希望自己可以给在灰暗中战斗的你一点信心和勇气，哪怕只是
一点点，然后我又对自己的能力深表怀疑。
我很欣慰你能坦陈自己的内心，将你的思考化作信纸传递给我，这不仅源于信
任，更源于一种直觉的好感。为此，我不但开心，而且感动。
其实，论剖析自己，我也是过来人，深知其中酸甜苦辣。思考是痛苦的，自剖
是残忍的。所以，有一段时期，我差不多被悲痛所淹没。那段日子，我沉迷于尼采、
叔本华的生命哲学。坚定地以为人生下来就是一场悲剧。生命的过往不过是见证一
场悲剧而已。我希望自己在现实中能够比较如愿地生活，但是，每次的努力还是让
我看不到希望本身。我痛恨自己没有信仰可坚持，却又悲哀每一次在自己有所坚持
之时不得不半途而废。表面看来，我一直都是好学生，就读的学校也还不错。但悲
哀是不分时地的，不如意发生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完全乐观的理由。对于那些经过一番风雨洗礼从此过
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拥有了大彻大悟的说法我一直不信。我知道思想是最能反反复
复的东西，也深信所谓的终极和目标是永远达不成的，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人世间的
匆匆过客。
那天从家里回来坐在车上看一个电影，片名不记得了。但是里面一位女主角说
过的话却让我如梦初醒。那段话本是针对爱情而言，但却适用于人生的各个发生能
够面。她说：“人们总说失恋是一场通彻骨髓的打击，其实，一个人可以带给你多
大的痛苦，就说明他曾经带给了你多大的快乐！”
所以，尽管内心有万般不情愿，我们还是要去调整自己。我所能奉劝你的，是
少些空想，多些实干。在更多时候，我们无力回天，只能自救。这不仅是无奈，而
且似乎现实。
希望你对我的提议，我也会努力去做些调整。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抱太大热情，
对于这种授课方式，我自己也足深恶之痛绝之。但也许我长期以来受此熏染太重，
改变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你也要给我时间。毕竟我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包
括勇气和学识。
真心希望我们的沟通可以让彼此敞开心扉，成为对方生命中可以倾诉的朋友。
心雅
刘同学已经决定不参加自考和校考了。
他走了极端，厌恶一切的考试。但为了尊重老师，他还是出现在同学中间，还
是得不得不需要认真地记着答案。一方面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痛苦的，一方面又不得
不去妥协，这就是生活；
刘吉和其他的学生因为已经考过这个科目的缘故，做着任何喜欢的事情，只需
要参加校考就可以了。
心雅老师在课上诚恳地教导着建华：
“你可以放逐自己的心灵啊！但又要认真学习。”
事实上心雅老师不太能理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鱼和熊掌已经不能蒹得。一
个人的心灵被痛苦折磨成一定形状，是很难再复原的。
训诂学老师：
“要考试了，本来是七月十日放假，现在改成六月十日了。”刚说完，一同学
马上直截了当地提出渴慕的要求：
“老师，给我们题！”
晓慈下午第二节课才来，他报了北师大的串讲慢班，他在课上总还是比较活跃，
而刘显得冷漠，他习惯了沉默。
训诂老师接着说：
“你们要好好学习啊！自考一定要过，另外不能学死了，多拿证多一块敲门砖，
比方说对外汉语证书，以前我那个时候只有两三千个人报，考四门，四年差不多考
完了，有了这个证书啊，工作好找多了。你们自考一定要通过，对吧，不通过不好
整。敲门砖的东西不搞不好。”
“国家注重自然科学的比例大于社会科学，不太注重中国文化，其实我们中国
文化是最需要传承的，也是最灿烂的，现在只能这样……”
以后看来，为了经济的发展和繁荣而丧失了和谐的文化，往往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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