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村里的老人遇到刘建华,劈头就来:
      
        “你是在北大吧,有出息啊!”
      
        他记得堂姐的同事问她:
      
        “是在北大还是清华?”
      
        中国人哪,除了清华,也就只能是北大了。
      
        术后走在路上,他抓起旁边的一把杂草,一边在心里无声的痛苦,一边塞进自
      己的嘴巴里咀嚼,然后,连同泥巴一起吞下去!
      
        我们的父亲去银行取钱,上写:“出门概不负责”;去医院动手术,上写“出
      现……概不负责”。
      
        有一个粗心的病人在手术后,把钱忘在病员服的上衣口袋里,回家后匆忙地重
      新骑了好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去那个医院找,始终并没有找到那些良心。
      
        回学校后,刘建华开始不停地数算自己是否能通过学校的各种补考。而且每次
      补考,都要交纳一定的费用,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力交瘁了。
      
        他常常会看到校园里有两个人手牵着手,他心里总是很酸痛,但还是会默默祝
      福他们;他也会发脾气,而且发起火来很可怕,简直想要杀人。
      
        太舟坞的马路上,卖泡菜的羸弱的老大爷旁边,驰过一辆崭新的宝马,车上一
      个黄头发的中国人;他亲眼得见老农载了一车的大白菜,被汽车撞倒后倒地——
      
        汽车潇洒地离去。
      
        小豪在颐和园遇到了紧急,拨110 ,对方传来了几分钟亲切而又礼貌的声音:
      “请稍候,请稍候,请稍候……”乘车回去,在不远处,几辆闲置的警用依威客,
      里面的人民保姆正翘着脚盖着大帽子在那里睡大觉。从此以后,宿舍的所有成员都
      亲切地称呼北京110 为——
      
        “我们的请稍候电话”。
      
        小豪喜欢滑旱冰,他的观点:“青少年都是在没事干的时候才会去犯罪的。我
      不去滑,就觉得孤独。”
      
        “学了一阵,就要玩玩,不然人就不对劲了。学得不对劲了。”
      
        在北师大听串讲的同学总要受本校食堂师傅的歧视,然后他们会回来抱怨个不
      停。
      
        刘、庞都很迷恋北大。谈论北大,他们把北大的校史馆叫“我们的校史馆”,
      把北大的操场,叫“我们的操场”,把北大的校长,称“我们的校长”。
      
        庞戈后来还是出去找了另外的工作,他到了一个食品公司,还是受了骗。先是
      要健康证,后是要培训费。庞戈打了110.59分后,首都警察赶到了庞戈所在的有着
      明显标志的地点,然后敬了一个礼。
      
        校园的一个小垃圾车上有人用白色的粉笔写了三个数字:3 、4 、6.学金融的
      同学在外开了租碟室,也有在外开网吧的。有人对此有些沮丧。和以前一起排演话
      剧的同学相向而行,对其微笑,一脸的默然。
      
        水房的水没有开,锅炉房排起了长队,水瓶和水瓶挨靠在一起。有些人开始不
      守规矩,带着瓶一个个提到前面插队。他们提前打到了开水,而且没有人指责。整
      个过程是那么的流畅,象无声的交响乐。本份的人,只能永远排在最后。两者各有
      所得:喻于利的,得到利;喻于义的,得到义。但是不见得两者都欢喜。
      
        到学校浴室或是到台头村公用浴室洗澡的区别相同于坐346 小车和大车的区别
      ——一个是两块五,但是不舒坦;一个是三块,洗得畅快。
      
        自考的课本又改了。刘建华害怕自己到了大四连学校的毕业证都取得不了,他
      不得不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回应:
      
        “你不认真学习,能怪谁?”
      
        那天他看了一本杂志,年仅20岁的吕安琪是安徽财经大学信息工程学院的一名
      女生,品学兼优,人人羡慕,但却选择了跳楼身亡的不归之路。
      
        懵懂的时候,建华再次回到了那个大三寒假前的那个冷冷的屋子里面。一个人
      都没有。空荡荡的。
      
        他沉默着,有些寒冷。没有人安慰他,也没有人来和他说说话。他觉得自己就
      象是一只吃不饱饭的松鼠,一个人在偌大的荒原上到处流浪。没有亲人,没有温暖,
      没有希望。
      
        客意不胜冬,暗月生夜寒,没有捶胸顿足,也没有拍案抚髀,他只是目光脆弱、
      迷离,而且没有生气。
      
        七八个星天外,柳困花慵,无数的寒峭。他夷犹着,不知道这离索的路当怎样
      去走。戚戚的,就象那酒阑后的一抹憔悴:寥落、无声,并且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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