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学校里有人总是买那种袋装的五毛钱的洗发水,再把它分成两份,分两次洗。
      他们好象从来没买过瓶装的洗发水。冬天的时候,他们就把一年四季的大部分衣服
      都穿在里面,看上去就好象一只笨重的大熊,奇怪的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刘也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家伙。他总是穿得很干净很整齐,太丑的衣服他也是不
      太情愿穿的,所有的年轻人都一样,所以有时候他也会不得不受些冻。
      
        北京日夜温差大,如果再加上突然降温,他就只能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用
      那句老话来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方面女同学更甚。
      
        刚来北京时有的同学买不起羽绒服,最后她不得不用省吃减用、存来买那本梦
      寐以求的书籍的花费来替换。她的妈妈打电话过来很关心地小声问:
      
        “要不要寄些钱,天冷了,买件衣服。”
      
        一女生在礼品屋看到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狗,爱不释手,玩了一次又一次。她小
      时候就一直想要一个,现在长大了,看见就心酸。还是照样不能买。
      
        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发现牙膏快用完了,一哥们就老是抱怨:
      
        “为什么现在的牙膏都这么少?!”他想了很多办法节省牙膏。这些都是真的。
      
        男同学在宿舍津津有味地玩弄新买的智力魔方的时候,女生会抓紧时间看一会
      儿书。如果出现了“经济危机”,那么就不得不在“漏断人初静”的时候买饼干充
      饥了,就是在北门超市里那种一块钱的饼干,味道可口。
      
        刘脾气很好,但是也会有和别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因为特殊的缘故,他只能忍
      气吞声。回到宿舍,再看看《平凡的世界》,再品味一下这似水的流年,觉得不管
      有多苦,至少还活着,这就是幸福。
      
        有的男同学买不起电动剃须刀,用的是一个最原始的可以组装的老家伙,持久
      耐用,革命本色。就是刮的时候又硬又疼。
      
        别人常说,明天去哪里哪里玩,同志们也会附和着:
      
        “恩,我也是。”;
      
        刘可以去图书大厦玩,在借用了别人的会员卡付钱的时候,他就会在心底喃喃
      自语:
      
        “便宜一点,便宜一点,便宜一点……”他希望这是一个咒语,但是它每次都
      死机。
      
        冬天的时候,有同学买不起棉拖鞋,走过操场如果再碰到两个女生在一起互相
      攀比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那绝对是一种刺激。
      
        不生病的时候,刘同学倒是喜欢去医院,他喜欢在那里的椅子上静静地待上很
      久,寻找一种心灵深处的宁静和惬意,或者是想一些远山横黛沾秋波之类不着边际
      的事情。他在发烧的时候,会蹴踏着风尘去买彩票,那种机选的福利彩票,两元一
      注。每次只花两块钱,而且从来没中过。这种事情黄航最清楚。
      
        当黄航、晓慈讨论数码相机的照片如何处理的那一天,有一位男同学二十四小
      时都没吃过一口饭,他看见一个女生在寒风里卖报纸,蹑着脚步,讪讪的,绾着长
      发,又是那么柔弱。
      
        一哥们还是决定去做了兼职:促销。听李玲玲说,她也去找过工作,很难找到
      既合适又不是骗人的。不过,他还是在西直门那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提供给学生兼职
      机会的中介。
      
        说起来,做兼职还是很苦的。从早上9 点站到下午5 点半,一直站着,中午只
      有半个小时吃饭。第二天站的时候,腿都软了,根本不听使唤。一天累死累活,有
      时候只能拿到20块钱。回到学校,腿脚偶尔还会有麻疼的感觉。每个双休日从不间
      断。每天两回几个小时的折腾,对于晕车的他来说也是一种蹂躏。
      
        你有没有试过向别人很热情地讲解时,别人连看都不看你一眼的遭遇?你想知
      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
      
        北京的夏天坐在车里面,简直快要变成烤鸭。工资晚发两三个月是家常便饭。
      发工资的地方也常常离学校很远,到处转车。工资总是一拖再拖,电话总是一催再
      催,领取总是一去再去。不象北大青鸟那么干脆,两天一发,一百块就给你了。有
      一句熟话叫做:
      
        “做兼职难,领工资更难。”
      
        这种最廉价的劳动力所受的苦,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大学里做兼职就
      好象谈恋爱,有人在苦中尝到甜头,有人在苦中尝到的,还是苦头。
      
        这哥们每次打电话向家里要生活费的时候,老是忐忑不安。特别是当报纸和期
      刊上长篇累牍地出现一些不体谅父母的子女的反面报道后,这种每月一次的行为逐
      渐呈现出痛苦的趋势。
      
        刘建华的脸盆破了。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大概现在的东西质量普遍不好。
      他只好不用脸盆了,大冬天的,只拿了一条毛巾在水房里洗脸。这对于孱弱的人来
      说,还是第一次。就在那一天,老师叙述着一个华侨的女儿,因为不会洗衣服,穿
      了几天新衣服就给扔了,然后再去买新的。
      
        晓慈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黄航有时候会问他:
      
        “明天你那口子又要到哪里去玩哪?”
      
        刘不习惯问这些,他会为这哥们借朋友的债而替他着急。
      
        带着两双眼睛去上课,觉得黑板上的字越来越不清楚了。他真的很想去配一副
      新的眼镜,原来的已经用了很多年。他酝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向父母说。不管家
      里有钱没钱,有些腼腆的忠厚,总不至于让人羞愧。
      
        刘建华记得的最开心的事:四个人一起提着几个肥肥的、装满了宿舍空塑料瓶
      的袋子,然后一同卖给南门收垃圾的人,完了大家就用换来的钱狠狠地大磋了一顿,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奢侈的享受。
      
      
        --------
        流行小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