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穷水尽  偶有所得
      
        到桥头镇后,听张平说邓屋工业区是桥头最大的工业区,且离汽车站又近。我
      俩决定先去邓屋看看,碰碰运气。
      
        于是,立马租了间房子,暂住下来。少不了朋友接风应酬,自不必提。
      
        听朋友说,南方有不少黑厂,进去后就出不来了。天天干活,还拿不到钱,有
      人偷跑还挨打。它们一般都是小厂了小做坊,有地方黑势力撑腰,有当地政府包庇。
      但它们都有一个特征:厂房小,脏乱,招工的人很热情,许诺随时进厂享受高工资。
      专门诱惑贪财人,相信总会有人上当的。而正规的公司或工厂总是注重门面和影响
      的。它们不论大小,都很干净整齐,待人不亢不卑,不许诺高工资,进厂手续繁多。
      相应门坎也高,不容易进去。
      
        朋友建议说,我们先去万巢厂应聘。并解释该厂是台资企业,以生产美耐皿餐
      具为主。车间工人分两班到,即白班早八点到晚八点,夜班晚八点到早八点。作业
      车间高温、有毒、多粉尘,辛苦得很。但工资高,月月结算发放。当然,管理人员
      又当别论。去当官,我从未想过,能进去,能挣钱,就不错了。
      
        于是,我和张平决定明天一早去应聘。他雄心勃勃,我信心十足,并做好相应
      的思想准备。当夜无活。
      
        次日八时,我和张平早早来到万巢厂大门。它离桥光大道不远,从外看去,没
      有想象的高大宽阔,但很庄重。有男保安,还有漂亮的女保安,正对进出车辆检查、
      登记,一个个训练有素。有穿米黄色制服的工人正在用叉车装货柜,有条不紊。
      
        这时陆续有男男女女向厂门前涌来,都是来应聘的。有坐车来的,有走路来的,
      有提包带文凭来的,还有和我俩一样平淡无奇光杆司令一个的。
      
        这时有保安出来维持次序说,十点准时招工,大家不要都站在门口,去大门两
      边等,并让开车道。于是,人群散开,并各自找喜欢的地方呆着。一时,南腔北调,
      自说自画,沸沸扬扬一大遍。鬼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我也听不清,也没心情听。
      
        很快,十点到了。保安出来大声说:“应聘的,排成几排,站在大门左边,都
      站好”。一时大家都抢着去排队,我和张平落在后面一点。四周看看,大约有三百
      来人,我的心马上凉了半截。原来等了这一会儿,又来了好多人,我都没注意到。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了出来,环顾四周。低沉严肃地说:“第一排到左
      边来,按高矮顺序重排,站好,伸出双手。”接着,就一个个细细地看。看完后对
      几个有长头发的、染发的、和有刺青的、及穿奇装异服的男子和几个太漂亮的女孩
      子,……说:“你们几个出去!”又对剩下的几个人说:“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看毕,又打发走了几个人。才让剩下的两三个人进去学厂规、军训,算是面试过关
      了。再下来第三排,第三排,……轮到我和张平这一排时,看过身份证后,张平留
      了下来,我却被刷掉了。当然,走的人是很多的,面试过关的总共也不过三十来人
      而已。既便如此,我乃感到很愁怅,不解其深意。因为,我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无心闲游,独自回到出租屋一个人生闷气。晚上张平回来了,说他们今天进
      厂后就学习厂纪厂规,第二天还要考试,合格后还要军训一星期。凡考试不合格或
      军训不能通过者还得出厂。能留下来的人从进厂之日起薪,并免费食宿。他说人事
      部的人听了他介绍自已以前做过村会计,并看了他写的钢笔字和毛笔字。了解到他
      有文艺宣传特长,很赞赏。保他通过,算是已经拿工资了。他说这里假证太多,按
      说我不会被淘汰,可能是身份证有点问题。我拿出身份证细看,确实很陈旧。第一
      代身份证的质量确实差的很,看来问题很有可能出在那里。
      
        第三天,张平去军训了,我也去了几个工厂面试。果不出人所料,人家看了我
      的身份证,二话不说就让我走人。我不服气,见又一家工厂门前贴着招聘信息,就
      去登门拜访。保安看了我的身份证照样不让我进去。我小心地问:“为啥?”保安
      白了我一眼,说:“对不起!请说国语。”我只好忍气吞声地用普通话重复道:
      “为什么?”这时保安才慢吞吞地说:“身份证看起来不象真的,想进正规大厂难,
      你去小厂看看吧!说不定能混进去。”我还能说什么呢?本来就是真身份证,只是
      旧了点。这些眼珠没水的人还真把我当逃犯、黑人看待。跑了一天,新袜子都磨穿
      了,又累又渴,只好又溜回出租屋。
      
        第四天,张平搬走了。听说要住进万巢的员工宿舍,吃食堂去了。我也出去继
      续找工作。我一步一步走着,没坐公交车。因为工厂一般不会在街道边的,我怕错
      过了。走了一处又一处,几乎跑遍了整个桥头。但一无所获。
      
        直到第七天,又在邓屋工业区,正碰上易慧美耐皿厂招工,我便跟着别人一拥
      而上。也许是不好招人吧!面试过关了!我应聘了统计,后来因为我不懂电脑,被
      另一个人占了去。我分到了成品车间研磨课,工作是打磨餐具,工资按计件算。员
      工们一排排坐在小登子上,戴上防尘帽和口罩,面对砂轮成天打磨。灰尘很大,一
      天下来衣服眉毛都白了。飞速旋转的砂轮和磨擦产生的震荡使我的手指发麻。
      
        三天下来,我的双手僵硬指头麻木,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指关节也肿了。
      
        我知道,这个工作并不适合我。就自离出厂了,一分钱也没拿到。因为该厂规
      定,试用期为一星期,此间自离者,无薪资。
      
        于是,我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寄照片,让他们帮我再办个身份证。家里说最快也
      要一个月,并立马去办理了。
      
        后来我又去了技研新阳电子厂,天宇玩具厂,等等。但都一样没能进去。
      
        直到在维鸿化工厂门卫室碰到一个陕西关中的保安,才在他的帮助下进了厂。
      
        维鸿化工厂是家港资企业,位于邓屋广场附近。大门前是宽阔的马路和草坪,
      再前面有一条长长的臭水沟,水好大的,象条小溪。巨大的厂房被长方形的围墙圈
      了起来,与外隔离。一进大门,左边的房屋是原料分厂,右边是园林草坪,及一个
      水沲,后面就是办公楼了。意想不到的是林里竟养着一对孔雀,长的很美,一见有
      人来看它们就开屏。真是鸟语花香的好环境呀!再往前走,上一个坎,就是成品分
      厂,以及食堂和宿舍了。该厂以生产化工原料和美耐皿餐具为主。生意大,是个老
      厂,看这些陈旧的厂房就知到了。
      
        我分在原料分厂LG班。你知道什么是“LG”吗?实话实说,我至今也不知道。
      
        工作是负责用胶管把一种蜡一样的液体化工原料注入好多长方形的铁盆中,冷
      却疑固。再用铁铲切碎,倒进大推车内运入烘干房。在电热柜多层钢丝网上烘干后,
      再装入一个个铁桶中待用。
      
        长白班,没有休息日。据说看生产进度情况,一个月还是可以休两天的。注料
      碎料,不太累。但烘干却很热,粉尘又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干的活。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工作。象上学一样,跟着电铃声上下班,刷卡吃饭,并
      和同事们混的很熟。
      
        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呢?我也不是很明白。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时此地,我应当把自已正确地定
      位于哪个阶层?怀着这些问题,我一天天混着日子。希望一个月快快结束。因为一
      个月后,我就有了新的身份证。应聘时将不再会被厂家误会,和所有的人一样站在
      同一起跑线上。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这一个月要撑下去,否则吃住都没了着落。
      
        可以说,在维鸿化工厂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混出来的。能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对
      孔雀和一个仓管女孩子。那是一个四月初的中午吧!对于东莞来说已比较热了,食
      常里早已用电风扇了。大家都在吃饭,象往常一样涛声依旧。但就在我无意抬头的
      那一刻,我第一次见到了她,餐桌对面近在眼前。我细细地看着她,她恨恨地瞪着
      我。毫不夸张地说,她吸引了我的眼神,击碎了我冰封的心门。她披肩的棕红色碎
      发下,有一张红润而精致的瓜子脸,淡淡的、弯弯的秀眉下微闭的双目明显挂着询
      问:看什么看?蒜头鼻下没有化唇膏的小嘴一动不动,好象怕我看到她的牙齿似的。
      红色的汗衫很合体,连胸前两个饱满的小免免也凸现无遗。浑圆白嫩的手臂上细细
      的汗毛隐约可见。左手扶着饭盒,右手的叉子在饭盒内捣着,我想连她自已也不知
      道在捣些什么吧。就这样足足约有一分钟,我终于移开了目光。当时,我真想俯下
      身去瞧瞧她隐藏在桌子下面的下半身。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她在心里说又是
      一个色狼吧!我忽然觉得心虚,眼熟心跳胡思乱想。也许是我的原因吧!她没吃完
      就走了。我也是,没吃完也跟着出去了。秀色可餐嘛!他妈的,男人真贱!
      
        我了解到,她叫粱英,是原料仓库的仓管。我可以经常看到她穿一件红色的短
      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身材修长。我在领材料时和她说过话,她声音动听,略微害
      羞。我常想,在她好看的衣服下那精巧结实的玉体有多诱惑,那是一个少女羞于表
      达的秘密,却是我魂牵梦绕的不了情结。
      
        我为了提升自已,加入了环球电脑培训学校,学习计算机。
      
        时间越来越少了,除过吃饭睡觉,工厂学校两头跑。但我一直忘不了那个红色
      的身影。每每在食堂里,我的双眼总能找到她,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好象也察觉到
      了,也常常偷偷地注视着我。
      
        直到我离开维鸿化工厂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向她表示什么。那封写的工工整整
      的打算送给她的信也被我揉成一团,扔进了厂门外的臭水沟里。
      
        虽然我很帅,但感情的失落、只能算扫盲的初中学历、还有背井离乡的孤单时
      时刻刻折磨着我的心智,打击着我仅存的一点点自尊。我提不起勇气向她表达情意,
      就算只有一点点。
      
        由于我没有提前申请离辞职,班长不放我走人,要我再干一月。好说歹说不中
      用,害的我只好买了包十元的烟放在他的抽屉里,他才同意签离职申请让我去结算
      工资。
      
        我走了,在天黑的时候,这是该厂离职的规距。夜静悄悄的,大街上没人在意
      你是谁,也没人知道你是谁。除了记忆中的孔雀和梁英的倩影,我没有带走一丝风。
      
        后来,我发现,我还带走了一样东西:年经的心。缘于对梁英不了的情怀。
      
        美丽的姑娘,我只知道你叫梁英,更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你象一根不熄的导火
      索,点燃了我褪去的激情。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你。我一定拉着你
      的手说,我喜欢上了你!我希望能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而此生,我生存都成问题,更没有信心再搭上你。我只能祝福你:愿你爱的人
      也同样爱你,又懂得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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