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等候,我等成半老徐娘(2)
      
          我差一点离不了婚。20年前,离婚不像现在这么自由,除了社会上的观念比较
      落后外,亲戚朋友善意的规劝,双方领导的介入,党委领导还来做思想工作,折磨
      得我几乎想放弃离婚。因为考虑到他的仕途,我没有把他的过错公开,很多人不但
      不理解我,还在背后骂我是“骚货”,说我肯定是勾上了哪个男人,否则这么好的
      老公怎么还会抛弃。
      
          第二年年底,眼看着单位领导还不批准我离婚,我只好向法院申请离婚。这一
      拖,从起诉、开庭、庭外调解到二审,前后又过了8 个月,到我几乎想自杀的时候,
      才终于拿到法院一纸判决书。
      
          这时候虽然离婚了,一方面精神上感到解放了,但一方面又已经疲惫不堪。
      
          1989年,我主动要求调到郊区一个医院工作。
      
          换了新单位后,本想安静下来,过平淡的生活。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下子有
      人传来他升官的消息,一下子又有人来做媒,一下子又有领导找我谈话,说要注意
      生活问题,再加上母亲老是要我再嫁人,真的是没办法呆下去了。当年年底,我就
      去了广州。那时还不能办停薪留职,只好先斩后奏,到了广州才向单位请假。
      
          那时候的人,对工作基本上是“从一而终”的,除了组织调动,一般你在哪个
      系统,就一直呆到老,呆到死。单位是人们思想上的永远归宿,敢抛掉铁饭碗的人
      很少,而且常常不被人理解。
      
          我刚开始在广州并不顺利。本来我想找本职工作,但找了几个月,都没有碰到
      医院招医生。后来到了远郊一家外资食品厂的医务室做厂医。医务室原来有一位医
      生和一位护士,医生辞职后,厂里才招我过来的,所以,我一进厂,就成了医务室
      主任。
      
          虽然是主任,却没有任何地位。外资厂的级别不同,在经济地位上相差是很大
      的,比如,外籍总经理的月薪是4 万,而副总是大陆人,月薪才6000多。医务室主
      任的级别还不算部门经理级,只相当于组长级,我的月薪才1200元。但当时这个工
      资跟内地比,算很高了。
      
          其实,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我觉得在远郊“隐居”下来,也不是坏事,
      所以我工作得很认真。
      
          有一次,卫生部门突击检查卫生,本来厂区的环境卫生是不属于我管的,厂里
      有后勤部,也有行政部,但因为平时没出什么事,一直没有把责任细化。那天,领
      导让我带卫生部门的人员检查厂区卫生,主要是检查屠宰线、分割车间和冷库的卫
      生情况,但那天卫生人员却鬼使神差地去看厂里的排水阳沟。他们发现排水沟里有
      人倒了饭菜,还有很多大如猫的硕鼠,便找厂领导谈话。厂领导那天不知是吃错药
      还是被打错针,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当众把我臭骂一顿。当时,我真希望地下有个裂
      缝,我马上钻进去,化成一缕青云。
      
          在长沙那家医院工作时,不管人们背后怎么样搞小动作,在表面上都是平等的,
      哪怕跟院长之间,也没感觉他是特等公民,工资也相差不多。但在这里,一个普通
      的工作人员,简直不被当人看。
      
          我辞职的时候,总经理很虚伪,说“随时欢迎你回来”。离开工厂,我第一次
      感觉很窝囊,一个名牌大学生,一个医院的出色医生,就这么跟民工一样,背着行
      囊不知何处是归途。
      
          其实,我有时反而很羡慕民工。民工的压力是最小的,他们随时可以回家,他
      们有一亩三分地,他们一般不会去考虑什么地位、名利、户口和恶劣的竞争,只要
      有一碗饭吃,有一份工资拿,他们就可以呆下来辛苦却简单地干活。而像我这样的
      人,回去又让人笑话,又没面子,太差的工作又不可能去做,总不能让我去流水线
      做个工人吧?就这样,我竟然在广州连续4 个多月找不到工作。
      
          在广州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世沧桑”,什么叫“世态
      炎凉”,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身不由己”。
      
      
      
          后来,我突然打听到一个女同学嫁到了深圳,通过跟她老家的人联系后,我得
      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便去投奔她。
      
          毕竟是大学朋友,她很理解我的处境,让我住在她家。她老公当时是深圳某大
      型国有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小两口过得很滋润。
      
          在同学家呆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了工作,到了一家香港慈善机构驻深圳办事处
      工作。那时,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同学也烦了,我也只能走人了,深圳毕竟是个
      很现实的城市,我能理解。
      
          我在这个办事处呆了三年,最后一年我被任命为办事处负责人。关于办事处的
      工作,我不想多说了。但有一点,必须让人们知道,那就是,有时慈善机构并不是
      我们想像的那么慈善,他们的所谓捐款,也不完全是我们平常理解的捐款。
      
          在这三年里,我几乎成了尼姑,没有接触过一个特殊的男人。不是我心态有问
      题,我深深地知道,在深圳这个地方,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谁也不会看你过去有
      多辉煌,更何况,我以前除了前夫是当官的,也没有什么辉煌可言。而前夫已经跟
      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沾不了他的光,所以,我必须咬紧牙关,沉默,沉默,再沉默,
      等有出头之日,才能活得像个人样,才能找一个像样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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