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终于又回到青岛，当爸爸带我走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这 里有我成长的足迹。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看车流穿梭，霓虹闪烁，仿佛又回到以往，刚来时的情景， 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美好：道路依旧很宽，灯依旧很亮。可我已找不回那种充满好 奇、新鲜的感觉，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秋天的第一片叶子飘落下来，轻 盈盈地落在地面上，最后的生命也要完美地坠落，这使我想起了一句话：“叶子走 了，树很寂寞。”道路上仿佛少了些许什么，你听，那寂寞在唱歌，歌声是那么悲 凉、凄怆幽遂，仿佛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闭上眼睛让我用心去感受……月 夜，心如止水。 　　关于我的去向 　　朋友娟给我找了一份相对来说不错的工作，是一家外资企业电子公司，并且在 公司不远外租了一间房，和我们同住的还有芳。波和同学焕在我们不远处租了一间 房子，比我们那间要宽敞明亮些。我们五个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在不同的部门里做 着性质一样的工作，有时我常想到底是工作中的人，还是人中的工作。为了生存， 我们必须寻找一种手段，在某些意义上说这不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而是自食其力。 　　可是，这也是一种竞争，存在着权威和势力，这些会让人窒息的东西仿佛是一 颗不定时炸弹，挨到谁谁倒霉。日子一天一天过，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挣的工资够 自己用，其余省下的就存起来，花钱的时候是那么痛快，挣钱的时候却是那样痛苦 ——起早贪黑，加班加点，这一切对于年轻的人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有人甚 至将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都消耗在了这种地方，作为养家糊口的“金饭碗”，仿佛 那一张张劳动合同是自己的卖身契约，但同时却是心甘情愿。走在不知有多少遍的 路上，我不止不次地在思考人是不是钱的奴隶，为什么钱可以主宰人的思维或是一 生。工作的时候，就像一架毫无生气的机械，每分每秒都在做着同一个动作，仿佛 那工作永无止境，就像流淌着的生命一代一代地延续着。我不希望过上这种日子， 那是没有追求的一种徒劳，所以我把每月省下买衣服的工资都存了起来预计做一件 有意义而不纯脆浪费时间的事情。工作真的挺辛苦，除了严格遵守那些公司制度以 外还要服从管理，以及工作期间所有的注意事项，下班还要一个人起那灯光并不明 亮的路，我们住处的拐脚很黑暗，没有一点光线，对邻的是一所幼儿园的娱乐场所， 有我最喜爱的秋千，周末的时候，我常常在那里玩，我可以把秋千荡得很高很高， 因为那让我感觉我与天仿佛接近了许多，那蔚蓝色的天空一直是我的向往，那种感 觉是站在陆地上的人们所体会不到的。走过阴暗的走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隘空 间里摸索着开启铁门的钥匙，然后再寻找锁眼，开门，关门，这样的动作不知做了 多少遍，天天如此，不厌其烦，因为需要，所以愿意去做。房子并不大，除了一个 衣柜，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以外没有任何闲暇空地，房主是一对老年夫妇，冬 天快到的时候，他给我们免费供开水，供暖气片，这使我们三个游子心存感激：在 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异地我们还能找到家的温暖，这实属难得。 　　娟的脾气让我有些捉摸不透，芳则是典型的自给自足。 　　有时候，生活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有时我感觉我们闹别扭纯属是为打发 闲暇无聊的时光，激烈的一番争吵后，不久的日子就用来愈合伤口，再合再闹，再 闹再合。亲人不在身边，我们仨就是亲人。我们曾经一起啃过一个苹果，曾经一起 流浪，曾经一起四处找房子，找工作，曾经一起在一个校门踏向社会的大门，曾经 一起哭过，一起笑过，那段以往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苦难让我有了很 多共患难的好朋友。成长的日子有人看着我成长，一起完成痛苦并美丽的蜕变，我 很幸运！ 　　工作中的日子有些单调，下班的时候，我们就顺便买些便当，每天都会饿肚子， 因为我们是站着工作，很费体力的。晚上夜市很喧哗，到处都有人的足迹，人多的 时候，摩肩接踵，人少的时候，只剩下那些垃圾孤立地堆在夜市的路两旁，并时时 散发出鱼腥味，每当下班回来很晚的时候，我们就买不到食物，很累的时候，泡泡 脚倒头就睡，我们都是上班族。关于儿时的梦想早已烟散云消，因为不甘于现状的 娟，罢工上学，用挣来的钱支付了培训电脑的费用，找了一份餐厅工作，早上4 点 钟起床，8 点钟下班后去上课，晚上很晚才回去，一个月下来，由于睡眠不足和过 度劳累，使她的身体严重透支，与此同时，我也相继辞了职，跟她一起学电脑，放 弃了那份正式的不错的职业，不是傻，而是志不在此。我从小的理想是当个作家， 一种可以在家里工作的职业，而且关键的是那是我的兴趣，我需要学习很多的知识， 于是想从电脑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规划我的人生，我希望能找到杂志社或报社一样 的工作，因为我相信我会在那里面学到更专业的知识。于是我每天都泡在培训班学 习，老师见我吸收得快，每节课都会给我增加新的内容，不会的便主动请教老师， 这样学了一段时间，可是，别人都在上班，而我却每天都在花钱，这让我心里很不 是滋味，人就这样，做惯了某一事情，突然因某种原因中断了以往的做法，总会对 自己所做的决定产生怀疑，因为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于是我开始郁郁寡 欢，开始焦躁不安，开始怀疑当初辞职所做的决定对不对。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现状仍是现状，于是我试图改变这种局面。娟很快看透了我的心思，因为她是过来 人，她明白我的隐约感受，她也曾经体验过，于是她乐于帮助我，把我介绍到她所 在的餐厅工作，那等待面试的两天里，我每天都在大路上来回转悠，也没了学习的 心思，穿着粉红色的毛衣，戴着粉红色的帽子，还有粉红色的围巾，娟说我太淘气， 说我太任性：“那么长的头发，怎么说剪就剪了呢？还剪得那么短，像个假小子， 找工作谁也要你啊？”可是我却，摸摸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头发笑着说：“不想要了 就剪了呗。”其实那几天我很烦，找不到发泄的方式，就拿头发出气，想把它全剪 光来着，可理发师不忍了：“好好的孩子子，干嘛非要剪个秃头呢？还是给你留点 头发吧。”于是就给我留了一点儿头发，头发剪了可头皮屑却丝毫没有减少，满头 的雪白，我对朋友们说，这是愁出来的，她们反倒把嘴一噘：“你一个小孩家，哪 来什么烦恼？”在她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孩子，可她们不曾真正了解过我。谁都有烦 恼，她们忽略了这一点。娟所在的单位终于答应可以让我面试了，我怀着忐忑不安 的心情来到这家饭馆，尽管这不是第一次面试，但还是让我有些紧张，第一个紧张 原因是我缺乏服务方面的经验；第二个原因则是我剪了很短的头发，戴上帽子是不 自信的表现，我又担心工作期间不允许戴帽，那样会把我头上所有一层层的头皮屑 全暴露无遗，那样很有可能是直接导致我不能就业的根源，终于让我担心的事情发 生了，经理就可以让我在那里工作但必须把帽子摘下来，就这样我留了下来，以李 娟的妹妹李娜的身份进入了这家饭店，主管还发了一套旧的工作服，红色的旗袍上 衣，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忙碌的星期天，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里面的每 个员工好像都有自己明确的分工，有的迎宾，有的收拾刚走一批客人的残羹饭菜， 有的负责给客人推销特色菜，有的报菜名，有的带客人入套房，有的传菜，忙得不 亦乐乎，整个程序下来显然都挻有序，没有多余的话语，目的只有一个：接待好顾 客。顾客与服务生之间达成了默契，服务生与服务生双方达成了默契，而我，感觉 自己在这里面纯粹是多余的，于是娟告诉我：“你可以站在门前帮客人开门，然后 自己在前面做了一个示范，客人来了的时候，她动作敏捷地拉开玻璃制的门，然后 向下弯一下腰用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说：“欢迎光临”这是一套很专业的说词，看 得出来娟很专业，也很用心，她可以很方便地照顾我，她对我说，这也是为什么她 让我改名李娜进入这里工作的原因。客人源源不断地，娟告诉我这是她工作一月以 来，第一次生意那么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刻意的安排，总之这一天下来我感 觉我特别累，晚上九点多钟套房还满满地，十点多钟客房才陆陆续续结帐走人，有 的喝得酩酊大醉，吐了一地被一同来的朋友抬着踉踉呛呛走出门，满身都是酒气， 接下来的工作便更加繁忙了，收拾那些碗筷和吐了一地的垃圾，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看起来是那样恶心，这些摆设的盘碟碗筷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了多少次，这些场面倒 像是一顿丰盛的夜宴，宴会散后，人各自流，仿佛是醉熏熏的一场梦，酒醒后方知 之前说话的分量几斤几重，不知在这里面演了多少场戏，可是被社会逼得无可奈何， 这些人们大都在职场上混善于包装自己早已成了习惯，谁都不想，可又迫于事事难 料，为了大事小事，私事公事不得不应酬，每个人都曾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命 运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我希望有一个追求，可以奔着目标前进，做自己想要 做的事情，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活得要洒脱，这才不枉此生。我终于在那里做了一 天的服务，这一天实在很难熬，最后我选择了放弃这个职业，但我还是勤勤肯肯坚 持了那一天，因为我觉得做一件事情就应该将它做完，即使知道最终是要放弃这个 行业，它并不适合我，工作需要爱好者去做，服务员行业，不属于我。当后来我和 娟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当时她并没有任何谴责我的意思，“我还怕 你坚持不下来那一天呢，没想到你能受得住，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会有那么多人，以 前从来没有过那么多客人，如果平时里客人那么多我是不会去让你受那份罪的。” 　　“J 没关系，也许是老天的安排，它并不适合我”我微笑道，其实我坚持那一 天的原因还有一个：娟在里面工作，如果我打退堂鼓半晌出来，那她将给经理留下 不信守承诺的印象，或许还会给她扣薪水，如果第一天我坚持下来，第二天不去上 班了那罪名将不会在她头上，我反倒无所谓了，逃得一身轻松。做那一天服务便成 了一个经验，对我以后的路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不能忘记。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却 总想着与别人想的不一样的事，我想尝试更多的事情，这些宝贵的经验将在我人生 中起重要的导航作用，我会记住我所受的磨难，让它们时时刻刻鞭策我前进，路途 不算很遥远，但需要每一步都走好。 　　后来，娟也辞了职，我则用心地学好老师教给我的所有内容，静下心来，专心 去做某一件事真的很难，但也是一件挺容易做到的事情，任何事物都不可否定或轻 易肯定，现状可以去改变也可以不去改变。经过那几天的折腾，我终于肯静下心来 去学习，从中我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又好像失去了些什么，我想那应该是时 间，相反地如果不去做那些事我会良心不安，更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才可以学好，因 为心不在焉。 　　时间很快地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把所有的科目都学完了，当然这不是第一 次学，我需要的是找一份工作，学有所用，可找到的地方实在太远了，而且如今的 社会没有多少朋友和社交经验的女孩总是很吃亏的，黄岛开发区比较大的街道都会 有我走过的足迹，我对这里比对家里都熟悉，可是担心吃住安全和工作内容便放弃 了，在城市里混，要学会放弃很多东西。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原来那家公司，娟则在 我的陪同下找了份保险工作，我们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保险公司竟然同意娟进保险 公司工作，这对刚下学后刚步入社会不久的娟来说是一种极限的考验，我们在这儿 刚立足没有亲属和更多的朋友，跑保险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除了每天出去跑 “孤儿单”外还要跟公司新进成员集体去青岛市进行专业培训，尽管有师父教她们 怎样跑单，但毕竟她们对公司的职业性质了解不够，也不懂得说话的技巧，所以要 专业培训，由讲师告诉他们拉单的一些方法和技巧，教会新成员怎样学会用形象和 语言来包装自己征服别人，说实话，娟做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每天都跑东 串西，还要执行“零点计划”回来时还一直不停地打电话忙业务，同学波见了开玩 笑说她“比总统还忙”，我知道，娟是不易的，她比我们更坚强，慢慢地，娟喜欢 上了这项工作，因为除了增长阅历以外还可以不用受人管制，可以有时间去培训班 学习，还可以去网吧玩。接受专业培训后的娟，性格更加开朗，更加善于交往，听 她滔滔不绝地说起她是怎样和同事相处，怎样和客户拉上第一份保单时，她脸上布 满了喜悦和成就感，我听得有些晕眩，但更多的是羡慕，仿佛跑保险才是最理想的 工作：既能获得自由身又可以工作，两全其美。不久，我便在公司签了为期三年的 劳动合同，日子仿佛没有因为我们的几分不安宁而变化。 　　寒冷的北风送走了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人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也奈何不了天 气的变化无常。城市的大街小巷比以往变得更加萧条，垃圾也似乎甘于寂寞离着它 们的家越发地远了，给本来就很冷清的城市添了不少景气，冬天给日子又翻了新的 一页。 　　-------- 　　流行小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