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0的上线款
      
        下午的太阳很大,每个人脸上都渗着细细的汗珠,但每个人的心里却好似清风
      拂面,一双双眼睛泛着希望之光。上午堂课上那些激动人心的数字以及那些春风得
      意的老B 们发工资的情景一直还在心头回荡,我有一种豁出去的念头。成功仿佛就
      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就看我能否果断地去把握了。
      
        看见宋建明时,我甚至因为觉得自己误解了他而露出歉意笑容。宋建明也似乎
      看懂了我的心思,显得格外地开心:“你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尴尬地笑笑,心头的阴霾和郁闷一扫而光。
      
        何玉琼帮我打伞,把头轻轻靠在我身上。尽管是炎炎夏日,但此时此刻我却如
      沐春风。
      
        我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一种非分之想正在心头慢慢酝酿。
      
        何玉琼迎着我直视的目光,嫣然一笑:“哥,你有什么打算,还走不走啊?”
      
        真是不懂浪漫也不解风情啊,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心照不
      宣,不料我主动营造的暧昧气氛全被她破坏了。
      
        “不走了,我要在这里干一番大事业,我要让那些以前瞧不起我的人看看!”
      既然她不让展示我的温情,那我就要让她看到我的豪气万千。
      
        “那你准备摆多少条线啊?”
      
        “20条。”我想都没想。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啊,你一定比张貌强的。”何玉琼用倾慕的眼光仰视
      着我。
      
        “那当然。”听何玉琼这么说,我很是得意,得意中还夹杂着一种成就感。
      
        “那你准备买几套产品啊?”
      
        “我能买多少套?一套吧。”
      
        “就一套啊?”何玉琼停下脚步,“你可以给你父母也买两套的,你有没有孝
      心啊。”
      
        “你们不是说一张身份证只能买一套吗?”
      
        “这是我们唯一可钻的空子。你可以帮自己的父母、妻子或者子女买,然后他
      们可以不在职,你一个人操作付出就可以了。你想想,到时候,你们一家人都拿工
      资,该多好啊!”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这是不是先来的人把钱赚走了,后来的成了垫背
      的啦?”
      
        “那是不存在的。张貌张总的上线曹青,摆了两条线,一条370 万,两条赚了
      740 万,为自己买了辆奥迪A6。张貌呢,摆了18条线,买了辆奔驰600 。你说究竟
      谁赚的多?你完全没用心。”何玉琼说完撅着嘴。
      
        我赶紧哄她:“我只是想求证一下。”
      
        何玉琼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上线?”
      
        “再等半个月吧,我得先回去拿钱。”
      
        “你既然回去能拿到,在这里你也一定能拿到。我们来的时候朋友都没叫我们
      带钱,再说我们行业做的就是时间,你多耽误一天,你的整体网下,也就是你发展
      的下线,会多吃几个月的土豆白菜。这会减慢你成功的步伐。”
      
        “那该怎么办?”
      
        “打电话找你的亲戚朋友借。你这是最后一次求他们,以后等你出去了,你加
      倍还他们。他借你5000元,你还给他50万,人家也高兴啊。”
      
        “我想找父母,可靠点儿,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工作交押金,或者生病、跟人合伙做生意的名义要啊。”
      
        “那不是叫我去骗我父母吗?我不干。”
      
        “这是善意的骗,以后你家里会明白的。”
      
        “那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好了。”
      
        何玉琼摇头:“直说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这也是最后一次求父母,我想他
      们会理解你的苦心。何况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你直说,你父母不仅不帮你,还
      会拖你后腿。”
      
        见我没表态,何玉琼又问我:“你现在只是想做还是说确定下来了一定要做?”
      
        “我确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好,你要是确定要从事这个行业的话,我们一定会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弄上线款。”何玉琼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用力捏着,“等你出去了,
      想怎么样都可以啊。不过,就怕到那时你身边美女如云,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
      
        “怎么会!”我的心被她弄得荡漾不止、蠢蠢欲动。
      
        “最后一次骗你父母吧,心狠并不等于心黑。”在不停地释放糖衣炮弹的同时,
      何玉琼一直没忘记坚定我的信念。
      
        随后的三天,每天上午罗鸥都安排何玉琼和宋建明带我去听课。按照以往的程
      序,一般都是以生日联谊会、某某走进衢州为由头拉开帷幕,等到新朋友全部被带
      入课堂后,便会有一名新上线的老板客串主持,并请一位资深传销人员做一到两个
      小时的分享。期间,还有某位领导负责课堂纪律,不允许说话,更不许擅自离座,
      上课前所有老板的手机都要上交,新朋友则要求关机或者调到震动。这些人讲的内
      容都大同小异,不是说自己曾经在传统行业是多么多么风光,就是如何如何落魄,
      结果被至亲或者好友一个善意的谎言骗进了这个行业,并很快从最初的厌恶、仇视,
      到一步一步地深入了解,再到慢慢接受和心甘情愿地从事;明白其中的奥妙后,还
      将自己的亲朋好友带入行业,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踏上了成功的跳板,前程不可限量。
      讲到动情处,语气哽咽,煽情异常。
      
        可这几场课我每次都是还没听到一半,就被何玉琼带出来了。我问怎么不听了?
      何玉琼看着我哈哈大笑:“怎么,帅哥,听上劲了?”
      
        宋建明的姿态也明显高了许多:“不要问那么多,都是领导安排的。”
      
        我心想:“刚开始你还求着我呢,甚至连跪都跪了。现在我决定做传销了,你
      就开始摆谱了啊,真不是个东西。”
      
        趁何玉琼去买水,我故意激将宋建明:“我已经看完了,不想做这个,你给我
      买火车票,我回去算了。”
      
        宋建明愣了:“这么好的行业,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穷人翻身就指望这个了,
      你还不想干?”
      
        我用力点了点头。他慌了。
      
        中午他们带我在健身公园小坐到12点多才回去。
      
        路上我问:“怎么不早点儿回去?”
      
        何玉琼说:“不是为了多玩一会吗?”
      
        “你们是不是有规律的,到点才能回去?”
      
        何玉琼还没回答我,宋建明却冷不防晃到我面前:“不要多问。”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寝室,我发现除了认识的老板外,还多了两男一女三个新朋友。这几个人
      我在课堂见过,曾和我同坐第一排的小板凳,年纪都不到20岁,估计和我一样,都
      是等上线款的新朋友。刚来时,他们都很郁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今个个精
      神抖擞,充满活力,走路都带着一阵风。
      
        下午串寝的时候,我们被安排在一起,互相讨论怎么去骗上线款。在座的每个
      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个男孩决定以承包工地食堂的由头找家里要钱,领导随
      即安排一名对此业务熟悉的老板参与他们的探讨。那个女孩子说她家里没什么钱,
      想找她在虎门打工的一个表姐借。领导给她出了个主意,就说自己怀孕了,但男朋
      友跑了,在医院一检查,不料怀上的是葡萄胎,需要入院治疗。可关于具体费用是
      多少,他们争论不清,只好先派人到医院问问。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因为她是被弟
      弟骗来的,很多亲戚都知道她弟弟在搞传销,而且她在考察的时候,曾打电话给表
      姐说弟弟在做这个行业,能否弄得到还是未知数。
      
        何玉琼朝我挤了挤眼睛,言下之意便是我当初不要你乱打电话,是为你好,你
      现在明白了吗?
      
        后来那个女孩子足足等了三个多月,她表姐才给她寄钱。钱一到,她就上线,
      成了一名老板。而另外两个,很快就弄到了钱。
      
        我按照他们教的办法,以急性阑尾炎发作的名义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父
      亲,父亲是个下岗工人,一直在武汉的一家服装厂打工。听到父亲关切的声音,我
      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何玉琼见状,赶紧把我的电话摁了,生
      气地说,刚才跟你说的你怎么都忘了,你说不上来的时候就赶紧把电话挂了,然后
      再打过去,假装喊“喂喂,你的电话怎么断了”,记住要想好了再说。
      
        我依言再打过去,还没张口,何玉琼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大声说:“我是医院
      的护士,你儿子的病必须要动手术,你最好在下午把钱打过来,要不然出了什么事
      你当父亲的自己看着办……”
      
        那天我哭了。我从来没这样骗过自己的家人,心里特别难受。下午的时候,父
      亲从银行给我打了三千块钱,并在电话里说:“儿子,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钱还
      是找别人借的。我们在外面都不容易,你好好养病,钱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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