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闯出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子,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接到
      攻关令的那一刻起,周俊生和何润林的心里就很清楚,他们要啃的是一块“硬骨头”
      ——生产磷酸二铵用高镁磷矿石不进行脱镁处理,制出的酸液中就必然含有较高镁
      离子,由此生产出的二铵颗粒就会“五颜六色”,极不稳定,外形也会“歪瓜裂枣”,
      极不规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攻关小组通过“号脉”,决定先从设备改造人手,对链式破碎机、振动筛分机
      等装置进行技术改造。国产的不行,干脆换成洋玩艺。
      
          因在二铵造粒机观察口工作的操作工表述信息不清楚,常导致系统控制滞后,
      攻关小组果断将主控室改到造粒机观察窗口正对面,主操手直接进行现场监控,确
      保产品质量。 调整供热系统,将原沸腾炉改造成手烧炉,有效改善了炉内温度,
      同时降低了煤烟烟尘对产品颜色的影响。 装置改造看似平静,细加了解撼人心魄。
      试撷取几个片断——镜头一:改成手烧炉后第一次开机,热风炉风帽被堵停炉,车
      间副主任冯林第一个穿上热辐射防护服冲进刚刚停火的炉膛抢修。安旭松、王祖义、
      龚昌刚争先恐后进入炉膛,先用煤块和耐火材料垒起防火层,堵住热通道,再把那
      几百个被炉火烧得通红通红的风帽一个个抓出来,逐一清理后再放回。炉膛内上百
      度的高温烤得人头昏脑胀,眼睛睁不开火辣辣地痛。进去的人看到炉渣上层是燃烧
      过的白粉,拨开来下面尽是火红的煤屑……工人们戴上专用耐高温防护手套进去只
      抓上三五个风帽,防护手套就被烧穿了。当冯林爬出炉门,他那顶已烤得软绵绵的
      安全帽被人用手轻轻一捏,就成了“饺子”状。
      
          镜头二:干燥机进料管堵塞,当班工人严勇钻进干燥机清理,在螺旋炒板上突
      然一脚踩空掉了下去,在外面的工人听见“叮咚”一声,正要冲进去施救,只听他
      一声大喊:“不要进来,我还能坚持。”摔伤的严勇忍着巨痛坚持疏通进料管,等
      他从干燥机内爬出来时,他的那双被铁板刮伤的小腿还在汩汩地流血……
      
          镜头三:一次停机清理造粒机,高浓度氨气熏眼刺鼻,简体上面灼人的料浆一
      滴滴地往下淌,热风炉工杨国彬穿上耐高温防辐射工作服进人造粒机内清理堵料。
      一脚踩下去,热料没过鞋面,热风吹得耳朵火烧火燎的,头顶上不停地滴下热料浆,
      把防护手套都烫穿了。当他被换出来的时候,人们发现他的口罩已被熏成灰褐色,
      那双熟浸浸的手背上也烫起了许多水泡…… 对车间来说,造粒机发生堵塞是常事。
      造粒机堵得最严重的一次,凝固的料浆几乎把筒体全部堵死,装置不得不停下来进
      行清理。卿兴寨、聂培祥、王平江、游正勇、甘长江等人用“车轮战术”轮换着,
      日以继夜地苦干了两天两夜,用风镐、铁锤、钢钎等工具,好不容易才挖出一个1.5
      米宽、3 米长、2 米高的槽子。
      
          工人们最头痛的是清理文秋里管道。文秋里管子内径只有一米五左右,遇到管
      子堵塞,内径只有一米左右,堵料附着力强,管壁上方粘满了干粉粉,管壁下面全
      是稀浆浆,清理起来困难多风险大:一是管内充满残余氨气,二是布满大量粉尘,
      三是倾斜坡度较大,一不小心人就会跌进洗涤槽里。工人们戴着防毒防尘面具进去
      干活,出来时全身被粉尘包裹,只能看到一对滴溜溜转的眼睛,人整个就变成了一
      个滑稽的“大马猴”。
      
          攻关的过程艰辛而曲折。没有现成的,要靠自己摸索。工人们已记不清装置上
      的那些管道阀门拆了改改了拆,前前后后究竟折腾了多少次。经常是攻关小组今天
      叫你装上去,明天又叫你拆下来。
      
          在攻关的那些日子里,从生产部到主控室,再到磷酸维修车间,“拼命三郎”
      李凯、杨秀国、戴凌云天天盯在现场。开始偶尔还回家休息休息,后来他们干脆抬
      一根长条凳放在现场,困极了就在条凳上“拉伸”躺一下。
      
          屈庆麟董事长曾半开玩笑地对李凯说过:“精品二铵出不来,你就到股份公司
      去当班长吧。”无形的压力之下,李凯整天不是进办公室与周俊生总经理推敲二铵
      技改方案,就是与杨秀国、戴凌云等下车间了解攻关进展。心中再有多大的压力,
      李凯从来不在妻子面前表露,但是他的妻子杨桃心里最清楚:一年多来,李凯天天
      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临睡前总是要推开窗户看看二铵车间的烟囱冒不冒烟。只要
      不见烟囱冒烟,马上就拿起电话询问,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披衣出门。对于李凯,
      一日不出精品二铵,他就无法睡上一个安稳觉。
      
          其实,感到压力大的又何止是李凯。每确定一个改造方案,杨秀国就要发动生
      产部相关人员迅速行动起来,组织力量抓落实,马不停蹄跑现场。妻子讲到自己老
      公时,总是情不自禁:秀国天天忙得很晚才回家,许多时候睡在床上还在想他的二
      铵攻关,好不容易合上眼,又常常被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幸亏他的身体还不
      错,不然早就累得趴下了。
      
          企业家发现,单靠出勤考评不能激发出员工的全部潜能,于是在企业内部推行
      绩效工资制,通过对产量、成本、质量、安全的考核,确定一个单位内每一个员工
      的收入。开磷集团近几年不断深化内部改革,在合资公司执行的就是集体计件浮动
      式的绩效工资制。
      
          频繁的拆装改造,意味着车间产量很低或根本就没有产量。按照经济责任制规
      定,没有产量就没有工资。毛泽东说:“马克思主义的领导艺术,是使广大人民群
      众认识到自己的利益,并且团结起来共同奋斗。”开磷集团的各级领导,都善于通
      过自己的行动将主要领导的胆识、班子的共识和群众的认识有机地融为一体。
      
          攻关的那些日子,工人们每天干的活不少,拿到手的工资不多,但他们不计较,
      因为当他们把企业的长远利益与个人的当前利益放到天平上时,他们知道孰轻孰重。
      
          时已深秋,天空中散发着逼人的寒意,但技改攻关现场却热火朝天。这天,值
      班长兼主操手钱勇白班转夜班,班里的工人7 点半来,8 点钟开机。钱勇一进主控
      室,看见屈庆麟、李凯等领导早就到了主控室,屈庆麟正向当班的主操手仔细了解
      流量、参数、压力等数据……
      
          钱勇不会忘记,那天夜班1 点来钟,他从主控室大玻璃窗后面看到屈庆麟董事
      长背对着他,正弯着腰在造粒机门口用铁锹一铲一铲地回铲着漏料。目睹董事长胖
      胖的背影,回想起最近他一直在为精品二铵攻关操心劳神,钱勇心潮澎湃,眼睛马
      上湿润起来。
      
          屈庆麟、周俊生每次到车间,都要到燃烧炉和主控室检查了解攻关进展情况。
      他们一到车间,就要到成品栈桥皮带上抓一把二铵颗粒看一看、捏一捏、闻一闻,
      然后再到主控室与主操手们一起观察、分析、调试生产工艺指标,并推心置腹地与
      工人们谈心拉家常,为他们鼓士气提干劲。
      
          秋老虎把空气中的水分子都吸干了,人们稍微活动一下都会出汗。攻关现场的
      工人们每天出大力,流大汗,累得口渴就大量饮水补充体液,技改现场一桶桶矿泉
      水都被喝得精光,可就是不见有人上厕所,那些喝进去的水全都变成了汗水。前方
      将士冲锋陷阵,时时牵动着大家的心。当合资公司党委副书记杨进听到攻关人员反
      映他们吃的保健饭太干,希望能有点汤喝,杨进立即组织保健食堂为一线将士们送
      饭熬汤,补充水分、增加营养。
      
          爽直义气、粗中有细的股份公司总经理刘刚,带着他的两位得力干将林龙、张
      俊赶到二铵车间支援。刘刚紧紧地握着戴凌云的手说:“支援和友谊比什么都重要。”
      多年从事二铵生产操作的林龙善于理论联系实际并在实践中大胆摸索,他和张俊无
      私地对二铵工艺设备改造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令人不解的是,二铵车间的这套生产装置及工艺技术都是先进、成熟的,但偏
      要跟合资公司过不去,别人开得好我们却开不好,职工们感到耻辱。车间主任戴凌
      云握紧了拳头。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们要雪耻!”话语如珠落盘,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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