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与龙芯研发采取相对合理的课题组竞争有所不同，中国的超导研究走过了一段 带有中国特色的长长弯路。一九九八年，美国超导技术公司的产品正式投入市场， 中国、日本、英国、德国、俄罗斯等国的超导研究才正式登场。带着那个时代的印 记，中国试图发挥人的优势捷足先登，搞大兵团作战，清华大学物理系只分到了超 导天线的研制任务。理所当然，投入亿元的国家科研项目分到他们这儿，只能是意 思意思的几万元了。当时美国超导模块的市场售价已在数万美元，区区几万元人民 币的经费如何试制？但清华人硬是凭借清华精神啃下了这块骨头，在第一时间内研 制出了超导天线。当时的项目负责人曹必松教授介绍，清华的天线研制出来了，超 导相关的其他部件的鉴定会也在不断地开，捷报在不停地传，但全套设备却始终犹 抱琵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对科学家来说，有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一个课题耽 误在手上，会影响另一个课题的进程。曹老师环顾左右一打听，原来所谓的鉴定是 相互心照不宣的“技术保密”，所谓的捷报只是为了堂皇地增加下年的科研经费预 算而已。曹必松教授形容那段时间的心情用了“煎熬”两个字。百般煎熬之下，曹 必松索性拉上清华电子系的同事，在清华实验室里搞起了自己的超导研究。 没想到，他们起步虽晚，却赶了个早集。二○○一年，清华大学研制成功我国 第一台移动通信用超导滤波器；二○○二年，教育部组织专家鉴定，确认它的性能 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但是，教育部鉴定的“国际先进水平”只能锁在高校的实验室里，可以当展品， 可以当礼品，却成不了国防、通信、科研市场一线急需的产品。满怀一腔报国激情 的曹必松教授注定要被继续“煎熬”着。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科研界的这一怪现象，日本人注意到 了。日本科学界高度评价中国继美国之后在超导研制方面取得的突破，曹必松教授 深深感谢日本同行崇尚科学的求实精神和坦荡胸怀。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科研界的这一怪现象，美国人注意到 了，他们曾经严密封锁超导信息，但现在他们委婉地提出交流信息的邀请。曹必松 对此很为感慨：核心技术只有你掌握的时候，别人才可能与你平等对话。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科研界的这一怪现象。英国、德国、 俄国等国家相关领域的有识之士都注意到了，务实的英国人甚至提出他们不搞研发 了，干脆请清华为他们配套制造有关部件。曹必松教授只能苦笑，他自己还在为自 己的科研成果如何早日走出实验室、走向市场受着无尽的煎熬呢！ 这一在中国见怪不怪的现象，昝圣达也早早地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清华超导 课题组春节长假期间关在实验室的集体攻关，他注意到了这个课题组曾经八个月未 发奖金，他还注意到美国只在对盟国的军售中才吝啬地使用一点点超导技术，注意 到美国在证实中国的超导研究确实可与他们比肩的时候，使用超导技术的相关产品 大幅度降价了百分之四十。 水到渠成，雪中送炭。清华大学EMBA的首届毕业生昝圣达拜访了清华大学物理 系教授曹必松，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二○○六年十一月，综艺超导科技有限公司 成立了，综艺集团控股百分之五十点一，昝圣达担任董事，董事长、总经理均由清 华方面出任。一年之后，公司就具备了年产一千五百套的规模和能力。 我是二○○八年三月十五日（周六）下午五点四十分走进清华大学物理系大楼 的。没有预约，五点多一点儿的时候车子经过中关村。想到清华园近在咫尺，就给 曹必松教授拨了个电话，他说正在办公室，欢迎顺道来访。已经担任公司副总经理 兼总工程师的曹必松教授满面春风，丝毫看不出受过煎熬的痕迹，也看不出周末和 临近下班的痕迹——三层楼的超导研制中心，每个岗位都在正常运转着。曹教授带 着我从三楼走到一楼，一一介绍了超导研制的全部程序。可惜，在这个全球可能都 会感到神秘的世界超一流实验室里，我只记住了超导研制不可或缺的镱钡铜氧四种 元素，记住了中学时在工厂就认识的玛瑙研钵和手动油压器，记住了曹总工程师不 足十二平方米的简陋办公室，其他几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要么，还有下面一组耐 人寻思的数字。 由于超导技术在能源、交通、医疗、电子、科研，特别是国防高科技领域的重 要现实意义和巨大的发展前景，国际超导工业高峰会议预测，按不变价格计算，世 界范围内的超导产品需求一九九五年为十亿到二十亿美元，二○一○年将达到六百 亿到九百亿美元，二○二○年会高达一千五百亿到二千亿美元。而目前世界上具备 生产能力的，除了美国，只有中国。中国自我创新的研究路径和产品达到的性能， 使相关武器装备的研制，与世界顶尖水平一下子缩短了几十年。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