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阿香像以往一样,早早地起床,喂鸡喂鸭喂猪,做好早饭,伺候公婆
      吃过了,喂孩子吃完奶,就拿起一把镰刀上田里干活了。
      
          阿香要把田里的玉米秸收割回来,好作为冬天的烧柴。已经九月中旬了,秋天
      过了,冬天就要来了。
      
          她来到地里,飞快地收割着玉米秸。她要把所有的委屈和耻辱都化为干活的力
      气。只有这样,她的心情才好受些,才能忘记心中的烦恼。
      
          她一会就割完了一条垅,一会儿又割完一条垅。她把割完的玉米秸捆好,背起
      来回家,她得回家给孩子喂奶了。
      
          她刚往地边走了两步,发现村长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边狞笑着凑
      到她的面前,一边伸手往她身上乱摸着。
      
          她一点点地后退着,悄悄把右手伸进玉米秸里,紧紧握住镰刀把——村长伸手
      拉扯着她的衣服,拽她的裤腰带——她把镰刀从玉米秸里抽出来,悄悄地把镰刀伸
      到村长的后背上——村长把她按倒在地上,企图强暴她——她把镰刀用力刺进村长
      的后心——村长惊讶、恐惧地盯着她,嚎叫了一声,松开了正扒她裤子的手——她
      又猛地用尽力气,让镰刀尖又更深地刺入了村长的心脏——村长挣扎着爬起来,她
      却死死地抱住村长,直到村长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直到村长渐渐地瘫软在她的
      身上,直到村长把头耷拉在她的胸前,她才用力推开村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衣服上,沾满了村长的鲜血和泥土——她忽然感觉到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
      轻松。她仍然把那一大捆玉米秸背回家。
      
          她回家后,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下了沾着泥土和浸着血迹的衣服——然后,
      她给孩子喂奶,然后,她又回到地里,直到把那一片玉米秸地割完,都背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她仍然和以往一样,忙碌完了,给孩子喂完奶后,对公婆说:爸,
      妈,我走了,你们别找我了,你们辛苦吧,把孩子拉扯大吧,告诉你儿子,以后再
      找媳妇时,千万别给孩子受气——说着,她跪下来,流着眼泪,给公婆一连磕了三
      个头,然后,朝门外走去——公婆惊怔地看着儿媳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
      道儿媳妇为什么要走,要到哪里去。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再说,她竟不要孩子了,
      说让公婆好好拉扯着——在公婆的呆怔中,她已经走出了门外——
      
          第二天上午,警车鸣叫着开进了村子。
      
          警车一直开到阿香的婆婆家。她的公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惊恐地看着家
      门口突然出现的警车。
      
          警车上先下来两个警察,然后又下来一个让两位老人简直不敢相认的人——儿
      媳妇!儿媳妇的双手上戴着一个闪着光的东西,儿媳妇看到两位老人,低下了头。
      警察进屋找了一圈,找出了她沾着血迹的衣服,对她说:你再想想,你把镰刀放到
      哪里了?
      
          婆婆忙对警察说:你找什么?我知道,我给你找去。警察说:那么说你们是联
      合作案了?
      
          儿媳妇忙说:与别人无关。妈,你进屋去哄孩子去吧,警察要找的是镰刀,我
      忘记了昨天我是把它扔到地里了,还是放到仓房里了。
      
          公公说:找镰刀干什么?一个镰刀有什么好找的?警察说:那是主要犯罪证据。
      
          公公和婆婆惊呆了,他们看看警察,看看儿媳妇手上闪着光的东西,终于恍然
      大悟:儿媳妇犯了法,手上戴的是手铐!
      
          婆婆一下子扑到儿媳妇跟前,抱着她,颤抖着问:孩子,这是咋回事?你犯了
      什么法?找镰刀干啥?
      
          儿媳妇平静地说:妈,我把“老骚”杀了,我给村里除害了,以后他再也不能
      祸害村里的女人了。公公和婆婆直愣愣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儿媳妇这两天的反常
      行为,他们两位老人“扑通”一下跪到警察面前,哭喊着:冤枉啊!是他逼的我儿
      媳妇啊!求警察给我儿媳妇做主啊!
      
          全村子围着观看的女人们“扑通”一声都跪在警察的面前,大哭大叫着:是那
      个败类那个畜生逼的,那个大流氓死得好,请警察给阿香做主啊——全村的老少男
      人们都跪在了警察们的面前——警察终于从柴垛里找到了镰刀。警察要带阿香上警
      车了,她的婆婆喊了一声“等等”,疯一样冲进屋里,抱出了正在啼哭着的孩子递
      到儿媳妇的怀里,阿香看着警察。警察终于给她打开了手铐,她解开衣襟,站在全
      村男女老少面前给孩子喂了最后一次奶。
      
          当她把孩子还给婆婆,警察重新给她戴上手铐的一瞬间,孩子竟像突然间明白
      发生了什么似的,哇地一声哭开了,一边向妈妈张着小手……
      
          全村的男女老少们也都跟着孩子一起哭着。
      
          警车在村人们的哭声中开走了,警车开走的时候,没像来时那样,鸣着警笛。
      车轮似乎也很沉重,没像来时候那样,很张狂地扬着尘土……
      
          三个月后,由于案情比较简单,又因为阿香属于投案自首,法院根据情节和村
      长平时的所作所为,还有全村人为她联名写申诉和不断为阿香上访鸣冤,再加上她
      还有个哺乳期的孩子,她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村子里的人们不服,到一级级政府
      和各级法院去上访,还齐了一笔钱,为阿香请来了一名律师。
      
          村里的上访代表们说:阿香杀人是属于正当防卫,是为了不让坏人强奸糟蹋自
      己,这样的女人是英雄,全村那么多的女人,年纪大的年纪小的,谁都没有阿香勇
      敢,她应该受到表彰奖励,不应该被判刑。
      
          阿香也听从了律师和乡亲们的意见,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后来又上诉到最高
      人民法院……
      
          阿香终于被无罪释放了。
      
          可是,阿香的心里能平静吗?她心灵的创伤能抚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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